文案
莫名其妙穿回秦末,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和人換了身體,接著又以男身出嫁去給郡守大人鎮宅子,讓他老人家後院裡的女人們能生出娃兒……
這是什麼鬼劇情啊,還能再不靠譜一點嗎?!
能!
此秦末非彼秦末,這裡的秦朝並沒有二世而亡,秦二世的兒子秦三世竟然是個穿越男,而現在的皇帝秦四世以及那位為生孩子而娶男妻的郡守竟然都是重生的!
吳名拾起自己被驚掉的下巴,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得想辦法穿回去!


內容標簽: 穿越時空 靈魂轉換


搜索關鍵字:主角:吳名 │ 配角:嚴衡 │ 其它:主受,耽美,穿越,重生,替身,種田,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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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溫樂重生了。
這一次,他發誓不做聖母,不再為了那不知所謂的同情心讓身邊的人受傷害。
這一次,他會好好珍惜小攻的愛,為了即使是死亡也要守護他的小攻,他溫樂做一回GAY又如何?!
這一次,有了空間,有了物資,他一定不會再讓這群生死兄弟餓著、凍著、委屈著!
這一次,他們會一起尋找到一片末世的淨土,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PS:本文純屬虛構,任何重合的人名、地名等一切名稱純屬巧合,望見諒。


內容標簽:末世 重生 隨身空間
搜索關鍵字:主角:溫樂,蕭文 配角:殷程揚、韓亞、莫言、周泉、黃濤等 其它:末世、空間、異能、熱血、忠犬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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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選助理就像選媳婦兒一樣

 

  「抱歉BOSS我身體不太好,這工作強度實在太大所以……」病床上的病人臉色有些蒼白,她一隻手吊著點滴一隻手握拳放到嘴邊,輕輕咳了幾聲,「你再找個助理吧!真的十分抱歉。」

 

  沈柯皺著一張美人臉站在病床前,「沒事的,你身體比較重要。那你好好養病我回公司了。」

 

  「嗯。」前小助理點了點頭又皺起眉頭,叫住走到門口的人:「BOSS。」

 

  「啊?」沈柯回頭。

 

  前小助理掩了掩嘴,心想著不管看幾次BOSS的臉都有些受不了啊,這顏美的……銷魂蝕骨!對就是這個……咳咳,歪題了。「你自己開車來還是有人送你?」

 

  「開車來的,我記得路。」

 

  「那就好,路上小心。」

 

  沈柯走了以後前小助理打了個電話,「喂葉姐,BOSS剛走你注意一下他的動態,別到時候出紕漏。嗯……調去財務別擔心。好,記得看著BOSS他一個人開車呢別迷路了。」

 

  由於時間錯過了上下班高峰期,路面還算暢通,幸運的沒遇到幾個紅燈。但是沈柯的眉頭卻久久未能鬆開。

 

  他才畢業從美國回來,家裡老爺子就把公司直接丟給他和老媽四處旅遊去了。大大小小的事務都要管,忙的焦頭爛額。畢竟還年輕,做了幾個決策公司許多元老股東都不太滿意。公司有一項目一直處於財政赤字的狀態,他大膽的取消了這個項目,卻引起了諸多不滿。好不容易排除萬難這件事順利進行也收到了成效,才暫時堵住了別人的嘴。但是!他最頭疼的莫過於選助理。

 

  到目前為止,除卻剛調離的那個,他的助理還剩下一個,叫葉雨。這是老爺子的舊部下,雖然是女生但很能幹。說是助理也不算,因為葉雨是公司的公關經理,就算能幫忙也幫不了全部。他才回來四個月,就換了八個助理。不是主動辭職就是他把人給開了。至於為什麼……

 

  因為職位需求,所以他要求還挺高。來應聘的都符合但全是女生。前七個助理葉雨是這麼說的:「都很能幹,但不是想和你有一腿就是想和你有兩腿。到最後還不得你供著她?」沈柯心都碎了,能來個踏實的麼?

 

  這第八個,就是之前那個因為身體原因與工作強度的問題也調離了工作崗位。

 

  沈柯歎氣,找個助理怎麼這麼難呢?

 

  回到公司就看見葉雨抱著一大沓文件站在辦公室外候著,見他來了就迎上去,「BOSS你回來啦?我還以為你迷路了。」

 

  「哪那麼誇張,車上有導航。」

 

  「嗯。」葉雨跟著沈柯進了辦公室,「我說BOSS你何必那麼累,子公司的賬目還要自己看?那要子公司的經理做什麼?」

 

  沈柯接過葉雨的文件過目,「剛接手當然要全部看,現在最主要的是你趕緊給我找個助理!否則你就要陪我加班了。」

 

  葉雨一個激靈,「馬上!」

 

  「對了。」看著風風火火跑出去的葉雨,沈柯叮囑她,「找男的吧,女生好麻煩。」

 

  「瞭解。」葉雨瞇著眼,然後迅速的回自己辦公室擬了個緊急招聘啟示發了出去,各種撒網。她就不信了,這福利和工資還怕沒人來!至於性別……管他的,先招了再說。挑了符合條件的人給他們打電話,只等第二天面試了。

 

  第二天來面試的人有十幾二十個,清一色全是女生。葉雨欲哭無淚,幸好沒說只招男的,不然就沒人來了啊。這下怎麼辦?不會又要重複先前的事了吧?她記得明明有男生投簡歷啊!

 

  離面試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沈柯才來,掃了一圈後認命的一個個面試。簡歷都很漂亮當然人也是。但是……沈柯皺了皺眉,右手食指不自覺的敲了敲桌面。

 

  浪費了兩個小時時間,什麼人都沒選。葉雨跟在沈柯身後回辦公室,一路上都在嘀咕,「這是選美呢還是選助理?或者選媳婦兒?」

 

  沈柯無奈的點開報表看,「葉姐,你看著選吧。」

 

  「BOSS……不然讓老爺子幫個忙?」

 

  「找個助理就不用麻煩他了,而且……」

 

  葉雨伸手打斷了沈柯說話,掏出電話,幾分鐘過後,笑容滿面的說:「有兩個人來面試,人事的說簡歷很完美要看嗎?」

 

  「簡歷完美你笑成這樣?」一定有陰謀。

 

  葉雨聳肩,「人事部那小姑娘正在茶水間流口水呢,說有大帥哥。」

 

  沈柯合上資料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和葉雨去了會議室,「長相什麼的不要緊,耐就行了。」

 

  葉雨默默的掛了一腦門的黑線,「BOSS你的節操啊。」

 

  「拌飯吃掉了。」

 

  葉雨交代了人事的小姑娘帶著人去會議室,她和沈柯到財務去了一趟再去會議室。一推門就見裡邊的兩個人都站起身,其中一個微微點了點頭,嗓音低沉,「你們好。」而另一個有些陽光,笑容滿面的,「你們好。」

 

  剪裁合體的黑白色休閒西服,白色襯衣上沒有系領帶,領口鬆開兩顆扣子。這有些散漫的打扮不但沒有失禮,反而多了幾分沉穩。五官雖然沒有沈柯那麼精緻但還是能讓若乾妹子口水流出幾里地。

 

  另一個陽光男孩則是一身正式的西裝,看起來挺緊張的樣子。

 

  沈柯估計是煩了,翻了幾下資料,這兩人和自己一樣是海歸,學的專業和自己幾乎是一樣的。「嘩啦」一下蓋上了履歷,問了各種葉雨覺得和工作無關的奇葩問題。

 

  「會開車嗎?」

 

  「會。」異口同聲。

 

  「會做飯嗎?」

 

  「會。」

 

  陽光男孩一頭霧水,「為什麼還要會做飯?」

 

  「那就是不會,嗯……」

 

  沈柯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繼續問:「能接受經常加班出差陪我看報表到深更半夜嗎?」

 

  男人沉穩的臉上隱隱浮現一絲笑容,嘴角微微勾起,「可以。」

 

  另一個人也點頭,「行的。」

 

  「行了,回去等通知。」

 

  葉雨看了其中一個人的資料,微微皺眉頭,她見自家BOSS似乎挺滿意也不好說什麼,但還是問了個問題:「你在倫敦的公司很有名,為什麼要回國?」

 

  男人似乎早知道會遇到這個問題,答得很流利,「我故鄉在這裡。」

 

  沈柯又開始翻履歷,眉心舒展開來,終於有靠譜的人了。

 

  「還有個問題。」

 

  「請說。」

 

  葉雨的右眼皮突然開始狂跳,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對我的印象如何?」

 

  陽光男孩毫不猶豫的讚美道:「很好看。」

 

  「很漂亮。」

 

  葉雨抱著資料裝死,未來的助理大人,你真有種。一臉正直的說這種話,沒看見BOSS怨念的視線麼?你好歹說帥氣啊……

 

  於是,第二天開始,公司裡四處盛傳來了個優質帥哥。一群春心萌動的少女們各種找機會想去一睹俊容,被公關經理葉雨堵在公關辦公室然後打發回去。隨後很長的一段職業生涯裡,葉雨腦門上都貼了「太監總管」的標籤。她只想說四個字,「你們妹啊!」

 

  沈柯看賬目看到六點,然後瀏覽股市動態,一晃神就七點半,他餓的胃都疼了。只好整理東西回家。他原先住在郊區,對於時間不夠用的人來說,每天開車上班簡直虐哭了。只好買下離公司不遠的公寓一整層,請叫他土豪。

 

  天氣很悶熱,天空卻藏著烏雲,沒過幾分鐘,大雨傾盆而至。

 

  回到家洗了個澡,叫好外賣。抱著筆記本繼續瀏覽股市動態,外邊的雨一直沒停,淅淅瀝瀝的給整個城市的夜景平添了一層朦朧美。

 

  門鈴叮咚響了起來,沈柯想,大概是外賣到了。於是他興高采烈的去開門,外面站著的人不是什麼送外賣的,而是今天下午來面試的自己還挺滿意的人。名字有點奇怪,好像叫裴卿之。

 

  「額……」沈柯看著眼前的人,拖著行李箱,身上被淋濕了,頭髮濕噠噠的還在滴水。但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沉靜的站在門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裴卿之靜了三分鐘,歎口氣敗給了眼前的人。

 

  「你搬家了?」

 

  「……你怎麼知道?」

 

  「沈總給我的地址不是這裡,在西子區。」

 

  沈柯呆了一呆,「你是我爸派來的臥底?」

 

  裴卿之深深的歎了口氣,「是……能讓我進去麼?」

 

  「請進。」沈柯讓裴卿之進門,然後把門關上一起往裡走,「老頭子都沒有和我說過會有人來,啊……客房在這邊。」

 

  裴卿之進了客房,行李箱打開取了文件放到床上,再確認文件沒有損壞後才鬆了口氣,「沈總說,如果你不滿意我就不用留下。」

 

  「弄的像選媳婦兒似的。」 沈柯倚著門,「你回來之前,老頭子沒給你安排住的地方?」

 

  「今早剛下的飛機。」裴卿之拿了睡衣進浴室,沈柯跑到客廳接電話。

 

  半小時後,裴卿之走到客廳就看到沈柯握著電話哭喪著臉。

 

  「怎麼了?」

 

  「老闆說心情不好不給送外賣,這是什麼店啊!」

 

  裴卿之越過沈柯到廚房,廚具齊全但是一眼就看出是沒碰過的樣子。冰箱裡除了水和幾顆雞蛋……什麼都沒有。這幾個月你是喝水過的麼?翻了翻櫥櫃才發現裡邊有一包麵條,看日期是近期的。熟練的把廚具清洗乾淨裝水開了天然氣,動作沒有停頓。

 

  沈柯看見那包麵條後眼前一亮,他記得上次葉雨過來幫他忙時帶的。難得還能在自家廚房看到開火真不容易。很快的,裴卿之就把兩碗麵條煮好,裡面是很漂亮的荷包蛋。

 

  「好吃。」沈柯瞇著眼笑,左臉頰上有個淺淺的酒窩,低著頭吃東西時露出曲線優美的後頸,一點戒心都沒有。

 

  「我瞭解了下公司的大致情況,新啟動的項目似乎不少人反對。」

 

  「……他們反對的其實是我吧。」沈柯戳了戳荷包蛋,話題轉的莫名其妙,「既然你沒地方住不如就住下吧?反正一起上班很方便。」

 

  「好。」裴卿之似乎很滿意這個提議。

 

  一碗麵條決定成敗,每一個BOSS都是隱性吃貨。

 

   第2章 地鐵是個可萌的存在

 

  裴卿之上任後混亂了幾天,一周後就熟悉的跟做了好多年一樣。包括怎麼拒絕BOSS的請求,對此葉雨很欣慰。天曉得BOSS那張臉簡直就是撒嬌利器,但裴特助拒絕起來毫不拖泥帶水,一擊即中。

 

  BOSS終於有人能管了,可喜可賀。

 

  幾個月過去了,公司從最初BOSS上任到現在的持續穩定,裴卿之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傳統意義上的全能助理,基本上什麼都會。公司裡未婚的女人們已經虎視眈眈的瞅著裴卿之身邊的位置,要不是規定沒事不能亂竄樓層,他們這一層早就悲劇了。而沈柯除了工作其他什麼都不會……葉雨不止一次懷疑過,裴卿之是不是沈老爺子派來的,當然,目前已經確定是了。而且沈柯那個調到財務的前助理妹紙打工資的時候給葉雨說過,BOSS和裴特助的工資一樣一樣的,再加上獎金……BOSS,要你何用。

 

  裴卿之做了沈柯的助理後,基本上兩人都是形影不離。一起上班開會看報表,一起吃飯娛樂玩遊戲,一起加班一起下班……裴卿之每天累死累活還得打掃房子做飯給某人,洗衣服陪聊自動鬧鐘加司機。關鍵是還管工資卡……因為沈柯不會理財,屬於真富二代土豪無雙。花錢不知道輕重所以每個月還得申請零用錢。葉雨還開玩笑說裴特助和BOSS媳婦兒有區別麼?就差暖床了。

 

  沈柯還真認真的歪著腦袋想,然後笑容滿面的開始喊裴卿之「媳婦兒」。公關部的人幾乎是落荒而逃,只剩下裴卿之老神在在的斜了沈柯一眼,讓他做事。

 

  這天,天氣晴朗,裴卿之早上去了鄰市見客戶下午才能回來。恰好就是這天,加拿大一個來談合作的老總要來也快到了,這個客戶對公司很重要所以必須BOSS親自去接機。但是他們英明的BOSS大人的車子正好限號……於是公關群裡各種急的上串下跳,到處借車。等葉雨拿了車鑰匙去找沈柯時,外面新來實習的接待小秘書說BOSS出門了……

 

  葉雨嚇得頭髮都豎起來了,裴特助走之前交代過,千萬別讓沈柯一個人出門。而且葉雨是知道沈柯性格的人,要是迷路了或者遇到了其他的事耽誤了接人……後果不堪設想。問了小秘書具體情況,才知道沈柯走之前問了她除了開車還有什麼其他辦法去機場。小秘書只好回答公司不遠處有地鐵站,可以坐地鐵直達,這時間不是高峰期不但不擠還很方便。

 

  另外一提,沈柯還借了小秘書的零錢去坐地鐵了。

 

  葉雨打沈柯電話打不通,跑了辦公室後才發現沈柯桌子上兩隻手機,一個沒電了,另一個按了一下看見自己和裴卿之的未接來電後就自動關機。她完全可以預想到裴特助會是什麼表情了,那必須是冷著臉把她們公關組裡裡外外給問候一遍啊……

 

  再說沈柯,這丫拿著小秘書塞給他的零錢站在地鐵站裡。看了半天聰慧的BOSS大人機智的學會了去買票,然後學別人把卡戳進檢票機過去就走,被後邊的老奶奶提醒才知道要把卡給提走。

 

  「小伙子,別忘了拿卡。年紀輕輕的忘性這麼大。」

 

  「謝謝。」

 

  沈柯靦腆的笑了,拿了卡道完謝之後跟著眾人進了下邊的車站等地鐵來。地鐵來了之後他看著兩邊的人上上下下進進出出有些懵了,這去機場是坐哪邊?然後他看著上面的站名機智的上了車。

 

  過了好幾站之後他才發覺坐了反方向,然後默默的下車問地鐵站的工作人員。地鐵站的工作人員笑著和他說了之後他才坐對了方向,還囑咐他只要不出站,在下面坐錯了繞回來就成。而且到機場是直達的不會迷路。

 

  沈柯終於在客戶到機場的時候也到了,找了工作人員才找到等了他一會的客戶。他面對客戶時確實很會說話,車子限號為了節能環保坐地鐵,禮貌的解釋了遲到的原因後客戶很高興,說這麼年輕能有這種心態真是難能可貴。於是,這案子的合作算是內定了。

 

  裴卿之接到葉雨的電話後派了車子去接人,正好把客戶的行李運回飯店。因為客戶要和沈柯一起坐地鐵回公司商討一下具體事宜。

 

  簽好合同後客戶回了飯店,沈柯繼續看他的報表和股市,心情還不錯。裴卿之風塵僕僕的回了公司,葉雨看到他從電梯裡出來時人都不好了,那樣子真是山雨欲來。

 

  裴卿之有自己的辦公室,但是沈柯強烈要求在自己辦公室也放一張裴卿之的辦公桌,這樣方便就不用跑來跑去。所以,裴特助的辦公室其實就是個擺設。

 

  「沈柯。」

 

  沈柯見裴卿之回來,立刻放下他手中的活眉開眼笑的說:「媳婦兒你回來啦?」

 

  門外偷聽的葉雨身子一抖,就是這個她最沒轍。明明不是撒嬌,但勝似撒嬌。讓人又愛又恨。

 

  「坐地鐵去接客戶?這是誰的餿主意?」裴卿之放下公文包坐到沙發上,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沈柯撐著下巴說:「這個不重要,你看,合同都簽了。」獻寶似地揚著手裡一本不薄的合同,表情略微有些孩子氣,像個想被表揚的小朋友。

 

  裴卿之站起身,斜視他,「怎麼不重要?你有沒有腦子?這麼去十分失禮,要不是這個老總年紀大而且喜歡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這生意就做不成了。要換成年紀輕一點的直接給你甩臉子走人了,還合同?你真是……」

 

  沈柯得不到表揚反而又惹裴卿之生氣,他很無奈,啊……媳婦兒果然太嚴謹了。

 

  「媳婦兒你淡定,合同都簽了就別計較了嘛,而且地鐵很好玩。」

 

  偷聽的葉雨吐了吐舌頭,他們BOSS什麼都好就是玩心重,沒有架子能和他們很多人打成一片。如果沒有裴特助管著BOSS,那公司還真的會亂成一鍋粥。雖然裴特助沒來之前BOSS挺靠譜的。沈總曾經和她說過,他兒子沈柯,不確定因素太多必須要有人管著。知子莫若父啊。

 

  「明天的飯局必須給人道歉……」裴卿之說著頓了一下,然後把門給關上。門外的葉雨冒了一頭冷汗,趕緊逃跑。反正她稍微摸清楚了裴特助的個性,雖然對BOSS頭疼的要死,一副想把這人給弄死的表情,但其實很護犢子。

 

  一句話形容就是:只有我能欺負。

 

  咦?是不是哪裡不對?

 

  「是是是,都聽你的。」沈柯點頭,繼續看股市行情。

 

  裴卿之開了電腦,進了公司系統讓公關經理葉雨安排人或者自己親自去陪客戶逛一逛本地,然後無情的下了線。沈柯看著敲自己的葉雨那哭喪的表情很逗趣,媳婦兒果然生氣了。生氣會老的啊媳婦兒。

 

  沈柯看了股市的增長起伏,心裡不停的在運算,然後不由自主的念叨出聲。他有個怪癖,就是自言自語時會說法語……大學時因為和舍友慪氣所以兩人都報了法語去學,導致那段時間的互掐都是用法語,做夢的夢話都是法語。

 

  裴卿之皺了皺眉,「你老看不相關的做什麼,字簽好了?」

 

  「看了一半,還有一半沒簽。你說他們為什麼要把一個項目的分開算?嫌棄我運算不好?」沈柯瞄了一眼報上來的報表,財務的賬單也對好送上來了。哦鬧,會計算賬時睡著了嗎有好幾個錯了。

 

  「不是一個項目經理做的,明天我會安排重做,錯誤連篇。」

 

  「……媳婦兒你怎麼知道有錯。」

 

  裴卿之一臉你智商捉急的表情,「很明顯好麼。」

 

  沈柯想,他媳婦兒和自己一樣,心算和某方面記憶力超群啊。

 

  「你不會又要把會計給開了吧?」沈柯覺得裴卿之比自己更加誇張,工作上不止講究極致的精確率,還要求完美,這不是三言兩語能形容的。簡直就是強迫症。

 

  之前財務的會計因為項目運算報表算錯了一個地方,裴卿之看了一眼後就直接讓他重做,根本沒拿給沈柯過目。會計資歷深且心高氣傲,認為自己憑什麼被一個初出茅廬的臭小子教訓,看了一眼就重做……然後兩個人就扛起來了。

 

  沈柯出來後看了一眼也同樣說重做,如果這個表單通過公司要損失一大筆錢。會計不服,不依不饒的說他們挑刺,鬧到公司其他領導和元老股東那。沈柯想息事寧人私底下找會計說一說就算了,畢竟那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裴卿之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指出錯誤點,還說:「這麼明顯的錯誤看不出來還不虛心接受指正,工作上我立要完美,只要你做好本職工作接下來做什麼我都不會管。許多人都說BOSS和我什麼都不懂憑什麼獨攬公司大權做決策者?好,這幾張報表五分鐘內你們能找的比BOSS快我就辭職。」

 

  沈柯嚇壞了,在場的都是公司元老,這話說出去就托大了。但裴卿之只是在他背後悄悄的推了一把,沈柯只好看著PPT迅速的找了錯誤點,比專業的高級會計師都要快且準確。對比之後再把那份報表來比對,那處錯誤確實很難發現,但錯了就是錯了。

 

  裴卿之眼裡容不得沙子,這人在公司留不得。葉雨說了,這番作為必然是為了讓沈柯在公司裡樹立威信,因為作為上位者,品德自然重要,但威望也是必須的。

 

  「項目經理交的表格不對,關會計什麼事?」

 

  「哦……」沈柯放下單子,看了眼時間,捂著肚子哀嚎,「媳婦兒,肚子好餓。」

 

  「走吧。」裴卿之看了時間才發覺已經七點,收拾好文件就跟著沈柯一起去停車場。這時間點人都下班了,路上堵車,幸好他們住的不遠。

 

  沈柯回國後有兩輛車,一輛他喜歡的今天限號。一輛沒限號的他不喜歡,看著那電梯裡不停跳動的數字,沈柯眼珠子一轉,笑的如沐春風。

 

  「媳婦兒,我們去坐地鐵。」

 

  裴卿之看了他許久,電梯在一樓停了,兩個人出發去地鐵站。

 

  沈柯那張臉是大殺器,一路上被人圍觀。偏偏他還不自知,笑彎了眼睛和裴卿之說話,「媳婦兒,我們買輛地鐵吧,可萌了。」

 

  裴卿之有些後悔,他家BOSS不但生活常識缺失還愛賣蠢。不過看他這麼高興的份上,就……隨他去吧。

 

   第3章 重度依賴

 

  沈柯雖然工作十分認真,但玩心重。他和裴卿之被公司裡的人說是工作狂,兩人一旦在某件事或者某項目上有分歧就會較真,往往不到一方敗下陣不罷休。起先是輸贏對半開,後來嘛……全是沈柯贏。至於為什麼,這就要問裴卿之了。

 

  BOSS玩心重那絕對是件悲劇的事。

 

  沈柯桌上的文件和報表每天都不會減少只會增多,裴卿之分擔了之後才好許多。接手公司後到現在終於進入了狀態,也能放手的把事情交給下面的人,算是清閒許多。但,這就是作死的開端。

 

  前陣子沈柯忙裡偷閒,發現一款不錯的武俠遊戲,然後建了個號,選好門派。想ID的時候看著裴卿之的側臉鬼使神差的就打了兩個字——非衣。這遊戲似乎才開了有小段時間,都在摸索階段。逛了官網的主論壇之後就去升級他的角色,當然……錢是接待小秘書好吧現在是正式的接待秘書給充的,因為少爺不知道怎麼用網銀。

 

  後來被裴卿之發現之後充錢的就換了個人,僅此而已。

 

  沈柯為了讓裴卿之也一起玩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終於讓裴卿之也在遊戲區服裡安家落戶。不過他練滿級之後就每天上線監督沈柯有沒有偷懶根本沒在一起玩,所以沈柯遊戲裡的親友都不認識他。

 

  沈柯選的門派操作不太容易,而且他對副本裡不會動也不會說話的BOSS不感興趣,於是就專門研究野外和人打架。至於去下副本被喊切治療時才發現,沒群加就算了還要讀條,每次盯著讀條和看別人血條眼睛都酸了好麼。於是……他放棄治療了。

 

  裴卿之也陪著他玩了一小段時間,研究技能和手法以及做任務看劇情。沈柯在媳婦兒沒時間陪自己時就各種撿徒弟,科普了一些必要知識就放養。建了個幫會後玩的風生水起,因為職業手法和徒弟的原因,被許多人知曉封神。後來因為工作AFK了。開了七十之後門派封神又回來打打醬油撿撿徒弟,順便安慰一下抱怨他的徒弟們,然後遇到了人森中最後一個乖巧的小徒弟。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葉雨是資深公關,三十多歲就是一把手的公關經理,還做了好多年。BOSS和裴特助一起工作了將近三年的時間來,據她觀察,BOSS受歡迎程度已經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那種名詞,叫「男神」。但是,什麼都不會哪個女人肯嫁他?不過裴特助不同,十項全能且很體貼。雖然工作上很鬼畜,但私底下卻是個溫柔的人,從他無條件寵溺BOSS就知道了。要是有誰有幸做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公司裡盛傳BOSS有雙面性格,比如沈柯在休息時間或者沒事的時候。他能在公司群裡和交流論壇發狀態說今天幹了什麼事情,然後底下一票嗷嗷著說他呆的人。但是……上班開會這種嚴肅的時候,跟變了個人似的,BOSS范兒盡顯。

 

  裴卿之很忙,比沈柯還忙。週末時也不知道去哪,被遺忘在家裡的沈柯就一覺睡到自然醒,然後無聊的看報表玩遊戲,肚子餓了就喝水。實在餓得不行了才在網上敲了葉雨抱怨說自己要餓死了。

 

  葉雨認命的放棄大好的休假時間出門買了各種零食和吃的,到了沈柯家裡就看見他一副飢腸轆轆的樣子。

 

  「BOSS你是要懶死啊?出門買吃的不行麼?」

 

  沈柯抱著抱枕窩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換台,「媳婦兒不知道去哪了。」

 

  葉雨一邊放東西一邊無語的看著沈柯,「你們兩個工作了幾年,出差一起吃飯一起幹啥都一起我知道,但是裴特助就週末出一下門啊你就要把自己餓死,人幹事?不會叫外賣麼?」

 

  「不好吃。」一臉正直的回答。

 

  葉雨無話可說,只好扔給他一個甜甜圈,「吃點墊肚子。」

 

  「唔……好甜啊。」沈柯捏著甜甜圈一口一口的咬,然後皺著眉頭嘀咕,「都快吃晚飯了媳婦兒還不回來。」

 

  葉雨也發現BOSS和裴特助實在是太好了,成天黏在一起。出差明明一個人就夠了還非得兩個人去,BOSS性格就是這樣誰也拒絕不了。但是裴特助就奇怪了,明明能拒絕的,但最後都會妥協。

 

  「BOSS啊,我問你個事兒唄。」葉雨琢磨著,這世界上不止有異性戀還有那什麼,喜歡這種事情不分高低貴賤不分性別,如果BOSS真喜歡裴特助……貌似,行不通吧?就說沈老爺子還一直和她抱怨說沈柯沒給他弄個孫子……

 

  「啊?問啊。」

 

  「你和裴特助……」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門口有動靜。沈柯像主人回家的貓咪似得丟下吃了一半的甜甜圈就顛兒顛兒的跑去門口,「媳婦兒,你回來啦。」

 

  「嗯,葉姐來了?」裴卿之在門口看見一雙高跟鞋,能進來他們家的只有這個一直以來都幫很大忙的公關經理。

 

  「是啊,都怪你出門都沒說什麼時候回來,我要餓死了……」

 

  「……冰箱裡有吃的你沒翻?微波爐熱一下就能吃了。」

 

  沈柯一臉茫然,「啊?」

 

  葉雨打開冰箱,果然看到裡面有好多菜,咬牙切齒超想湊人。一回頭就看見裴卿之扯著領帶解了襯衫的前幾顆紐扣走進來,後面拖著個小尾巴。兩人差不多高,沈柯抱著裴卿之的手臂,腦袋放在裴卿之肩膀上,皺著臉蛋被拖著走。

 

  裴卿之無奈的歎了口氣,「別鬧了。」

 

  沈柯掐著裴卿之的脖子怒道:「說,你去哪鬼混了?有本事去鬼混有本事做飯啊。」

 

  「……」

 

  「讓你別和你徒弟學,成天看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徒弟們很好的你別亂說。」沈柯很喜歡他撿的徒弟們,從裴卿之後背攬著他的脖子掛在人家身上,「媳婦兒,我餓了。」

 

  裴卿之看了客廳桌子上的零食,抓了抓頭髮就拖著小尾巴去了廚房。沈柯其實有些害怕廚房,因為小時候好奇心旺盛和廚師學做菜結果把廚房給炸了之後……他就再也沒碰過廚具。

 

  坐在飯桌上等著吃的沈柯和葉雨大眼瞪小眼,「葉姐,你兒子不是在學校麼,留下一起吃?媳婦兒做菜很好吃哦。」

 

  葉雨點頭,看著沈柯溜到廚房去。裴卿之圍著圍裙正在炒菜,微波爐也在熱著中午的菜。見他來了,熟練的夾起一塊肉。沈柯「啊嗚」一口吃掉,猛點頭,「好吃,就這個。」

 

  「不會鹹?」

 

  「不會不會,新的菜色麼?」

 

  「不是說要吃這個難道你忘了?」

 

  「啊!媳婦兒你真好,今天我洗碗嘿嘿!」

 

  「……你還是去玩遊戲吧。」洗碗?摔碗還差不多。

 

  葉雨就坐在正對廚房門口的餐桌旁,一眼就能看見兩人的互動。沈柯笑得沒心沒肺,那張漂亮的臉微微泛著紅。而裴卿之的眼裡,充滿了溫柔的色彩,滿的快要溢出來。

 

  裴卿之一個錯身,就看見葉雨正笑著看他們。不動聲色的別開目光繼續炒菜裝碟,把沈柯趕出去別讓他搗亂。因為有葉雨在,菜還是很多的,把最後一道湯端上桌後就解了圍裙,走回臥室,「我去洗個澡,你們先吃。」

 

  沈柯應了一聲就招呼葉雨吃飯,「葉姐,咱們先吃,餓死了。」

 

  「不等裴特助嗎?」

 

  「媳婦兒吃飯前都要洗澡,別管他。」

 

  葉雨一直聽沈柯說裴卿之做飯很好吃,她在想,一個男人又不是廚師能好吃到哪去。事實證明,全能助理果然威武,真的好吃到盤子都要吃下去了。

 

  吃到一半的時候裴卿之才出來,幾個人其樂融融的吃飽了飯。沈柯去送葉雨,裴卿之在刷碗。葉雨跟著沈柯到停車場,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我自己開車回去。」

 

  「那你路上小心啊。」

 

  「你就不能表現出紳士的一面麼?好歹我也是位女士。」

 

  沈柯斜睨她一眼,「我送你回去?」

 

  葉雨哼了哼,「哼,心不甘情不願的。」

 

  「後天你去紐約替我出個差,你懂得。」

 

  「……公報私仇小心我把裴特助搶走。」

 

  沈柯像是聽到了笑話,笑的眼睛都成了彎月,「你死心吧,媳婦兒才不會喜歡你。」

 

  葉雨靜默了片刻,湊過去小聲的問:「BOSS,裴特助有女朋友麼?」

 

  「應該沒有吧,沒發現。」沈柯認真的想了想,除了週末偶爾會不在之外,其他時間他們都在一起,有的話應該能發現的。

 

  「嘖嘖……」葉雨搖了搖頭,道:「公司你們都上手也熟了,不忙的時候找個人談戀愛吧。都二十好幾奔三了還沒個對象。」

 

  「我沒人要啊。」沈柯攤手。

 

  葉雨瞪他,「就你這張臉有哪個女人敢要你?」

 

  「不帶人身攻擊的葉姐。」

 

  葉雨也學他攤手,「你說你要身高有身高要長相有長相要錢有錢,娶老婆還不容易?就是裴特助成天事業為重還一直照顧你,確實沒什麼時間交女朋友。」

 

  沈柯摸了摸下巴,深沉的想了想,「嗯,也對。不然你看公司裡哪個女孩子比較好讓他們接觸一下下。」

 

  「公司裡?」葉雨挑眉。

 

  「近麼,很方便。」

 

  「裴特助很可怕的,我可不敢招惹他,人家的感情生活我不好干涉。」葉雨立刻迴避這個話題。

 

  倒是沈柯似乎對這個事上了心,看著葉雨上車後就回家去了。

 

  坐在車子裡的葉雨有些憂心,看來自家BOSS情商真的著急啊。

 

  算了,隨他們去吧。

 

  回到家的沈柯盯著裴卿之看了許久,直到裴卿之受不了用手拍了拍他的腦袋,「不玩遊戲就工作,發什麼呆。」

 

  「不是啊。」沈柯才洗了澡,頭髮半濕半干的,眼睛濕漉漉的時候很是迷人。他撓了撓頭髮,湊到裴卿之的身邊趴在沙發上,「媳婦兒,你交個女朋友吧。」

 

  裴卿之腦袋一時沒轉過來,問:「你說什麼?」

 

   第4章 喵的一聲

 

  「讓你交個女朋友啊。」

 

  裴卿之把電視給關掉,認真的盯著沈柯一會,然後走回臥房,「睡覺。」

 

  沈柯看了看牆上的大鐘,上面顯示著時間尚早。

 

  「才九點剛過睡什麼覺?」

 

  嘀嘀咕咕的沈柯回房間看了工作本本上的各種數據,頭疼的關掉電腦。用家裡的台式機上了遊戲調戲徒弟,玩了不到半小時就覺得好睏,然後真的趴床上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沈柯一心二用的在工作,看著裴卿之的側臉想事情。被裴卿之一個眼神就老實了,乖乖的把報表看完,然後口水一地的看股市。

 

  裴卿之見沈柯給文件簽完字後盯著自己看,不解的問:「怎麼了?」

 

  沈柯笑的燦爛,裴卿之卻是背後一涼。依照他對眼前這人的瞭解,這麼笑的時候不是闖禍就是即將闖禍。

 

  「媳婦兒,用你的卡買股票掙零花錢唄。」

 

  裴卿之眉頭皺的更深了,他知道這人愛看股市,大多數都看得很準。除了遊戲這算是第二愛好?「你要玩這個?」

 

  沈柯點頭,「挺有趣。」

 

  「自己開個戶不就行了。」

 

  「……老爺子會揍我。」

 

  裴卿之瞭然的低頭繼續看電腦屏幕,「確實,這事和撒錢沒區別。」

 

  「喂……對我這麼沒信心,這東西可以算的好吧。」

 

  「你打算用數學來計算一切?」

 

  沈柯瞪眼,「不可以麼!」

 

  「行啊。」

 

  「媳婦兒你太好了!誰能嫁給你真幸福!」沈柯眉開眼笑的說道。

 

  這句話被敲門進來的葉雨聽到,瞬間天雷轟頂,心裡焦躁的想著:你說這話不嫌奇怪的慌,喊人家媳婦兒還說要人家娶別人……

 

  「BOSS,明天紐約那邊的是哪個負責人?」葉雨本來以為沈柯喊她出差是開玩笑,結果今天上班就聽別人在說什麼去紐約公司出差的事。

 

  「一切還是由艾倫負責,你去幫我走個過場,最近辛苦你了,玩幾天再回來吧。」沈柯把桌面上已經整理好的資料遞給葉雨,沉穩的說道。

 

  葉雨挑著眉頭看沈柯,「真難得啊。」

 

  「嘖……我哪時候虧待過你了?」

 

  葉雨聳肩,笑著說的曖昧無比,「別以為我不知道,BOSS大人魅力無邊啊。」

 

  「行了啊……」沈柯一邊笑著和葉雨開玩笑一邊拿起桌上突然響起的手機接了起來,「喂?我是沈柯。啊?」

 

  裴卿之和葉雨見BOSS大人臉色冷了下來,面無表情的聽著電話,表情有些茫然。

 

  「什麼時候的事?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沈柯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走。

 

  「BOSS你去哪?」葉雨急忙問道。

 

  裴卿之也站了起來,「沈柯。」

 

  「媳婦兒你自己先忙著,我有事馬上回來。」沈柯走的匆忙沒看見身後兩人複雜的神色。一個是些微的不可置信,一個充滿了淡淡的自嘲。

 

  且說沈柯為什麼著急,其實他是著急去晚了看不到好戲。不能說BOSS大人內心陰暗啊,這個有麻煩的人是他的宿敵死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種。雖然兩人的交情是真的很深。

 

  這通電話是大學同學兼好友的弟弟打來的,說他哥哥出了點事情正和家人鬧騰,還挺嚴重的。最後掛斷時那邊還鬧哄哄的。沈柯雖然抱著看戲的心情去的,但是聽小鬼的說法那傢伙似乎很不好?

 

  車子拐了個彎,遇到紅燈停了下來。沈柯想著,幸好不是高峰期不然開到那邊不得堵死?稍微有些愉快的開進了別人家院子,從車上迫不及待的跳了下來。給他打電話的人一見到他就迎上去,「沈大哥你來啦,快進去。我哥快要被爺爺打死了。」

 

  「哈?」沈柯錯愕的看著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什麼叫快被打死了?你家大哥會乖乖的被揍?別逗了好麼……

 

  小孩見他不相信都急了,「沈大哥我沒騙你,跟我進去就知道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沈柯被拽著走,不由問道:「朗風究竟幹了什麼?」

 

  沈柯的宿敵朗風,和他在美國一起上大學修學位,住一個地方互相鬥智鬥勇。雖然人很風流而且沒節操,但做朋友還是很好的。不是說和自己一樣回國接管家族公司麼怎麼就要死了?

 

  朗清眼睛微紅,說話的時候腳步沒停下,「大哥喜歡上一個男人,爺爺說他們要是在一起就不認他這個孫子。」

 

  沈柯瞬間有些出戲,那個恨不得風流一個地球的朗大少為了喜歡的人,還是個男人,和家裡鬧翻了?媳婦兒今天做的早飯沒放致幻劑吧?還是起床的方式不對所以產生幻覺了?

 

  腦洞大開的沈柯被朗清拽到大廳裡,一眼就看到朗風背脊挺得直直的跪在老爺子面前。老爺子拿著枴杖狠狠的往他身上打,一點情面都不留,旁邊的人都不敢勸。沈柯的父親和朗風的爺爺關係特別好是棋友,空閒的時候經常約出去喝茶下棋,所以他們兩家算是世家關係。小輩在一起鬼混是再正常不過了。

 

  朗風的母親見沈柯來了,原本紅紅的眼眶就是盈滿了水霧,像是在求救。

 

  「混賬東西!你怎麼玩我都不管,管得好公司就行。不管你就玩瘋了是吧?!不止玩女人還玩起男人了,真是……」老爺子還別說,滿頭花白卻很硬朗,枴杖使的靈活的很,就是打在人身上疼的揪心。

 

  朗風滿頭大汗似乎很疼,他咬著牙齒低著頭,輕輕咳了起來,「咳咳……」

 

  「你還知道疼?你就說吧,改不改?什麼時候能改?」

 

  「改什麼?」朗風的嗓子瘖啞,他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爺爺,目光灼灼。

 

  「改什麼?」老爺子似乎被氣的不輕,枴杖在地板上重重的砸了兩下,「把你這亂吃的性子改了,娶個大家閨秀好好過日子。成天鬼混算什麼事兒?你說你幹的混賬事還少麼?怎麼人小沈家兒子就一心撲事業上你就一心撲人身上?你說你難不難看?丟不丟人?」

 

  朗風的母親心疼的說道:「小風,和爺爺認錯,聽話。」

 

  「我沒錯。」

 

  「小風,那男人根本就不喜歡你你又何必?乖,聽話。媽求你了啊?」朗母見公公站在一邊順氣趕緊上前,心疼的撫了撫朗風受傷的手臂。

 

  「我……沒錯。」朗風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彷彿下一刻就能栽倒。他忍著背後撕裂的疼痛跪著,斷斷續續的說:「我沒錯,對不起……」

 

  「混賬東西!混賬東西!死不悔改,真是……」老爺子氣的喘不過氣來,旁邊的小輩們趕緊上前給他順氣。老爺子明明被氣的不行還逞能上來想揍人,被沈柯攔了下來。

 

  「朗爺爺你消消氣,生氣對身體不好。」

 

  老爺子看見沈柯,估計臉上掛不住,搖了搖頭,「唉……讓你見笑了。這混小子真是氣死我了!

 

  你說說,那麼多好姑娘不喜歡,偏偏去喜歡個男人?這不是讓人笑話麼!」

 

  朗風譏笑,「不就是擔心面子掛不住麼?咳咳……唔……」

 

  「哥你少說一句。」朗清上前摀住朗風的嘴,好不容易搬來救兵,別真把爺爺氣惱了。

 

  老爺子反而被氣笑了,指著朗風問道:「我就是怕人恥笑,難道不覺得可恥麼?混賬東西!別以為我老了什麼都不懂,這調查的清清楚楚白紙黑字人證物證俱在。人不稀罕你還討厭的很,你怎麼就能厚臉皮蹭上去讓人嫌棄?你還有自尊麼?要是你還執迷不悟,我就當沒你這個孫子。這個家沒你這個人!」

 

  「誒,朗爺爺別上火別上火,我和朗風談談。」沈柯見事情真鬧得無法挽回,趕緊勸阻。

 

  朗風揮開朗清的手,連嘴唇的最後一點血色都褪的一乾二淨,他一字一句的說:「沒有就沒有,誰稀罕。」

 

  「你……」

 

  眼看就要鬧翻天,沈柯只好把老爺子勸了回去,然後帶著朗風走了。

 

  朗風和朗老爺子的隔閡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爺孫倆天生性格不合,朗風幾乎是被爺爺魔鬼訓練般長大,還一句好話都沒有。幹得好沒有誇獎,一點點錯誤就教訓的狗血淋頭。原本的滿腔熱血早就被厭惡取代。說實話,沈柯覺得朗風遲早有天會造反,但他沒想到這麼快。

 

  沈柯看著副駕駛座上半死不活的朗風,認命的把人送到朗風自己的狗窩。朗風趴在沙發上讓沈柯給他上藥,呲牙咧嘴的直嗷嗷。那熟練的上藥動作都不知道做了幾遍……

 

  「你又玩什麼讓朗爺爺這麼生氣?」

 

  「我可沒在玩。」朗風悶悶的說。

 

  沈柯驚訝,「你玩真的?」

 

  朗風看著沈柯的眼睛,目光堅定,「不是在玩,我是認真的。還是你歧視同性戀?」

 

  「你在逗我麼?」沈柯坐在地板上撐著下巴看他,「可是朗爺爺說……」

 

  朗風才想起國外上學的時候沈柯這丫就被男人追過,他當時還很認真的考慮過。讓人家急吼吼的至今還沒甘心,這人恐怕才是真正的扮豬吃老虎吧。

 

  「你少聽他胡說。」

 

  「你喜歡那個人哪裡?」

 

  朗風挑眉,「我要是知道就不用那麼煩惱了。」

 

  沈柯和朗風互掐了一會,天色也晚了就準備開車回家。

 

  拿車的時候沈柯循著叫聲遇到了一隻小貓。他盯著不遠處草叢裡趴著的奶白色小貓,小小的一團還在舔爪子。圓圓的眼珠子看著沈柯,歪了歪腦袋「喵」了一聲,嗓音軟軟的很是可愛。

 

  兩人對視了許久,沈柯就走上前。小貓也不怕生,朝著他「喵喵」了幾聲。

 

  看著像家養,但是皮毛有些髒,鼻子上有些灰溜溜的,脖子上也沒有項圈。沈柯被小貓的叫聲喊的心都酥了,抱著小貓等了好久沒人來認領就帶回了家。

 

  沈柯抱著貓咪輕手輕腳的準備回房間,被裴卿之涼颼颼的一句「懷裡是什麼」給嚇得汗毛一豎,懷裡的貓咪被他抱得一緊,毛也豎了起來。可憐兮兮的小聲叫了叫。

 

  裴卿之以為聽錯了,是個小貓的叫聲?

 

  沈柯笑呵呵的轉過身舉著小貓,一人一貓睜著大眼睛看裴卿之,「小貓,喵一聲。」

 

  「喵~ >?< 」

 

   第5章 喵星人生病了

 

  「喵~ >?< 」小貓很乖的叫了一聲,和沈柯一起用可憐的眼神瞅著裴卿之。

 

  裴卿之看著那一人一貓,奶白色的小貓小小的一團趴在沈柯的手裡,四肢除了四個爪子是純白色,上面的皮毛都帶了淡淡的褐色,耳朵也是。眼睛圓溜溜的,瞳孔是純黑色。身上有些髒但看的出來是只漂亮的小貓。

 

  「你在哪撿了人家的貓回來?」

 

  沈柯皺著鼻子看裴卿之,「草叢裡啊,看起來不像有主人,我們養它吧?」

 

  「你有時間養?貓要人陪的。」

 

  「唔……反正先養著,它很喜歡我的。」沈柯生怕裴卿之下一句就是「把他給我送走」,信誓旦旦的把小貓舉到臉頰旁邊,小貓也配合的舔了舔他的臉,軟軟的叫「喵」。

 

  裴卿之沒辦法,只好妥協,「要是小貓主人找上門要還給人家,明天去給它做個檢查。現在帶它去洗澡。」

 

  沈柯猛地點了點頭,興高采烈的抱著小貓就衝進了浴室,「小貓咪,帶你去洗澡。」

 

  「別玩過頭了,洗完出來吃飯。」

 

  「知道了。」

 

  沈柯把小貓放在浴缸旁邊,放熱水。小貓把自己縮成一團,努力減少存在感。

 

  「喵。」

 

  「你髒兮兮的先洗個澡。」沈柯捧著小貓,小心翼翼的用手從洗手池裡舀出溫水淋在小貓身上,小貓太小反抗不能,只能微弱的掙扎。原本蓬鬆的毛被水一淋,黏噠噠的貼在身上,可憐兮兮的叫了幾聲。

 

  沈柯還算細心,把小貓洗乾淨後用毛巾給輕輕的擦乾淨。把自己也整理清爽了就抱著小貓出去了。盯著餐桌上的菜發呆,小貓吃什麼呢?

 

  「媳婦兒,小貓吃什麼?」

 

  「……牛奶吧?」裴卿之沒養過小動物,不過這麼小的小動物應該喝牛奶吧?

 

  於是兩人熱了牛奶,放涼了才給小貓吃。

 

  沈柯看著小貓抖了抖身子,把水甩出去就碰了碰它。小動物果然很神奇,毛已經干了。小貓看著面前碟子裡乳白色的液體,伸舌頭舔了舔,像是餓極了就歡快的吃了起來。

 

  「哇……小貓果然喝牛奶,不是說吃貓糧麼?」沈柯捧著碗一邊吃一邊看小貓。公司裡有姑娘養貓,還說什麼牌子的貓糧比較受歡迎來著。

 

  小貓喝光了碟子裡的牛奶,細細的「喵」了幾聲就被沈柯抱著進了臥室。這隻小貓太乖,雖然怕水但是依舊乖乖的給洗了澡,還會舔舔主人的手心撒嬌,難怪那麼多女生喜歡貓了。

 

  沈柯抱著小貓加了一會班,逛了股市把該做的做完後就上遊戲玩。裴卿之有項目要和沈柯討論,小貓就被放在電腦桌上。它好奇的看著那個會發光的鼠標,伸爪子碰了碰,電腦瞬間亮了起來嚇了小貓一跳。沈柯回來時就看見那隻小貓咪弓著身子對著電腦屏幕上的一隻貓咪叫喚,像是在打招呼。

 

  之前他在問怎麼養貓咪,公司的小秘書就給他發了小貓的圖片,這下被小傢伙看到了,表現真可愛。

 

  沈柯因為和小貓玩的晚,累了睡得迷迷糊糊,大早上就被裴卿之叫醒。

 

  「沈柯,快醒醒。」

 

  「嗯?怎麼了媳婦兒?」沈柯睡眼惺忪的看著裴卿之,打了個哈欠。

 

  「這小傢伙好像生病了。」這是沈柯第一次聽見裴卿之說話有些慌。一聽是小貓生病了瞌睡都跑了,光著腳就跑出去。

 

  「怎麼會生病?」

 

  小貓咪趴在沈柯的房間門口虛弱的叫喚,旁邊是一些小貓排泄的穢物,稀稀拉拉一小片,還弄到了皮毛上。沈柯昨天還把小貓放在枕頭邊怎麼今天這貓咪自己跑門口來了?沒來得及細想,也不顧髒,沈柯把小貓抱起來,裴卿之給他毛巾把小貓暫時先擦乾淨,然後自己打掃地板。

 

  兩人慌慌張張的帶著小貓開車到獸醫院,醫生仔細檢查了之後板著臉教訓兩人。

 

  「是不是給小貓洗澡了?還給它喝了牛奶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是啊,它有些髒就洗了澡,餵了牛奶。」

 

  「你們真是!這孩子太小了還沒種疫苗不能洗澡,抵抗力太低容易生病拉肚子。這小貓看來是不能喝牛奶,去買些幼貓吃的貓糧。照顧小傢伙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要細心。」醫生開了單子讓兩人去交錢,「先把小傢伙放我這,正好這麼大就能種疫苗,以後洗澡就不會容易生病了,別洗的太勤貓不喜歡水。用刷子刷一刷就好,一個月洗一兩次就夠了。」

 

  「謝謝你啊醫生。」沈柯看著病床上的小貓有些心疼。

 

  「嗨……這有啥,天天都看到一堆不會養貓的帶貓來,細心一點就成,這小傢伙還正經挺乖,不鬧騰。」醫生笑瞇瞇的說道。

 

  裴卿之看了看時間,扯了沈柯道:「那麻煩你先照顧一下小傢伙,我們趕著上班。」

 

  「好勒,快去吧。」醫生看了下時間,快十點。唷,為了小貓咪遲到了。

 

  沈柯和裴卿之到公司的時候,公關部的姑娘們一窩蜂湊到門口張望,唧唧喳喳的討論BOSS和裴特助為什麼來晚。由於頭頭葉雨出差就更沒人管了。公司群裡因為前台小姐報告說BOSS來了更是炸開了鍋。

 

  沈柯還在擔心小貓,無奈公司的事情太忙j□j乏術,中午想溜出去的願望成了泡影。美國那邊的公司貌似出了問題,葉雨還沒到在飛機上,他只好開了視頻會議先暫時壓著。兩人忙的中午飯都沒時間吃,接待小秘書皺著臉看著BOSS緊閉的辦公室大門。葉姐說要提醒兩人吃飯來著……

 

  聰明的小秘書網上敲了沈柯,發了張貓咪的圖片,BOSS果然理會她了。於是她趕緊提醒兩人吃飯。雖然就見裴卿之出來,帶著沈柯吃飯去了。

 

  下午的時候葉雨到了,急急忙忙的沒敢倒時差就去了公司處理事情還給沈柯打電話報告進度,一邊報告一邊埋怨,這是人幹事?時差沒倒就開工還說玩幾天……你逗我的吧?

 

  沈柯知道他們公司一向工作強度大,只好苦哈哈的說好話。葉雨是老員工也是朋友,給她放幾天假未嘗不可。忙的天昏地暗終於到了晚上六點,才想起小貓咪還在醫院等他。於是沈柯可憐兮兮的盯著裴卿之看。

 

  裴卿之被看的敗下陣來,只好開車去醫院接小貓。到獸醫院的時候小診所已經關門了……沈柯對著那黑漆漆的大門欲哭無淚,他彷彿能聽到小貓咪埋怨的叫聲「喵」。

 

  回到家,裴卿之做飯,沈柯看著電視發呆,電視節目是講述萌寵的,上面的貓貓狗狗各種會賣萌。沈柯想著自家可憐的貓咪只覺得心疼。

 

  吃晚飯的兩人依舊各做各的,難得事情都做完了放鬆一下。結果裴卿之依舊在看文件沈柯依舊在發呆。

 

  「媳婦兒。」

 

  「嗯?」裴卿之把視線從文件上移開,看著沈柯的臉。

 

  「你說小貓會不會在想我?」

 

  「……」

 

  「媳婦兒?」

 

  「它生病沒時間想你。」裴卿之頭疼,以前怎麼沒發現沈柯喜歡貓?

 

  「胡說。」沈柯懷疑的看著裴卿之,「我上次生病都有時間工作。」

 

  「你指望它有和你一樣的大腦?」

 

  「不是說小動物都很聰明。」

 

  「能聰明到說人話?」

 

  「……」沈柯扭過頭不和裴卿之繼續爭論,然後悶悶不樂的回屋睡覺了。

 

  午夜三點一刻,裴卿之被渴醒,喝完水經過沈柯房間時頓了頓,推開門進去了。沈柯陷在柔軟的被單裡抱著枕頭,棉被只蓋到腰間。空調開的有點低,睡衣翻上去露出腰部一大片好風光,白皙的皮膚起了點點雞皮疙瘩,估計是被冷的。頭髮細碎的散在枕頭上,好看的臉蛋有些紅,眉頭微微皺著,嘴唇動了動似在囈語。

 

  裴卿之歎了口氣,把空調溫度調高,給他把被子拉上去。由於湊得有些近就聽到沈柯嘀嘀咕咕的說話。裴卿之沒聽清,把耳朵湊上去聽,就聽見他說,「媳婦兒……小貓,喵……」聲音輕輕的帶著尾音,在寂靜的夜裡傳進裴卿之的耳朵裡。

 

  「……你是有多喜歡那隻貓。」裴卿之無奈,用食指指腹揉開了沈柯皺著的眉頭,敲了敲他的腦袋,輕聲道:「笨蛋。」然後出去帶上了門。

 

  第二天一早,裴卿之先開車去了獸醫院,那醫生笑瞇瞇的把健健康康的小貓還給他,還讓他定期給小貓體檢。沈柯詢問如何照顧小貓後就帶著小貓去了公司。小貓咪很小一隻,他帶著進了辦公室都沒人發現,除了門口的接待小秘書。

 

  沈柯本來想把小貓給小秘書幫忙照看,他擔心他和裴卿之忙起來就把小貓給忘了。結果小貓一被

 

  小秘書抱著就不停的掙扎叫喚,模樣可憐兮兮的。沈柯只好把小貓放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再從小秘書那拿來一個毛線球給它玩。

 

  小秘書很細心,午飯時間跑出去買了貓糧,回來給小貓投喂。沈柯和裴卿之飯店訂食就胡亂解決了一頓午飯。這小貓太乖了,還很聰明又愛乾淨,就像被教導過一樣。沈柯很擔心,要是有一天主人家上門討回去怎麼辦……

 

  下午沈柯和裴卿之早早下班驚呆了公司裡的人。

 

  兩人帶著小貓去了超市給它買儲備糧和一系列的貓咪日常用品,比如貓砂、逗貓棒、小貓的屋子之類的東西。順便讓人科普一下養寵物的常識。因為全能的裴特助也不會養貓。

 

  逛超市買貓糧時沈柯接到了母親大大的電話,說她和老頭子要回國住一小段時間。沈柯作死的回敬了一句「你們的感情走到盡頭了?」就被皇太后狠狠的削了一頓。為了補償,他答應了皇太后一個條件。就是這個條件,讓他日後後悔了好久。

 

   第6章 進擊的表姐(上)

 

  沈柯很奇葩,非常奇葩。

 

  小貓來到家裡也有一周了,葉雨也從國外回來。得知他們火速的生了……撿了個小貓兒子後就好奇的問了一句叫什麼名字。結果,沈柯說就叫小貓,沒想過名字的問題。

 

  喵星人會恨你的啊BOSS大人。

 

  沈柯最近不玩遊戲了,專心研究貓咪的飼養方法,和小貓玩。被葉雨鄙視了一番過後他認真的想了小貓的名字,還徵求了裴卿之的意見,兩人一致【才怪】通過「望月」這個名字,由來是沈柯遊戲人物的門派地圖,有個叫「三星望月」的地方。

 

  小貓熟悉了之後很調皮,叫它望月都不搭理你。裴卿之看小貓很喜歡蜷成一團,把腦袋縮在小窩裡露出小尾巴搖啊搖的,乍看就是個球,還是奶白色的。有天心血來潮喊它「雪球」它竟然扭頭看了裴卿之一眼,然後繼續玩自己的。

 

  「望月~」沈柯纏著裴卿之打遊戲,調戲完徒弟後覺得餓了,讓裴卿之給他做夜宵。自己跑去找小貓玩,小貓正趴在窩裡睡覺,沒理會沈柯。

 

  「媳婦兒,望月怎麼不理我?」沈柯把小貓抱起來,戳了戳它的肚皮。小貓比剛來的時候胖了點,更圓了。

 

  裴卿之把香噴噴的炒麵放上桌,看了懶洋洋的小貓一眼,若無其事的喊道:「雪球。」

 

  小貓耳朵抖了抖,抬腦袋看裴卿之,見裴卿之沒說話又歪了歪腦袋,「喵?」

 

  沈柯瞇著眼睛看小貓,咬牙切齒的說:「媳婦兒,你什麼時候又給它另取了個名字?而且它還很喜歡!」

 

  「誰知道。」

 

  「哼!望月不好麼?明明這小傢伙就很喜歡在陽台看月亮好不好!」沈柯不止一次看到小貓咪在晚上跑到陽台去仰著小腦袋看月亮。

 

  裴卿之把筷子遞給沈柯,「去洗手。」

 

  沈柯扁了扁嘴,把小貓放在餐桌上就去洗手。

 

  小貓看著裴卿之走到客廳沙發坐下,跳到凳子上然後跳下去,慢悠悠的小跑過去。雪球還小也貪玩,看見地上有個圓形的東西就去撲騰,玩著玩著就跳到裴卿之腳上,軟軟的喵喵叫。裴卿之把小貓放腿上,一隻手指逗著雪球的下巴,雪球「呼嚕呼嚕」很是享受,還會對著裴卿之撒嬌。

 

  沈柯看著自己撿回來的小貓對裴卿之很是親暱,羨慕嫉妒恨,吃完東西就撲過去。

 

  「望月。」

 

  小貓沒反應。

 

  「望月!」

 

  小貓依舊沒反應。

 

  ……

 

  「雪球。」

 

  小貓抬頭看沈柯,「喵?」

 

  沈柯陣亡,小貓的名字最終還是叫「雪球」。

 

  沈柯的二老回國已經有一星期,他們就回去了一次和二老吃飯。沈媽媽十分不滿,為了公司兒子已經好幾年沒和他們一起好好玩了。而且沈柯接管公司已經上手且十分熟練,怎麼就沒時間了?

 

  沈媽媽約了沈柯和裴卿之吃飯,說有親戚也一起。沈柯知道,上次他家皇太后說的條件肯定和這頓飯脫不了關係,葉雨說右眼跳是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沈柯週五晚上玩遊戲玩的晚,第二天實在困的不行就一直在補眠。下午裴卿之把他叫醒,說六點半要和沈媽媽去吃飯。沈柯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我不去。」

 

  再賴床也是要起的,沈柯認命的起床,逗了一會雪球就和裴卿之出門了。他覺得很奇怪,自家皇太后竟然約了他們兩個……唔,有問題。而且老頭子破天荒的沒意見。

 

  到了飯店的包間他才知道自家皇太后打的是什麼主意,裡面不止有他爸媽,還有另一家人。那家人帶著個女兒,怎麼看都像相親宴。

 

  「卿之你來啦?過來坐。」沈媽媽很熱情的上前拉了裴卿之的手。

 

  沈柯在一邊乾瞪眼,這是幾個意思?

 

  「伯母我自己來。」裴卿之禮貌的阻止了沈媽媽拉凳子的手,自己把兩個凳子放好,眼神示意沈柯過去坐,動作十分熟練自然。

 

  兩人坐下後沈媽媽笑呵呵的介紹了另一家人,「沈柯,這是你舅舅舅媽,這是你表姐米若。」

 

  「你們好。」沈柯心裡直犯嘀咕,他老媽不是獨生女麼?哪來的弟弟?這又是哪來的七大姑八大姨親戚……

 

  「哎喲都長這麼大啦?大小伙子長得真俊啊!」舅媽嘴也甜,誇人不帶重樣。

 

  沈媽媽捂嘴笑,「你家閨女也不錯,真漂亮。」

 

  米若是長的好看,瓜子臉大眼睛白皮膚,穿著典雅的長裙,是典型的大家閨秀。沈媽媽誇獎的話一出,米若臉頰就飛上了一抹紅暈。

 

  「沈姨才是真漂亮呢。」米若嘴也甜,說的沈媽媽花枝亂顫。

 

  「哎呀你看我們光顧著說話都沒介紹。」沈媽媽笑的沈柯打了個冷顫,「這是裴卿之,公司全靠他幫著打理,這孩子很實誠也可靠,沈柯讓他馴的服服帖帖的。」

 

  沈柯聽前面那句就覺得,他娘親是不是要把裴卿之推銷給他所謂的表姐?正納悶呢下一句就暴露了本性,什麼叫馴的服服帖帖?馴獸啊?

 

  「姐姐果然好本事,孩子都很優秀啊。」

 

  「哪兒的話……」

 

  ……

 

  那邊兩爺們沒說話,就媽媽級的兩個人在說。

 

  沈柯湊過去和裴卿之咬耳朵,「媳婦兒,這節奏是要給你介紹對像?」

 

  「你覺得呢?」

 

  「還挺漂亮。」沈柯實話實說。

 

  裴卿之一挑眉,「那要看和誰比。」

 

  沈柯正想點頭就看見裴卿之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間秒懂,瞪他:「媳婦兒!」這丫是要說幾次自己的長相才甘心?

 

  裴卿之一臉無辜,「雪球不漂亮麼?」

 

  「噗……」沈柯忍不住了,差點把嘴裡的茶水給噴出來。

 

  沈媽媽一臉黑線,心說這孩子怎麼突然這麼沒禮貌?厲聲道:「沈柯。」

 

  沈柯老實的搖了搖頭,忍著笑說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間。」說完就跑了。

 

  一頓飯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沈媽媽咳嗽了幾聲,沈柯想,重點要來了。

 

  「沈柯,你公司還有什麼職位是適合米若的麼?之前不是說忙不過來?讓米若去給卿之做助理如何?」沈媽媽記得這兩小的可是非常忙的,助理是不可或缺。當初家裡那口子培養裴卿之這孩子時也沒想到如今會這麼勞累人家。自家兒子什麼德性她這個做媽的還是十分清楚的。

 

  沈柯其實沒吃飽,淺嘗了兩口就在想:這菜真難吃,沒媳婦兒做的好吃。聽見皇太后的話後迷茫的看了自家老爸,然後吐出一句:「給卿之做助理?」

 

  老頭子沒看沈柯,於是沈柯看了皇太后,又問了一句:「你確定?」

 

  沈媽媽被兒子的態度弄的有些懵,「那肯定確定啊,卿之的事那麼多,不找個助理成天讓他忙死啊?這孩子怎麼不知道體諒人呢真是。」

 

  關於裴卿之的助理,不是他們不找,找過無數個也被駁回無數個,理由和沈柯找助理是一樣的。他們篩選助理條件本來就苛刻,這個職位工資高待遇福利好,但要求也很嚴格。沈柯對工作的事一向不隨便,雖然他看起來很二呆,但關鍵時刻確實能把人給說哭……比裴卿之還要恐怖。

 

  沈媽媽的話都放出去了,他也不好拂了面子。只好意思意思的問:「米小姐擅長什麼?」

 

  對方母親一看有譜,急忙說了起來,「我家小若在之前的公司做財務,助理還不容易。」

 

  「好吧,週一來公司上班。」沈柯見皇太后有些著急,只好沉著臉說道:「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不合適我也沒辦法。」

 

  「合適的合適的。」沈媽媽趕緊打圓場,心道這死孩子怎麼這麼較真。

 

  週一是最忙的時候,裴卿之和沈柯讓葉雨帶著米若熟悉環境,讓葉雨具體安排。與此同時,公關部私底下的群裡一直在討論這個空降的助理,後來才知道是BOSS的表姐,於是人人自危。午飯時間米若在茶水間攔住了裴卿之被葉雨看見了,葉雨光速衝進了沈柯的辦公室打小報告,說你媳婦兒要被搶走了。

 

  沈柯回了葉雨一句:「深井冰。」

 

  這天,裴卿之破天荒的忘記給沈柯訂飯,最後還是葉雨訂的。沈柯知道裴卿之是陪著米若熟悉公司事務然後一起用餐後,憤怒的給辦公桌上那盆裴卿之最喜歡的仙人掌澆了茶水……仙人掌何其無辜。

 

  下午三點,裴卿之沒回來。沈柯撐著下巴盯著門讀秒,連最愛的股市都沒去看。葉雨溜躂過來時就看到BOSS雙目無神目露凶光……咳咳,是眼神憂鬱。

 

  「BOSS你怎麼了?」

 

  「媳婦兒還沒回來。」沈柯捂著胃部皺眉頭,「我餓。」

 

  葉雨看著他桌上原封不動的餐盒,出離憤怒了,「你沒吃飯?」

 

  「看了一眼,不好吃。」

 

  「你吃飯是用眼睛的?沒嘗過怎麼知道好不好吃?」

 

  「……看起來不好吃。」

 

  「你……算了。真胃疼啊?」葉雨其實很擔心,這人剛來接管公司那會,工作到經常三餐不定時還忘記吃飯,有次還胃出血進了醫院,BOSS真的很讓人心疼。

 

  「有點。」沈柯其實搞不懂是胃疼還是胃酸?總之有些不舒服。

 

  葉雨威武的給裴卿之打電話,二十分鐘後,裴特助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美麗的米若助理。上班第一天,就和自己的上司形影不離了半天。

 

  裴卿之回來後葉雨知趣的回自己地盤,順手帶上了門,米若沒來得及進去只能乾瞪眼。

 

  「怎麼沒吃飯?」裴卿之看沈柯靠在椅子上,把一小袋東西放他桌上,「胃又疼了?去醫院麼?」

 

  沈柯搖了搖頭,「沒事,今天沒胃口。這是什麼?」

 

  吃貨說沒胃口,快來看上帝。

 

  裴卿之聳肩,「帶米若吃飯時看見隔壁有賣這個,你應該喜歡。」

 

  沈柯打開袋子,裡面是一個小蛋糕,聞著挺香。

 

  「唔!!!好吃。」沈柯吃了一口,被幸福的擊中了心口。

 

  「這家店點心還不錯,廚子是倫敦那邊過來的,蜂蜜做的,養胃。」裴卿之邊說邊戴眼鏡看文件。

 

  沈柯一邊吃一邊點開網頁看股市動態,笑瞇瞇的看著漲幅,滿意的瞇起眼睛。

 

  葉雨網上敲沈柯問情況時,沈柯說了蛋糕的事情,還約了葉雨一起去。

 

  葉雨歎氣,BOSS,你覺得被一塊蛋糕就帶偏離主題真的好麼?你也太好哄了吧?跟你家雪球一樣沒出息!

 

  呆在家裡想念主人的小雪球一個激靈,懶洋洋的看著門口,「喵……」

 

   第7章 進擊的表姐(下)

 

  沈柯自從表姐來了公司後,用葉雨的話來說,就是倒了血霉了。

 

  先是葉雨不小心被車給刮了傷了腳,他和裴卿之一時間找不到人代替葉雨,只好親自上,忙得死去活來沒時間去管米若的事。好不容易終於閒下來可以愉快的和遊戲裡的徒弟們玩耍,卻被遊戲裡的人擺了一道鬧到老爸那。沈柯歎氣,他果然老了,都不知道現在的小女孩都在想些什麼……

 

  再三保證沒搞大任何人的肚子,還作死的和二老說成天都和裴卿之在一起,就算搞大肚子也是搞大裴卿之的肚子……然後被二老趕回了家。

 

  米若很勤快也很聰明,但就是一直明著暗著和沈柯搶人,還給沈媽媽說沈柯霸佔裴卿之太多時間,弄的人家都沒時間談戀愛交女朋友,兩人都多大歲數了。

 

  於是沈媽媽給沈柯進行了愛的教育。

 

  裴卿之很紳士,也許是在倫敦留學所以學習了那邊人的傳統。米若每次的邀約都沒拂了人姑娘的面子,畢竟和沈家多多少少有點關係。

 

  週末約吃飯逛街看電影,沈柯每次都抱著小貓虎視眈眈看著裴卿之出門,然後在中途給他打電話,說自己和雪球要餓死了。等裴卿之回到家就發現某人渣遊戲渣的各種歡樂,雪球就在旁邊睡覺,一派的寧靜祥和。

 

  米若也知道沈柯不喜歡自己,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合心意的人不想放棄。但是這個表弟怎麼就這麼討厭老破壞人家好事,她大小姐脾氣一上來,在公司都沒給沈柯這個BOSS好臉色看,私下兩人碰面還會被沈柯氣的半死。

 

  沈柯想,要不是這個表姐工作能力還不錯他分分鐘就把人給踹了好麼!他覺得答應他老媽的這個條件簡直就是自虐!

 

  沈媽媽又一次叫裴卿之出去時沈柯在家憤憤的咬著點心,一邊腹誹裴卿之一邊和雪球抱怨,「雪球,媳婦兒太不講道義了,竟然丟下我們出去吃大餐!太過分了是不是?」

 

  「喵……」雪球懶洋洋的應了聲算是贊同。

 

  「真乖。」沈柯摸了摸雪球的背,「我今天給你洗澡好不好?」

 

  話音剛落,雪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迅速的跳下沈柯的大腿,伸了伸懶腰慢悠悠的鑽進窩裡只露出小屁股和尾巴,拒絕的意味很明顯。

 

  沈柯忙著公司的事情和對付隔三差五就要把他得力助手拐走的表姐,已經把好基友朗風給忘到西伯利亞去了。要不是朗清給他打電話,他都不知道還有朗風這個人……BOSS其實很記仇的。

 

  朗清給沈柯說朗風和家裡徹底鬧崩了,朗老爺子礙於臉面沒聲張,但是公司高層都知道朗風是被朗老爺子除名了,如今不知道在哪窩著呢。沈柯尋思著,朗風那性格就算是死都不會和自己求助,於是沈BOSS非常有愛心的撇下了裴卿之去找朗風。

 

  沒等他給朗風打電話嘲笑一番,朗風的電話救過來了。

 

  「喂?真稀奇啊朗大少,竟然給我打電話。」

 

  那邊靜默了好久,沈柯以為這手機又壞了正想換一個時就聽那邊說:「能出來麼?我想見你。」

 

  「……」沈柯秒掛電話,然後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這丫是不是風流多了對著誰都能說這種話。

 

  沒過一會,電話又響了起來。

 

  「……」沈柯接了電話,不過這次他沒說話。

 

  「臥槽你掛毛線的電話啊,滾出來老子有話要和你說。」朗風那邊似乎是炸了,吼的沈柯耳朵出現了暫時性失聰。

 

  「有什麼事不能電話裡說?」

 

  朗風聽沈柯那惴惴不安的語氣被他氣笑了,「我不方便出去,怎麼的你大姑娘啊?出來還要人請?」

 

  「我不是怕你見到我控制不住麼。」

 

  「……對不起啊,你對我做什麼才是,我沒力氣對你做什麼。」

 

  沈柯鄙視的回敬:「我對你沒興趣。」

 

  「那太好了,你快過來!地址發你手機了。」朗風說完就掛了電話。

 

  沈柯為了自己的「清白」抱著雪球給他保駕護航去了,看了手機裡的地址和朗清發給他的短信號碼。他機智的給那個陌生的電話發了條短信,而後找朗風去了。磕磕絆絆的才找到那個地方,是個居民區,對於他們來說是相當簡陋的居民區。

 

  沈柯從朗清那多多少少都聽了個大概,他一直不明白,朗風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把自己弄到如今這個地步。他所謂的喜歡麼……這種感情,他也想體會。

 

  抱著雪球敲門的時候沈柯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種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直接導致了他懷裡的雪球也跟著不安了起來。

 

  門打開的時候,沈柯驚訝的看著那個一臉蒼白且明顯生病了的宿敵基友。臉色頓時也陰沉了下來,冷著臉一手抱著雪球一手拖著朗風進屋子,一腳踹上了門,震得牆上的灰掉下來幾層。

 

  「喂……你輕點。」朗風呲著牙拍開沈柯的手,揉了揉手腕上的烏青。

 

  沈柯把小雪球放在沙發上,仔細看了看朗風的傷口,「你又怎麼了?還是朗爺爺打的?」

 

  朗風把地板上的髒衣服扔到一邊,從桌上拿起煙正準備點就被沈柯攔住了,「不是吧沈柯,別告訴我你家助理連煙都不讓你抽。」

 

  「別顧左右而言他,怎麼弄的?」沈柯面色未變,把朗風手上的煙拿走放回去。

 

  「嘖……」朗風看起來很不好,傷痕纍纍不說,原本俊秀的面容此刻是邋裡邋遢,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鬍渣,整個人頹廢的不得了。「難怪老爺子誇你呢,前途無量啊沈總。」

 

  朗風斜著坐在地板上,雪球慢悠悠的踏著優雅的步伐靠近他,輕輕一蹦跳上了朗風的膝蓋,伸出爪子用肉墊揮過去一把拍在朗風臉上。

 

  空氣似乎有些凝固,雪球沒事貓似得跑回沙發舔爪子玩。

 

  「……你家的貓和你一樣討厭。」朗風看著那小小的一團,自嘲似的說:「我的確是咎由自取,原本都打算玩玩來著,誰知道我當真了。還因為他一句『你能為我做什麼』就和家裡出櫃被趕出來。」

 

  「身上的傷呢?」

 

  朗風躺在地板上看著外面的天空,「大概是太討人厭了,連路邊的人都看我不順眼。」

 

  「我記得你身手不錯。」

 

  「……你以為我是你啊暴力狂大力士。」

 

  「朗風。」

 

  這是沈柯除了初次認識後第一次這麼正經的喊他名字,不愧是和自己從那麼殘酷的地方競爭出來的人,幾年的歷練讓他看起來很沉穩睿智。朗風挑著眉頭想,和眼前的人比,大概自己永遠沒一樣是比的上的,至少這傢伙比他能留住人,就算是不擇手段。

 

  「沈總有何指教?」

 

  沈柯仔細想了想,看著朗風的臉色猶豫該不該說,掙扎了一番還是說了:「你看上的人在哪?我幫你把人綁過來吧?」

 

  「……」朗風頓時洩氣……剛才心裡的那些想法可千萬不能讓這二缺知道,他怎麼會認為沈柯沉穩睿智?自己一定是深井冰!

 

  「嗯?你覺得呢?」

 

  朗風用手覆蓋在眼睛上,語調平穩,「如果你真要幫我,借我錢吧。」

 

  沈柯抱起一邊的雪球努力的辨認眼前的人是不是朗風,朗風被他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的發毛,「你病發了?怎麼這麼看我?」

 

  「你竟然會和我借錢?」太稀奇了。

 

  「……雖然老子還有些存款,但是不頂用啊,都被趕出來了肯定要為日後的生計著想啊少爺。一句話,借不借吧?」

 

  沈柯歪著腦袋看雪球,「我問一下媳婦兒。」

 

  朗風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你的錢你問個球啊?他又不是你真媳婦兒。」

 

  「可我的錢都在媳婦兒那啊。」沈柯很認真,雪球也跟著點了點小腦袋。

 

  「我覺得你才是沒救了。」小心哪天人家卷款潛逃還巴巴的擔心人家有沒有餓著……

 

  沈柯和裴卿之知會一聲,那邊表示知道立刻去給朗風打錢。畢竟兩人有好多年的同窗友誼,再怎麼樣也是朋友。他知道這人和他開口提錢已經是極限了,沒繼續深究。互掐了幾句就走了。下樓取車的時候看見一個高大硬朗的男人皺著眉頭看手機,見到自己還愣了一下。沈柯禮貌的點了點頭離開。

 

  葉雨在他開車的時候好幾通電話,沈柯按了接通就放到雪球那邊去。雪球好奇的對著手機撲騰,還奇怪這板磚一樣的東西怎麼有聲音。

 

  「BOSS,你在哪?」

 

  「喵……」

 

  「……這是在鬧哪樣?」

 

  「喵嗚……喵。」

 

  「BOSS你聯絡暗號能換一個麼,你喵難道我還回答汪麼?」

 

  沈柯開了免提,「我在開車葉姐。」

 

  「……好吧,我就說一件事。今天加拿大分公司出了點事崩盤了,裴特助和米助理回公司處理我也正好被叫過來。裴特助處理賠償事宜時米助理擅自接了裴特助的電話幫他視頻簽了字。」

 

  沈柯臉色一沉,「結果呢。」

 

  「那邊的客戶要求解約賠償。」

 

  「開價?」

 

  「項目的三倍。」

 

  「有意思啊。」

 

  「BOSS,你先回公司,我掛了路上小心。」

 

  「嗯。」沈柯掛了電話踩油門加速,到公司停車場後皺著眉頭下車,突然想起車上還有雪球時又倒回去,把可憐的撓車窗玻璃的小雪球放到外套口袋裡,只剩下一顆腦袋在外邊。

 

  葉雨躲在隔間豎起耳朵聽裡面的動靜,扭頭見沈柯就招手讓他過去。因為茲事體大,沈爸爸沈媽媽以及米若的父母都過來了,正好是週末,公司都放假沒人。

 

  沈柯朝葉雨點了點頭,推開辦公室的門進去,把雪球放到自己辦公桌上。裴卿之正在打電話,聽交涉的情況來看,不容樂觀。旁邊的四個老人加上米若都默不作聲。他上前抽走了裴卿之手裡的電話,抬手示意裴卿之別說話,逕自接了起來。裴卿之會意的給他具體的文件資料。

 

  如果在眾人眼裡裴卿之才是能幹的那個,那就大錯特錯。沈爸爸之所以能放心的把公司交給沈柯,是因為沈柯的管理能力沒有人能否認。

 

  「我記得你也是華人,請用中文和我說話。」

 

  葉雨微笑著看著沈柯,當初明明可以有借口離開這家沒時間休息的公司,但就是這個人,讓她有了留下的理由。

 

  沈柯,是她見過最矛盾也最讓人安心的人。

 

  「如果你執意要解約我沒意見,這邊會按照合同的規定賠償。呵……如果三天後的展銷會你能來得及……」

 

   第8章 貓屬性的BOSS

 

  「怎麼你也知道趕時間麼?不管怎樣,我們會按照要求一步一步進行。簽約時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你那有意思的開價看了真讓人眉開眼笑。」

 

  「是沒錯,裴卿之是完全可以代表我。但是麻煩你搞清楚,簽合約時上面寫的親自你沒看懂麼?呵呵……」沈柯左手拿著話筒坐在裴卿之的位置上,右手撐著下巴,眼睛看著桌面的文件突然笑了,「你是客戶我當然會盡心盡力的配合你,但是,明著來搶的叫土匪不知道你聽過沒?你一邊要求賠償一邊讓我們把樣品給你趕展銷會,你是在逗我嗎?這樣的話這筆生意不如取消不做。好了,接下來的事宜我會讓人和你們總裁洽談,謝謝合作。」

 

  沒給人解釋的機會,沈柯直接掛斷電話,抬眼就看到米若和她爸媽瞪大了眼看自己。沈柯朝雪球伸出手,「雪球,過來。」

 

  雪球看了眼辦公桌離地面的高度,果斷繼續趴著,搖了搖尾巴,「喵。」

 

  「BOSS,加拿大那邊的公關經理說已經在商談賠償問題。」葉雨接了分公司的電話就趕緊給沈柯匯報。

 

  「開價呢。」沈柯瞪著雪球,走過去撓它肚子。

 

  葉雨歎氣,「依舊是項目的三倍。」

 

  裴卿之按了按沈柯的肩膀,「我去和他們談。」

 

  「不用。」沈柯把小雪球放到裴卿之手裡,逕自打開電腦。

 

  米若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也知道自己擅自做主讓局面變得這麼尷尬,說話語氣軟了下來,「賠償的話費用可是很大一筆,出錯的是加拿大那邊的負責人,咱們根本沒必要為他們的錯誤買單啊。BOSS,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米若的父母見米若說的在理,也幫腔:「是啊,這也不全是小若的錯,也不能說賠就賠,得讓那邊出錯的人負責任才行。」

 

  沈爸爸和沈媽媽一句話都沒說,沈媽媽則是面帶愁容看著沈柯,這孩子要是生氣那不是短時間能哄好的啊……脾氣大著呢。

 

  沈柯似笑非笑的看著米若,問道:「公司負責人是誰你告訴我?」

 

  米若愣了愣,面色有些蒼白,好半晌才回答:「是你。」

 

  「哦……原來還是我啊?這協議上的簽名我以為公司改姓了呢。」

 

  米若的母親聽這話怎麼都不舒服,又礙於沈爸爸在,只能小聲嘀咕,「誒這話說的,咱們小若是做錯了,但是也不全是她一個人錯了,一大男人還那麼斤斤計較。」

 

  聲音雖然不大,但該聽到的還是都聽到了。

 

  沈柯也沒理會,繼續道:「你以為,為什麼只有我和卿之簽了字的合同才能生效?米若,我讓你跟著卿之熟悉一下加拿大的業務,不是讓你被那邊的人牽著走。我知道出了事情卿之一個人忙不來,但有些事情必須要親自做才有用。商場上善解人意就是在自尋死路,做財務的人一般都很細心,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

 

  「葉姐,下次我的辦公室別讓閒雜人等隨便進出。」

 

  「嗯,知道了。」

 

  米若被說的面無血色,「我……對不起,我只是。」心疼某個人而已,明明就只是幾秒鐘的事情,為什麼非要等他來做呢?

 

  「說賠就賠,這生意還咋做?小若沒事,又不全是你的錯。姐姐,別怪我說話難聽,這老闆太年輕也不是什麼好事。」米媽媽只有這麼個寶貝女兒,自然疼的很。

 

  「呵呵……」葉雨此刻只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沈爸爸和沈媽媽沒說話,沈柯該說的都說了,他沉著臉對著電腦敲鍵盤,沒過一會,電話又響了。裴卿之接起電話,談了十分鐘,挑著眉頭對沈柯道:「那邊說取消賠償協議另外簽一份,希望我們能準時給他樣品。」

 

  沈柯輕點了點頭,「協議用我們的,簽好就給,再說就直接樣品銷毀。」和我耍花樣,老子正上火呢臥了個大槽。

 

  「行了。」裴卿之把協議給對方,簽好了之後才呼出一口氣。

 

  同時,葉雨也和加拿大方面的公關經理交換好事件經過和結果。

 

  沈柯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米小姐,可能是工作習慣的問題,我不喜歡感情用事自作主張的員工,所以……也許要麻煩你另尋高就了。」

 

  米媽媽慌了,這是要開除她家寶貝的意思?那閨女不得哭死,於是趕緊尋求幫助,「姐姐啊,這話……當初不是說給裴特助找助理麼?這不用問當事人的意見?」

 

  沈爸爸依舊淡定的置身事外,沈媽媽搖了搖頭,「公司的事我可管不了,老頭子也把事兒都交給沈柯,一切他來處理。」

 

  「這……這可怎麼辦唷。」

 

  米若知道這事是自己錯了,她咬著下唇看了眼裴卿之,只希望這人能幫自己說話,一句也好。人說少女情懷總是詩,不好意思,在那個詩一樣的年代,葉雨已經腐朽了。也請原諒這輩子沒辦法體會這少女情懷的兩個大男人。

 

  米媽媽見不得自家孩子受委屈,拉著米若的手安慰,「這不行,必須得問當事人。」

 

  「憑什麼?」沈柯破天荒的說了這樣一句話,「卿之是我的助理,他手底下的人必須經過我同意,開了先例就出事,可真有意思。」

 

  沈爸爸見氣氛劍拔弩張,只好開口,「卿之,你認為呢?」

 

  裴卿之想都沒想,「沈柯決定就好。」

 

  葉雨那一瞬間就覺得,BOSS像一隻得意洋洋晃著尾巴的高貴波斯貓。

 

  米若也是個好強的人,她攔住要幫她說話的母親,倔強的直視沈柯,「是我錯了。但是請求你讓我留下來,我請調市場部,從那邊開始做起。」

 

  沈柯聽了有些意外,勾了勾嘴角,「行啊。卿之,和市場總監知會一聲,他們部門有個新成員要加入。」

 

  「好。」

 

  「謝謝。」米若微微的低了低頭。

 

  事件算是圓滿的解決了,但沈柯還有些後續工作需要進一步完善,只好留下來加班。裴卿之送沈父沈母以及米若一家出去。

 

  他們都有專門的司機接送,送到公司樓下的大門口時,米若把裴卿之叫到了比較隱秘的地方,表示有話說。暗中八卦的葉雨早就跟著下來並且潛伏在附近,豎起耳朵仔細又專心的偷聽。

 

  米若愣愣的看著裴卿之好半天才說話,「雖然時間不長,但你應該清楚,我喜歡你。」

 

  「承蒙錯愛。」裴卿之語調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米若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件事責任在我,替我向BOSS說聲抱歉。」

 

  「他能接受讓你調去市場部就代表他接受你的道歉了。」

 

  「只有你才這麼覺得吧……」

 

  「不。」裴卿之淡淡的笑了,「沈家人丁單薄,他從小就沒兄弟姐妹。其實他還是很高興知道有你這個表姐的。」

 

  「能有你這個一心為他著想的助理,沈柯很幸運。」

 

  「哪裡。」

 

  米若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道:「裴卿之,我就問一個問題。」

 

  「你說。」

 

  「如果那份協議是BOSS簽的,先別管他會不會簽。你只要回答我,如果是沈柯簽了字,你會怎麼做?」

 

  裴卿之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直視自己的米若,既然你想聽,那麼如她所願。

 

  「陪他錯下去。」

 

  米若後退了幾步,擠出笑容,「謝謝你誠實的答案,再見。」

 

  裴卿之看著米若有些倉惶的步伐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抬頭就能看見大廈某一層燈火通明。輕輕的歎了口氣,就算是有喜歡的人,和樓上的某人比,似乎……也會被比下去。

 

  葉雨聽完後心滿意足的提前開溜,至於她為什麼這麼高興,她也很不解。

 

  沈柯其實沒有在加班,辦公室只剩下自己時就給朗風打電話抱怨,然後兩人掐架掐了好久。朗風那邊似乎還有個聲音,沈柯也沒管。吐槽完朗風身心舒爽的上了遊戲,笑的花容失色……的和徒弟們插科打諢。聽見外面有動靜就趕緊秒下抱著雪球一臉認真的看著文件。

 

  裴卿之進來就看見沈柯眼神飄忽,雪球也伸著小腦袋好奇的瞅著電腦屏幕。見裴卿之進來,朝他「喵」了幾聲。

 

  「回去吧。」

 

  「嗯。」

 

  沈柯一路上破天荒的很沉默,一直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小雪球也趴在沈柯的腿上,半瞇著眼懶懶的。沈柯似乎困了,和小雪球做了個一模一樣的動作,張嘴打了個哈欠。一人一貓完全沒有察覺到,駕駛座的人看著他們的眼裡藏著多深刻的溫柔。

 

  由於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加上兩人還沒吃飯家裡又沒什麼糧食,沈柯那個傢伙挑食的逆天,裴卿之只能帶著沈柯先去一趟24小時都營業的超市採購。

 

  即使是昏昏欲睡時間,值班的售貨員小姑娘一看見兩個大帥哥和一隻萌貓覺都醒了。扯著一邊的同事唧唧喳喳的討論,激動的都臉紅了。

 

  近了一聽,才聽到這麼一句,「呀,小貓真的好可愛!」

 

  沈柯逛了幾圈,迅速的拿起看著順眼的零食扔到車裡。裴卿之也沒阻止,只是在後邊把扔進去的放回去。如此好幾次沈柯怒了,小雪球也不滿的「喵」了一聲,跳到購物車裡撲到一包小魚乾上不讓裴卿之放回去。

 

  一人一貓可憐兮兮的看著他,裴卿之扶額,只好妥協,也僅限這包小魚乾。

 

  裴卿之彎腰撿起幾盒酸奶準備放進購物車,就看見沈柯手裡拿了一包旺旺碎冰冰……和一罐子星球杯。他放進購物車時雪球也很配合的用爪子扒著,仰著腦袋朝裴卿之賣萌。

 

  兩人一貓逛了半個小時,裴卿之妥協了無數次。最後,他發誓,以後再也不帶沈柯和雪球來逛超市了,看看這一車子的東西,都是零食!人幹事?

 

   第9章 媳婦兒的秘密

 

  沈柯開著筆電一邊玩遊戲一邊在逛愛貓論壇,雖然給雪球買了小魚乾,但是據說太小的貓咪不能吃。經過多方打聽後,他家的小雪球可以吃,就是不能吃太多。那包小魚乾據超市的售貨員小姐說正好是餵養貓咪的,所以沈柯心安理得的給了小雪球一條小魚乾。

 

  小雪球很愛乾淨,吃東西的時候要放在自己的碗裡才吃。沈柯給它小魚乾的時候它叼著小魚乾放到碗裡,然後趴在地毯旁邊專心的咬。

 

  裴卿之做好飯已經將近十二點,這其實不叫晚餐是夜宵。把菜放上桌子往客廳沙發一看……沈柯抱著筆電歪著腦袋睡著了,旁邊的地板上早就吃完小魚乾的小雪球舔了舔爪子跑掉了。裴卿之上前把他的遊戲下線關電腦,正準備叫醒沈柯時小雪球又回來了,它看了看沈柯又扭頭看了眼裴卿之,跳上沙發連咬帶滾拖著一邊的毯子,撲騰半天才勉強蓋住了沈柯的腳。

 

  裴卿之笑了笑,和小雪球對視了一會,他決定還是不喊醒沈柯了。抱著小雪球填滿了自己的肚子後把菜都收拾乾淨放進冰箱。客廳裡,沈柯依舊睡得昏天暗地。

 

  小雪球轉悠了一會,跑到沈柯腳邊趴著,睜著大大的貓眼睛看著裴卿之碰了碰沈柯的臉,而沈柯卻動了動腦袋繼續睡。裴卿之無奈的掐了掐沈柯的臉蛋,人依舊沒醒。他只好對著小雪球伸出食指,放到嘴邊輕輕的「噓」了一聲,然後輕手輕腳的把沈柯抱到寢室裡去了。

 

  小雪球跳到沈柯原來的位置,歪著腦袋不解的看著主人被抱走,然後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掌,輕輕叫出的「喵」聲裡還帶著困惑。見裴卿之又出來和自己說晚安,它也跑回屋子裡去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裴卿之還在睡,就聽耳邊「喵~」的聲音瞬間驚醒。就見到沈柯睡眼惺忪的抱著小雪球和枕頭坐在他床邊的地板上,抬頭看床頭的鬧鐘——才五點多。

 

  「媳婦兒你醒啦?」沈柯打了個哈欠,把小雪球放到地毯上自己則是抱著抱枕躺到裴卿之旁邊。

 

  裴卿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還早怎麼就醒了?」

 

  沈柯幽怨的瞥了裴卿之一眼,扯了人家的被子蓋住自己,「餓。」

 

  裴卿之這才知道他是餓醒的,掀開被子下床進浴室,「我去給你做早飯,你再睡會。」

 

  「唔……嗯,媳婦兒你昨天為什麼不叫醒我?」

 

  裴卿之洗漱完畢準備抱著小雪球出去,「昨天雪球呼你一臉你都沒醒。」

 

  「哼,雪球叛徒……」沈柯完全沒有懷疑的冤枉了小雪球,嘟嘟囔囔的扯著被子又睡了過去。

 

  小雪球瞇著眼睛盯著那個隆起的被子包,默默的承受了被冤枉,「喵~」

 

  君喵報仇,十天不晚。

 

  沈柯雖然迷糊,但是該清醒的時候還是很清醒的。

 

  葉雨進來交報告的時候就見他們BOSS一臉嚴肅的……偷偷盯著裴卿之看,然後不動聲色的把幾個文件給駁回了,理由:拼圖報告你也好意思交上來。

 

  「BOSS,加拿大那邊的執行總裁想見你一面。」

 

  沈柯回神,滿臉疑惑,「我們公司的執行總裁?之前才結束會談……」

 

  葉雨掩著嘴笑:「不是我們公司,是昨天被你狠狠回絕的那個合作客戶的公司執行總裁。他秘書聯繫我洽談你們的見面事宜,你看什麼時間合適?」

 

  「為什麼不找媳婦兒找你?而且我和他沒什麼好談的,趁火打劫的人沒興趣交。」沈柯興致缺缺的盯著股市看,這漲停要讓人出心臟病啊……

 

  「BOSS啊……如果這人品行不好我就不會問你了。他是我們公司的老合作對象了,之前那個事兒是項目經理的問題他已經連夜接管了,據說他們公司要派他回國管理公司,而且……人家說仰慕你已久,雖然有你的聯繫方式但還是找我通報一下,挺有禮貌一人。」葉雨似乎對這個人有好感,話語裡滿是稱讚。

 

  沈柯意外的挑著眉頭看葉雨,「真難得啊葉姐,這人是有什麼三頭六臂嗎這麼誇他?」

 

  葉雨聳肩,「我問了我們群的妹子,他的風評很好,所以交個朋友應該沒什麼大礙。」

 

  「他什麼時候回國?」

 

  「也就這幾天吧,我確定一下在告訴你,答應了可別反悔。」

 

  「你處理吧。」

 

  裴卿之聽他們講了半天才開口,「他是不是叫季思懷?」

 

  葉雨微笑,「對,是叫季思懷。怎麼裴特助認識?」

 

  「聽過而已。」裴卿之百毒不侵,繼續忙碌的敲擊鍵盤。

 

  葉雨瞄了一眼手錶,中午十二點,午餐時間。漂亮的美目裡劃過一絲趣味,葉雨抱著手坐到沙發上,「我可是聽說季思懷季總以前在倫敦唸書,裴特助,你真不認識啊?」

 

  裴卿之明顯的愣了愣,鎮定的說:「不認識。」

 

  「啊……」葉雨佯裝可惜的歎了口氣,「可惜了,季總還特意問裴特助的事呢。」

 

  「什麼事?」沈柯好奇的問道。裴卿之之前確實在英國唸書,他不是傻子,裴卿之這種人才上哪都會吃香,而且不會這麼累,何必到他這邊來。他家老頭子也承認裴卿之確實是為了他培養的助理,但是……問了老頭子裴卿之的事情時老是答非所問,沈媽媽也是一樣。

 

  媳婦兒的秘密真多啊。

 

  「都是些禮貌問候,沒什麼特別的。不過嘛……」

 

  「葉姐,吊胃口扣工資。」

 

  「……噗,BOSS啊,當事人在這呢我真不好說,不如你直接問裴特助吧。午休時間到了我要去吃個飯,再見。」葉雨扔了個重磅炸彈後就飛也似的逃跑了。

 

  沈柯瞪著辦公室的門恨不得瞪出個窟窿來,媳婦兒嘴最緊了。

 

  門又被打開,葉雨探出個頭,笑瞇瞇的說:「為了我的工資我還是說吧,季總說,哪時候再一起喝酒,滋味不錯。」

 

  說完就掩著嘴跑了,眼角還能看見裴卿之瞬間黑了的臉色。

 

  「媳婦兒,秘密真多啊。」沈柯撐著下巴看裴卿之,感歎。

 

  裴卿之拿起電話,問他:「要吃什麼?」

 

  沈柯想了想,「我去和葉姐一起吃好了,媳婦兒你要吃什麼我給你帶?」

 

  裴卿之點了點頭,拿了卡給他,「隨便帶一點,我正好還有項目沒核對完,你別瞎跑。」

 

  「嗯。」

 

  沈柯拿了卡興沖沖的給葉雨打電話,然後和幾個妹子一起去吃飯了。

 

  大廈的八層是專門賣吃的,裡面有好多家店,就是有點小貴,白領們平時拿來犒勞自己還行,天天吃就消費不起了。這回有沈柯在,葉雨帶著人開開心心的去吃大戶了。

 

  葉雨本來想和同事出去附近隨便吃個麵線,但是接到沈柯電話後就招呼小秘書和另外兩個妹子等人,說是有人請客。沒一會,她們就見到BOSS那張具有侵略性的漂亮臉蛋出現在視線裡。

 

  選了家看起來應該很好吃的料理店,點了好單等上菜,葉雨給大家倒茶。

 

  「裴特助不吃飯啊?」小秘書推了推眼鏡,她有些擔心那個冷冰冰的自家直繫上司。

 

  沈柯喝了口茶,「一會給他帶。」

 

  這幾個都是和葉雨玩得好的,性格人品都不錯,所以沈柯很放心。

 

  旁邊的妹子一號問沈柯,「BOSS,裴特助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啊?」

 

  沈柯瞪眼,「你為什麼不問我?」

 

  妹子二號「噗」了一聲,差點嗆到自己。

 

  「我接受不了比自己還好看的男人啊。」

 

  葉雨和小秘書都在笑,沈柯苦著臉憂傷的望天花板,「我明明很帥氣,你們什麼眼神!」

 

  「是很帥氣,但同時也很美啊。」小秘書中肯的評價。

 

  沈柯瞇著眼像是貓咪在審視面前的小魚乾好不好吃,「那你們覺得,我和媳婦兒哪個比較帥?」

 

  「裴特助。」葉雨想都沒想直接說。

 

  其他三個跟著點頭,沈柯覺得心都碎了。

 

  五個人說說笑笑的吃晚飯,期間飯菜被沈柯吐槽無數次,說是做的沒有裴卿之做的好吃。就飲料還不錯,被妹子們眼神掃射,說是炫耀自重!

 

  小秘書還記得提醒沈柯給裴卿之帶飯,於是沈柯點了個看起來還不錯蓋澆飯。葉雨說樓下隔壁的甜品店新出的奶茶很好喝,五個人就浩浩蕩蕩的去買來嘗鮮。依舊沒有忘了裴卿之的份。

 

  回去的時候葉雨扯了扯沈柯,伸手指了指大門的方向。沈柯才看見裴卿之皺著眉頭有些慌張的出了大廈大門,招了輛出租車走了。

 

  沈柯回辦公室時看見裴卿之的電腦沒關,上面的數據也忘了保存。於是他點了保存才關掉電腦,坐在椅子上看著那份飯發呆。

 

  雖然兩個人相識了好幾年,沈柯的事裴卿之全都清楚。但裴卿之的事,沈柯可以說是什麼都不知道。就連裴卿之的家人朋友都沒見過一個,他們認識的幾年裡,裴卿之的世界,似乎只有沈柯和工作……

 

  沈柯交代了小秘書和葉雨,自己就開了車出去找人。握著手機看上面的名字發呆,不知不覺就順著導航開到裴卿之告訴他的某個公園,他說這裡的大湖很漂亮,就是風有點大。難得沈柯這麼深沉的考慮一件事,但是卻被某個來電給打破了。

 

  朗風給他打了個電話,具體就是告訴他自己養了只很帥氣的哈士奇小奶狗。問他要不要把雪球給嫁過去。沈柯恨不得對他咆哮,雪球是只公貓啊公貓,嫁你個球!要嫁也是你家哈士奇嫁過來,完全沒想到貓和狗怎麼能在一起的問題。

 

  盯著大湖坐在石凳上發了一下午的呆,頭髮被吹的亂糟糟的,但不影響被路過的人「一步三回頭」。沈柯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時只覺得有些暈乎乎的,條件反射的給裴卿之打了個電話。

 

  那邊的裴卿之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沈柯?怎麼了?」

 

  「媳婦兒,我好像生病了。」

 

   第10章 啊生病了

 

  「生病?」裴卿之那邊貌似信號不太好,說話時也刻意壓低了聲音,過了一會,沈柯才清楚的聽到他的聲音,「怎麼突然生病了?哪裡不舒服?」

 

  沈柯也覺得驚訝,自己有多久沒有生病了,「唔……大概是晚上陪著雪球在陽台玩被風吹的。」

 

  「你在公司等我。」裴卿之說完就掛了電話。

 

  沈柯看著手機想著裴卿之的話,然後吸了吸鼻子回車上準備回公司。他沒想到這次病會那麼重,開車的時候腦袋死沉死沉。一不小心就磕到方向盤上,手還按了喇叭,「嗶」的一聲把自己給嚇到,然後歪歪扭扭的把車子停到路邊就靠著方向盤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頭疼欲裂的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接起來一聽才知道是葉雨,說明了情況讓葉雨玩自己的後扭頭看了看周圍。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時間顯示著距離裴卿之說來找他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

 

  媳婦兒沒來……

 

  沈柯忍著頭疼翻著手機才發現裴卿之隨後發來的短信,說是有急事不過來了,讓他吃藥休息,有事找葉雨。撇了撇嘴,沈柯揉著太陽穴打算緩一緩。中午葉雨才說要和妹子們去酒吧,還是算了。

 

  在遊戲群裡賣萌說自己生病了,徒弟們各種關心問他要不要緊,還互相吐槽說吃哪種藥好的比較快。小徒弟很細心,還問他是不是在家,千萬別開車很危險什麼的。小徒弟果然是貼心小棉襖啊。

 

  「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可以暫時睡一覺的地方。」抱著這種想法的沈柯,發動了車子。

 

  沈柯其實很懶,除了有興趣的東西他會做之外,其他什麼都吸引不了他。比如記路這種事……有了裴卿之,這種小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去想。沈柯覺得,離開媳婦兒真是麻煩啊。回國之後忙工作他已經忘記生病和玩鬧了,在美國的時候經常和朗風出去鬼混,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要不是那奇怪的潔癖強迫症,他不知道多能玩。

 

  一路走走停停,沈柯實在頭疼的不行,就停在一處開車窗靠著椅子休息。腦子裡亂哄哄的,想著朗風那傢伙最近不知道怎麼樣,朗老爺子也沒什麼動靜,估計是管不動了……

 

  「扣扣」

 

  沈柯瞇著眼假寐呢,就聽見敲擊聲,睜開眼就看見一張臉,嗯……正經人模人樣。

 

  來人彎著腰舉著手,手指彎曲,想必是敲了車窗的緣故。他長的很端正,是姑娘們眼裡受歡迎的類型。笑的如沐春風,嘴角微微一彎,「這位小哥,把車停在酒吧旁邊還睡著了,會讓人懷疑你是來砸場子的。」

 

  沈柯茫然的看了看,才發現這是條不算熱鬧的小街道。不過路邊的招牌都特別顯眼,紙醉金迷的感覺。嗯……酒吧街啊。

 

  回頭看了看車窗外那個依舊笑的優雅的男人,沈柯禮貌的微笑,「抱歉,我馬上就走。」哪知那人伸手攔住了沈柯握方向盤的手,皺著眉頭不同意沈柯的做法,「你不舒服還開車?」

 

  「那你有什麼好建議嗎?」沈柯覺得這人有意思,也不矯情。放開方向盤倚著靠墊懶慵的問道。

 

  「進去坐著休息一下吧,朋友介紹說這裡還不錯。」

 

  沈柯越過男人的肩膀看他身後的酒吧,挑了挑眉解開安全帶下車。男人很細心,見他步伐有些虛浮還伸手擋著他腦袋以防撞到。

 

  酒吧裡很安靜,放著輕柔的音樂很煽情。來的人還挺多,不過都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聊天喝酒。

 

  沈柯點了點頭,這環境真不錯。

 

  沈柯和男人進來倒是引起了注意,吧檯的酒保笑嘻嘻的問他們:「生面孔啊,要喝什麼?」

 

  「檸檬水吧。」沈柯的話一出旁邊的人和酒保都笑了。

 

  「噗嗤。美人,來酒吧喝水,你不是在玩我吧?」酒保嘴上說著手上也沒閒著,利落的給他倒了杯水。「那這位帥哥,你呢?」

 

  男人沒回答酒保的話反問道:「你們老闆呢?」

 

  酒保驚訝的看著來人,瞭然的聳了聳肩,「老闆最近不來店裡。」

 

  「呵呵……」

 

  酒保和男人回頭看沈柯,覺得他捧著水杯笑的有些奇怪。

 

  「怎麼了?」

 

  沈柯因為生病的關係,又一路吹風。他鼻子眼睛紅彤彤的,說話帶了一絲鼻音,捧著下巴的動作帶了惑人的風情,「這個字……真有意思。」

 

  沈柯說的是酒吧裡的某個裝飾柱子上的標識,一個「風」字。用藝術字體寫的,很灑脫飄逸。他記得,朗風的簽字就是這麼風騷來著……

 

  酒保知道他說的是柱子上的字,恍然大悟道:「哦……那個啊,我們老闆弄的,也是這家酒吧的店名。」

 

  「嗯。」沈柯輕點了點頭,四兩撥千斤的打發了第六個上來和他搭訕的人,不禁在心裡歎息:媽蛋來女生就算了來男的是幾個意思?

 

  沈柯和男人昏昏欲睡的聊天,聽這人講話挺有意思,見解也獨到。兩人聊了好半天後老闆來了,

 

  沈柯皺著臉想,他貌似發現了好大一個八卦。因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朗風愛的死去活來又倒貼的死去活來的對象,貌似叫張來著。——東漢那個張?

 

  張和沈柯旁邊的男人打了招呼,「思懷。」

 

  「貴人多忘事啊你,我等了老半天了。」

 

  「抱歉,家裡有事耽擱了。」

 

  在沈柯的印象裡,張這個人似乎不愛說話,簡直比裴卿之還悶騷。他嘴裡的思懷……不會是季思懷吧?沈柯歪著腦袋打量張,而張也感受到了那道視線,默默的回望。然後沈柯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季思懷?」

 

  「誒?」突然被喊了名字,季思懷奇怪的看了沈柯一眼。

 

  張歎了口氣,才和沈柯說道:「別和他說。」

 

  沈柯攤手,「能氣死他最好,反正我不是什麼好人。」

 

  季思懷也是聰明人,心思一轉就猜到了,「還說約了見面,這可真巧啊沈總。」

 

  「聽聞是過幾天才到,怎麼飛機提前飛了?」

 

  季思懷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總要給自己放鬆幾天不是。」

 

  「倒也是。」沈柯一口氣喝乾了檸檬水,總覺得腦袋還是暈乎乎的。

 

  張也察覺出沈柯不對勁,「不舒服?」

 

  季思懷得知他是沈柯之後話鋒一轉,「是心裡不舒服吧?」

 

  沈柯捏著鼻樑莫名的笑了,「是渾身上下沒一個地方舒服的,特別是現在。」

 

  張莫名其妙的看季思懷,這人突然說這不懷好意話幾個意思,就問沈柯,「送你回去?」

 

  沈柯擺了擺手,拿了外套準備走,「我自己可以,又沒喝酒。」

 

  拜別了兩人,沈柯頂著頭疼開車回了家。屋裡黑漆漆的一片讓他心情莫名的不高興。開了燈就聽見雪球「喵」了幾聲,嫩嫩的嗓音裡似乎在控訴。

 

  「啊雪球我忘了,你餓壞了吧?」沈柯給雪球餵了吃的,摸了摸雪球的腦袋。站起身的時候眼前一黑,腦海裡只閃過一句話:千萬別臉先著地。

 

  他昏過去前只聽到雪球尖利的喵叫聲。

 

  葉雨快急死了,之前裴卿之給她電話說沈柯生病了需要人照顧他走不開。可是聯繫沈柯之後那邊說沒什麼事,她才安心的去玩。結果第二天沈柯沒來上班,公司有事給沈柯打電話沒人接,葉雨正面臨史上最巨大的危機。

 

  因為季思懷來訪,BOSS和裴特助不在!

 

  葉雨使出渾身解數,忽悠了季思懷兩小時。十點的時候裴卿之才出現在公司,還是穿著昨天的衣服,看起來很疲憊。

 

  「裴特助,季總來了。」

 

  裴卿之一臉疲憊,「沈柯呢?」

 

  「BOSS沒來上班。」

 

  葉雨話沒說完就見裴卿之臉色一變,「他沒來?你昨天有去找他麼?」

 

  「我給BOSS打了電話,他說回家了沒什麼事。但是我剛給他打了電話沒人接,發短信也沒回。」

 

  裴卿之想都沒想直接轉身,「我回去一趟,你招待季總。」

 

  葉雨苦逼兮兮的跟著裴卿之到電梯口,「裴特助啊,我已經忽悠人家兩小時了,BOSS這麼大人了應該沒什麼事。」

 

  「我不放心。」

 

  電梯「叮」的打開,沈柯從裡面出來,抱著雪球,鼻音很重的問:「不放心什麼?」

 

  「BOSS你來啦!季總來訪。」

 

  「哦……我就去。」沈柯越過裴卿之跟著葉雨往會客室走,奇跡般的沒喊裴卿之。

 

  季思懷見沈柯來了,後面還跟著裴卿之便笑著打招呼,「沈總好啊。卿之,好久不見。」

 

  沈柯沒說話,裴卿之只是看了季思懷一眼又扭頭看了看沈柯,想上前時卻被沈柯塞了雪球進懷裡。葉雨識相的抱走了雪球,小秘書給後面來的兩人上了咖啡就出去帶小雪球了。

 

  季思懷噙著笑,「沈總,身體還不舒服?」

 

  沈柯大概是真的不舒服,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扯著領帶對著裴卿之道:「媳婦兒,好熱啊。」

 

  季思懷被這句話給噎著了,還沒說話就見裴卿之皺著眉頭上前用掌心貼著沈柯的額頭,再摸摸他的臉頰和脖頸,語氣裡帶著著急:「怎麼發燒了。」說著就架起沈柯回頭對季思懷道:「抱歉季總,我先送沈柯去醫院,回頭招待你。」

 

  「媳婦兒?」沈柯估計是燒迷糊了,被扶到門口站的歪歪扭扭。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拿個東西。」裴卿之輕聲說著就回了辦公室。

 

  沈柯「哦」了一聲,握著門把手輕輕一扭,「卡擦」響了幾下,門把手就被沈柯給扭了下來,把身後的季思懷嚇了一跳。葉雨一直沒走遠,一見這情形瞬間瞪大了眼睛,心臟砰砰跳個不停,BOSS力氣好大……

 

  「咦?門把……掉了?」沈柯握著門把呆呆的和葉雨說話。

 

  葉雨捂臉,BOSS太可恥了,做壞事還賣萌。伸手一摸沈柯額頭,嚇得魂都沒了一半,這是要燒壞人啊。

 

  裴卿之來了之後哭笑不得的扔了他手裡的門把手,哄著沈柯跟他去醫院。

 

  「媳婦兒,熱。」

 

  「我背著你走?」

 

  「……好丟人的。」

 

  「停車場沒人看見。」

 

  「車子會看見。」

 

  「……」

 

  葉雨和季思懷跟著兩人到停車場,一路上裴卿之眼裡只有沈柯,一會摸額頭一會摸脖子,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還得哄著一生病就智商下降的沈柯。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子,葉雨用餘光能看見,季思懷的眼裡蘊含了幾分落寞。

 

   第11章 生病不忘作死

 

  「唔……頭疼……」

 

  裴卿之把沈柯弄到醫院,醫生仔細檢查過後給打了吊瓶。沈柯躺在病床上燒的臉蛋通紅說胡話,不知道戳一戳會不會冒煙。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抱著本子板著臉教訓裴卿之,「差點就燒成肺炎,怎麼這麼晚才送來?幸好身體底子還不錯,唉……現在的年輕人啊仗著年輕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啊,好好照顧著,醒了多給他喝水,我去看別的病人。」

 

  「好的,謝謝醫生。」

 

  醫生搖了搖頭,看了幾眼沈柯就走了。

 

  裴卿之的眉頭到醫院之後就沒舒開過,他湊上前去摸了摸沈柯依舊燙的驚人的額頭,又碰了碰脖子,舒出口氣,「總算好一些了。」

 

  「媳婦兒……熱……冷……渴。」

 

  沈柯緊閉的眼睛動了動,依稀看見熟悉的人就皺著臉抱怨。渾身酸軟還又冷又熱,腦袋重的像石頭一樣,連動一動手指都覺得沒力氣。

 

  裴卿之用棉簽沾了水塗在沈柯的嘴唇上,沈柯舔了舔,只覺得嘴裡很苦,又扭了臉僵著脖子不動了,嘴裡直嚷嚷熱啊冷啊的,一會又喊渴。鼻息間呼出的氣都燙的灼人。

 

  沈柯身體很好不常生病,裴卿之認識他以來這是第二次生病。第一次是因為兩個人一起加班加點做項目熬夜飲食不規律,還得陪客戶吃飯喝酒應酬導致的急性腸胃炎。生病期間還抱著個筆電認認真真的和客戶洽談。

 

  雖然沈柯很獨立,工作上能獨當一面……但是生活上,簡直就是九級殘障,生病了還會發脾氣。裴卿之在他腸胃炎期間就深有體會,這廝各種難纏。

 

  大概是沈柯燒的太嚴重,值班的年輕小護士稀釋了究竟給裴卿之,讓他給沈柯擦手上和臉上,這樣能緩解一些。裴卿之謝過護士之後細心的擦拭起來。沈柯睡得昏昏沉沉的只覺得身上一會涼一會熱,一會半冷半熱的十分難受。皺著眉頭哼哼唧唧的往被子裡拱,不到幾秒又動來動去,差點把手上的吊針給弄出去。

 

  裴卿之按住沈柯,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外套給他蓋了才用被子把人蓋得嚴嚴實實的,沈柯撲騰好半天才安靜下來。雖然睡的不太安穩,但好歹不鬧騰了。一整個下午,裴卿之就這麼看著沈柯睡覺,他在發呆。

 

  葉雨下班過去的時候沈柯已經醒了,也退燒了,就是人很虛。抱著明顯是裴卿之的外套在玩手機,這就證明已經好了大半,這牛一般的身體和鬥士一般的毅力……

 

  「BOSS,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就是還有些頭暈。」沈柯是感冒發燒,燒是退了,但是感冒還沒好,說話時鼻音還很重。

 

  「那行,裴特助你回去吧,我看著BOSS就行,你也累了。」葉雨摸了摸沈柯的額頭,確認他真的退燒才放下心來,這人就和自己兒子一樣不會照顧自己。

 

  「不用,我要回家。」沈柯放下手機說道。

 

  葉雨不贊成的盯著沈柯,「還是再觀察一天吧。」

 

  「不用了,他睡不著。」裴卿之捏了捏鼻樑,站起身幫他收拾東西,然後走到門口,「我去辦手續,你們在這等我。」

 

  「嗯,媳婦兒快去。」沈柯一聽裴卿之答應回家眼睛就亮了,拿著手機精神奕奕的按著。

 

  葉雨有些擔心,是不是影響腦子了怎麼會睡不著?

 

  「怎麼會睡不著?BOSS你頭疼麼?要不要照下CT什麼的?」

 

  沈柯擺了擺手,「哪那麼誇張,醫院的味道我聞不慣,而且人走來走去的。」

 

  葉雨看了沈柯身上的外套似乎有些頓悟,也沒說什麼,等裴卿之回來就把沈柯送上車,招手說不去公司沒關係自己能幫襯幾天。讓他們好好休息。

 

  小秘書問了葉雨才知道沈柯的住址,抱著雪球站在大廈底下大門口可憐兮兮的等人。瞅見沈柯和裴卿之後匆忙跑上前去,「BOSS!」

 

  「嗯?啊……雪球。」

 

  「喵~」雪球仰著腦袋看沈柯,輕輕的叫了一聲。

 

  「小寧,你下班就在這等啊?」沈柯問道。

 

  小秘書點了點頭,「嗯,小雪球一直在鬧我想它是想回家了,葉姐說你們回來了所以我就過來了,沒等多久。來,小雪球給你。」

 

  說著就把雪球放到沈柯手裡,還想到會議室那個斷掉的門把有些奇怪,「BOSS,你沒事就好,會議室的門把手好奇怪,它竟然斷掉了。」

 

  「咳咳……天色晚了,你一個女孩子還是早點回去吧!那個門把交給葉姐處理就行。」沈柯抱著雪球眼神始終不敢對上小秘書單純的雙眼。

 

  小秘書點了點頭,「嗯,那我先回去了。BOSS和裴特助好好休息,再見。」

 

  「路上小心。」

 

  裴卿之把小雪球抱到自己懷裡,嚴肅的對沈柯說:「你病好之前,別和雪球接觸太多。」

 

  「為什麼!」

 

  兩人進了電梯,沈柯盯著小雪球,小雪球也看著沈柯,就像是被拆散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樣深情對視。電梯到了頂樓後小雪球「喵」了一聲,瞇著眼窩在裴卿之懷裡,扭頭不看沈柯了。

 

  「……小雪球。」

 

  回到家,裴卿之把小雪球放到窩裡,給它倒了貓糧就去給沈柯做飯。沈柯跟在裴卿之身後,走路還有些歪歪扭扭。

 

  「你回屋躺著去,別在這鬧。」

 

  「我想抱著雪球睡。」

 

  裴卿之從冰箱裡找出一棵菜,回過身意味深長的看了沈柯一眼。沈柯立刻就慫了,扶著額頭退出廚房趴在沙發上,「媳婦兒我頭疼。」

 

  「媳婦兒我頭疼。」連說了兩遍裴卿之才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耐心的說道:「回房間去睡會,生病了別和雪球靠太近,會傳染的。」

 

  「哦……我就在這睡。」沈柯乖乖的躺著沙發上,用裴卿之的外套蓋住自己半邊臉,然後閉上眼睛。

 

  裴卿之見他呼吸逐漸平緩就拿過放在一邊的薄毯子蓋住,對著突然跑過來趴在地毯上蜷縮著身體睡覺的小雪球笑了笑,起身去廚房做粥。

 

  沈柯睡了一個好覺,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多。客廳裡沒開燈,只有廚房開了小燈。轉頭一看,裴卿之就坐在自己身邊靠著沙發睡著了,手還搭在自己額頭上。不知道為什麼,沈柯突然就微微笑了起來,左臉頰上那個淺淺的梨窩很是醉人。他扭頭朝豎起腦袋盯著自己不解的小雪球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伸出手戳了戳裴卿之的臉,裴卿之突然睜開眼睛把沈柯嚇了一跳。

 

  「……媳婦兒?」

 

  裴卿之大概是睡迷糊了,半瞇著眼就靠近沈柯,近的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他把額頭貼在沈柯的額頭上,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用右手貼著沈柯的臉把腦袋放到人家肩窩裡徹底睡死過去。

 

  小雪球歪著腦袋看著自己的兩個主人交疊在一起好久好久都沒動靜,正想著是不是又睡著了,沒一會也趴下去跟著一起睡。

 

  沈柯盯著天花板,他很糾結,因為他好餓……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但是媳婦兒似乎很累的樣子,下午看他那恐怖的黑眼圈就知道了,好不容易睡一覺喊醒他似乎不厚道。然後我們偉大的BOSS就在叫不叫醒自己的全能助理這個問題上糾結了。

 

  想了三分鐘,他決定對不起裴卿之也不要對不起自己的肚子,因為他感覺自己餓的手腳發軟腦袋發暈。旁邊桌子上裴卿之的電話閃了起來,應該是調了靜音。沈柯伸手摸了半天才拿到眼前看,嗯……陌生號碼,掛了。

 

  連續掛了好幾次同一個號碼後,手機來了一條短信。沈柯條件反射的直接點開看,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不是自己的電話,心虛的想:反正……看了又不會掉塊肉。

 

  短信寫的很曖昧:好歹相識一場,以後合作的機會更是數不勝數,不至於連我電話都不接吧卿之?還是,你怕誰誤會什麼?

 

  這人誰啊叫這麼親熱?沈柯正覺得莫名其妙,又來了一條短信,同一個號碼。

 

  忘了說,我是季思懷。

 

  沈柯這才挑著眉頭仔細看了看前面那條短信,然後利落的把短信和來電給刪了。放好手機後拍了拍裴卿之,「媳婦兒,我好餓啊。」

 

  「喵~」小雪球站起身伸了伸懶腰,喵喵叫著,像是在和沈柯一起喊裴卿之。

 

  裴卿之睜開眼,伸手摸了摸沈柯的額頭和脖子,感覺退燒了才放心的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睡的不舒服的後脖頸,「我去給你熱粥,馬上就好。」

 

  「哦……」

 

  裴卿之熱好粥盛了兩碗,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吃完,就各自回房間休息。臨睡前裴卿之和沈柯說,有一個項目要和季思懷合作,他點點頭就回屋了。

 

  沈柯睡了一天,精神正好著呢,就上線玩遊戲。小徒弟和他同城,告訴他有個地方做的菜特別好吃,於是他捉摸著哪天和裴卿之去一趟。過了差不多一周,病還沒好全的沈柯就拽著裴卿之去了小徒弟說的那家店,喜聞樂見的發現竟然是朗風開的。死敵見面分外眼紅,互掐了好一頓以沈柯勝利告終。沈柯最高興莫過於竟然能偶遇小徒弟葉池,他軟萌的小徒弟果然很軟很好捏,不過已經被人惦記上還勾搭走了。

 

  朗風這死混球知道沈柯生病後狠狠的嘲笑了一番,還說「笨蛋竟然有感冒的一天」被沈柯報復,帶著小徒弟他們去電影院看了恐怖片把朗風嚇得夠嗆,雖然事後也被裴卿之小小的教育了一頓。不過最後還是不懷好意的告訴朗風關於酒吧的事。

 

  當晚,朗風來電,言簡意賅的三個字:「算你狠。」

 

  沈柯笑瞇瞇的回復,也是三個字:「不客氣。」

 

   第12章 不掐架會死綜合症

 

  沈柯公司項目上和季思懷有合作,所以隔三差五就能見到此人。沈柯的公司涉及的領域有些廣,最近一項最大的案子就是關於房地產開發,他和裴卿之去看過,那塊兒地開發的好,將來商機無限。

 

  因為工作強度一直加大,所以沈柯的感冒一直拖著沒好利索,一閒下來就困,還覺著有些發暈。小雪球已經暫時被托管在寵物店,不然要被他倆給餓死。

 

  工程已經運作了小半個月,他們之前老往工地跑,和設計師討論到大半夜。因為季思懷是合作公司負責人,所以天天都能見到。沈柯覺得,季思懷就是災星,見到他就煩不見到他……會出大事。

 

  這不,沈柯才忙到一個段落閒下來吃午飯就被葉雨一個電話給驚呆了。

 

  葉雨說,大概是工程有些趕,今早施工時機器沒仔細檢查出了故障,在高處作業的工人被牽連摔了下來。總之就是工程出了事故,所幸沒有死亡,媒體都來了季思懷正在處理。

 

  沈柯和裴卿之火速前往現場安撫了工人之後去醫院,葉雨這個公關助理更是焦頭爛額。幾人滴水未進的忙了一天,到晚上將近十一點才有時間喘口氣。葉雨趴在汽車後座看一旁同樣狼狽的季思懷笑了,「哈哈哈季總,你是去打了一架嗎?」

 

  季思懷整齊的上衣掉了幾顆扣子,頭髮也有些凌亂,似乎累極了仰躺在後座上,「比打架刺激多了,幸好人沒事。」

 

  「那可不。」葉雨也心有餘悸。

 

  駕駛座上的裴卿之正想問沈柯呢結果BOSS大人貓在一邊接電話,表情十分的咬牙切齒。不用猜,電話那頭絕對是朗風。

 

  沈柯累的夠嗆,本想回家讓媳婦兒隨便煮點東西吃,但是還有季思懷這丫在又不好打發人走,正煩著呢朗風這廝又撞上槍口來。

 

  「聽說出事了?你還沒死吧?」

 

  「活得好好的,借你吉言。」

 

  「火氣挺大,誰招你惹你了?」

 

  「……你是不是慾求不滿啊,你家老張不行了讓你有時間給我打電話聊天?」沈柯一句話成功讓葉雨和朗風給嗆到,另外兩人則是沒什麼反應。

 

  「咳咳喲~沈總。還沒吃飯呢吧?」

 

  沈柯按了按太陽穴,勸自己要冷靜,「正準備找地方吃,怎麼?你要給我做啊?」

 

  「嗤……你家裴特助呢?怎麼不讓他給你做?你失寵了啊?」朗風莫名覺得沈柯心情十分不好,於是自己的心情就晴朗了起來。

 

  沈柯懶得理會,不然話題又要被拐到西伯利亞,「有人要招待,推薦個吃東西的地方。」

 

  「……這時間吃個球啊,去KFC解決一頓算了。」

 

  「你能不能給點新意啊每次都是肯爺爺。」

 

  「你能不能別每次都這個點問啊,這點人飯店啊什麼攤子都收了好麼!而且!肯爺爺裡面還不一定能吃到你想吃的呢,少爺!你還挑!」

 

  「把你家店開了讓你家老張給我做。」

 

  「……不是自己人不疼,不會載著人上你家讓裴卿之給做啊?盡使喚我。」朗風聽著沈柯沒立刻回嘴,琢磨了不到一分鐘就明白了,賤兮兮的問道:「聽說那人是你家裴特助相好的?千山萬水追到這來了?可真長情啊。」

 

  「呵呵……」沈柯回了一個萬能句式,然後反擊:「記得你家老張的酒吧麼,老子可是親耳聽見人親熱的喊了名字呢,朗大少!誰相好的還不一定呢。」

 

  沈柯很明顯的聽見朗風那邊傳來抽氣的聲音,然後是張平板的問話:「東西放哪?」以及朗風有些氣急敗壞的「你等等……」緊接著是吸氣聲,再過一會就更曖昧了。沈柯默默的說了一句「沒節操」就掛了電話。

 

  和朗風互掐完覺得各種身心舒爽,回頭就見車裡其他三人對著自己笑。聳了聳肩當沒看見,指揮著裴卿之去KFC胡亂解決。路上季思懷表示知道一傢俬房菜師傅,做的挺不錯。於是大家就繞路去了。進小區上樓的時候沈柯差點被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給砸到,當時裴卿之停車去了,幸好沈柯停下來回頭等裴卿之。倒是把葉雨嚇的夠嗆。

 

  忙了好幾天才把事情給平息了,工程照常進行。

 

  葉雨和小秘書發現,沈柯學壞了,最近的夜生活各種豐富,跑到酒吧裡過了。有一次公關部的一個妹子晚上和朋友出去玩就看見沈柯和另外一個男人在酒吧喝酒。於是,葉雨決定去探訪。沒想到的是,沈柯沒逮到,倒是逮到了裴卿之帶了個小孩在逛商場……

 

  酒吧裡,沈柯晃了晃酒杯裡金黃色的液體,喝酒跟喝水似的玩。一邊的朗風撞了撞他的肩膀,兩人坐在雅座裡,沒什麼人能看到。朗風以前有多愛玩誰都知道,張不讓他知道酒吧其實也有私心,這廝很會胡思亂想,後來知道了還去和張胡攪蠻纏被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如此痛的領悟。

 

  季思懷和張是朋友,他們來這玩經常碰到一起喝酒,朗風很欣賞季思懷所以兩人很快就成為了朋友。這不,季思懷剛走。

 

  「幹嘛?」

 

  「這麼喝不怕裴特助查勤啊?」

 

  沈柯歪了歪腦袋對送酒的小哥笑了笑,回頭朝朗風問道:「什麼查勤?」

 

  「嘖……你個妖孽啊。」朗風瞇著眼看沈柯,雖然和這個人認識很久了,但是沒把人瞭解全。他想,就算是裴卿之或者沈父都沒完全瞭解他吧,哼,怪人一個。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我醉了。」沈柯捧著臉,眨巴著浮現水霧的眼睛,那張禍害人的臉蛋突然湊近朗風,「我醉了……」

 

  朗風伸出食指抵住沈柯的額頭推了他一把,「你在逗我麼?你醉了?」

 

  「我醉了,我沒醉……」沈柯數著自己的手指頭,一二三三二一顛來倒去的數,然後扭頭問朗風,「媳婦兒呢?你把他藏哪去了?」

 

  朗風沒好氣的說:「在季思懷那。」

 

  「嗯?」沈柯仰著臉想了半天才懵懵懂懂的點頭,估計是想起這人是誰了,摸索著手機翻頁找號碼,「我問一下媳婦兒在不在。」

 

  「你夠了,不是真醉了吧?」朗風搶過沈柯的手機,看前面的桌子上擺了三瓶度數高的酒……誰給他上的?居心叵測啊。特意湊近去看了沈柯的瞳孔,有些渙散。皺著眉頭想:難道真醉了?不是吧?

 

  沈柯看著靠近的朗風,突然伸手點了點朗風鎖骨旁邊的紅點點,一臉天真的問:「這是什麼?好像都熟了能吃嗎?」

 

  啊……BOSS你醉了都不忘作死啊。

 

  朗風深吸一口氣,緩下了想要把眼前的人往死裡揍的情緒,拿起沈柯的手機給裴卿之打了個電話,那邊很快就接了起來。

 

  「沈柯?」

 

  「我是朗風,這混蛋喝醉了你能來接他麼?或者扔店裡也沒關係我不介意。」

 

  「嗯,我一會過去你幫我看著他。」裴卿之還是一樣冷冷淡淡看不出喜怒,朗風歎了口氣低下頭對靠著自己瞇著眼睛又喝了半瓶酒的人說:「要和卿之說話麼?」

 

  「嗯?媳婦兒?要上班了麼?」

 

  「沈柯。」

 

  「媳婦兒?」

 

  「喝醉了?」

 

  「嗯,醉了。」

 

  「等著我……」裴卿之那邊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透過電話能清晰的聽見一個小孩子的聲音,軟軟嫩嫩的,「爸爸,買這個好不好?」

 

  朗風就覺得沈柯有些不對勁起來,偏偏那邊的裴卿之還很溫和的回應,「嗯,喜歡就買吧。」他正想問些什麼的同時,那邊的裴卿之也只說了短短的兩個字「沈柯……」就被沈柯掛斷了電話。朗風看著沈柯揉了揉額頭,眼神清明的不得了。他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勾起嘴角指著被蹭開的衣領,調笑道:「戰況各種激烈啊……」

 

  「不是醉了麼?」朗風挑眉,心想這是誰害的啊?然後很淡定的無視沈柯的調戲,認真的問道。

 

  沈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就這點程度?」

 

  「你啊……這種陰晴不定的性格只有裴卿之受得了你。」

 

  沈柯捧著酒杯靠在真皮的沙發上,胸前的領口開了三顆,露出漂亮的鎖骨,眼神專注的看著酒杯。一舉一動都散發著與平時不一樣的風情,可以說是連裴卿之都沒有見過,「我又有些醉了呢……呵……」

 

  輕哼出的鼻音很撩人,但是朗風已經百毒不侵了。

 

  「你說,你這幅樣子讓裴卿之看到了會不會把人嚇跑?」朗風饒有興味的看著沈柯。

 

  「不會。」

 

  「哦?這麼確定?」

 

  沈柯咬了咬嘴唇再舔了舔,「是啊,我怎麼會這麼確定呢?」隨即把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不動聲色的捂著胃部的地方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朗風撇了撇嘴,朝走過來的張聳肩,「鬧脾氣了。」

 

  張看了眼沈柯,和朗風說了幾句話就離開。

 

  沒多久裴卿之就來了,看到蜷縮著睡的沈柯皺了皺眉,「怎麼喝成這樣?」

 

  朗風端著酒杯挑眉,「來酒吧喝成這樣不是正常的麼?倒是你,把這麻煩撇下上哪去了?」

 

  「陪個朋友。」

 

  「哦……朋友啊。」

 

  「沈柯?」裴卿之握住沈柯的手,覺得有些冰涼,「你是不是胃疼?」

 

  沈柯聽見裴卿之的聲音,哼哼唧唧的扭頭說頭疼,然後坐起來要回家。裴卿之拗不過他,只好扶著人上車回家。一路上沈柯像小孩一樣這裡摸摸那裡碰碰。裴卿之攔住他手讓他好好坐著,「發生什麼事了?」

 

  沈柯瞇著眼睛看裴卿之,突然說:「我想離家出走。」

 

  「……別鬧。」

 

  「哼,沈太太讓我過兩天有空和她去吃個飯喝個茶,我不幹。她竟然威脅我說要把我三歲的照片印幾千份發到公司裡。」

 

  「……應該,沒什麼關係。去陪她吃吃飯也是應該的。」

 

  「相親宴啊媳婦兒,我不想去。」

 

  「那就不去。」

 

  「……那照片是穿著小洋裝的。」

 

  「我還是陪你去一趟吧。」

 

   第13章 媳婦兒的終身大事

 

  沈柯喝醉了特能折騰人,裴卿之深有體會。

 

  以前出去應酬那會,那些個老總特愛給沈柯灌酒。葉雨在還好,會說話能擋酒。不過要把沈柯喝趴下,那難度還挺高。沈柯酒量好,要是不混酒給時間緩緩他能戰一天。裴卿之估摸著,大概是和朗風喝瘋了才醉成這樣。明明剛才還能和你正常的說話,下一秒就能迷糊的吐著擬聲詞表達疑惑,還認真的問你:「媳婦兒呢?」

 

  沈柯的酒品還真的……很不好。反正裴卿之見過他喝醉之後撒潑打滾賣萌撒嬌發脾氣等等等等,總的來一句話形容酒醉後的沈柯就是:黏人。

 

  好不容易把人從地下停車場弄上樓,一進家門就歪歪扭扭的找小雪球,把家裡都走遍了還不消停,裴卿之給他說小雪球在寵物店他還瞇著眼笑,說裴卿之開玩笑。依舊故我的找著,就連廁所馬桶蓋都打開看……

 

  裴卿之顯然已經習慣了,給他弄了醒酒湯喝下就會臥房洗澡去了。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沈柯坐在雪球經常蹲著的陽台上,背靠著牆仰頭看外邊天空的月亮。

 

  「頭還疼麼?」裴卿之走上前,只見沈柯穿著外出的西裝襯衣上扣子幾乎全解開了,露出優美的線條。聽見他問才緩緩的收回視線回頭,迷迷糊糊的看人,好半天才說:「媳婦兒?唔……還有點暈。」

 

  「怎麼喝這麼多?」

 

  沈柯揮了揮拳頭,說的頗有些咬牙切齒,「朗風那混球,抽鬼牌還出老千。」

 

  「你啊……」裴卿之無奈的給沈柯把襯衣扣子扣住一顆,「去洗個澡睡覺,別在這吹風。」

 

  「哦……」

 

  沈柯把自己淹在浴缸裡,撲稜出水的時候還嗆了一下。他酒醒了大半,但還是迷糊,捧著浴缸裡的白色泡泡有一搭沒一搭的吹著玩。一隻黃色的小鴨子隱藏在滿是泡沫的浴缸上,雖然沈柯說這是給雪球玩的,但裴卿之還是很納悶這小鴨子的來歷,你見過玩鴨子的貓?何況,這鴨子比雪球來的早好麼……如果問葉雨,她對此表示BOSS也是有童心的。

 

  把自己收拾乾淨,沈柯看了時間,破天荒的上遊戲玩去了。這時間正好是學生黨們快要斷網斷電的時候,他一上去徒弟們紛紛表示是不是被盜號了……

 

  遊戲裡騎著馬看風景,被搭訕無數。玩過了零點他看了看手機,下了遊戲在被窩裡滾了滾,認真的想了好幾分鐘。莊重的給葉雨打了個電話。

 

  電話想了好久才接起來,那邊的葉雨睡意正濃,「喂?」

 

  「葉姐。」

 

  「BOSS?這麼晚不睡覺……小心特助知道了你吃不了兜著走。」

 

  沈柯翻了個身,「吃不完本來就要兜著走。」

 

  「……別摳字眼,大半夜的不睡覺鬧啥呢?」

 

  「葉姐,你說媳婦兒是不是到時候找個女朋友了啊?」

 

  葉雨那邊靜默了好久,久到沈柯以為葉雨睡著了,連著餵了好多聲,葉雨才有了反應,「BOSS你等等我去冷靜一下,等我一分鐘。」

 

  沈柯此時是半醉半清醒,他還真的掰著手指頭數秒。不到一分鐘葉雨就回來了,「BOSS我回來了,你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媳婦兒是不是該找個女朋友了,一天到晚清湯寡水的。」

 

  葉雨爽朗的笑聲從電話裡清晰的傳了過來,「哈哈哈!清湯寡水是什麼形容詞我去,BOSS啊你也好意思說人家,你自己不一樣清湯寡水?」

 

  「別扯我,我在說媳婦兒呢。」

 

  「好好好,正經的說確實該找了。成不成家那得看裴特助意思,都奔三的人了,你倆都該找了,這是大實話。我就不說結婚這事了,得先有人才能結吧?」葉雨正正經經的給沈柯分析,「反正我是覺得沒什麼區別,這輩子就這樣了。」

 

  沈柯朝被子裡拱了拱,不贊同道:「葉姐,那麼多人追你呢別這樣麼。」

 

  「嗤……一聽說我有個二十歲的兒子都跑了,還真愛呢,笑死人了。反正我啥都不缺為什麼還上趕著去倒貼?這不是有病麼!」

 

  「那賺個兒子也不虧,他們真不會做生意。」

 

  「噗……得了你少貧嘴。唉等等,不是說你們的事兒麼怎麼扯我身上了?」葉雨察覺出不對,疑惑的問道。好半天電話另一頭沒半聲音,要不是還能聽見呼吸聲,還以為自己在做夢,「BOSS你還在麼?別是睡不著讓我給你催眠的吧?」

 

  「我知道了,謝謝啦葉姐,晚安。」

 

  葉雨一頭霧水的握著手機,她都準備好零食打算和BOSS煲電話粥來著,這是鬧哪樣?話說一半就掛了?等等……剛才BOSS說了女朋友之類的……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那邊葉雨被沈柯弄的睡意全無,沈柯則是頓悟了什麼之後蓋好被子準備睡覺。反正說的話和自家老媽說的是一樣的意思,雖然他覺得心裡有些堵,不過話是沒錯的……

 

  要說沈媽媽和沈柯說了什麼,這要追溯……回憶到沈柯到酒吧前。那會裴卿之出門陪他所謂的朋友去了,無聊的沈柯只好準備出門找朗風玩耍。在那之前,接到了沈媽媽的電話。

 

  「兒子啊,你說說你多久沒回家和爸媽吃頓飯了?」電話一接通,沈媽媽劈頭蓋臉就問了一句。

 

  沈柯抓了抓頭髮,懶洋洋的趴在沙發上,「媽……」

 

  「別拖著長音喊我,多大了還撒嬌。」沈媽媽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可美了。

 

  「……你從哪聽出來我撒嬌了?大男人用這個詞你也不嫌慎得慌。」

 

  沈媽媽笑的氣都喘不過來,「喲……回國幾年長進不少啊,我還擔心你中文要被笑話呢。」

 

  「不知道有多好。」沈柯嘀嘀咕咕的,除了拽古文,沒有生僻字或者什麼奇葩的詞語妥妥的好麼!

 

  「行啦不和你耍嘴皮子了,兒子啊,你別嫌你媽我話多。你和卿之都多大了,不能光忙工作忘記終身大事啊。」

 

  「什麼終身大事?」

 

  「真是的跟個孩子一樣,我是來提醒你們該交個女朋友了。」

 

  「為什麼?」

 

  「嘿!你這孩子!公司你們都熟了就不忙了,抓緊時間找個喜歡的。卿之這孩子上學上班就沒讓人擔心過,倒是你!聽說和朗風在那邊還挺會玩怎麼回國就一副得道成仙的樣啊?你是不是哪出了問題?不行,這是病得治!」

 

  「咳咳……」沈柯被沈媽媽的話弄的嗆到自己的口水,「媽!我沒事……不過你怎麼突然想起這事了?」

 

  「嘿嘿……那什麼,隔壁你王姨前天給我說她閨女生了個女兒,我今天去看了長得真漂亮,你們也給我生個孫子啊。」

 

  「……對不起我必須挽救一下媽你的智商,我不具備生孩子的功能生不出來也只能讓別人生,卿之我就不知道了,要不哪天我去幫你問一下?」

 

  那頭的沈媽媽噎了一下,惱羞成怒道:「少貧嘴!總之你和卿之週五晚上陪我去吃個飯,讓卿之把週末空出來啥都不許干。聽到沒有?」

 

  「……」

 

  「別裝死臭小子!聽到沒有?」

 

  「不去。」

 

  「嘿!你沒媳婦兒也別耽誤卿之找媳婦兒啊,脾氣那麼壞不會討姑娘歡心看你以後怎麼辦!何況人家目標也不是你,別耽誤事啊。」

 

  「哼,反正我不去!」

 

  「嘿嘿嘿嘿……」沈媽媽笑的陰測測的,「媽媽還記得咱們家兒子小時候穿裙子可好看啦,小洋裝公主裙,小旗袍小禮鞋什麼的。太懷念了我去印個幾千份如何?」

 

  「……什麼時候又有旗袍的了?媽你真的夠了。」

 

  「那你來不來?」

 

  「來來來!我和媳婦兒一定到!」

 

  「什麼媳婦兒別亂說,人家卿之不介意你也能瞎喊!多大了一點都不穩重!記得啊週五晚上一起去吃個飯,別到時候給我說忙,忙也要去!聽到沒?」

 

  「嗯,知道了。」

 

  回憶完畢,沈柯坐在辦公桌前出神了一小下,屏幕裡那些紅色的曲折線條都讓他高興不起來,撐著下巴直勾勾的看著裴卿之出神。葉雨一進門就看到了這個情景。別說她沒禮貌,她敲了門的。好不容易忙完了過來一趟,她實在是抓心撓肝的想知道BOSS究竟為了什麼昨晚上給她打電話還說的沒頭沒尾的。

 

  葉雨笑嘻嘻的湊上去問:「BOSS今晚上出去玩麼?」

 

  沈柯看了時間,「今晚上要和媳婦兒陪老媽吃飯。」

 

  「啊?裴特助說你們今晚都有空啊。」葉雨之前問過裴卿之來著,怎麼口徑不一致?裴卿之也停下手裡的事情疑惑的看著沈柯,「吃飯?」

 

  「嗯,沈太太說要搞定你的終身大事,還用小時候的照片威脅我。昨天你答應了的,不許反悔。」

 

  葉雨摸著下巴,「是搞定你倆的終身大事吧。」

 

  「哼……」

 

  「約了什麼時候?」

 

  沈柯抿著嘴看裴卿之,「快了。」

 

  「你不像是這麼容易受到威脅的人啊!難道是照片有文章?」

 

  沈柯眼皮子一跳,裴卿之倒是明顯的笑了出來,眼裡都是笑意。葉雨八卦之心鵲起,「裴特助求爆料,似乎很有趣的樣子。」

 

  「是很有趣。」

 

  「喂!媳婦兒!不許說。」葉雨能清楚的看到沈柯像只炸了毛的小貓。

 

  葉雨賊兮兮的對沈柯說:「BOSS你悄悄告訴我。」

 

  「死都不要,媳婦兒都沒看過我怎麼可能告訴你。」

 

  「誰說我沒看過,長的真可愛。」

 

  「……」

 

  葉雨覺得,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第14章 水煮蛋的逆襲

 

  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沈柯交代了小秘書和葉雨之後就和裴卿之走了。坐在副駕駛座開輕音樂放鬆的閉著眼休息,裴卿之湊過去給某BOSS繫好安全帶才開車。

 

  「回去換件衣服吧?」

 

  沈柯睜開眼斜視裴卿之,似乎有些生氣,一扭頭看窗外,「不去。」

 

  裴卿之無奈的把沈柯弄皺的襯衣領口碾平,握著方向盤倒車,「那我們直接去飯店?」

 

  「嗯。」

 

  「你啊,很久沒回去見阿姨了,就當是陪她吃個飯,別板著臉。」

 

  沈柯瞇著眼戳了戳裴卿之明顯柔和的臉,「喂喂,板著臉的明明是你好意思說我。」

 

  裴卿之不為所動,「一會別鬧脾氣亂說話,不然阿姨不好做。」

 

  「哼,你明明是我媳婦兒,為什麼要娶別人!負心漢!」沈柯一邊換CD一邊說。

 

  裴卿之沒理會沈柯的瘋言瘋語,沉穩的開車,任由他鬧騰。

 

  他們早點出門就是怕塞車,但是運氣不好某路段出了車禍依舊很堵。他們到的時候那邊已經等了小半個小時。沈媽媽選了家環境很不錯的中餐廳,服務員都是穿著旗袍的圓臉妹子,侍應生也穿著大馬褂,氣氛很好的一家店。

 

  他們進包廂時沈柯走在前面,一進去就聽到了細微的驚呼,以及自家母上不懷好意的目光……沈太太,不高興的太明顯了快恢復你端莊賢淑的風格。

 

  沈媽媽很會來事兒,見人都到齊了就拉著沈柯他們入座,「來兒子,這是你關伯伯的兩個女兒小婷和小雅,我才知道小婷還在你們公司上班呢真是太巧了。」

 

  兩個女生都是長相精緻的美人,得體的微微一笑,異口同聲道:「你們好。」

 

  沈柯和裴卿之也禮貌的點頭,「你們好。」

 

  沈媽媽捂嘴笑,拉過沈柯向對面的婦人道:「哎喲我都忘了說,妹妹啊,這個是我兒子沈柯,旁邊是卿之,我想小婷應該很瞭解才對。」

 

  關婷靦腆的一笑,果真美人顏如玉,皆歎世無雙。

 

  沈柯掃了關婷幾眼,不是他感興趣,而是聽了沈媽媽說她在自家公司上班。但看了之後幾乎沒什麼印象,正琢磨這姑娘在哪個部門呢,裴卿之就藉著給他遞杯子的動作輕聲說道。

 

  「行政人事那邊的,辦事很利落。」

 

  裴卿之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沈柯就瞇起眼,拿起杯子喝水的時候瞪了裴卿之一眼,弄的裴特助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條件反射的給他夾喜歡吃的菜,輕聲的咬耳朵說隨意吃點,回去再開小灶之類的話安撫炸毛的BOSS。

 

  沈媽媽讓上菜,邊吃邊聊,氣氛一時和樂融融。

 

  關婷給母親和妹妹盛了湯,由於沈媽媽太遠只能作罷。喝湯的時候抬眼就看見沈柯把不喜歡吃的菜夾到裴卿之的碗裡,而裴卿之給沈柯和沈媽媽夾菜拿醬料,不經意的彈了下沈柯的額頭攔住他和沈媽媽搶菜的行為。由於他們說話聲音太小沒聽清,關婷卻在幾個小動作裡清楚的知道,BOSS和裴特助的感情不是一般的鐵啊。

 

  沈媽媽有意無意的引導他們和對面的兩個女孩聊天,姐姐關婷很明顯對裴卿之有好感,沈媽媽也樂見其成。最後也不知怎麼的,沈柯和關婷的妹妹關雅竟然聊上了。關雅正在念研究生,因為性格太內向家裡擔心她不會交朋友以後嫁不出去所以硬是拉過來湊數。沈柯他們早有耳聞,但是長相太好看了所以最看好的還是關婷和裴卿之。

 

  沈媽媽和關太太有意把他們兩對分開,吃完飯後引到咖啡廳裡讓小年輕互相瞭解。裴卿之和關婷中規中矩的互相寒暄,而沈柯和關雅聊的熱火朝天……沈媽媽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這算是歪打正著?

 

  沈柯和關雅在聊什麼?當然是遊戲!沈柯他們走出飯店時對裴卿之說還不如回去渣基三被關雅聽到了,就問沈柯在哪個區玩什麼職業,然後就聊上了。

 

  小輩們聊得好長輩們自然高興,就等著日後發展等喜訊。

 

  沈柯和關雅很快就建立了基友情誼,雖然兩人玩遊戲不在一個區。他們聊了遊戲裡的各種坑爹事跡後就各回各家了。回家之前沈柯特意去小秘書家一趟,因為他之前交代了小秘書先把雪球給接走。

 

  抱著雪球回家,屋子裡黑漆漆一片,沈柯輕哼一聲,「果然還沒回來!小雪球,我現在這叫什麼?腦門發綠還是帶了綠帽子?」

 

  小雪球「喵喵」的叫,很是肯定沈柯的話。大概是許久沒有見著沈柯了,小爪子搭著沈柯的手仰著腦袋蹭了蹭沈柯,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沈柯聽寵物店老闆說,這是貓咪表達高興和舒服的意思。

 

  沈柯把小雪球放到沙發上自己也趴上去,伸手勾著小雪球的下巴不停的撓它玩。小雪球瞇著眼看沈柯,伸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頭,「喵~」

 

  「雪球你是不是想我了?這麼乖?」沈柯摸著雪球的腦袋,拉著人耳朵看了看,「唔……老闆真盡責,他把你洗得好乾淨。」

 

  「喵~」小雪球在沙發了打了個滾,再滾回來,舔著爪子仰起腦袋對著沈柯叫喚。

 

  「!!!」沈柯被擊中了!這丫竟然學會了賣萌……暈乎乎的去了儲物櫃拿了小雪球的貓糧倒進雪球專用的碗裡,想著要不明天去給小雪球買小魚乾?

 

  小雪球調下沙發蹭了蹭沈柯的腳,然後淡定的吃飯,果然是餓了……

 

  「調皮。」沈柯笑著摸了摸小雪球的腦袋,然後起身到沙發上賴著。他只開了壁燈,然後打開電視機,上面放著電視劇,正在進行到女主角哭得肝腸寸斷挽留男主角的畫面,沈柯很給面子的睡著了。

 

  小雪球吃完東西後舔了舔爪子,一邊的一個小盆裡放著一些清水,它把爪子伸進去攪了攪又舔乾淨。喝了一會水就跑到沈柯身邊,扭著腦袋滿眼疑惑的看著電視裡的畫面,然後跳上沙發趴在沈柯的肚子上,沒多久也睡著了。

 

  裴卿之開門進屋子就只看見開了幾盞壁燈,屋子裡傳出電視的聲音,走到客廳就聽到「喵~」的一聲就知道沈柯把小雪球接回來了。雪球趴在沈柯肚子上抬起腦袋看,發現是裴卿之後就趴回去。

 

  仔細看沈柯,眼睛下面有微微的青色,這是沒睡好的證據。沈柯睡姿很規矩,估計沙發有些窄,躺的時候一隻腳曲著一隻放平,一隻手遮住眼睛另一隻手橫在肚子上,小雪球就在旁邊。領帶扔在旁邊,襯衣扣子解開了三顆,精緻的鎖骨清晰可見。

 

  裴卿之放下手裡的外套,把帶回來的點心放到桌上,正準備回房間換衣服就聽見沈柯囈語一句「媳婦兒……」,踏出去的腳步又繞了回來。小雪球見沈柯動了動就跳到一邊,沈柯果然醒了,吸著鼻子聞了聞,嘟囔著,「唔?什麼東西好香?」

 

  小雪球默默的把腦袋埋進沙發抱枕裡,只露出個屁股,尾巴搖啊搖的。裴卿之走過去捏了捏沈柯的臉,「從朗風那帶的,張做點心很好吃。」

 

  沈柯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裴卿之回來了,「張?哦朗風家那位……」說著就把點心盒子拆開,裡面一個個圓溜溜的糯米糰子,白色的綠色的粉色的,看起來就很好吃。

 

  「我今晚就不給你做夜宵了,有點累早點睡。」裴卿之把小雪球抱出來逗了一下,就拿著外套回房間,「明天我要出門一趟,你別餓死了。」

 

  沈柯正吃著糰子,被裴卿之一句話弄的差點被顆糰子噎死。他喝了好大一口水才嚥下去,和雪球大眼瞪大眼,心想:媳婦兒這話是明天要去約會麼╥﹏╥

 

  抱著忐忑的心情,沈柯第二天起了個大早,七點就起床了。裴卿之如往常一樣,在廚房做早餐,見沈柯出來詫異的問:「今天週六怎麼不多睡會?」

 

  沈柯坐在餐桌前捧著臉看裴卿之,「媳婦兒,你要去哪?什麼時候回來?」

 

  裴卿之把早餐端上桌,看沈柯皺著鼻子的樣子不由得就想捏他臉,手也這麼做了。隔著不大的餐桌,裴卿之伸手戳了戳沈柯的臉頰。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照進來,溫暖了整個房間。時間彷彿靜止了,美好的如同潑墨山水畫一樣。

 

  「媳婦兒?」

 

  「和關婷約了今天陪她去一個地方。」

 

  「哦……」沈柯握著勺子喝粥,不就是約會麼……

 

  裴卿之有些不放心,上次他一天沒回來沈柯就發燒了,這次……裴特助有些嘮叨,卻被鼓著臉的沈柯推著出門了,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能行,叫外賣麼!出門吃飯麼!去朗風那蹭飯麼!誰不會!於是,裴卿之就出門了。

 

  一早上沈柯都抱著雪球渣遊戲渡過了,他沒覺得餓,倒是餵了雪球自己找了零食解饞。睡了個午覺醒來渾身懶洋洋的,把筆電抱到客廳和雪球一起看動畫片。一人一貓睜大了眼睛看加菲貓,雪球瞪著那只肥嘟嘟的貓縮到沈柯懷裡被嘲笑了一通。

 

  下午三點半,沈柯覺得餓得不行,不想出門外賣也不好吃。想著剛在冰箱裡看到雞蛋,就在遊戲群裡問了徒弟們怎麼做水煮蛋,因為網上搜出做這個最簡單,說明也很簡單。

 

  沈柯把幾顆雞蛋放鍋裡,放水,還煞有介事的用尺子量了水的高度。開天然氣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難得倒他!按照徒弟們的教導把雞蛋給煮熟了,為了預防萬一還剝開一個檢查。沈柯很滿意,覺得自己真是天才!完全忘了之前自己破壞了幾個微波爐的事情。

 

  剝蛋殼的時候覺得太燙,就放冷水裡製冷,他嫌棄冷水太慢就放到冰箱裡去了。剝好殼的雞蛋白嫩嫩的,沈柯按照喜好放了醬油和醋……也不知道在哪看見的,醬油要煮過才能吃,就拿了個能微波的碗放了雞蛋,再放到微波爐裡打熱。

 

  大功告成的沈柯非常高興,自己終於會做東西吃了。興高采烈的和小雪球邀功,哪知小雪球自顧自的跑回窩裡了。沈柯也沒在意,拿了個勺子開吃。

 

  勺子一用力準備剜下一塊蛋白的時候,猛的聽見一聲不大的「崩」聲,然後沈柯被蛋白蛋黃噴了一臉一領子,有點蛋黃還沾到眼睫毛上去了。被嚇了一跳的沈柯回頭看了同樣被嚇到的雪球,皺著臉把裝著雞蛋的碗推遠了。

 

  沒有媳婦兒的一天,連雞蛋都欺負我。

 

   第15章 倒霉是一種境界

 

  沈柯洗了個澡,時間為兩小時。

 

  小雪球在浴室門口又叫又撓門的,小奶貓雖然長大了不少,但是聲音還是軟綿綿的,叫的尖利起來跟命案現場一樣。沈柯在浴室裡和小雪球說了幾句話才消停,他總覺得那股雞蛋混著醬油的味道一直在身上飄,怎麼都洗不乾淨。沐浴露都被用了小半瓶,這沐浴露還是裴卿之專門網上訂的,沈柯那坑爹的皮膚容易過敏還不知道照顧自己,上學時候是朗風瞅見他脖子上手臂上經常紅彤彤一片才幫忙搞定這事。回國後裴卿之沒來的幾年就是沈媽媽然後是葉雨。要說沈柯幸好是高帥富,從小就吃穿不愁,否則誰家養得起這挑剔又麻煩的少爺?

 

  終於洗滿意了的沈柯從浴室裡出來差點踩到小雪球,貓咪呼啦一下就竄出老遠回過身看他,那眼神彷彿在說:你把自己洗成香妃幾個意思?

 

  沈柯抬起手臂嗅了嗅,好吧……確實那啥了點。但他還是覺得頭髮上有雞蛋味,洗的時候從臉上擦下來星星點點的雞蛋黃真是不能再喜感。

 

  小雪球自己抱著圓圓的毛線球玩的開心,爪子一拍,毛線球滾到沙發邊。小雪球晃著尾巴跑去放自己糧食的櫃子,小小的身子拱來拱去想打開。沈柯穿好衣服出房間就看見小雪球蹲在櫃子前,伸出一隻爪子搭在櫃子上一動不動的深思。

 

  「咳咳,小雪球你在幹嘛?思考怎麼把打開櫃子麼?」沈柯抱起小雪球,嘟囔著戳著小雪球的肚皮:「雪球你似乎胖了啊,真的誒!圓滾滾的。」

 

  小雪球瞇著貓眼看著沈柯,團成球狀趴在沈柯手裡,懶洋洋的「喵~」

 

  沈柯看了時間,覺得裴卿之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也不想給他打電話,裡面有些賭氣的成分,雖然他不明白這是什麼心情。於是抱著小雪球拿了零錢手機出門覓食了。

 

  由於坐地鐵很有經驗再加上長相優勢,地鐵的工作人員很熱情的告知他坐車的方向,還很貼心的說明了下站的地方和哪裡有什麼好吃的,一副把他當做外來遊客的架勢,他也只能抱著小雪球呵呵笑。但是地鐵不讓帶寵物,沈柯只能失望的撓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工作人員見小貓很小都能放在口袋裡而且沈柯也保證小雪球不會傷人,就睜只眼讓沈柯過去了,但還是交代他千萬別讓人發現。

 

  那天晚班的地鐵工作人員被一個大美人的笑容差點閃了眼睛。

 

  工作人員說的地方是一個小街市,一到晚上就很熱鬧的地方,東西地道很好吃品種也多。出了地鐵站沈柯就想:哇,人好多。雪球也從口袋裡伸出個腦袋四處看,大大的貓眼咕嚕嚕的轉。

 

  地鐵站與對面的街市隔著一條馬路,食物的香氣都傳到這邊來了。不知道有沒有媳婦兒做的好吃,但是媳婦兒不讓在外邊隨便吃啊不衛生什麼的,沈柯正想著就走了幾步準備過去,低頭看小雪球時就覺得右邊肩膀有「啪」的一聲,像被什麼砸到一樣。扭頭去看就看見是一團黏糊糊的黑白黃相間的東西,還聞到一股怪味。忽然就想起徒弟們說過的一個笑話——天屎。臉色瞬間黑了,他今天和禽類相沖麼?

 

  利索的把裝著小雪球外套脫了,把貓咪拿出來,土豪的把衣服扔進一邊的垃圾桶裡。雖然很想回家再消毒一下但是餓得走不動路了,只好抱著小雪球往吃的前進。

 

  都說長得好看有優勢還真不假,又或許是沈柯長得太冤大頭,滿臉寫著「我是土豪快來忽悠」的純良男子,總之被沈柯光顧的店家都賺得盆滿缽滿。

 

  吃了一點沈柯覺得還行,他就覺得很多沒見過的東西很新鮮。他吃東西的時候小雪球就站在他肩膀上,小爪子還扒在人衣領子不放。街市末尾有一個燒烤攤子,人挺多的。因為場地大就算人多也不會像前面那麼擁堵。沈柯點了喜歡吃的還不停的問老闆攤子上的是什麼東西,老闆都一一的回答,因為油煙大有奇葩潔癖的沈柯就到旁邊轉悠去了。

 

  從沈柯到街市開始,就被犀利的妹子們發現了,她們首先是發現那只很萌的小奶貓,拍照的時候貓咪很敏感的扭頭看,還瞪大了眼睛彷彿在恐嚇別人。由於人太多只能拍到沈柯的後腦勺和那隻貓咪。

 

  沈柯拿了烤魚逗肩膀上的小雪球,笑吟吟的問它吃不吃,不到三秒就歪著腦袋把東西吃掉了,末了還砸吧嘴說這一條街的東西還沒媳婦兒做的好吃。後面偷聽的姑娘們心都碎了一地——有人了啊!

 

  小雪球又瞪起眼睛看拿一串烤鵪鶉蛋逗自己的主人,伸出貓掌收起爪子一把拍在沈柯臉上,然後跳到沈柯膝蓋上抬起頭對視。沈柯笑著點了點小雪球的腦袋,然後悲劇的被鵪鶉蛋給噎到了,不停的咳嗽起來。——他今天還真是和禽類八字相衝啊。

 

  等沈柯不咳了之後小雪球就跳到他肩膀上,伸舌頭舔了舔沈柯的下巴。沈柯被雪球舔的有些癢縮了縮脖子又笑著用臉蹭它,雪球也瞇著眼睛乖巧的被蹭,一副本王允許你親近的樣子。

 

  後面妹子拍照的聲音被沈柯聽到了,和小雪球一起扭頭看,拍照的妹子窘迫的看著他們。只見沈柯笑了笑,抬起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妹子們就猛的點點頭。沈柯滿意的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抱著小雪球走了。

 

  朗風被沈柯帶的也渣起了遊戲,一有空就上線賣蠢。玩的正嗨呢沈柯一個電話過來,說是迷路了。朗風也是隨嘴一句「你家媳婦兒呢」就被沈柯似乎是怨氣沖天的話語堵了回來,說的正是「他去約會了」五個字,把朗風震得有些失神,遊戲人物被KO都不自知,完全沒良心的坑隊友下線,抱著電話溜躂到窗邊去和基友聊天了。

 

  反正朗風從認識沈柯到現在就沒拿他有轍過,只好認命的開車出門去接沈大少爺。偏偏他去的地方還很刁鑽,幸好朗風這人愛玩,哪都去過,費了半天勁才找到沈柯和小雪球。

 

  沈柯斜視那輛拉風的跑車出現在小街區,朗風還不知死活的調戲他:「喲美人,需要爺送你一程嗎?」聽見的人都回頭張望,沈柯恨不得一腳把朗風給踹到外太空,這丫簡直不是地球人。

 

  默默的抱著雪球坐上車,在其他人異樣的視線裡朗風吹了個口哨一踩油門走了。這要是讓張看到,不知道會不會很作死?沈柯陰測測的想。

 

  「怎麼你離了裴卿之是要死啊?」朗風邊開車邊看沈柯。

 

  沈柯懶洋洋的逗雪球玩,「開車看前邊我還想活著。」

 

  「嘖嘖……」朗風趁著紅燈停車的時候伸手摸了一把沈柯的下巴,「看這哀怨的樣子我還以為是在看深宮怨婦呢。沈大少,沒裴卿之的時候不是還過的好好的,怎麼離開一天就這幅德行?」

 

  「我是沒人給我做飯好吧!」

 

  朗風還是搖了搖頭,「和你做了這麼多年朋友還不知道你那破性格?沒人給做飯不會出去吃啊!你這不是會麼。好吧退一萬步講,就算不想出去吃不想叫外賣,請個家政幫打掃做飯的錢難道你還缺麼?就非得裴卿之那傢伙不可了?」

 

  「他們做的不好吃。」沈柯皺了皺鼻子。

 

  朗風頓時黑了臉,「我按照你的喜好給你請幾個主廚如何?這有什麼難的?你難道除了裴卿之做的東西其他的都吃不下去?家裡還沒一個打掃的你們過了多久的二人世界真膩歪。」

 

  「當然能吃的下其他東西,但是媳婦兒做的最好吃我為什麼要吃別的?而且不喜歡有陌生人在我家裡走來走去。」沈柯義正言辭道。

 

  朗風見變了綠燈就發動車子,覺得無話可說,不由得嘀咕道:「沒了對方就要死了說沒貓膩鬼信啊。」

 

  「嘀嘀咕咕說我壞話?」沈柯瞇起眼睛。

 

  朗風打著哈哈忽悠過去,上了橋之後張來了電話。開車時電話是連著車還掛了耳機,所以朗風直接一按就聊上了,就是沒說去哪,頗有些支支吾吾的意味。沈柯把腦袋湊過去就聽見張強硬的一句「快回來」,不知死活的捏著嗓子嬌滴滴軟綿綿一句,「風~」

 

  沈柯雖然唱歌走原創路線,但耐不住聲音好。他捏著嗓子還真像模像樣的是個妹子的聲音,弄的朗風雞皮疙瘩掉了一車,那邊的張則是帥氣的直接掛了電話。朗風氣急敗壞的讓沈柯打回去解釋,沈柯學雪球瞇著眼笑嘻嘻的回了句「不要」就閉著眼睛說他睡著了。氣的朗風想把他給扔在半道大橋上讓他走回去,這絕壁是在報復自己之前摸他下巴的仇啊!

 

  也不知是不是朗風的怨念,車子在距離沈柯家還有二十分鐘車程時出問題開不了了。沈柯這次出來吃東西的地方別看坐地鐵很快,地鐵不堵車麼……但是開車要繞路上大橋還七拐八彎才能回市區,得虧朗風找得到他。兩人一貓互相瞪了半天,朗風無奈的打電話讓人來拖車就攔輛出租車帶沈少爺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柯今天運氣真是背到家了,愣是沒有一輛出租車是空的,就算是拼車的都沒有全是坐的滿滿噹噹的。終於在身心疲憊的時候攔到了一輛據說是剛從火葬場返回的出租車,一路上司機大叔不停的和他們聊靈異事件。結合今天發生的事情沈柯覺得有必要去廟裡拜拜。

 

  回到公寓正好裴卿之大概也到了,電話說是在停車場。於是沈柯抱著小雪球去停車場準備和裴卿之一起上去,朗風想說要沈柯的車回家也就一起走。結果到停車場門口時沈柯被一個沒什麼動靜的車突然倒車給撞到了。那輛車沒打燈也沒什麼反應,就突然倒車把正在路過的沈柯給撞了個正著,「噗通」一下沈柯就栽了,小雪球那嗓子叫聲嚇了朗風一跳。

 

  朗風以為沈柯也就被刮了一下沒啥事,但卻被沈少爺臉上少有的蒼白給嚇沒了三魂七魄,就差沒打急救車報警了。還是那個新手司機提醒他才知道趕緊給裴卿之打電話。急吼吼的送了沈柯去醫院,醫生診斷出是右腿骨折,還打了石膏。

 

  朗風放下心後才得知沈柯一天的遭遇簡直笑出翔了,倒霉的他是有見過,但是這麼倒霉還真沒見過。輕輕一刮就骨折沈大美人你要不要緊啊喂。

 

  沈柯吃著媳婦兒給做的壓驚夜宵淡定的發了條狀態:倒霉是一種境界。

 

   第16章 貓狗一家親

 

  葉雨鬧不明白,怎麼一個週末也就是睡幾個懶覺的時間,他們家俊美不凡英明神武帥趴下隔壁演藝公司若干藝人的BOSS大人竟然請假了!雖然她不意外,因為裴特助週末出門了麼,她還在想BOSS估計要出點小問題但她沒想到問題這麼嚴重啊!車禍右腿骨折!據BOSS大人親口說是被刮了一下,但是你個大男人被刮一下就骨折打石膏要不要這麼誇張!不行,以後要在BOSS身上打一個標籤:「易碎品」。

 

  裴卿之上班的時候被同一層的妹子們圍攻問他關於沈柯的事,表示要去探病。可惜這個提議被裴特助威脅力滿滿的眼神給秒殺了,淡淡的掃了妹子們幾眼,說了幾句客套話就打發了。

 

  裴卿之忙的焦頭爛額,連帶小秘書都忙的沒時間詢問BOSS的情況,她憂愁的發現,有個會議必須得BOSS和裴特助親自參加,在國外。唔……這下不好了。

 

  沈柯是閒不下來的,他必須得做點什麼,否則就覺得困,然後睡的昏天暗地。他挪了挪打著石膏的右腳,小雪球趴在毯子上看沈柯愚蠢的挪動腳,又呲牙咧嘴疼的縮回沙發後意味不明的「喵」了幾聲。

 

  沈柯石膏上有一個淺淺的紅色梅花印,是昨晚上小雪球蹭上去的,作為懲罰。昨晚上沈柯被車刮了之後裴卿之只顧著沈柯沒顧上小雪球,朗風也是著急開車去了,只剩下肇事者把小雪球給了大廈保安,後知後覺的沈柯才交代朗風回來解救小雪球,可憐的貓咪虎視眈眈的瞪著保安瞪了足足兩個多小時,朗風去接它時還被審視了好幾分鐘才跟他走。

 

  忙到後半夜才回到家還要面對冷颼颼目光的朗風朗大少,好不容易被折騰著解釋清楚了才被放著睡過去,第二天睡的正香就被手機鈴聲吵醒了,罪魁禍首——好基友沈柯。

 

  「喂……大少爺我很睏。」

 

  沈柯抱著小雪球陰測測的笑了,「都快大中午了還困?夜生活過得怎麼樣?很銷魂蝕骨吧?聽這聲音嘿嘿嘿……」

 

  朗風聲音有些啞,無奈的說道:「少爺我求你了放過小的吧,小的被折磨的腰酸背疼腦仁兒疼,剛睡下沒多久,待小的身子一好就去給您侍寢啊~」

 

  「是蛋疼菊緊吧。」

 

  「……沈柯你丫去死。」這都跟那群徒弟學的什麼話!把我二缺的死敵還來!

 

  「和死差不多了,我現在連上廁所都困難次奧!嘶……」「崩」的一聲,沈柯突然疼的抽了口氣。朗風從電話裡都能聽見那清脆的聲音,不由得扶額,「我說你再這麼鬧就不是骨折而是骨裂了,上廁所找個礦泉水瓶不就解決了嘛誒嘿嘿嘿……」

 

  「……」

 

  「找個瓶口大的,比如營養快線~之類的。」

 

  「……」

 

  「喂怎麼了你腳疼啊不說話?喂!」朗風正調戲的過癮呢就沒聽見沈柯的聲音了,正擔心呢張進來了,輕輕問他要不要吃早飯,聲音可以說是溫柔如水。然後兩人就被電話裡歇斯底里又痛徹心扉的一聲「負心漢」給震懾住了,尤其是朗風,苦著臉想解釋又不知道說什麼,後果……問那些飄揚的床單吧。

 

  誒嘿嘿嘿你妹!沈柯狠狠的掛上電話,同一個方法讓你栽兩次!做好事不留名不謝哼。

 

  當然,被嚇到的不止朗風那邊,也包括剛和裴卿之進門的葉雨。他們知道沈柯行動不便一個人在家肯定會狀況百出,所以中午就帶了工作回來,裴卿之是回來做飯的……但是沈柯那一嗓子真是把葉雨給嚇到也驚艷到了,她還以為是電視劇裡的聲音呢。

 

  裴卿之一到客廳就看到沈柯想要站起身趕緊過去把人扶住,「你又在鬧什麼。」

 

  「剛和朗風打電話呢。」沈柯攀著裴卿之的手借力摟住人脖子,拖著一隻腳說:「帶我去廁所。」

 

  裴卿之托著沈柯走了幾步,無奈那只右腳目標太大,挪動的各種緩慢,於是彎下身子公主抱進了廁所。後面抱著筆記本的葉雨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和關上的門,電腦裡公關部扣扣群一片的「求公主抱文字描述全過程」。其實她們更想知道的是衛生間裡的全過程啊!這種激動又悸動的詭異心理……

 

  沈柯和葉雨在遠程處理事務,裴卿之在廚房做飯,葉雨趁機說了國外會議的事,已經決定是裴特助和人事的關婷過去。沈柯邊移動身子邊一頭霧水的問:「關婷去做什麼?」

 

  「BOSS你悠著點,傷筋動骨一百天呢!」葉雨趕緊攔住多動症一樣的沈柯,撇撇嘴:「那邊公司的績效考核啊,過去學習一下也好。」

 

  「嗯。」沈柯點頭,繼續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腦,小雪球趴在他大腿上。葉雨發現沈柯坐的很不安穩,於是她認真的考慮要不要去買張輪椅。

 

  裴卿之把飯菜做好招呼兩人吃飯,沈柯抬起頭理直氣壯的伸出手。兩人本就差不多高,體型也差不到哪去,都是修長型的,就是不知道脫了衣服有沒有肌肉。葉雨眼睜睜的看著裴卿之把沈柯抱到餐桌前,沈柯也很配合的摟住人脖子。搭上他們倆的臉,簡直般配的不得了。BOSS不說話就那麼安靜被抱著走的樣子漂亮的跟天仙下凡……啊不,是比天仙還好看。

 

  吃完飯沈柯非要玩抽鬼牌,裴卿之和葉雨確認了會議地點和各項事務之後才閒下來和沈柯玩,某個斷了腳的BOSS囂張了一下午,就因為他一直贏一直贏,贏的都困了。葉雨翻了電視櫃找了碟西方魔幻大片,三個人津津有味的邊吐槽邊看,完了還意猶未盡的爭論男一號和男二號哪個比較厲害的問題……後來小秘書從公司發來資料並且打電話說有明需要沈柯或者裴卿之處理事情,於是又陷入了忙碌中。

 

  沈柯脫著傷腿挪啊挪,挪到裴卿之身邊看,然後兩人討論了一番裴卿之繼續,沈柯就抱著筆電玩連連看。小雪球也甩著尾巴跟著沈柯,沈柯用逗貓棒逗它玩,它高興了就撲上去不高興了就不理會。

 

  葉雨從忙碌中回過神時已經日暮西斜。扭頭一看,小雪球團在沈柯肚子前睡著,沈柯枕在裴卿之腿上睡著了,懷裡抱著個沙發抱枕。裴卿之也下意識的伸手碰了碰沈柯的頭髮,把過長遮住他眼睛的頭髮撩起來,手指不經意劃過沈柯的臉回到電腦鍵盤上。

 

  沈柯醒過來的時候小雪球也醒了,小雪球張嘴伸了個懶腰,沈柯也打了個哈欠。一人一貓的樣子實在是好玩。

 

  「醒了?」

 

  沈柯聽見熟悉的聲音頭往外仰,裴卿之撐住他的後背以為倒下去,「受傷了就別亂動。」說完就繼續辟里啪啦的敲字,像是想起什麼似乎又說:「飯在桌上,現在要吃麼?」

 

  「唔……葉姐呢?」沈柯左顧右盼就是沒有看到葉雨。

 

  裴卿之敲了幾行字就關了電腦站起身,「早回去了。」

 

  「你和關婷要一起出差?」

 

  「嗯。」裴卿之隨口應了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沈柯,「要抱麼?」

 

  沈柯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的「啊」了一聲後條件反射伸出手。用裴卿之的角度來看,真的很像一隻正在撒嬌的貓咪。

 

  晚飯完畢沈柯正在糾結洗澡的問題,他一病患拖著一隻大象腿真是各種不方便。裴卿之面無表情的扯了人進浴室,唰唰唰像拖地一樣利落的把沈柯給洗乾淨。沈柯抓了抓頭髮渾身水汽,一隻腳橫著,下巴還得寸進尺的架在裴卿之的肩膀上,「媳婦兒,幫我洗頭髮。」

 

  裴卿之側過臉看他,沈柯裹著浴袍笑瞇瞇的歪頭問:「媳婦兒?」

 

  被弄了滿頭泡沫的沈柯乖乖的坐好,裴卿之的手指很輕,抓頭髮就像在按摩一樣。泡沫被弄到眼睛裡沈柯就去抓裴卿之的手,像孩子一樣,也不說話。裴卿之用濕毛巾給他擦乾淨,後繼續洗,反覆鬧騰了好幾次,裴卿之才開口,「我明天的飛機,喊了朗風過來陪你。」

 

  「嗯。」

 

  把沈柯的腦袋放低用手托著,另一隻手拿著花灑給他沖水。修長的手指穿梭在濃密的黑色頭髮裡,動作輕柔的像是在對待珍貴的寶物。

 

  沈柯閉著眼睛突然蹦出一句,「好像老爸小時候給我洗頭啊。」

 

  「……」裴卿之動作停頓了一下又繼續,「你不說話不會死。」

 

  「嘿嘿嘿,他們說這叫潑硫酸……啊不是,是潑冷水。」沈柯嘿嘿笑著,那一朵梨渦分外醉人。

 

  裴卿之扶他起來,用大毛巾給他擦頭髮,再抱著人到客廳就去收拾東西了。小雪球在裴卿之給沈柯洗頭髮時就到浴室門口去晃悠,見他們出來了就邁著步子晃到沈柯身邊,扭頭看他擦頭髮。沉默了片刻後就伸爪子拍了拍沈柯受傷的那只石膏腳,還喵喵叫了幾聲。

 

  朗風在裴卿之去機場後歡樂的牽了只哈士奇小奶狗登門了,旁邊還有一隻輪椅。小雪球見到哈士奇後尖利的叫了好幾聲,爪子不停的撓地毯,沈柯恨不得直接把門摔在朗風臉上。

 

  「爺,小的來侍寢啦。」

 

  「汪汪……」

 

   第17章 遲早要還的

 

  「汪汪……」

 

  沈柯看著那只哈士奇朝小雪球搖了搖尾巴還賣萌的汪的幾聲,小雪球如臨大敵的豎起渾身的毛朝哈士奇自以為兇惡的「喵喵~」叫。

 

  朗風鬆開哈士奇脖子上的繩子,把輪椅推進屋,得意洋洋的介紹,「怎麼樣,我家奶糖威風吧?這只還是小奶狗呢。」

 

  沈柯看著那只圓滾滾小短腿毛茸茸的小狗,耳朵抖了抖。四肢腹部和雪球一樣都是白色的,背上和眼角斜出去的部分都是黑色的,眼睛藍黑色很有神。別看他還小,長的還真是英俊可愛,狗界的帥哥。

 

  「……哈士奇你叫它奶糖?」沈柯看著那隻小奶狗搖著尾巴追著雪球跑,小雪球尖叫著給它幾爪子。狗狗不為所動撲騰著小雪球舔了好多下,小雪球第一次這麼不紳士的尖叫著逃跑,縮到沙發下面不出來了。

 

  朗風恨鐵不成鋼的拽住小哈士奇,「喂喂喂,奶糖你是隻狗好吧,這麼喜歡貓你是奇葩麼!」

 

  裴卿之斜眼看他,「你才是奇葩好麼,這都把狗狗養成球了。還有,你幹嘛連包袱都帶過來了?」說著還指了指朗風身後的簡易行李。

 

  「你們家裴特助一副沒人你就要死的口氣我只好過來照顧你啦。」

 

  沈柯背靠著沙發撐著下巴問:「張衡呢?」

 

  朗風呵呵笑過,乾巴巴的說了句,「他有事最近都回不來。」

 

  沈柯不解:「你們那私家小菜館純粹就是玩兒的,真正忙的是酒吧,但是酒吧有人管著又沒你們什麼事,出了什麼問題?」

 

  「……他媽媽病了。」

 

  沈柯瞭然的「哦」了一聲,隨即又道:「你這個兒媳婦不回去看啊?」

 

  「他接過來送醫院檢查呢,要住好幾天。」朗風走過去和沈柯一起靠在沙發上,苦笑道:「為了不刺激到她老人家我只好過來避避風頭,正好說來照顧你。」

 

  「嘖……感情我就是你逃避的借口啊?張衡也讓你過來?」

 

  朗風攤手,「誰讓你那石膏腿和裴卿之的電話那麼真實,讓人不信都難。」

 

  「總要說的吧,你們要這麼耗著?」沈柯覺得愛情真實神奇,以前朗風可是花心的不得了,和他在一起的人起碼都能繞學校幾圈。倒是沒有渣的那麼徹底,在一段感情裡是很認真,但是分手也快一點都不猶豫……也難怪人家說他無情。不過張衡卻是朗風唯一一個厚著臉皮追的,據當事人描述,真的是非常的沒臉沒皮,狗皮膏藥一樣煩人。

 

  「還是不要了吧,他太座大人身體不好不能再受刺激。」

 

  「再?」

 

  「是啊,張衡他兄弟的媳婦兒小產,孩子沒了。老太太被刺激的不輕才過來這邊的,那小縣城的醫院不靠譜。」朗風歎了口氣,瞇著眼看向虛空,聲音有些輕,「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呵……」

 

  沈柯沉默了一會,把手放在朗風的肩膀上,在朗風恍惚的眼神看過來時輕輕蹦出一句,「我餓了,做飯去。」

 

  朗風眼神變得幽深,握住沈柯的肩頭認真的說道:「沈柯,要是裴卿之不要你,咱們就湊合著過吧。」

 

  「翻滾吧牛寶寶。」

 

  「……你又上哪學的詞,你哪個徒弟教的?啥意思!」

 

  「滾犢子。」

 

  朗風悲傷了,「你不愛我!」

 

  「廢話!老子餓了,去做飯。」

 

  朗風哼了一聲,從輪椅上拿了個保溫盒放到桌子上,「幸好早有準備,張衡做的你趕緊吃吧,我把行李放屋裡去。」

 

  「嗯。」沈柯施恩般的甩甩手,拿著筷子慢悠悠的吃飯。

 

  旁邊的奶糖和小雪球還在玩躲貓貓中。由於奶糖比較圓,個子比小雪球壯,沙發底下它鑽不進去就一直可憐巴巴的嗚嗚叫,朗風勸都勸不回來,只好放棄的讓兩隻小的自己去玩。回過身哼著歌把行李搬到客房去,還朝沈柯眨眼放電,弄的沈柯情不自禁的脊背發麻。

 

  一貓一狗形成了特別好玩的陣勢,小雪球和奶糖從僵持到互不干涉再到趴一起玩,最後小雪球基本都是團在奶糖身邊睡得。都說貓狗不兩立,這兩隻一定是奇葩中的戰鬥機,當然,要歸功與奶糖死纏爛打的功力,可謂巔峰造極,比起當初朗風粘著張衡還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沈柯受傷就有理由玩,甚至是玩瘋了。和朗風一起渣了幾天遊戲渣的神魂顛倒,連裴卿之的國際長途都沒有接到。葉雨和小秘書都沒找過沈柯,只有在扣扣上葉雨才關心一下沈柯的腳傷。

 

  朗風覺得從認識沈柯開始,他就走向了保姆的不歸路。雖然說占座排隊打飯這些事情他們沒有幹過,但是幫忙打電話幫忙交作業幫忙帶外賣……對,叫外賣還是朗風教會沈柯的,因為這之前沈少爺有一個管家叔叔幫他打理一切事物,後來被沈柯以「自力」為由派遣回去了。朗大少的保姆之路正式啟動……這下連畢業都不放過啊。

 

  裴卿之要出差一周,朗風這一周過的簡直水深火熱,幸好葉雨忙完了會來幫忙。某天的時候沈柯發現貓糧沒有了,奶糖的狗糧也沒了,家裡能吃的都沒了,他們摸著下巴想了想,決定一起出門買東西。

 

  朗風扶著沈柯坐上輪椅推著走,小雪球和奶糖都不大,抱在懷裡放腿上還是可以的,就是苦了朗風,要一邊照顧沈柯一邊看奶糖這多動症的哈士奇,生怕它竄進人堆裡走丟了,還帶著小雪球一起走丟。

 

  「裡頭能帶寵物嗎?」沈柯突然想起件事,貌似很多地方都不能帶小貓小狗。

 

  朗風呆了一呆,「我忘記了,要是不帶他們出來奶糖指不定把你家雪球帶哪玩去。」

 

  「也對。」沈柯點頭,抱著兩隻睜大眼睛四處張望的小動物。朗風在後面推著走,畫面很美好,出了停車場就被一路圍觀到超市門口。

 

  本來想讓櫃檯的妹子幫忙看著,但是妹子們表示太忙了可能顧不上就交代他們別讓動物們亂跑,注意安全什麼的。沈柯對著人笑的燦爛,然後順利的進去了……朗風扶額,沈柯這張臉真是好用,跟卡似得,一刷一個准。

 

  兩人在貓糧狗糧區逗留了好久,朗風看著看著就把沈柯給忘了,然後沈柯就讓奶糖去把「迷路」的朗風給找回來。售貨員小姐看見他們重複了好多次這個事情笑的腰都直不起來,更神奇的是,腳受傷的那位大美人竟然拎著兩包貓糧問他腿上那只萌貓,「你喜歡哪個?」

 

  那隻小貓抬了抬腦袋瞅了幾眼,扭頭。然後大美人放下貓糧拿起旁邊的繼續……

 

  「咦?這是什麼?」

 

  朗風聽見沈柯說話就湊過去,看見他手上拿了包紫薯條,瞅了兩眼又放回貨架。然後自己轉著輪椅去隔壁,朗風一到隔壁就知道要糟!貨架上擺滿了滿滿的玻璃杯,只見沈柯瞇起眼,「朗風,一會去『雲城』。」

 

  他就知道!沈柯你個變態杯子控啊!

 

  好不容易買了狗糧和貓糧以及一些寵物用的東西,兩人又去買儲備糧。逛到最後發現耳根子好熱啊,沈柯和小雪球都不自在,於是匆匆的買了東西就走了,被圍觀的感覺好可怕。

 

  兩人找了家寵物餐廳吃飯,小雪球很讓人省心,自己會吃也不鬧。反觀奶糖,各種鬧騰會蹦躂,朗風身心疲憊,當初看到這隻小奶狗的時候就被他小眼神給欺騙了!這麼純良可愛的小狗一定很乖……才怪!

 

  「雲城」是專門賣奢侈品的,裡面有家店賣的東西種類繁多,特別是杯子。沈柯表示能自己去,留了雪球和奶糖在車上讓朗風看著,但是朗風不放心就打了個電話。沈柯自己把輪椅推到「雲城」門口就見一個年輕的小男生笑吟吟的看著他,說是朗風交代來接他的。

 

  沈柯被推著往裡走,環視這裡東西的時候眼角掃到一個人。沈柯喊推著他的小男生停下來仔細看了看,那個人穿著隨性,一隻手插在褲兜裡一隻手拿著張卡紙,耳朵還帶著耳麥,怔怔的看了卡紙許久才緩緩的扭頭看四周,一臉迷茫的盯著某家店裡魚缸裡的鯉魚看,好半晌才驚醒似得走了,那張卡紙被遺留在地上。

 

  到的地方是一家茶葉店,沈柯對著人售貨小姑娘就問:「你們經理呢?」

 

  小姑娘沒鬧明白呢,一個衣冠楚楚帶著眼鏡還滿臉笑意的人就出來了,瞧見沈柯時驚訝了一下,上前把小男生給打發了就把沈柯往貴賓區推,「怎麼這副樣子?」

 

  這人叫聞宗,人稱「鐵公雞」,算賬營銷一把手。當初沈柯剛回國迷路時他幫了不少,雖然後來也被敲詐來著,但是沈柯讓這丫免費送了一個杯子。兩人算是難得的性格不合好朋友。

 

  聞宗見沈柯沒回答就知道他不願意說,就把話題饒別的地方去了,「朗風呢?剛還打電話說你來了讓我趕緊關門。」

 

  「看小貓小狗呢,聞宗……」沈柯想了想,該不該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說出來呢,嗯……

 

  聞宗把咖啡端給沈柯,坐到他對面自己也端起咖啡喝,看了那個石膏腿就明白怎麼回事了,「怎麼?卿之出差了?」

 

  「嗯……」沈柯欲言又止,聞宗難得的收了笑臉,「很嚴重麼這麼難開口。」

 

  沈柯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答應給我的那套茶杯什麼時候給我,都過了兩年了。」

 

  聞宗聞言頓了一下,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就不該和這人認真!

 

  「那套茶杯我找的都不滿意,不過倒是有不錯的。」

 

  「那算了,找到合適的再說吧。」

 

  「行。」聞宗應著,端起咖啡杯。這個漂亮的咖啡杯卻讓沈柯的下一句話給驚得摔了個粉碎。

 

  沈柯不經意的說:「我剛看到一個年輕人盯著樓下魚缸的魚老半天,還丟了張紙呢。」

 

  咖啡杯應聲碎裂,褐色的咖啡流了一地。聞宗趕緊拿紙巾去擦,不小心被尖利的碎片刺傷手,他看著那鮮紅的血珠忘了止血。沈柯推著輪椅過去,用乾淨的紙巾包住聞宗的手指順便遞給他那張被握的皺巴巴的卡紙。

 

  聞宗看了卡紙後神色複雜的看著沈柯,「你……」

 

  沈柯睜大眼睛天真的問:「是他嗎?」

 

   第18章 神補刀的隊友

 

  聞宗握著卡紙把碎掉的杯子和咖啡漬打掃乾淨,那卡紙上其實沒什麼,就是一個地址。由於時間太久遠了所以有點泛黃,字跡都有些模糊不清。

 

  這個地址是「雲城」的原地址,這裡原先是一個居民區,被規劃成大型的購物點,專門買賣奢侈品牌以及奇奇怪怪東西的地方,價格死貴很受土豪歡迎。

 

  沈柯端詳著手裡的咖啡杯,聞著香氣喝了口咖啡,杯子拿在手裡穩噹噹的。把杯子往旁邊一放,低著頭看字跡右腿石膏上的爪印。烏黑的頭髮乖順的搭下來,發尾微翹,燈光打在他身上顯得很溫暖。聞宗把碎玻璃扔進垃圾桶一回頭就看到這麼個畫面,不禁揉著鼻樑歎了口氣,「你突然這麼閒我很不習慣啊。」

 

  「因禍得福?也不算啦,媳婦兒太能幹我就閒下來了。」沈柯抬頭笑,指了指受傷的腿,歪著頭問他:「怎麼?有什麼東西是不能讓我知道的?」

 

  聞宗把卡紙隨手放在茶几上,扯了扯領帶放鬆,順便把眼鏡也摘了手指把留海往上梳,這樣的聞宗看起來有一股子侵略的味道,雙手環胸自嘲道:「你有什麼是不知道的?他又不會和你說謊。」

 

  沈柯撇了撇嘴道:「衣冠禽獸。」

 

  「說的好像你不是一樣。」

 

  沈柯笑得燦爛,小酒窩看著就讓人覺得可愛,就算坐著輪椅也很賞心悅目,「我肯定不是。」

 

  「嘖……」聞宗可是深刻的瞭解眼前的人有多難纏,盯著人看了半天才道:「兩年沒見,卿之倒是把你養得很好嘛,再這樣下去就要向我們這邊發展了。」

 

  沈柯莫名的笑了笑,「我有說過我不是麼。」

 

  「你認真的?」

 

  「當然是開玩笑。」

 

  聞宗給他添了咖啡,聳肩,「都不知道哪句是真的。」

 

  沈柯自己把輪椅推的轉向門口,看外面的店面,「說起來,我也想知道你和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聞宗把眼鏡擦乾淨戴上,「你想知道的事自然有人幫你查,還需要問我?」

 

  沈柯輕笑,可能是覺得腿疼就拍了拍大腿,「關於你的事他一向不碰。」

 

  話一出口空氣瞬間沉寂了下來,壓抑的讓人不舒服。

 

  沈柯依舊神色如常的四處張望,好半天後才聽到聞宗從嗓子裡擠出一句話,「你想知道什麼?」

 

  「所以……」沈柯難得的收了笑,一臉嚴肅的看著聞宗,「真的是他。」

 

  聞宗點了點頭。

 

  「我走了,不送。」沈柯轉著輪椅準備走,聞宗趕緊上前扯住他的輪椅,皺著眉頭看著他。沈柯做人做事一向很圓滑,不得罪人,無論是誰。當然,裴卿之另當別論。但這樣子顯然是不想透漏任何事還生氣了,情況微妙又奇怪。

 

  「沈柯。」

 

  沈柯的輪椅被扯住了,他乾脆的放棄走,仰頭看聞宗,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還記得我們當初是怎麼遇見的麼?」

 

  聞宗愣了幾秒不可置信的看他,不確定的問:「你……故意的?」

 

  「他什麼都沒和我說,關於你們的事我是猜的。」沈柯指了指桌面上那張泛黃的卡紙,「在他家裡看到這個,回國後遇見你後發現字跡是一樣的。你們的事我一點都不想干涉,但是他不一樣。老實說我一點都不看好你們,因為你不值得。」

 

  聞宗見他仰著腦袋有些累就蹲下|身子,欲言又止:「我……」

 

  「聞宗,我當初為了確定這件事故意找你茬,事後發覺你人不錯。」沈柯看著聞宗,眼神很真誠,「不然也不會和你做朋友。但是,一碼歸一碼。我最討厭遇事就逃避的人,人再好在我眼裡都是懦夫。」

 

  聞宗深吸了口氣,「沈柯,說分開的是他。」

 

  「你果然被保護的太好!連我到現在才知道那個人是你,你覺得他說這話用了多大的勇氣?」

 

  「我……」

 

  「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然而他和我說有關於你的事只有一句『他對我很好』。聞宗,你們分開對他來說是最好的事情。」沈柯湊過去在聞宗的耳邊一字一句說的清晰無比,嗓音清冷決絕,「不是每個人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都會鼓足勇氣去面對,但是他為了你,聽不到了。」

 

  聞宗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的看著沈柯,重複道:「聽不到了?」

 

  「對,你知道聽力對他來說有多重要。所以趕緊讓我離開這裡,不然發生什麼暴力事件對我公司影響不好。」

 

  聞宗拿了手機推著沈柯出門,經過店裡的時候拋下一句「我出去有事打我電話」就匆忙的把人推到大門口,「給我他的聯繫方式。」

 

  沈柯扯了嘴角,嘲諷的看著車來車往的馬路,「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聞宗急的汗濕了額頭,「沈少爺,麻煩你告訴我他在哪,就當我求你了。」

 

  沈柯盯著人看了幾十秒,才悠悠的開口:「我的茶杯。」

 

  「……」聞宗哭笑不得,「我會盡快給你找到還送貨上門,再送你上好的茶葉。」

 

  「還有……」沈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截斷,「上次說的給你家小貓訂做的碗已經快好了我親自給你送,還有其他什麼要求之後你再和我說,現在先告訴我他在哪。」

 

  「是小雪球!」沈柯糾正,狐疑的看了聞宗一眼,從口袋裡掏出張紙:「你給我簽名按爪印,防止翻臉不認賬,你說過鐵公雞拔毛不容易。」

 

  聞宗簽好名,爪印什麼的沒有東西只好作罷。沈柯慢條斯理的寫了地址給他,「他們家老爺子的忌日快到了,沒幾天就回去,有沒有本事把人留下就看你自己了。」

 

  聞宗拿了地址也顧不上沈柯怎麼回去就跑了,沈柯在後面看著聞宗的背影消失才想起一件事,之前某人貌似給他發過短信說自己換住的地方了……唔,這算不算詐欺?算了,反正也說過會來看自己,到時候讓聞宗過來等著就好,骨折什麼的真好用啊。

 

  回車上時裡面的朗風和兩隻小動物鬧得貓飛狗跳,奶糖翻過身子露出肚皮,小雪球站在它肚子上把臉貼在車窗上看外面,朗風拽了拽奶糖,奶糖改成趴著讓小雪球站著,朗風管不動了只好碎碎念。

 

  朗風見沈柯回來了瞬間如釋重負,趕緊把人弄上車然後把小雪球讓沈柯抱著,奶糖可憐巴巴的趴在後座,圓滾滾的身子煞是可愛,見沈柯回頭看他還伸舌頭汪汪叫,在後座打滾賣萌。

 

  沈柯從「雲城」出來很少兩手空空,朗風發動車子問他:「見到誰了?」

 

  「啊?」

 

  「你去聞宗那不坑東西不太正常啊。」

 

  沈柯摸了摸下巴,「被一個人這麼瞭解太可怕了,關鍵你還不是我媳婦兒。」

 

  「去去去!」朗風笑道:「就算是卿之也不完全瞭解你吧。別貧,從認識聞宗開始就陰陽怪氣的,特別是今天,見到誰了到底?」

 

  「明遠回來了。」

 

  朗風無所謂的「啊」了一聲表示知道,沒幾秒差點給前面的車子追尾,趕緊停車等紅燈,吃驚的扭頭看沈柯,「明遠?他不是還在洛杉磯麼?」

 

  沈柯鄙視的看著朗風,「我說你開車能不能專心點,我的老命還拽在你手裡呢。」

 

  「哎喲這不是還在麼!放心。哦……他老爺子的忌日,不過明遠和聞宗有什麼關……」朗風想著聞宗和郁明遠有什麼關係時瞪大了眼,「咳咳……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沒錯。」

 

  「……聞宗什麼眼光。」

 

  沈柯腿上的小雪球突然撓了朗風一爪子,朗風「嘶」的收回手,就見手背上三道鮮紅的爪印,「喂,沈少爺你家貓咪要成精了啊!」

 

  沈柯笑瞇瞇的摸了摸小雪球的背,「聞宗有什麼好?」

 

  「嘖……話不能這麼說啊,你應該說明遠有什麼好才對。」朗風小心翼翼的收回爪子免得被撓,「我理解你護犢子的心情,但是聞宗和明遠能攪到一塊去我覺得挺神奇。」

 

  「我也覺得很奇怪……明遠喜歡的類型竟然是衣冠禽獸斯文敗類,嗯,他世界觀出了好大的問題。」

 

  「咳咳……」

 

  「你怎麼了?傷風?」

 

  朗風想,郁明遠能和沈柯成為至交世界觀就不會好到哪去,完全遺忘了自己也是沈柯的死黨。朗大少你的自覺呢?被張衡吃了?

 

  「聽說卿之出差是和個妹子去的,還是沈阿姨帶你們相親的姑娘,這是有譜了?」朗風在郁明遠的問題上自知拗不過沈柯,只好轉移話題。

 

  「嗯。」沈柯回憶了一下,「媽說他們很般配。」

 

  「那卿之呢?他怎麼想?」

 

  「他說關婷很好。」

 

  「就定下了?」

 

  「大概吧。」

 

  朗風深深看了沈柯一眼,糾結這丫是真呆呢真呆呢還是真呆呢……

 

  「他明天就回來了,我終於可以擺脫你了。」

 

  沈柯迷茫的看朗風,「這麼快?才五天。」

 

  朗風差點笑噴,「怎麼你不知道?聽說你拖著斷腿上蹦下跳,你覺得卿之能呆得住?等等……你竟然不知道?」

 

  「他沒給我打電話……整整五天。」沈柯低著頭看小雪球,語氣帶著難以察覺的失落,「網上和我說了會議的事,在那邊把一個經理下調了。」

 

  「……」這樣子說你們沒事鬼信啊!

 

  「不過媳婦兒回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沈柯還沒等朗風回答又說了一句,「你婆婆回家了嗎?」

 

  朗風被這句話狠狠的擊中了,「……你不高興也不許我不高興是吧。」

 

  「那當然。」

 

  朗風這些年被各種補刀的都習慣了,認命的把沈柯給弄回家,累死累活的又要開車去店裡拿飯菜,留下奶糖和小雪球給沈柯添亂。殊不知奶糖和小雪球在沈柯面前乖的不得了,讓趴著就趴著,讓打滾就打滾。

 

  沈柯在客廳裡渣遊戲,沒一會手機響了。小雪球把隔得有點遠的手機用爪子推過去,沈柯接了,那邊傳來了熟悉的清冷嗓音,「沈哥……你和他說了什麼?」

 

  「唔?」沈柯拿開電話一看,是郁明遠,「說什麼?」

 

  「聞宗。」

 

  「哦……我今天看到你在『雲城』了。」

 

  郁明遠沉默了一會,說:「……沈哥,他讓我留下來。」

 

  沈柯關了遊戲,眼神冰冷,「然後呢?你想讓助聽器這東西也沒用了是吧?」

 

  「哥……我……」

 

  「掛了。」

 

  郁明遠看著手裡被沈柯掛斷的電話有些莫名,伸手碰了碰面前的魚缸。裡面有兩條小鯉魚,迷茫的問:「他說要做我的耳朵,怎麼辦?」

 

   第19章 淘寶店主和快遞小哥的JQ

 

  距離裴卿之出差歸來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沈柯早就上醫院把石膏給拆了。雖然醫生建議別拆的太早但實在拗不過沈柯,給他拍了片做了檢查,發現這丫的骨折線已經消失並且能無負重行走,只好交代他要別做太劇烈的運動,還要補點鈣。

 

  沈柯興高采烈的四處蹦躂,只有裴卿之把補鈣的話聽了進去。於是,裴卿之每天都逼著沈柯早晚喝一杯牛奶,還讓他把補鈣的藥隨身帶著。沈柯表示沒拆石膏期間已經喝膩了大骨頭湯,裴特助就算換了菜譜依舊照著補鈣的原則來,光是魚就做了將近三十種……也不知道從哪聽說魚骨能補鈣,裴特助做了干炸魚之類能使魚骨酥軟易吸收。沈柯也很愛吃,特別是吃完舔嘴唇時很像貓咪,還會瞇著眼允指頭。至於這是不是裴特助的惡趣味……天曉得。

 

  不過這可就苦了小雪球,因為小雪球的腸胃特別的脆弱,水煮魚和蒸魚還可以吃點,炸魚……只有眼饞的份。每次裴卿之做了干炸魚沈柯就端著盤子到陽台去,把陽台的門給關起來。陽台的門是玻璃門,小雪球就趴在門上邊撓邊叫喚。那架勢就像在說:你有本事吃炸魚你有本事開門啊!

 

  公關部的妹子們小半個月沒見著沈柯甚是想念,全擠到總裁辦公室門口小秘書那,小秘書滿臉為難,葉雨一跺腳呼啦一下全跑了。只能在內部群裡三呼萬歲祝福BOSS痊癒。

 

  沈柯就像是被解禁的小孩,高興壞了。正逢學生放暑假就約了二次元玩遊戲的親友面基,地點就約在朗風那家小飯館「有點甜」。吃喝玩樂一天很是滿足,也是第一次發現裴卿之唱歌很好聽,用基友們的話來形容就是「如同天籟」。

 

  由於幾個女孩子們住的比較遠,所以沈柯留她們住了一晚第二天再把人送去車站。他徒弟海棠知道了他和裴卿之的真名後笑的高深莫測外加神經兮兮。這麼熱鬧的活動小雪球很遺憾沒能參加,因為前一晚他偷吃了一口炸魚鬧肚子送到獸醫院去了……現在大概還在哼哼唧唧的接受檢查,而朗風家的奶糖也不知道為什麼吃壞了肚子正和小雪球在同一家寵物醫院恩恩愛愛的病怏怏中。

 

  八月正是悶熱的季節,朗風似乎也忙碌了起來,至於忙什麼就不知道了。總之,沈柯感覺已經好久沒有和朗風聯繫了,遊戲上也很少碰到。郁明遠前幾天給沈柯打了電話,確定是留在國內,還開了家偵探社。沈柯一時消化不能,偵探和營銷經理麼……給朗風發簡訊說起郁明遠和聞宗的事,朗風給回了一句:聽起來好像都市傳說。沈柯深深的表示英雄所見略同。

 

  關婷和裴卿之的事在公司流言四起,當事人什麼都沒說更沒有解釋,但兩個當事人經常碰面私下接觸倒是讓這流言成了事實。只是發生了件事讓沈柯變得古古怪怪起來。

 

  沈柯與裴卿之還有關婷某天在一個餐廳裡巧遇,三人坐一桌吃飯。期間關婷不小心碰落了紙巾盒彎下|身去撿,正好裴卿之比她快一步,關婷的嘴就親到了裴卿之的側臉上。裴特助沒什麼其他表示,就是關婷漲紅了臉別有一番風情。事後沈柯奇跡般的把碟子裡的東西都吃完了,包括他最討厭的洋蔥……

 

  BOSS大人第三次在會議上沒注意喊了裴卿之「媳婦兒」後找借口跑了,反正那會議也是在商討取不取消某策劃案的問題,對於不賺錢又吃力不討好的案子他一向不看,這種事就交給媳婦兒去拒絕好了。途經公關部時就被拽進去八卦了,嘰嘰喳喳又興奮的討論什麼護膚品啊零食啊雜七雜八的東西,沈柯吃了顆糖搖了搖頭就回了辦公室。

 

  小秘書正一臉糾結的看著電腦屏幕,嘴裡還碎碎念什麼「哎呀選哪個」的話,沈柯好奇的湊到小秘書背後,就看見是好多圖片花花綠綠的頁面,他也看不懂是做什麼的,不過標明了價錢估計是賣東西的網站。

 

  「這是什麼?」

 

  四個字嚇得小秘書一哆嗦,扭頭一看發現是沈柯後鬆了口氣。

 

  「BOSS你要嚇死我呀!」心有餘悸,幸好不是裴特助。

 

  「……這是什麼?」沈柯指著屏幕上的阿里旺旺聊天框問。

 

  小秘書正在詢問店主物品的具體詳情,就給沈柯解釋:「這是和扣扣一樣的淘寶專用溝通軟件叫阿里旺旺,我在和店主溝通。這家的果脯肉脯零食還挺好吃的,唔……就是吃多了會胖啊好糾結。不過在做活動還包郵啊嚶嚶……」

 

  「哦……」沈柯瞅著這東西挺好奇,溜回辦公室上網到遊戲群裡讓徒弟們教他如何使用網銀網購。

 

  徒弟們教導他上淘寶註冊了個賬戶,還下載了阿里旺旺。一切的網購事宜都仔細的給他解釋清楚,然後告訴他,先決條件是他必須有網銀……

 

  裴卿之焦頭爛額的回到辦公室,背後還跟著葉雨,沈柯一見裴卿之就正襟危坐可憐巴巴的瞅著人家。本來裴特助有個獨立的辦公室,但是由於BOSS的任性那地方已經是陳列室了……堆著各種雜物。

 

  葉雨見沈柯桌子上厚厚的文件眉頭一挑,上前打開看就開始扶額,「BOSS……這些東西我不是讓小寧篩選出來你只要做大決策就好了嗎?怎麼又全部到你這了?」

 

  沈柯看了看,搔了搔腦袋,「忙暈了一看見文件就抱進來哈哈哈!」

 

  「行了我來處理,難怪季總每次來都說我們公司最苦最累的是總裁,下面的經理都是擺設。」葉雨沒好氣的敲了敲沈柯的腦袋,他們BOSS啊工作起來簡直不要命。

 

  「謝謝葉姐!」

 

  「得了,那我先走了。」葉雨抱著文件就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沈柯捧著下巴看葉雨的倩影消失在門口不由的感歎道:「葉姐這種漂亮女人怎麼會沒人追呢,真奇怪啊……」

 

  裴卿之抽出時間看了沈柯一眼,低頭繼續在文件上寫寫畫畫,嘴裡不忘吐槽,「你不是一樣。」

 

  沈柯愣了幾秒,瞬間炸毛,「喂!媳婦兒!葉姐是女人我是男的!話說你要說幾次我的長相問題?我們來談談人生!」

 

  「咳……」裴卿之握拳放到嘴邊,嘴角微翹心情甚好的繼續工作。調戲BOSS是減壓的絕佳手法。說起對沈柯的瞭解誰都沒有裴卿之瞭解的深入,就這短短的半小時裡裴特助就感覺BOSS的目光已經掃射自己將近兩百次了。裴特助歎了口氣,把視線轉向沈柯,「怎麼了?」

 

  沈柯見裴卿之終於理會自己了兩眼一亮,「媳婦兒!你有網銀咩?」

 

  「有啊,怎麼?」

 

  沈柯站起身繞過大大的辦公桌走到裴卿之的身邊,捏捏他的肩膀討好的說:「媳婦兒,我想上網買東西嘿嘿嘿。」

 

  裴卿之按住他的手斜著眼看他,「怎麼突然想玩這個?」

 

  沈柯努了努嘴,「徒弟們說快遞小哥很好玩。」

 

  「……我給你的賬戶打錢,快回去工作。」

 

  葉雨風風火火的舉著文件敲門進來,甩了文件就去接水喝,回頭就被沈柯的動作驚的差點嗆死。

 

  沈柯聽了裴卿之的話立馬眉開眼笑,「吧嗒」一口親裴卿之臉上,末了還呆萌的說了句「媳婦兒你最好了」然後一本正經的開始工作。過了好半天才幽幽的說了一句話,「媳婦兒我剛才吃了顆糖,你最好去洗下臉免得被蜜蜂蟄了。」

 

  葉雨摸了摸臉,覺得BOSS似乎是話裡有話,不過這話裡滿滿的惡意啊。她也沒多想就讓沈柯簽字,「BOSS這三份趕緊的簽字,那些個經理瘋了一樣分分鐘鬧哭喪,急件又沒標明真是作死。」

 

  沈柯慢條斯理的掃了一遍然後簽字,葉雨又風火輪般的出去了。把事情做完後查了下賬,BOSS大人開開心心的打開了網購的大門,走向了調戲客服的不歸路。

 

  搜索了一圈發現沒什麼好玩的東西,沈柯興趣缺缺的。徒弟海棠發了個鏈接,說是遊戲裡門派標誌的小物件抱枕什麼的,沈柯還真看上了個萬花的花哥抱枕和純陽的手機掛件,他決定給徒弟們都買一個,畢竟做的挺精緻的,價格……用沈柯的話來講就是:真便宜啊。

 

  和店主溝通之後發現店主是個萌漢子,也是遊戲渣,不過不在一個區很遺憾。

 

  店主:嚶嚶,親你拍了好多給你包郵麼麼噠=3=

 

  非衣:(⊙v⊙)小哥你人真好。

 

  店主:╮(???」)╭ 壯哉我大基三,親你是萬花吧?再送你個花花谷印章,我妹做的,可好看了!

 

  非衣:……你這樣做生意不會虧本麼?

 

  店主:看你合眼緣嘛,小本生意無所謂啦。

 

  ……

 

  沈柯摸了摸下巴,巴拉巴拉的給店主說了好多關於如何提高收入的經營理念,還特地查了網店的形成發展等等相關問題,很嚴肅的加了店主的扣扣給他發了自己整理的文件……那邊的店主熱淚盈眶,這個顧客蠢萌蠢萌的……

 

  BOSS大人盼了五天,快遞沒送到,查了之後發現包裹已經到了卻沒給送。頁面顯示的是:快遞小哥生病中,請耐心等待。

 

  這年頭連快遞都在賣萌……

 

  沈柯聽徒弟們的話聯繫了店主,那邊的店主豪氣雲天的拍胸脯保證今天一定到。還樂滋滋的給沈柯的阿里旺旺留言。

 

  店主:放心吧,他今天就送,不送下次換別家快遞。

 

  沈柯下午就收到了包裹,正和徒弟們歡快的要地址呢。

 

  晚上回家準備去打分就看見那閃瞎眼的物流跟蹤動態。

 

  ……

 

  快件已到,快遞小哥生病中,請耐心等待。

 

  由於嫂子威脅所以快遞小哥正在派件。

 

  派件已簽收,簽收人美得冒泡。

 

  沈柯莫名的覺得,自己被調戲了。

 

   第20章 來電呼叫轉移

 

  迷戀上網購的沈柯讓裴卿之無可奈何,一個詞形容:扶額。

 

  BOSS買的東西從遊戲同人小物件到CP同人本……十大門派一應俱全,竟然還能和店主姑娘要到原作的網上聯繫方式,一起進入了劇情討論大軍中。由於裴卿之強硬的拒絕了沈柯要和姑娘們一起去漫展的無理要求,BOSS大人進入了哀怨模式中。

 

  沈柯和裴卿之在開會,但是快遞到了,於是BOSS大人讓小秘書下去取,小秘書囧囧有神的把爆米花拿到自己的辦公桌,在葉雨的慫恿下兩個人一起吃掉了……

 

  沈柯開完會笑的百花都失色的回來,對著空空的袋子眼淚汪汪,沒錯!真的是眼淚汪汪,小秘書都看見BOSS大大的眼睛裡含著的水光。她頓時覺得好罪惡,請了假奔去她認為最好吃的賣爆米花的小店買了好幾桶。沈柯滿意的笑了,葉雨咬碎一口銀牙。

 

  葉雨的兒子葉池是BOSS大人遊戲裡收的小徒弟,他很喜歡這個小徒弟,偶爾還一起吃吃飯對小徒弟撒撒嬌,葉池也很喜歡他家二缺的師傅,弄的葉雨各種亂吃飛醋,說BOSS大人二次元搶人三次元也在搶人!

 

  葉池是葉雨小時候不懂事意外得來的,也就是失足少女二三事……不過她可把兒子放心尖上疼,葉池會這麼喜歡沈柯她不意外,因為幾乎沒什麼人不喜歡BOSS的……因為可愛麼。葉女王深覺不對,兒子這是渴望父愛?但是BOSS完全不像慈父好麼……比較像他哥吧。所以葉雨悲憤了,BOSS是打算攻陷全人類麼!

 

  愉快的週六,沈柯好容易軟磨硬泡才讓裴卿之答應他去漫展,那地方說實話他還沒去過。之前他徒弟海棠給他發了張葉池的COS照他就很好奇,雖然網上COS照層出不窮,但是現場他真沒見過啊,快讓這個鄉下土豪開開眼界啊。

 

  但是!就在沈柯開心的吃著早餐時,裴卿之接了電話就走了,還很急的樣子。

 

  「沈柯,我有急事。你……」裴卿之似乎還擔心沈柯會出事,畢竟這傢伙的前科實在不能太豐盛,「葉姐有空的話喊她和你一起,別一個人去,人多。」

 

  沈柯還咬著煎蛋沒回過神,「啊?媳婦兒你不和我一起去啊?」

 

  「抱歉。」裴卿之隨意的換了衣服就到玄關穿鞋,沈柯顛兒顛兒的跟到門口,生病痊癒回家的小雪球也跑到門口,一人一貓睜大了眼睛看他。

 

  「喵?」

 

  「什麼時候回來?」

 

  沈柯從來不問裴卿之去哪,做什麼,只會問「什麼時候回來」。

 

  裴卿之看著沈柯一副可憐巴巴的「委屈」表情他就想……咳咳,不行!玩遊戲之後腦補的功力太強大,他必須得冷靜冷靜。

 

  「回來會給你打電話,你乖一點。」

 

  「哦。」

 

  裴卿之走後沈柯在沙發上一會躺這樣一會躺那樣,小雪球也在地毯上滾來滾去。自從被朗風逗著追自己尾巴開始就喜歡團成一個球躺著,仰著小腦袋看主人發呆。

 

  沈柯思考了一會,抓著手機上網。當時裴卿之否決了他去漫展的提議後,他就和妹子們說了,所以妹子們也不知道他會去,就在網上給他現場直播。沈柯看著圖片突然覺得沒興趣了,扭著頭看牆上的鬧鐘一秒一秒的轉,股市也沒心思看……只覺得時間好慢好慢。

 

  「負心漢……」莫名其妙的吐出三個字,繼續用手機看小說,唔……這個劇情走向似乎不太對,啊!拆官配遭雷劈啊作者!

 

  在別人的故事裡沉迷的BOSS大大又覺得不對,盯著天花板就快盯出朵花了。才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那邊很快就接起來了,聲音純粹清洌,帶著一種涉世未深的超脫。

 

  「沈哥?」

 

  「明遠,幫我查一個人。」沈柯說這話時臉上沒有表情,和平常笑瞇瞇的他不一樣,像是對立的陰暗面,這一面藏著許許多多他不願意揭開也不願意獨自面對的黑暗。

 

  「誰。」郁明遠是開了家偵探社沒錯,但他的本事不止這麼多。用現在的話來講就是技術猿,資深技術猿,能把你家祖上十八代遠親近鄰的資料……就算是小狗狗生了幾胎都能調查的一清二楚。他和沈柯的關係,三言兩語一時也說不清。

 

  「……媳婦兒。」沈柯頓了頓,似乎內心在掙扎,但還是說了出來。

 

  郁明遠「哦」了一聲,和沈柯說等一會就掛了電話。

 

  沈柯喝了杯水的功夫就又給郁明遠打電話。

 

  「沈哥,很急?」

 

  沈柯夾著電話看著窗外的景色,歪著腦袋抱住小雪球走到陽台的躺椅坐下,「算了,別查了。」

 

  「為什麼?」郁明遠有些困惑,看了看電腦裡有關裴卿之的資料眨了眨眼,照片上裴卿之的側臉很俊秀,透著一股子青澀在裡頭,這大概是十幾歲時候的裴卿之吧。

 

  「沒必要。」

 

  「好。」

 

  關掉屬於裴卿之的那份資料,點了銷毀。郁明遠對於沈柯總是非常聽話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沈柯就有種莫名的臣服和依賴。聽沈柯詢問他最近的情況,然後乖巧的一一作答。沈柯句句重點沒有多餘的廢話,掛電話的時候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會有不舒服的地方。郁明遠心情莫名的很愉快,給浴缸裡的小鯉魚投了食。回到電腦前就發現郵箱裡多了份委託,嗯……生意上門了。

 

  沈柯曬了會太陽就抱著小雪球出門了,嘴角微微翹起,心情似乎是想通了某些事情後的愉悅。約了朗風就帶著小雪球開車往漫展的方向開去。

 

  朗風接到電話正好在外邊,一看地址在附近就先去買票,等了一會沈柯就到了。幸好是住在市內,不然得堵到什麼時候!兩人一出現就受到了小範圍的圍觀,周圍的妹子們唧唧喳喳的在討論他們的長相、屬性、攻受……還被拍了照片。不過好在人很多,晃一下他們就能躲開。

 

  朗風還聽到了某個妹子的神總結:兩個受能幹什麼?

 

  另一個妹子竟然還說:抱著萌貓的那個似乎可以攻,雖然很美但是各種英氣啊。

 

  感情老子不英氣?朗風氣的橫眉毛豎眼睛。

 

  沈柯新奇的發現好多奇怪的東西,包括海綿寶寶和派大星的CP同人……哪個說男人不會萌同人,BOSS大大讓他們刷新了世界觀。

 

  總之,BOSS大人來一趟漫展就漲了好多姿勢,還收穫了喜歡的本子。擺攤的姑娘是真蘿莉,坐著仰起腦袋第一眼看到的是沈柯的下巴,這姑娘和沈柯玩一樣的遊戲。之前沈柯和徒弟們聚會雖然拍了聚會照片上傳,但是遮臉打馬賽克只留了個下巴。姑娘火眼晶晶的發現此下巴很熟還曾經在某大神微博上看到有說漫展之類的話,於是激動的詢問沈柯,得到了心滿意足的答案。這位有幸近距離的圍觀大神的姑娘表示被幸福擊中了腰,萌化了。

 

  真無愧大神親友的那句「傾國傾城」,美爆了。

 

  因為人多受到了驚嚇的小雪球被送到朗風家和奶糖玩耍去了,沈柯很好意思的在別人家蹭了飯。然後還「厚顏無恥」的跟著朗風去了酒吧,搜刮了朗風珍藏的酒喝了個精光。

 

  朗風原先還怒氣沖沖的掐著沈柯的脖子要他賠償,後來就變成兩個酒鬼哥倆好的在雅間裡互相碰杯。聞宗因為要給沈柯送杯子,順便再問他事情也到了酒吧。於是,三人行……

 

  聞宗自制力很好,只是陪著他們淺嘗了幾口。但是沈柯喝酒跟喝水一樣,明明該醉了卻還很清醒,但是眼睛很迷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想問的話一直沒問出口,因為問了他也不理你。朗風莫名的覺得這喝醉的一幕很熟悉,是不是在哪見過?

 

  「喂,沈柯……」朗風見沈柯歪在沙發上閉著眼假寐,還念叨。就湊過去聽他說什麼。沈柯用法語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個意義不明的單詞,翻譯過來就是「孩子」「結婚」……之類的,結婚還是用的疑問語氣。

 

  朗風驚訝的看著他,不能吧?這丫想結婚了?

 

  「你這麼恨嫁啊!」朗風傻笑,明顯醉了。

 

  沈柯一巴掌拍在朗風肩膀上,疼的他呲牙咧嘴,BOSS大人愉悅的笑了,正兒八經的嚴肅更正:「我是娶。」

 

  朗風不屑的反駁:「誰不是娶?」

 

  「嗯……你把張帶回去啊說這是我媳婦兒啊!啊不,你連對著你婆婆說你和張一塊過都不敢。」

 

  朗風郁卒的在牆角畫圈圈,腦袋一熱就趴著沈柯撓他,「宿敵!你這張嘴真討厭啊沈柯!」

 

  「走開。」沈柯力氣很大,一下就把朗風給掀到地上去了,還拍了拍他的腦袋,「你又不是我媳婦兒,我幹嘛要你喜歡,哼。」

 

  「你媳婦兒又不喜歡你!」

 

  沈柯沉默了好一會,「啪」的雙手襲擊朗風的臉,把他揉的臉都變形了。兩個人鬧騰了一會又倒酒乾杯,聞宗哭笑不得,攔都攔不住兩個人胡鬧。

 

  散場的時候聞宗打車走了,張和朗風開車把沈柯送回去。

 

  安頓好沈柯朗風兩口子走了,BOSS大人看了牆上的時鐘,一點三十五分。

 

  媳婦兒沒回家。

 

  沒給我打電話。

 

  好睏,睡覺。

 

  第二天一早,生物鐘讓沈柯醒了過來。宿醉讓他頭疼欲裂,嘶……就算是千杯不醉還是會頭疼啊,他決定今天一天在家睡覺。胡亂吃了點冰箱裡的麵包填飽肚子,沈柯洗了個澡扒光了衣服滾被窩裡睡大覺去了。躺了一會拿過手機一看,裴卿之的短信,說是今天要陪關婷先暫時不回家。沈柯嘴一撇,關機,睡覺。

 

  哼,陪女朋友,重色輕友……負心漢……

 

  因為私人原因累了昨天一整天的裴特助,今天又要陪著關婷。期間接到了無數個找沈柯的電話,就連朗風的電話都打過來了。裴特助給沈柯打電話,沒人接。仔細想了一會就明白是什麼情況了,來電呼叫轉移……BOSS大人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沈柯在傍晚的時候終於睡醒了,揉了揉眼睛就給裴特助打電話。彼時的裴特助正在餐廳裡陪關婷吃飯,接通電話的瞬間,關婷就見到了裴卿之難得的笑容,足以融化冰雪。那帶著寵溺的語氣輕輕的,像是繾綣了半個世紀。

 

  「怎麼了?」

 

  「媳婦兒,我餓。」

 

   第21章 分分鐘死情緣

 

  一股熟悉的香氣充滿了週身,甜膩膩的令人發顫也發酥,渾身燥熱虛軟。

 

  沈柯感覺到熱燙的臉頰上被一個冰涼的物體觸碰,就像渴水的魚兒一樣黏上去,嘴裡發出喟歎。耳邊是熟悉的聲音,在輕輕的喊他,「沈柯……」那股涼意漸行漸遠,似是要離去。

 

  「唔嗯……」咕噥一聲,他急忙伸出手抓住那一抹冰涼,抱在懷裡捂著,嘴角勾起笑容。翻了個身抬起無力的腳,膝蓋撞到一個東西,睜開困到不行的眼睛,瞳孔裡立刻就印上了那刻入骨髓的輪廓,「卿之……」

 

  「沈柯。」

 

  他又聽到有人輕輕的喊他的名字,半睜著眼睛定定的看著面前的人。自己抱著那人的手臂,那人壓在自己身上,膝蓋彎曲。幾乎整個人把他籠罩住,眉眼溫柔。漸漸地,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近的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沈柯呆呆的看著懸在自己身上的人,疑惑的歪著糊成一團的腦袋,直到嘴角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和痛感——像是被人咬了一口嘴唇。

 

  「沈柯。」

 

  沈柯像是被定格了一樣,呆若木雞的捂著自己的嘴唇。隨後臉頰上傳來了更為疼痛的感覺才驚醒。他坐在沙發上瞪圓了眼睛捂著嘴,身上蓋著裴卿之的外套,而裴卿之本人就在旁邊面無表情的捏著他的臉蛋。

 

  「醒了?」

 

  「啊?」沈柯漿糊般的腦袋還沒回過神,只是直勾勾的盯著裴卿之的嘴唇看,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嘴角還有一絲疼痛的感覺,一股甜膩的氣息灑滿了全身,讓他渾身酥軟。

 

  「餓昏了麼?飯做好了快起來洗漱去吃。」裴卿之站起身,沈柯才發現他身上還帶著圍裙,訕訕的瞟了一眼時鐘,晚上九點。難怪會餓出幻覺了……不是,那是——夢吧。

 

  拍了拍腦袋,沈柯踏著餓的虛軟的步伐去洗手間洗漱,用冷水洗臉後終於清醒了。扒飯的時候沈柯若有所思的盯著裴卿之看,弄的裴卿之背脊發毛。

 

  「怎麼?」

 

  「沒有。」沈柯搖了搖頭。

 

  小雪球在沈柯的腳底下轉來轉去,喵嗚的叫著。裴卿之給沈柯倒了杯水再拿藥放到一邊提醒他,「一會吃完飯記得吃藥,一天沒吃東西你胃受不住。」

 

  「哦……」沈柯夾著番茄炒蛋一口吃掉,飯桌上傳出的味道和夢裡甜膩的味道相吻合,他不由得想笑。什麼啊……原來是餓暈了聞到飯菜香氣……吃貨傷不起啊。

 

  裴卿之給小雪球投喂,看見沈柯一個人傻笑也沒說什麼,安安靜靜的回沙發坐好開電視調到財經頻道。沈柯看著裴卿之的側臉八卦之心瞬間湧了上來,他瞇著眼想了想,終於想起關婷這個人,於是……

 

  「媳婦兒。」

 

  「嗯?」

 

  「你和關婷……」

 

  「分了。」

 

  「啊?」沈柯有些呆,他還什麼都沒問呢就給了這麼個大爆炸的答案!你丫什麼時候和人家在一起的啊?才多久就告訴我分了!等等!剛不是還和人家甜甜蜜蜜的吃飯麼?難道是分手宴?即使心裡有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著但BOSS大人嘴裡還是說了別的話,「那我媽應該挺失望的。」

 

  「阿姨?」裴卿之回頭看他。

 

  沈柯點頭,「對啊,我媽挺喜歡關婷的。」

 

  「然後?」

 

  「然後你倆掰了真是非常遺憾,她的媒婆事業又要從零開始。」

 

  裴卿之沒說話,繼續看新聞。沈柯把飯吃完了就滿足的舔了舔嘴唇,碰到嘴角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僵了一下。抿了抿嘴,他試著自己咬了下嘴唇,有點疼但沒什麼其他感覺。神經粗大的BOSS碗筷一放就跑到沙發上和裴卿之一起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媳婦兒,你和關婷好好的怎麼就分了?」其實他想說的是,你和人家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總裁辦公室和人事的樓層差老遠了,何況平時他們根本就沒有交集啊……難道見了幾次就勾搭上了?媳婦兒真是太效率了。

 

  裴卿之沉默了半晌,才道:「她說我不夠重視她。」

 

  「你都扔下我去和她約會了還不夠重視啊?」在沈柯沈大BOSS的心裡,裴卿之的第一重視對像絕壁是自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認為……「然後呢?」

 

  「沒然後了。」裴卿之木著臉。

 

  「你就不解釋一下?」沈柯覺得不對啊,一般電視劇裡男女朋友分手都是撕心裂肺蕩氣迴腸你不愛我我自殺你不娶我我跳樓的極端存在,男主只會用「對不起」回應女主的「嚶嚶嚶」。

 

  「沒必要。」

 

  「怎麼會沒必要!你不喜歡她啊?」

 

  裴卿之古怪的看了一眼沈柯,長歎了口氣後說:「她有喜歡的人。」

 

  沈柯震驚的看著他家媳婦兒,「媳婦兒你別想不開。」

 

  「你究竟看了什麼東西。」裴卿之實在是無奈至極,伸手拍了一下沈柯的腦袋,「亂想什麼,關婷喜歡的人自認為配不上她,愛情長跑了十年,她家裡催的急所以找我幫忙。說那人要是沒勇氣就乾脆和我過,反正我也沒時間交女朋友,我答應了。」

 

  沈柯吸了口氣,「媳婦兒,你也太隨便了。」

 

  「嗯。」裴卿之認同的點頭,「所以現在知道了。」

 

  「那你意思是那人回來追關婷啦?」沈柯無比佩服關婷,十年啊……為了一個人耗費十年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大概吧,和我說他們和好了,婚都求了讓我等喜帖。」

 

  沈柯除了唏噓也做不出其他表情,「等等!那她說你不夠重視她是幾個意思?」

 

  「沒什麼。」

 

  「媳婦兒,說嘛!」

 

  「把藥吃了。」

 

  「馬上。」

 

  沈柯第N次被裴特助三言兩語就轉移了注意力,完敗。

 

  裴卿之表情柔和的看著站在餐桌邊吃藥喝水的沈柯,突然就想起餐廳裡那個美麗的女子說的話,直白又犀利,「卿之,你最重視的人不是你自己,更不會是我,而是沈柯。真慶幸我們只是朋友。」

 

  「在我眼裡,他等於你的全世界。」

 

  全世界……嗎?

 

  愉快的週末過後是星期一,週一綜合症哪個上班族都有。小秘書和葉雨正在咬耳朵,私聊著BOSS大人今天怎麼有些魂不守舍的。聊了沒幾分鐘,葉雨就接電話去了,公關部亂成一團,小秘書趕緊跑過去詢問情況。

 

  季思懷所在的藍天集團和沈氏一向交好。就在昨天凌晨四點左右,公司關係網上爆出沈氏的合作客戶名單,大量的消息外露讓藍天集團陷入了泥沼。藍天集團第一時間對沈氏發了律師函,葉雨接到消息後的幾秒內幾乎是立刻就接到了客戶的投訴電話,她一面安撫客戶一面瞭解具體情況,讓其他同事打電話聯繫季思懷也聯繫不上。藍天的態度很明顯,求解釋請賠償請跪舔。

 

  小秘書深知事情的重要性,小跑著去了總裁辦公室,把情況大概給說清楚。沈柯和裴卿之上了關係網瞭解情況,裴卿之抓了衣服就走。

 

  「沈柯,我出去一趟。」

 

  「嗯,路上小心。」沈柯皺著眉頭,季思懷的電話打不通……

 

  小秘書跑出去繼續跟進情況,過了半個小時,葉雨急吼吼的衝進來,手裡抱著文件還舉著電話,「好的好的,張總放心我們會處理好,真是非常抱歉。麻煩您等我們通知別著急,好的,再見。」

 

  葉雨按掉電話,把文件放沈柯桌上,「BOSS不行了,季總死活聯繫不上,私人手機也打了關機。那邊的負責人說再不解決就要履行合約上的內容,要求我們立刻解約並且賠償,他們的律師已經在來公司的路上了。」

 

  「嗯。」

 

  「BOSS你能聯繫的上季總麼?」

 

  「關機。」

 

  葉雨跺腳,「那怎麼辦!」

 

  「你先去安撫客戶,律師來了後通知朗風,出去吧。」

 

  「朗風?」葉雨張了張嘴,他們公司的律師貌似不是朗大少吧!

 

  「對,去照我說的做,我會想辦法。」沈柯沉著臉,手放在電腦鍵盤辟里啪啦的按,眼都沒抬。葉雨應了聲就出去了,腳步很沉穩。

 

  葉雨出去了之後沈柯沉思了片刻,把桌子上的咖啡喝光了。苦澀的味道在嘴裡蔓延,眼睛瞅著桌子底下放著的一條平時不用的網線,左手食指敲了敲桌面,扭過頭去看窗外面的藍天,碧藍如洗。

 

  沈柯想了想,把那條藍色的網線插到自己的小筆電裡,長按ESC鍵就出現了個深藍色的頁面,中間一個白色的輸入框,左邊顯示五個小字:請輸入密碼。

 

  輸入密碼後頁面變成了個類似網站的界面,沈柯敲了幾個字符,頁面不停的轉換。才進了這個頁面沒幾分鐘,沈柯的電話就響了,是郁明遠。

 

  「沈哥,季思懷前天被藍天下調了。」

 

  「去了哪?」

 

  「唔,藍天的一個工程項目出了問題他要負全責已經去處理了昨天剛到,那裡基本沒什麼信號覆蓋。」

 

  「知道了。」

 

  「沈哥。」

 

  「嗯?」

 

  「藍天換了後台,是郁天齊。」

 

  「明白,你休息吧。」沈柯說著,在鍵盤上按了幾下,查看了關係網的後台。

 

  「好,你……」

 

  「我沒事,放心。」

 

  公司裡一片兵荒馬亂,沈柯才掛了電話葉雨就匆忙的闖進來,「BOSS,好消息是季總剛聯繫上他正趕回來,壞消息是他說藍天的國內負責人不是他了。」

 

  「還有呢。」

 

  葉雨嚥了嚥口水,「藍天的總裁郁天齊先生要求見你一面。」

 

  沈柯抬起頭看她,臉上是少見的冷若冰霜,他漂亮的臉蛋有些扭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嘴裡吐出三個字。

 

  「讓他滾。」

 

   第22章 妥妥的黑歷史

 

  葉雨有些懵,她是第一次見到沈柯擺出一副深仇大恨的表情。以前就算再怎麼艱難這個年輕人都是笑著的,即使是再難說話的合作對像或者客戶,他要不就是笑臉迎人要不就是板著臉客氣的送客,這氣的牙齒都咬的蹦蹦響倒是第一次。

 

  「BOSS,額……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

 

  「可是……他已經在一樓的休息區,和他們公司的律師一起。」葉雨解釋道:「王經理似乎知道不少j□j,說郁天齊最近才把藍天買下來。和他打好交道咱們這次的危機應該能盡快解決,畢竟是從咱們這流出去的資料。」

 

  「啊……」沈柯感歎一聲,焦躁的用手抓了抓額前的碎發,「查的怎麼樣?」

 

  「痕跡清理的很乾淨,暫時沒結果。」

 

  「嗯,你找幾個力氣大的保安跟我下去吧。」

 

  葉雨滿臉震驚,她微微張著嘴,「BOSS你千萬別想不開!揍人是要蹲號子的!」

 

  「呵……」沈柯笑的氣場都不對了,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他很不爽的氣息,「我怕沒人攔著,他會先進太平間而不是我先進警局。」

 

  沈柯惡意滿滿的態度連葉雨都感覺到了,她趕緊安撫沈柯,「BOSS你千萬冷靜,人家會過來就表示還有條件要談,心平氣和的去戰鬥,你可以的!嗯?」嗯?嗯個球啊,那個什麼郁天齊是不是和BOSS有一腿啊!怎麼BOSS這表情跟要見負心的前男友一樣啊喵了個咪的!不行,給裴特助發個信息。

 

  沈柯閉著眼睛壓住洶湧而上的怒氣,打印了幾張資料後就走了出去。門口的小秘書緊張兮兮的瞅著他,「BOSS!」

 

  「嗯,讓葉雨帶著郁天齊到會客室。」

 

  「知道了。」小秘書趕緊給前台打電話,葉雨則是按照沈柯的吩咐讓幾個看起來很能唬人的保安跟在沈柯的後面,雖然BOSS已經盡量壓制自己,但是他握緊又放鬆的拳頭顯示自己的心情依舊很不穩定。

 

  沈柯去了茶水間倒了杯咖啡就回了辦公室,葉雨張大了嘴和小秘書面面相覷,聽門關上的響聲就表示BOSS是真的怒氣值報表……郁天齊晾著就晾著吧,反正朗風也快到了,到時候讓朗風過去,反正他也是BOSS喊過來的。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沈柯才從辦公室裡出來,手裡還拿著一份文件夾。葉雨覺得這一個小時簡直和一年一樣長,不過看BOSS寵辱不驚的淡定樣應該,沒問題……吧。

 

  乘電梯的時候葉雨的大腦還在飛速的轉,她的認知裡,並沒有哪一家家族公司姓郁,但是郁天齊這名字卻如雷貫耳。和裴卿之一樣,他眼光獨到嘴皮子利索,要談的事情沒有一件是談黃了的。總之商界一把手!還是人人都搶著要的那種!資料庫裡郁天齊是赴美留學後在那邊憑著還不錯的家境把生意做大……赴美?咦!

 

  不過這個郁天齊都三十幾歲了還沒個定性,真是嘖嘖……微妙啊。這年紀的男人做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果然不是變態就是缺愛啊!果然兒子的二次元妹子好朋友說的話真真的至理名言啊。

 

  會客室門打開的時候,他們就聽到朗風那熟悉的痞子音調,懶懶的,「我說郁總你別白費心了,那傻子一顆心全撲他媳婦兒身上航空母艦都拉不回來別提幾頭牛了。」

 

  「哦?」還別說,郁天齊長得正經挺帥,看起來就是個硬漢。放眼整個會客室,他往那一坐,氣場就出來了。

 

  他們聽見門打開的聲響,通通扭頭去看。朗風見沈柯的臉如一潭死水就覺得不妙,聳聳肩給郁天齊使眼色。偏偏郁天齊從沈柯進來就直勾勾的盯著人看,目光一點都沒分給別人自然接收不到朗風的「秋波」。

 

  沈柯帶著四個高大的保安出場還是很震撼的,至少把對方的律師震的額頭冒冷汗。郁天齊饒有興味的看著沈柯,眼裡很清晰的表達出這個人讓他很驚艷。不是初見的那種驚艷,而是相識很久後再見面驚艷於對方的轉變那種。

 

  律師咳了一聲,公式化的揚著笑容對他們打招呼,「你們好沈總好,鄙人是負責藍天集團的一切法律事務的律師,我姓楊。」

 

  「說重點。」估計沈柯火氣比較大,他不耐煩的打斷楊律師的話,坐到椅子上後隨手把文件扔桌面上。這動作可以說是非常不禮貌的,但郁天齊卻只是挑挑眉沒說話,楊律師畢竟在這圈子裡摸爬滾打了多年,察言觀色還是很資深的,他非常鎮定的接過話頭,「那就容我直截了當的說明情況。因為貴公司資料洩露的原因,藍天集團名譽受損,許多客戶紛紛向我們討要說法,更有一些客戶準備起訴要求賠償。咱們雖然是合作夥伴,你們也在盡力補救,但是公司利益高於一切。所以沈總,您是想私了還是通過第三方,法院。」

 

  「你們去起訴吧。」沈柯安靜的聽完楊律師的話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旁邊的朗風皺著眉頭拍他的手。葉雨也急得不得了,小秘書坐在一邊記錄更是無從下筆。

 

  郁天齊一直沒說話,楊律師則是拿手帕擦了擦汗。他生平第一次遇見這麼容易說話也難搞的對象,一般情況下會有人讓別人去起訴自己的嗎?

 

  「額……沈總,您再考慮一下。」

 

  會客室有一個水果籃,裡面擺著蘋果和橘子,很新鮮。沈柯拿起一個橘子慢悠悠的剝,橘子甜膩膩的香氣逐漸撒開。他掰開一瓣放進嘴裡嚼了嚼,把一個小橘子吃完時不經意的含了含泛著橘子香氣的食指。

 

  郁天齊往後一靠,笑的邪氣四溢道,「你一焦躁就喜歡吃東西。」

 

  沈柯抬起眼看郁天齊,這是他進會客室以來第一次正眼瞧對面的人。抽了水果籃旁的抽紙擦了擦手,冷冰冰的說:「不用考慮了,就這樣。」

 

  「可是……」

 

  這一次打斷楊律師的不是沈柯,而是郁天齊。只聽他依舊用相熟多年的態度和無可奈何的口氣說:「想事情喜歡咬手指,生氣了就不愛說話還冷冰冰的。怎麼都沒變?」

 

  最後那句問話,輕輕的,似在懷念。

 

  「放屁。」沈柯首次回應他的話,雖然臉色還是陰沉沉的,但是拳頭卻握的很緊。朗風嚇得趕緊湊過去按了按他的肩膀。

 

  「呵呵……」郁天齊輕笑,聲線經過喉嚨的顫動發出來的聲音很是撩人。他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親自和沈總談。」

 

  楊律師猶豫了一會後點點頭,帶著人走了出去。葉雨也知趣的讓那四個保安出去,小秘書則是放下筆記本跑出去招呼楊律師他們了。現在的會客室裡,對面只剩下郁天齊一個人。他們這邊包括葉雨朗風還有三個,明顯的一對三。

 

  沈柯背靠著椅子,雙手放在身前自顧自的玩手指,眼神都不給郁天齊一個。對面的郁天齊顯然很受傷,他垂下眼睛聲音有些悶悶的,「沈柯……」沈柯不耐煩的打斷郁天齊的話,第一次對他使用長句,「你最好說重點別廢話連篇,如果想再一次進醫院請繼續。」

 

  葉雨倒抽了口氣,BOSS這意思是以前他把人揍進醫院過?臥槽太流弊了!這小身板是怎麼辦到的?不對!她記得沈柯的力氣可是很大的。不過能讓溫和的BOSS動手揍人那人究竟是有多流氓啊?

 

  郁天齊歎了口氣,「如果這一次我不追究你們的責任,當年那筆爛帳咱們能了了麼?你是生意人,相信你也清楚這筆生意絕對划算。」

 

  「呵……」沈柯破天荒的笑了,笑容讓郁天齊都有些看傻眼。他毫不客氣的把面前的文件袋扔到郁天齊面前的桌上,「看清楚,下次麻煩換個人來。玩兒碟中諜,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

 

  郁天齊狐疑的打開文件夾,上面是有相片的附屬資料,而這些人……都是藍天集團派過來和沈氏洽談的工作人員。旁邊還有一卷錄影帶。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沈柯好笑的斜睨他,「意思就是,現在我不止不用賠償你損失還可以告你!郁天齊,人在做天在看,有本事你找我茬一輩子。」

 

  「一輩子啊……」郁天齊的臉瞬間風雲變色,他合上文件放到一邊,神色輕鬆,「一輩子也不錯,至少不會無聊了。沈柯,都說你變了,今天一見,一點都沒變啊。還是那麼,好玩……」

 

  朗風抱住頭忍住哀嚎在心裡吐槽:臥槽這死變態還沒鬧夠!沈柯真玩起來那可是個深井冰啊!我說真的前輩!這貨就是一移動型炸藥庫,你是一移動型點火機,你倆不合適啊啊啊啊!別執迷不悟了快去找個軟萌的不管是妹子也好漢子也好趕緊離這丫遠遠的,火點起來不負責撲滅的人最可惡了臥了個大槽。更何況郁天齊你個死變態還有前科啊!沈柯真會把你從這十三樓扔下去變成肉餅啊!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沈柯……他丫的他會靜悄悄的掐死你的信不信!三十好幾了還為老不尊真的好麼!

 

  沈柯在磨牙,葉雨和朗風都聽見了。

 

  「閉嘴。」

 

  「好幾年沒見想和你敘敘舊,咱們以前感情一直挺好的,你回國都沒通知我,真難過啊。」郁天齊聳肩,笑的人畜無害,「明明那麼可愛,聲音還很動聽。為什麼就擺出這這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呢?笑一個嘛。」

 

  「笑你奶奶個腿!」沈柯拍案而起。朗風和葉雨聽見沈柯粗話都出來了就知道他是真生氣了,趕緊攔住,不然一會真進警局事情就不好辦了。

 

  葉雨還在祈禱裴卿之趕緊出現時,會客室來了個人。裴卿之神色如常的走到沈柯的身邊,伸出手按住他的腦袋扭過臉,「怎麼了?」

 

  沈柯看見裴卿之後怒氣直線下滑一下子消散的無影無蹤,握的很緊的拳頭也鬆開了。他幾乎是脫力般垂下肩膀,腦袋直直的砸在裴卿之的肩上,甕聲甕氣的說:「媳婦兒,你回來啦。」

 

  「嗯。」

 

   第23章 來戰個痛快

 

  「給。」裴卿之從外套口袋裡掏出個小盒子,看樣子像是零食的包裝。沈柯眼前一亮,笑瞇瞇的把小盒子揣在手心裡端詳。

 

  「你好,我是沈柯的特助,裴卿之。」裴卿之不經意的摸了摸沈柯的後脖頸,安撫好BOSS後轉過身子和郁天齊打招呼,左手裡拿著的文件夾放在桌面上。

 

  沈柯的聲音不低,會客室就那麼幾個人,沈柯那一聲「媳婦兒」自然落到郁天齊的耳朵裡。他打量了裴卿之半晌,目光在兩人間來回。本來已經把人給逗炸毛了這人一來沈柯又恢復原狀,不,可以說是從火山噴發變成歇火的狀態。並且不費吹灰之力就讓沈柯轉移了注意力。

 

  「你好,久仰大名。」

 

  「哪裡。」裴卿之公式化一笑,看到桌面上另一份文件就知道是沈柯做的,他翻開看了幾眼,笑吟吟的說:「郁總,關於這次的事件您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補充?」郁天齊優雅的摸了摸下巴,「事情還沒談攏就讓我補充,這話我聽不懂啊。」

 

  「呵呵……」沈柯莫名的笑了。

 

  「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我們會走相關法律的程序。」裴卿之也是直接的主,有時候比起沈柯來直接的不要不要的。

 

  郁天齊似乎不在意這些,他和裴卿之的目光想對了一會,就轉向沈柯目不轉睛的看著,弄的葉雨背後直發涼,有種BOSS是只被蛇盯上的青蛙。

 

  「近郊那塊地下個月就招標了,我覺得那不錯,你們認為呢?」

 

  近郊有塊地正在規劃建設,是公司最近極力想攬下的一個項目,不久前才談好,算是內定。郁天齊這話說出口就不只是說說,沈柯的眉頭皺了起來,目光也直視郁天齊。

 

  「郁總這話是什麼意思?」

 

  「終於看我了?」

 

  裴卿之和郁天齊幾乎是同一時間說話,說完後愣了愣。葉雨看了裴卿之後發現,裴特助正在看BOSS,而BOSS……正在看郁天齊,兩人正用眼刀隔著一個桌子互相廝殺。

 

  「啊……」郁天齊感歎了一聲,語氣那叫一個百轉千回。他扯了扯領帶,翻了翻沈柯扔到他面前的相片和資料,「還以為你已經忘了這本領了,我這個老師還不賴吧?」

 

  「如果你指的是你糟粕一樣的技術的話,呵呵……」沈柯把小盒子裡的糖放嘴裡,神色輕鬆,「還有,這是明遠給我的。」

 

  「明遠?」郁天齊坐直身子,目光有些危險,「明遠還和你聯繫?」

 

  「關你屁事。」沈柯撐著下巴扭頭看裴卿之,塞了一顆糖進他嘴裡,「媳婦兒,下次換個口味,桃子味吃膩了。」

 

  「葡萄味?」

 

  「啊這個可以有。」

 

  「沈柯你說清楚,明遠在哪?」

 

  沈柯用看深井冰一樣的眼神看他,「明遠在洛杉磯啊在哪?他的事你不是最清楚麼用得著問我?」

 

  「沈柯。」葉雨覺得,郁天齊終於有一次是用他那個年紀的口吻和BOSS說話,雖然三十幾歲不老,但是這一聲明顯很有威嚴。「你知道我們最重視明遠,他那個情況一個人是不行的。」

 

  沈柯把嘴裡的糖吞下去,眼神冰冷,「別用一副我們很熟的口吻和我說話,郁天齊,你用什麼身份和我提明遠?你有什麼資格喊我的名字,哼。」

 

  郁天齊的臉色幾經變化,但好歹是有些資歷的,怎麼會被個小毛孩給刺激到。他微微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瞅著沈柯又笑的燦若桃花,「別這麼絕情麼,好歹咱們也有過肌膚之親啊。」

 

  這話一出口,原本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的朗風瞬間站起身退後,葉雨也只是捂著嘴倒吸了口氣。要說裴卿之沒來之前沈柯那劍拔弩張的怒氣還能制止,這次的就不一樣了。幾乎是說完話後的幾秒鐘內,沈柯呼哧一下站起身把面前的桌子給抬了起來要翻到郁天齊那邊去。

 

  「你大爺的!」

 

  桌上的果籃和杯子文件,雜七雜八的東西落了一地,幸好地上有地毯才沒發出很大的聲響。沈柯似乎氣急了,漂亮的臉上浮現出細細的青筋。修長的身子抬著大長桌子的樣子還挺嚇人,裴卿之在一邊都沒能攔住他。

 

  「沈柯。」

 

  裴卿之握住沈柯的胳膊,但沒什麼用。情急之下他只能伸手去遮住沈柯的眼睛,兩個人湊得很近。似是耳語一般的和他說話,「沈柯,放下來,聽話。」

 

  沈柯有些喘,幾乎是頓了一下後就把桌子給掀翻了。桌子翻過去倒在地上,還把放在旁邊的盆景給帶倒了,插著假花的大花瓶倒到牆的一邊磕碎了。他手有點抖,努力克制自己想要過去把人按著揍一頓的想法,把裴卿之按在他臉上的手撥下來,怒視依舊不動如山的郁天齊,「近郊那塊地,你有本事就來搶。」

 

  說完轉身就走,還把門給甩的震天響。

 

  裴卿之首次在公司臉色鐵青,朗風努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郁天齊似乎覺得自己這火還燒得不夠旺,瞇著眼看門口,「沈柯就是孩子脾氣,真難為你們了。」

 

  「他長大了,多謝關心。」裴卿之有些怔愣的看著自己被沈柯撥開的手,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交代葉雨好好招待郁天齊和他談後續,自己則是準備離開。走到會客室門口握住門把要擰開時,郁天齊叫住了他。

 

  「裴特助。」

 

  「有何指教?」

 

  郁天齊笑了笑,繞過滿地蒼夷走到門邊,「指教倒是不敢,我就是想問問,沈柯,有沒有對你生過氣。」話剛問完過了十幾秒,裴卿之依舊沒回答,郁天齊就知道了答案。他心情似乎很愉悅,語調有些提高,「逗起來可好玩了,下次可以試試。不過有沒有這個機會就不清楚了啊。」

 

  裴卿之放開了門把手,轉過頭看郁天齊,「郁總,我這是第一次聽說你和沈柯是舊識。」

 

  郁天齊勾了勾嘴角,「那孩子比較愛撒嬌。」

 

  朗風在一邊翻白眼,「你家孩子撒嬌還掀桌子啊,被人嫌棄還這麼自戀的人估計全世界就你一個了……」

 

  「咳咳……」葉雨沒忍住笑,只好掩住嘴。

 

  「我倒是希望他撒嬌。」裴卿之莫名的丟下這句話就擰開門把出去了,扔下一干人等若有所思。

 

  郁天齊揚了揚眉,「朗風,你脫離朗家來這邊不怕你家老爺子上火?」

 

  「嘿嘿!你不用刺激我也不用試探,朗家的事我不管,至於我幫誰,看心情。」朗風笑的邪氣,走到葉雨旁邊搭著她肩膀,「葉姐,這人不用招呼了,卿之回來就代表他已經解決了,多大點事非要我過來真是。」

 

  「知道了。我去找人打掃這裡,你們慢聊。」葉雨點頭,看了會客室裡一片狼藉頭有點痛,只好出去找人把這裡整理整理。

 

  會客室裡只剩下朗風和郁天齊,相較於郁天齊陰晴不定的神色,朗風就陽光的多。他把凳子轉了轉坐上去,翹著二郎腿玩手機,「郁總,還不走是有事要說?」

 

  「明遠在哪?」

 

  「我怎麼知道?」朗風聳肩,「我可以告訴你明遠回國了,但是具體在哪我不知道。而且明遠和你郁家早斷了往來了怎麼到現在才想起這個人?」

 

  「可是他……」郁天齊眉宇間明顯的寫滿了擔憂。

 

  朗風用手機在斗地主,玩了幾盤後沒意思就關掉,抬頭看郁天齊的樣子就覺得肉麻,「我說郁總,你就別擺出一副擔心明遠的表情了,我見了都會想吐別提沈柯了。你對明遠做過的事別是忘了吧?那時候要不是沈柯搶了明遠的酒喝,明遠可就栽了。把你揍進醫院我都覺得輕,沈柯的性子好不容易收斂了些,你別讓他真把你弄死了。」

 

  「哼。」郁天齊像被戳中了痛腳,臉色難看道:「朗風,別這麼大義凜然的和我說這種話,我們是同一種人。」

 

  「哦?同一種人?」朗風從鼻子裡呼出氣音,他似笑非笑的說:「郁總,你三十好幾的人了,活了這麼久情商一點都沒漲啊?你還記得你是明遠的叔叔麼?你還記得你算是沈柯的老師麼?不管是哪種人,前提都必須是兩情相悅。」

 

  「呵……」郁天齊嘲諷的笑了,「朗風,說你們是奶娃子還不信。兩情相悅?這世道想要的東西就必須自己去爭取,就算是不折手段。」

 

  「好一個不折手段。」朗風臉色也變了,他看著郁天齊的眼神裡充滿了鄙視,「郁天齊,當初沈柯兵不血刃的把明遠弄出郁家,這招夠不折手段了吧?我記得還把你家鬧的雞飛狗跳來著。如果你再逼他,我可不保證下一次是不是就只是掀桌子這麼簡單了。」

 

  「所以這幾年的歷練你們還是不夠成熟,幾句話就掀桌子,倒是那個裴特助有點意思。媳婦兒……啊……」郁天齊斜著眼看朗風,笑容還透著股誘惑的因素在裡面。

 

  朗風搖了搖頭撿起地上的若干文件,「你最好別打裴卿之的主意,我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何況人不久前才和女朋友分手,你還是洗洗睡吧,郁總。」

 

  「不試試怎麼知道?」郁天齊的表情就像找到了好玩具的孩子,「一定很有趣。」

 

  朗風抱著文件走到郁天齊身邊,說:「你還記得大明湖畔被你遺忘的前妻麼?就這點上我不認為你和我是同一種人。沈柯對你的評價有一句我印象十分深刻,兩個字:『噁心』。希望你還記得,不送。」

 

  沈柯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崇拜你粘著你的小孩了,好自為之。

 

  郁天齊在回程的車上仔細思考了這句話時手機收到了個截圖,上面有個名為沈柯的賬號狀態更新為:來,戰個痛快!

 

   第24章 基佬集中營

 

  距離近郊那塊地招標會的時間只剩下三天!這一個月沈柯十分的忙碌且過的水深火熱,他親自跟進這個計劃案,每一天都是同樣的臉色回辦公室。弄的門口的小秘書哭兮兮的葉雨哭訴,說BOSS要被逼瘋了,他都不笑了。

 

  的確,沈柯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可以說是微妙。雖然他和平時沒什麼兩樣,該呆萌時還是很呆萌,但是裴卿之卻能很準確的探出沈柯心情的變化。

 

  葉雨抱著招標文件木著臉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口,正在猶豫要不要敲門。她這次帶進去的消息說不定會讓BOSS暴走,按照沈柯的殺傷力……她至今都不敢想讓人來清理會客室時那些清潔工的談話,說這地方跟刮了颱風似的,牆上的刮痕還得重新要粉刷一遍。總之,會客室算是重新佈置了一番。

 

  她可愛的兒子葉池也說,他師傅沈柯在遊戲裡簡直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非常無理取鬧的在虐待敵對陣營的人士,堵在一個地方大殺特殺……關鍵是旁邊還有好多傢伙助紂為虐,雖然她也是其中一個……

 

  葉雨吞了吞口水,伸出手準備敲門,就在手即將敲到門的剎那,門被從裡邊打開了。沈柯居高臨下的看著葉雨,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愣了愣,問:「葉姐,怎麼站門口?」

 

  「我剛要敲門。」

 

  「哦,怎麼了?」

 

  葉雨側著身體看了辦公室裡,發現裴卿之也在時鬆了口氣,「近郊那塊地那邊有消息了,我拿了資料回來。」

 

  「嗯,進來說吧。」沈柯轉身就進去了。

 

  小秘書朝葉雨丟了個同情的眼神後就埋下頭繼續做事。葉雨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認命的進去帶上門。裴卿之看了葉雨一眼,拿了旁邊的文件看了幾眼繼續敲打鍵盤。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從抽屜裡抽出一個藍色文件夾,說:「葉姐,有個客戶說之前的協議有問題。你抽個時間和擬定協議的法務去瞭解一下情況,這個還挺急的。」

 

  「好。」葉雨應著就做坐到了沈柯的對面,她把資料給沈柯,第一句話是:「BOSS,你千萬要冷靜。」

 

  沈柯有些迷茫的看著她,「啊?」

 

  「咳咳……那塊地本來已經談好了,算是內定給咱們。但是現在那邊又放出話來說不內定,價高者得。藍天已經把價格給抬上去了,這是價目表。」葉雨看著沈柯一臉平靜只好繼續說:「郁總最近和那邊來往還挺密切的,BOSS,咱們還跟嗎?」

 

  「跟。」沈柯翻了幾下資料,看了報表,吐出一個字。

 

  葉雨急了,「BOSS,咱們當初的預算不是這樣的,抬上去很不妙。」

 

  「他不是有心要拿,繼續跟。」

 

  一句話,成功的讓葉雨定定的看著他。在葉雨的認知裡,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沈柯都是個相當冷靜的人,當初堅持自己所分析看到的本質「力壓群雄」孤注一擲的作法讓葉雨很是贊同,但是這一次,葉雨卻皺了眉頭。

 

  「BOSS,我能問,你是在賭氣麼?」

 

  葉雨才說完,裴卿之就笑了,聲音雖然輕輕的,但是葉雨聽得清清楚楚。

 

  「裴特助?」

 

  裴卿之沒停下手裡的事情,他收回視線繼續忙,「沈柯,當心小池找你麻煩。」

 

  「喂,小徒弟為什麼要找我麻煩!」沈柯很不滿,他家小徒弟很乖的好不好!

 

  「把話說完了,別讓葉姐乾著急。」

 

  「哼。」沈柯把圖表推到葉雨跟前,指著那些彎彎曲曲的曲線,說:「跟到這個地方,就放棄。」

 

  「放棄?」葉雨驚訝,這個計劃案他們策劃了很久,抬高價格不適合,放棄了就等於之前的心血全白費,哪個都不討好,所以她才著急。

 

  「放心吧,如果不出差錯的話,跟到這放棄,會有兩個人找你。一個是藍天的人,另一個,是地商。」沈柯說完,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怎麼會?」葉雨驚訝道。

 

  沈柯瞇著眼笑,「那塊地比較偏,據說還很邪門,當初那地商找人接這項目時只有一個人能接。但是這個人說了,沈氏做這個案子他才會接,辦招標就是為了打廣告。所以,如果咱們放棄了招標,就算藍天接了,他們也得花好長的時間找人接。」

 

  葉雨立刻就懂了,「也就是說,就算他們找得到人,時間也會拖延,他們的信譽就大打折扣。」

 

  「對。」沈柯打了個響指。

 

  「BOSS,你真是奸商。」

 

  「無奸不商嘛!」

 

  「好,那我先去跟進,晚點再來匯報進度。」葉雨站起身,順道拿走了裴卿之交給她的資料。

 

  「不用了,晚點你直接走吧,要下班了。」沈柯笑瞇瞇的說。

 

  葉雨覺得,今天是不是下酸雨了,BOSS非但沒發火竟然記得下班時間!還提醒她要下班了!次奧!裴特助快帶BOSS去看下醫生!

 

  裴卿之看了時間,快速的做完手頭上的事情就關了電腦。沈柯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媳婦兒,你去哪?」

 

  「我今晚有事情,你……」裴卿之其實想說的是和我一起去,不過轉念一想,還是算了。他木著臉接了個電話,拿了車鑰匙道:「你記得吃飯,我今晚也許不回去,明天你開另一輛車來公司。」

 

  「媳婦兒。」

 

  「嗯?」

 

  「你又要丟下我?」沈柯一臉哀怨,微微嘟著嘴道:「不是沒有女朋友了嘛!還要去約會?」

 

  裴卿之握著車鑰匙有些猶豫,沈柯就丟下資料站起身撲過去。明明兩個人差不多高,他卻和沒骨頭一樣整個人賴在裴卿之身上,兩隻手熊抱住人家,臉頰貼在肩窩處,恨恨的控訴道:「媳婦兒,你個負心漢!」

 

  「行了,週末你想去哪都陪你去。」裴特助哭笑不得的按住沈柯亂鑽的腦袋,撓了一下他的腰。沈柯怕癢,瑟縮一下還是繼續抱住人,還惡作劇般的張嘴咬了裴卿之脖子,嘟嘟囔囔的,「哼!你個大騙子,我才不信你。」

 

  「好了,你再這樣沈叔看到了又說你在撒嬌。」

 

  沈柯默默的在心裡問候了自家老爹,然後繼續沒臉沒皮的抱住人不撒手,「不管!你前年還欠我威尼斯自助游,去年還說陪我去看兵馬俑,半年前說去你老家鄉下玩也沒去!週末能去哪?到處都是人!」

 

  「好好好,我會找時間帶你去玩,遠的不行,你真要去鄉下?」

 

  沈柯抬起腦袋,「嗯,說好了去你出生的地方啊。」

 

  裴卿之沉默了良久,才抱了抱沈柯,「好。」

 

  「拉鉤。」沈柯一臉認真的伸出小尾指。

 

  裴卿之也伸出小尾指,兩人的尾指勾勾纏纏在一起。沈柯笑的燦爛,「騙人的是小狗!比朗風家奶糖還笨。」

 

  「好。」裴卿之笑了笑,抬手把沈柯蹭亂的頭髮整理好,「我走了,記得吃飯,別又餓病了。公司一堆事忙不過來。」

 

  「去吧。」沈柯施恩一般的揮揮手,他看著裴卿之的背影,略微沮喪的把手機拿出來,之前朗風的邀約他本來打算推掉的,現在看來,還是去赴約吧。

 

  城市的夜生活,靡靡之音令人沉醉。

 

  在朗風的酒吧雅間裡,沈柯正在吃飯,張衡做的。沈柯挑嘴的很,挑挑揀揀的,好容易吃完了飯就到酒吧大廳閒晃。據朗風說,今天似乎有什麼活動。

 

  大廳裡各色的光在閃爍,男男女女在舞池裡跳著舞。吧檯邊還有幾個在獨自喝悶酒,這裡邊形形j□j各種人,或真心,或假意。

 

  沈柯晃了老半天沒找到朗風,就去吧檯坐下。剛坐沒一會旁邊的人就湊上來,是個上班族。一臉曖昧的問他:「一個人?」

 

  這種419的節奏是什麼情況?還有,為毛線來搭訕是男人?臥槽軟萌的妹子呢?沈柯在內心吐槽了之後笑瞇瞇的扭臉看旁邊的人,「抱歉,今晚我有人包了。」

 

  那人頓時噎住,正欲說什麼時酒保就給沈柯上了杯酒把他打發走了。朗風找到沈柯時就聽見他那句話,滿腦門黑線的拍他的肩膀。

 

  「沈氏當家一晚多少價碼,我也買來玩玩。」

 

  「滾。」沈柯拿起那杯漂亮的雞尾酒喝了一口,「不陪我吃飯,和張衡膩歪完啦?」

 

  「嘖……你不損我會死嗎?吃飯也要人陪,卿之真的把你寵壞了。」朗風坐到沈柯身邊,兩人近的肩膀碰肩膀,「喂,卿之又有事啊?沒和你說是去哪?」

 

  「沒有。」

 

  「要不你去跟蹤他算了,再不然讓明遠幫你查。」

 

  沈柯喝掉第三杯雞尾酒,朗風就讓酒保給他換了開水,「不是說有活動?」

 

  「騙你玩的,本來以為卿之也會來。真可惜。」

 

  沈柯環視了一圈,突然說:「你這是基佬集中營麼?」

 

  「什麼啊!沒看到那麼多女人在嗎!」朗風瞬間炸毛。

 

  酒吧裡確實同性湊在一起比較多,動作也很親密。男女也有,但是沈柯激光一樣的眼睛掃過就發現了許多來獵艷的男人目標也……都是男人。

 

  「我說,你別這樣。郁天齊一出現你就特別不對勁,至於嘛你。」朗風歎氣,他和張衡在一起勾勾搭搭已經挺久了,礙於沈柯對這種感情的態度抱著質疑就一直沒敢和他說,要不是和家裡出櫃不知道要瞞到什麼時候……不過沈柯他說不歧視……呸!他有什麼好歧視的,自己還不是和裴卿之膩膩歪歪的。

 

  沈柯沒答話,兀自盯著酒杯發呆。朗風也不催他,兩個人坐在一起,燈光照在他們身上竟是生出了一絲旖旎。一邊的人看的都醉了,猶豫再三終於上去搭訕。

 

  「兩位,不介意的話,能請你們喝一杯嗎?」

 

  朗風正想打發走這人,就聽一邊的沈柯吐出一句:「還說不是基佬集中營。」

 

   第25章 掀起你的頭蓋骨

 

  來搭訕的人聽見沈柯的話後尷尬的笑了笑,訕訕的走了。朗風伸手戳了戳沈柯的額頭,憤憤道:「沈大少爺!裴卿之不在的時候你能不能帶點智商?」

 

  沈柯斜睨他,「我怎麼沒帶智商了?是你極力否認這不是基佬集中營吧?本來就是我還不能說啊?」

 

  「是是是。」朗風無奈的扶額,湊近他,「我說,之前你還說你不歧視的,現在這麼激動是幾個意思?別是因為郁天齊吧?」

 

  「哼。」沈柯只是從鼻子裡哼出一道氣音。

 

  「明遠的事也過去了,反正他也找不到,你就別管了。何況明遠又不明白,你也知道,那傢伙情商比你還低。」朗風語重心長的開導沈柯。

 

  沈柯充耳不聞,只是歪著腦袋看著不遠處的檯子。舞池裡沒有人跳舞,都規矩的坐到了座位上。邊角的檯子上有幾個人 ,像是一支樂隊。一個女生,三個男生。女生拿著麥克風站在中間,另外三個則是吉他手、鼓手和鋼琴演奏者。

 

  主唱的女生個子很嬌小,長得也不出色,她穿著很普通的白襯衣牛仔褲,長長直直的頭髮披在耳後。搖滾音樂的前奏出來後,女孩的歌聲讓沈柯驚訝了一下,很有爆發力,現場的氣氛也嗨了起來。

 

  幾分鐘後,唱完了一支歌。女孩用有些喘的聲音輕輕的說:「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座橋,只有一個人能過。這首歌,獻給那些,過不去的人。」她的嗓音有些空靈,和搖滾歌曲時完全不同,像是褪去了堅硬外殼的青澀果實,柔軟寧靜。

 

  兩支歌唱完,他們給眾人鞠了一躬就下去了。沈柯摸了摸下巴,看著那些不繼續膩歪反而喊著「再來一曲」的人若有所思。

 

  朗風饒有興味的把下巴放在沈柯肩膀上,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怎麼?看上人家了?聲音不錯吧?」

 

  「嗯,是不錯。」

 

  朗風還沒得意完,沈柯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徹底沒了脾氣,「媳婦兒唱的比較好聽。」

 

  「……」

 

  「我說,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很久了。」

 

  「什麼?」沈柯收回在台上的視線。

 

  「我和卿之同時掉海裡了你先救誰?」

 

  沈柯認真的想了想,「誰都不救。」

 

  「……」沈大少爺你配合一下可以嗎?這不符合劇本吧?好歹選一個啊!

 

  沈柯一本正經的對朗風說:「 你和媳婦兒都會游泳,我不會。何況這裡又不靠海,就算靠海,我幹啥要跳下去喝水娛樂你們,深井冰。」

 

  「我……」朗風落敗。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接近午夜十二點的時候酒吧裡的人也少了。三三兩兩的坐在一邊閒聊,酒保一邊調酒一邊打瞌睡。朗風受了沈柯接近一個月的精神摧殘,今天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但他沒想到,接下來短短的時間裡,會讓他的苦心白費。

 

  起因是這樣的,兩人正聊著當年的八卦史。沈柯掰著手指頭數他認識朗風以來這丫風流了幾個人, 翻了幾番還沒數清,朗風木著臉問:「我有這麼渣麼?至於數這麼半天。」

 

  「當然。」沈柯依稀記得,大學那會關於朗風的傳言是這麼說的:被朗風看上一眼都會懷孕。

 

  朗風仔細沉思那些年他渣過的妹子,瞬間覺得,大概也許有可能,差不多是這樣。但是被某人綁定了之後他收斂了好吧!

 

  兩人又喝了些酒,靠在一起唧唧歪歪,明明說過是死敵感情還那麼好。朗風的另一半張衡還誤會過他倆是一對,這話被沈柯聽了,冷笑的回敬:「我又不是眼睛瞎掉了。」這話讓瞎了眼的張衡膝蓋莫名的一痛。

 

  午夜的時候酒吧裡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因為女聲在靠近他們的時候聲音有些大,所以朗風就撇過頭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毛骨悚然。

 

  是郁天齊和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他們也認識,是郁天齊的侄女,郁明遠的妹妹,郁闌珊。這小女人怎麼說呢,很崇拜郁天齊也很黏他,當初和沈柯沒少死磕,後來莫名其妙就喜歡上沈大少,還昭告天下說要追人。後來因為發生了各種事情就沒了後續。

 

  郁天齊雖說是郁闌珊的叔叔,但是也就比她大十歲。

 

  「齊齊,我聽她們說這裡的帥哥質量很優哦。」

 

  「大半夜的,你一個小姑娘家怎麼就喜歡來這種地方,回去吧。」

 

  「我不!」

 

  朗風吞了吞口水……齊齊……

 

  沈柯迷茫的看著朗風,「你怎麼了?」

 

  「沒什麼。」朗風趕緊把沈柯的腦袋扳過來,「我們去雅間裡吧,這裡有些吵。」

 

  「嗯?」沈柯看了時間,覺得不早了就說:「我回去了,都這麼晚了。」

 

  回去個球啊!朗風酒都被嚇醒了。這時候回去就要轉過去,轉過去就要看到郁天齊!你丫今晚還讓不讓人安心的睡了!你倆死磕打起來我們店的損失誰賠啊?!還有郁闌珊那小妮子加入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不不不,今天老張有事我一個人睡不著,你陪陪我。」朗風眼疾手快的抓住沈柯的手,「而且你都醉了不好開車,就在我這將就一晚。」

 

  「……就算在你那將就一晚也要出去吧?不然怎麼回去?我沒醉。」沈柯拍了拍朗風的肩膀說。

 

  一般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不過沈柯說他沒醉……那是真沒醉,有些暈就是了。朗風也不奢望他能醉,關鍵是這丫半醉半醒的時候一旦被激怒了……裴特助不在啊這可咋整!

 

  朗風一把抱住沈柯,「我有些暈,你扶我去裡邊,快點。」

 

  沈柯也沒懷疑,扶著朗風就要往裡走。朗風稍稍回頭就看見那邊的郁天齊似笑非笑的臉,一旁的郁闌珊則是滿臉驚訝和欣喜,顯然,兩人都看見了他們。

 

  完了,朗風想。

 

  郁闌珊一個箭步就跑到沈柯面前,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很是青春活力,上來就想熊抱住沈柯。結果沈柯看見她後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一把把朗風推到她懷裡,兩人抱作一團,張衡正好從後邊出來把這個畫面看的一清二楚,臉色黑如鍋底。

 

  「喂!你怎麼這樣啊!給我一個擁抱又不會怎樣!虧我還這麼喜歡你!」郁闌珊跺了跺腳,一臉嫌棄的推開朗風,回頭抱住郁天齊的手臂撒嬌,「齊齊,你看他!沒禮貌!」

 

  郁天齊無奈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闌珊,別胡鬧。」

 

  「可是……」

 

  「聽話。」

 

  「好吧。」郁闌珊扁了扁嘴,只好妥協。

 

  沈柯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有些煩躁的扯了扯領口,扭頭就要走。郁闌珊修完課程回國就是來找沈柯的,好不容易遇見哪那麼容易讓他走,上前攔住去路,鼓著臉,「沈柯,就算你不給我面子也要給齊齊面子吧,那時候還和我爭齊齊來著,怎麼現在這麼冷淡!」

 

  朗風看了一眼郁天齊,就見他在一邊淡笑,彷彿他是個局外人。

 

  沈柯這才正眼看郁闌珊,哪還有剛才的迷濛,眼裡全是清明,他勾起嘴角笑,這個笑容把郁闌珊迷得神魂顛倒,然後一桶冷水潑下去,「還沒睡覺呢就開始做夢了,爭?你郁家的任何人,我都覺得噁心。」

 

  郁闌珊錯愕的睜大眼睛,她倔著脾氣伸手攔住沈柯,「什麼叫郁家的任何人?明遠哥不是你朋友麼?難道他也包含在裡面?沈柯!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讓你對我們家誤解這麼深,但是明遠哥把你當朋友,你是我喜歡的人,我們家都很歡迎你,怎麼才幾年的功夫,我們就變成了這樣的關係?」

 

  沈柯懶得理她,也不想多做解釋,「讓開。」

 

  「我不!」郁闌珊沒見過沈柯這麼疾言厲色的模樣,頓時慌了,只好向郁天齊求救,「齊齊你勸勸他!」

 

  張衡見事情不對就上來問朗風,朗風三言兩語也說不清,只能搖了搖頭。幸好他們這沒人,否則早被圍觀了。

 

  郁天齊對郁闌珊搖了搖頭,意有所指的說道:「算了闌珊,沈柯一向很內向,別為難他。」

 

  內向?朗風覺得世界玄幻了,他對著張衡說「掐我一下」。張衡也超級老實的掐了朗風臉蛋一下,還淡定的問他痛不痛。朗風被掐疼了,眼眶浮著水霧莫名其妙的看著張衡,「疼死了!我得罪你啦?」

 

  「嗯,得罪我了。」張衡回答。嘴上雖然這麼說,手上卻輕柔的摸了摸朗風的臉,手心暖暖的,熏得朗風都困了。要不是旁邊這幾個煞風景的煞神,他們都可以去洗洗睡了。

 

  「齊齊,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明遠哥不回家,沈柯又這樣!你們瞞了我多少事情?」郁闌珊大小姐脾氣上來了,不依不饒的鬧騰,還扯了扯朗風的衣袖問:「喂,究竟怎麼回事?」

 

  「你家齊齊得罪沈柯了。」朗風回答的言簡意賅。

 

  郁闌珊鬆了口氣,「多大點事,齊齊道歉就好了嘛!」

 

  「道歉?」

 

  「對啊!道歉,道完歉就原諒齊齊。」郁闌珊揚了揚下巴。

 

  「呵呵……」沈柯突然笑了,他一字一頓的說:「如果你能做到這個動作的話,我就原諒他。」

 

  「啊?是什麼?」郁闌珊有些傻眼,不知道沈柯怎麼會突然說這個。郁天齊和朗風也覺得有些奇怪。

 

  沈柯從走到酒吧吧檯,和酒保拿了個東西回來,是個骷髏頭。他把骷髏頭放在桌子上,手指輕輕一按,頭蓋骨就掀了起來,那頭骨發出一聲「啊」的驚叫聲,郁闌珊的頭皮也同時一緊。

 

  「掀起你的頭蓋骨。」

 

  ……裴卿之,你究竟是怎麼把沈柯養成這樣的!

 

  還有,我好不容易才把沈大少給哄好,郁天齊你大爺的。

 

   第26章 早生錘子

 

  某個週五早上十點,招標會如約舉行。

 

  九點的時候葉雨趴在總裁辦公室的門上偷聽,無奈這是全公司隔音最好的地方,想聽都聽不到。她和小秘書兩個人抱著文件苦著臉想敲門,因為時間快到了,招標會起碼得去一個人吧……但是裴特助說他們會自己出門所以不用提醒。關鍵是,據朗風的消息說,BOSS的心情非常的不好啊……天曉得某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沈柯按掉電話,如果可以的話他超想把手機給全關了。一大早就被郁闌珊打電話騷擾,給裴卿之說竟然得到了對方的一句「艷福不淺」的回應。好吧,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點悶悶不樂。

 

  BOSS偷偷瞄了一眼裴特助的方向,發現他依舊穿著昨天的衣服,滿臉的疲憊。這是有多忙連回家洗澡都沒時間?唔……要不讓明遠查查媳婦兒都上哪去好了。啊啊啊啊……我為什麼又要糾結這些事!沈柯捧著下巴腦補到了天際。反觀裴卿之,鎮定自若的做著自己的事情,看了時間就拿了文件起身。

 

  「我過去就行了。」

 

  沈柯「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媳婦兒。」

 

  「嗯?」

 

  「你……」

 

  「我先走了,你今天就把桌上的幾份文件給簽了就行。記得吃飯。」裴卿之拍了拍沈柯的肩膀,逕自開門走了。

 

  門外的葉雨和小秘書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

 

  「怎麼?」

 

  葉雨猛的搖了搖頭,「招標會裴特助你一個人去啊?」

 

  「嗯。」

 

  「可是今天中午藍天和咱們有個飯局……」這就意味著BOSS一個人去見郁天齊,用朗風的話來說,就是要天下大亂了。

 

  裴卿之帶上總裁辦公室的門,對葉雨笑了笑,「沒事,沈柯能處理好。」

 

  「可是……」

 

  「無非就是打起來,別出人命就行。」裴卿之說的隨意走的瀟灑,留下呆若木雞的葉雨和小秘書。

 

  裴特助!這話千萬不能讓BOSS聽到啊!那倆積怨可深了,BOSS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郁總一把老骨頭,散架了咱們不負責接啊……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葉雨扯著穿了正裝西服帥的天地失色的沈柯到了聚餐地點。雖然路上被許許多多的人頻頻回頭讓她很是受用,但是!主啊,希望今天BOSS能理智一點。

 

  藍天和沈氏一向交好,即使是上次出了那件事再加上換了老闆,也無礙於兩家公司的合作關係。何況,還有個季思懷從中周旋。說是飯局,其實說成互相吹捧聚餐也不為過。因為不止兩家公司,其他相關企業負責人也在。至於為什麼不弄成晚間酒會這點很讓人費解,大概也許是因為酒後誤事?

 

  葉雨帶著沈柯四處打招呼,給他介紹人。葉雨的腦子很好使,記人很熟,所以公關經理這職務非她莫屬。

 

  因為是自助式的聚餐,所以相當的隨意。意外的是,郁天齊帶了女伴,正是那晚見到的郁闌珊。郁闌珊遠遠的見到沈柯,開開心心的扯著郁天齊奔過來打招呼。葉雨眼睜睜的看著心情尚可的BOSS臉色晴轉多雲轉雷陣雨,現在有向暴風雨發展的可能。

 

  「齊齊,我就說他回來的嘛~沈柯沈柯,你和齊齊的應酬結束後我們去喝下午茶怎麼樣?」說著話的郁闌珊上前就把葉雨給擠到旁邊去,還挽著沈柯的手,自顧自的說話,「我前兩天見過沈伯伯了!我說你怎麼突然回國,原來是要一個人接手公司啊,難怪都忙的沒有時間。我就原諒你沒回我的郵件了。而且,沈伯伯還說過幾天我們兩家一起吃下飯。」

 

  「額……」葉雨其實很想說,BOSS就算有時間都不會回,因為他老人家的空餘時間都去渣遊戲了。不過,沈老爺子這意思,是要沈柯和眼前的小女生發生點什麼?臥槽終於逼婚了麼……

 

  「沈柯?你怎麼不說話?」郁闌珊搖了搖沈柯的手催促他。

 

  郁天齊端著盤子,上面放了幾塊壽司,「好了闌珊,你不是說餓了,先吃點東西,別鬧了。」

 

  「又這樣?」郁闌珊鼓著臉依舊抱著沈柯不撒手。

 

  郁天齊笑靨如花的看著沈柯,「你胃不好吧,還是吃點東西填肚子?」

 

  沈柯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手從郁闌珊的「熊抱」裡抽出來,稍稍退後一小步,面無表情道:「抱歉我去趟衛生間,失陪。」

 

  「呼……」葉雨莫名的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BOSS雖然臉色很難看,但是至少沒發火,還很紳士,即使他甩臉子走人了……

 

  沈柯用水潑了自己一臉後眨了眨眼,臉頰上的水珠順著皮膚滲到脖頸上,進入到領口裡。他抽了紙巾隨意的擦了擦,皺了皺眉捂著胃部的地方,從口袋裡掏出電話騷擾裴卿之。

 

  「喂,媳婦兒。」

 

  電話那頭的裴卿之正好在車上,「嗯,怎麼了?我現在回去,在車上。」

 

  「我肚子餓了。」

 

  「呵……讓葉姐帶你去吃東西,晚上我再給你做。」

 

  「媳婦兒。」沈柯想著郁闌珊的話,有些煩躁。他按著胸口以下的位置,說話的聲音頓時虛弱下去,「我……」

 

  「沈柯?你聲音不太對,怎麼了?」

 

  「我……肚子餓。」沈柯扶著洗手台靠到牆上,臉色突然變得蒼白,「還是胃疼?唔……分不清了。」

 

  「你在哪?葉姐呢?沈柯?沈柯……」

 

  沈柯握著電話的手有些抖,大概是疼的狠了,靠著牆的身體緩緩向下滑。他奶奶個腿啊,貌似胃病又犯了……

 

  葉雨接了裴卿之的電話,大驚失色的扔了盤子慌張的跑去衛生間,郁天齊和郁闌珊本來是和她一起坐的,看見了之後也跟著一起走。到了衛生間就看到一個酒店工作人員扶著沈柯一直在喊,沈柯臉色慘白明顯已經沒了意識,手機也摔在一邊。

 

  「BOSS!」沈柯在沒有裴卿之的時候也發生過好幾次這樣的事,都是忙的沒時間吃飯導致的,但是怎麼突然就犯病了?

 

  郁天齊幾步上前扶住沈柯,把人抱懷裡拍拍他的臉,「沈柯?沈柯你聽得見麼?」

 

  郁闌珊趕緊打電話叫車,「齊齊,沈柯好像暈過去了。」

 

  「嗯,我抱他下去,叫司機。」

 

  「到了。」

 

  郁天齊抱著沈柯和郁闌珊、葉雨一起坐電梯下到停車場,葉雨坐在副駕駛座回頭看沈柯。沈柯腦袋歪在郁天齊懷裡,眉頭皺著,雖然沒了意識但是卻不安穩的樣子,有一隻手被郁闌珊握著。 葉雨想,要是BOSS醒了知道這情況會不會殺人滅口……

 

  「媳婦兒,疼……」沈柯突然說了幾個字,聲音輕輕的,像極了在撒嬌。郁天齊低下頭看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醫生給了診斷結果,急性胃潰瘍,又是不按時吃飯還喝酒導致的。葉雨一邊給裴卿之匯報一邊跳腳,順便通知了朗風。

 

  朗風接到消息後興高采烈,對你沒看錯,真的是興高采烈的買了一個大果籃和一束雛菊到醫院去,在走道上就看見了差點讓他魂歸天外的畫面。

 

  郁明遠穿著拖鞋站在前邊,他的面前是郁天齊和郁闌珊。郁明遠明顯很抗拒和他們呆在同一個空間,正在猶豫該不該走,扭頭的時候就見到朗風。朗風抱著果籃和花束,問他:「明遠,你鞋子沒換就出來了?」

 

  郁明遠愣了愣低下頭一看,「啊……我一急就忘記了。」

 

  相對於郁明遠的淡定,郁天齊和郁闌珊就不甚平靜,「明遠哥,你怎麼都不回家?」

 

  「明遠,你……」

 

  「行了行了。」朗風揮了揮手,「這裡是醫院你倆吵死了,郁天齊,沈柯要是知道你見到明遠指不定就把人送到爪哇國去,別在這一臉感動,噁心死了。」

 

  「你怎麼這麼說話呢!」郁闌珊不滿。

 

  郁明遠站在病房門口,透過上面的小窗口看裡面的沈柯,半天後回頭對朗風說:「沈哥很好,那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等等,明遠。」郁天齊拉住郁明遠的手,「我送你。」

 

  郁明遠輕輕撥掉郁天齊的手,認真的說:「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你也趕緊走吧,沈哥知道你在這他要不高興了。」

 

  「明遠。」

 

  「嗯?」

 

  「我們和沈柯相比,誰比較重要?」

 

  郁明遠仔細想了想,「沈哥。」

 

  朗風在一邊像看深井冰一樣看郁天齊,這不是很明顯嗎?沈柯對於明遠是天一樣的存在,你們……算毛線啊?

 

  送走了郁家幾口人後,牛皮糖般的郁闌珊硬是死都不願意走,朗風只好和她大眼瞪小眼。沒多久沈柯就醒了,朗風興沖沖的把花送他跟前,「唷,英雄,這是第幾次進醫院了?」之前不是發燒就是車禍骨折的,流年不利?

 

  「給爺倒杯水。」沈柯如是說。

 

  「得勒。」朗風給沈柯餵了杯水,坐到一邊,「你嚇死葉姐了。」

 

  「我也沒辦法,突然就疼死了。」沈柯攤手,「葉姐,抱歉啊。」

 

  「你沒事就好。」葉雨無奈。

 

  郁闌珊正想插嘴,結果門口一陣騷動,外面的醫生說「不許跑動」之類的話,隨後病房門被打開,是裴卿之。

 

  他還有些喘,「沈柯?你沒事吧。」

 

  「媳婦兒?醫院不能跑步啊,別著急麼,我還死不了。」

 

  「嘖嘖……」朗風突然感歎道,「卿之,你這副樣子,好像電視劇裡老婆生孩子遲遲才到的丈夫啊。」

 

  「噗……」葉雨被口水噎住了。

 

  「我該說早生錘子麼?」

 

  「謝謝啊。」裴卿之木著臉說道。

 

   第27章 舉個栗子

 

  醫生建議沈柯留院觀察一天,雖然沈柯不樂意嚷著要回家,但是裴卿之一瞪眼他就扭頭裝睡。葉雨看他精神不錯就和朗風一起離開了。

 

  裴卿之回家給沈柯做飯,沈柯在醫院被各種圍觀,醫生來檢查的時候還鼓著臉不高興。護士們萌的心都碎了,一直問他有哪裡不舒服。沈柯捧著臉賣萌說想出院,被一致駁回。

 

  晚飯裴卿之給沈柯喂粥的時候,他們發現了兩個眼熟的人。是一起玩遊戲的幫派幫主和他的愛人,江寒和蘭景知。雖然他們之前聚過好幾次,但是沒怎麼聯繫。兩人算是相當出色,在人群裡挺扎眼的,加上某人掙扎的動作略大,想不讓人發現都難。

 

  沈柯睜大眼睛看著被熊抱進病房的人,和裴卿之兩個人目瞪口呆。也許是發現病房裡有人,被抱著的人不掙扎了,慘白著一張臉窘迫的閉上眼裝死。護士跟在後面給他們說完注意事項就抱著本子走了。

 

  「炮哥?知知?」沈柯問道。

 

  江寒見懷裡的人終於聽話了便舒了口氣,他把人放到病床上,回頭朝沈柯他們打招呼,「非衣大神好啊。」

 

  「嘖嘖……叫我沈柯就好,知知怎麼了?」沈柯抱著保溫桶吃東西,咬著湯勺問。蘭景知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真是稀奇,知知幫主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非常陽光健康的,突然這麼柔弱還不說話真是太稀奇了。

 

  江寒笑了笑,「路上有車禍把路給堵了,他暈車還暈血……」

 

  「噗……」沈柯一口粥嗆到了鼻子裡,咳了老半天。「暈血也住院啊?」

 

  「肚子疼了好幾天,今天才肯過來看醫生。」江寒如是說。

 

  沈柯滿臉佩服,前天晚上還一起渣遊戲來著,都沒聽他說肚子疼。蘭景知聞言嗤之以鼻,小聲嘀咕道:「又不是妹子要來大姨媽,一大男人說毛線肚子疼。」

 

  「你好好吃東西。」裴卿之把沈柯快要送到鼻子的勺子攔下來,手指蹭掉他嘴角上的汁液,開著筆記本在一邊辦公。

 

  蘭景知「哼唧」了一聲,皺著鼻子盯著沈柯看,「非衣大大,你這是怎麼了?」還記得之前某大神才因為骨折和他徒弟們撒嬌來著,這會又上醫院了?那群護犢子的徒弟們還不得擔心死?

 

  沈柯攤手,「胃,老毛病了。」

 

  「卿之話好少啊。」江寒出去接了個電話後蘭景知突然感歎,遊戲裡的裴卿之話不多,但是人真是沒話說,和三次元一樣一樣的。沈柯笑著拍了拍裴卿之的肩膀,「媳婦兒本來就不多話,喝醉還會說的多一點。」

 

  「唔……真幸福。」蘭景知莫名的說了一句。沈柯以為他也餓了,就把旁邊的保溫桶也打開,問他:「知知你要吃嗎?媳婦兒做的可好吃了。」

 

  「額……」蘭景知突然皺了眉頭,顫悠悠的起身,跌跌撞撞的進了衛生間。沈柯和裴卿之面面相覷,老半天後,BOSS大人吃了個梨子又吃了一小碗粥,詢問了小雪球的去向後蘭景知才出來。他扶著牆一副要倒下去的模樣,裴卿之趕緊上前扶住人,「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蘭景知捂著肚子被裴卿之扶到床上,剛坐下不到三分鐘,就又進了衛生間。沈柯拿著裴卿之給他消遣的書問道:「知知不會脫肛吧?」

 

  「……」

 

  往復幾次後蘭景知終於能安穩的躺在床上,江寒也回來了。他一臉為難的看著蘭景知,欲言又止。

 

  蘭景知拉起被單蓋住鼻子以下,只露出了眼睛,「你回去吧,我沒事的,這不是還有醫生在麼,非……沈柯他們也在,不用擔心。」

 

  沈柯歪著腦袋看他們,扯了扯裴卿之的衣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和裴卿之小聲的說道,「媳婦兒,你不會丟下我一個可憐的病號吧?」雖然說聲音很小,但是病房裡的其他三人都聽得很清楚。

 

  裴卿之也非常配合的拍拍他的頭,「不會的。」

 

  江寒看了眼電話又出去了,蘭景知莫名的看了沈柯一眼,就見他一副「請叫我紅領巾不謝」的表情,像隻貓咪一眼優雅的舔爪子。真是……不知道該說他幼稚呢還是睿智呢?

 

  江寒回來後把手機關了,因為蘭景知的情況還挺嚴重,醫生喊他過去做了檢查,回來後掛了水。據說是腸胃炎……腹瀉嚴重真的能脫肛的那種……沈柯,BOSS,預言帝。

 

  第二天一早,被裴卿之打發回去的郁闌珊又來了,和朗風一起。雖然病房是兩人間,但是人一多就不太合適,也幸好郁天齊沒一起過來,不然他們就要轉院了。

 

  朗風過來時還很驚訝,瞅著蘭景知一臉憐憫,互相寒暄了之後朗風就把裴卿之給趕回家,說陪了一晚上沈柯肯定特別能鬧騰,讓他回去休息休息,裴卿之也沒客氣就走了。

 

  郁闌珊雖然性格還是很跋扈,但是比起以前真是好太多,至少她成熟了。她首先和醫生溝通了沈柯的病因,然後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做了藥膳,正在可憐巴巴的讓沈柯吃。朗風很不客氣的笑了,他本來以為沈柯會很有骨氣的拒絕,哪知道那貨一聞味道似乎還不錯就沒節操的吃掉了。

 

  在吃貨面前,仇恨都是浮雲。

 

  郁闌珊見沈柯吃了東西就離開,朗風則是繼續陪著沈少爺。快中午的時候拿了檢查結果,說再輸一次液下午就出院。於是,朗風被沈柯派遣去偷偷買零食……

 

  朗風買了點糖炒栗子,某人吵著說要吃。回來時被護士逮到了,叮囑他說不能讓病人多吃,他使出渾身解數終於才擺脫嘮叨的護士,沈柯的獎勵是給張衡發短信說了朗風的糗事一樁。朗風臉都綠了,他上輩子一定欠了這廝好多錢,否則怎麼會被吃的死死的。

 

  全程圍觀的蘭景知笑的病都好了大半,就是吃不了東西比較苦逼。關鍵是不能吃就算了,他們還在愉快的聊各地美食和小吃,還試圖把你也拉進這個討論組。從天津狗不理包子是不是真的能砸死狗到北京的驢打滾為什麼不是真的驢做的,還有究竟是裴卿之做飯比較好吃還是張衡做的比較好吃的問題。

 

  和朗風與沈柯聊天很愉快,但是他們一言不合就能吵嘴,還是不忍直視幼稚的要死的那種。你還不能點破,因為這麼看著就覺得很好,那是種經過歲月沉澱下來的,堅不可摧的某種叫「友誼」的感情。

 

  蘭景知和江寒雖然是他們二次元認識的基友,但是發展到三次元也不意外。他們一直以為,彪悍的幫主沒有害怕的東西,直到下午兩點護士給沈柯吊水的時候刷新了見識。當然,暈血這種生理問題除外。

 

  護士剛離開病房不到五分鐘,他們還在愉快的給蘭景知轉移注意力時,來了個中年女人。穿著很得體大方,舉止也很優雅。那時候炮哥江寒剛好來看過蘭景知就回了公司。病房裡只有他們三個人,兩病號,一個朗風。

 

  來人一進門,蘭景知本來慘白的臉幾乎白的快透明了。沈柯發誓,他一瞬間覺得幫主大人有種要挖地消失的衝動。

 

  「小蘭。」來人是江寒的母親,她坐在一邊慈愛的問候了蘭景知的身體,眉眼很是溫柔,但是朗風和沈柯發現,蘭景知卻很害怕,幾乎快要瑟瑟發抖了,可憐見的。

 

  「阿姨。」

 

  沈柯和朗風咬耳朵道:「電視劇裡甩錢的劇情要出現了嗎?」

 

  朗風瞇著眼看沈柯,「你很興奮麼?」

 

  「嗯。」沈柯很老實的回答。

 

  這邊還沒說完,那邊果然就讓他們看了一場好戲。

 

  「我用盡了一切辦法,江寒那孩子就是不想和你分開。我仔細想了想,小蘭,只有你主動離開,他才會放棄。阿姨就這一個兒子,你怎樣才能放過他?」

 

  「下一句是不是『我放過他誰放過我』?」沈柯咬著栗子說道。

 

  「或者是『我也想放過我自己』。」朗風補充道,也咬著栗子。

 

  「……」蘭景知本來有些憂傷的心情頓時神奇的好起來了,他笑了笑,「阿姨……」

 

  話還沒說完,那邊的朗風和沈柯就異口同聲的說:「對不起。」

 

  「……」

 

  江媽媽幾次三番的話都被打斷有些惱火,雖然他們聲音不大,但是這故意攪局的行為讓她很是不高興。她問蘭景知,「小蘭,這兩位是?」

 

  「我朋友。」

 

  江媽媽沉默了幾分鐘直擊重點,「別怪阿姨說話難聽,別和些奇奇怪怪的人交朋友。」

 

  「阿姨。」蘭景知皺了眉頭,他一臉嚴肅的反駁道:「朋友的前綴沒有奇奇怪怪四個字。」

 

  那邊的沈柯突然問了一句,「朗風,近郊那塊地的主人姓啥來著?」

 

  「好像姓江吧?你家的生意你問我?」

 

  江媽媽也是靈氣的人,聽到沈柯的話腦袋一動,沒等她問出口裴卿之就來了,這人她認識,沈氏的第二決策者。他們正找他們呢,哪知沈氏最近只晾著他們。

 

  沈柯一見裴卿之就興奮,「媳婦兒,我要出院了?」

 

  「等會。」裴卿之見了江媽媽後禮貌的問好,「江夫人你好。」

 

  江媽媽也回禮,看了蘭景知一眼,咬了咬牙就提著包走人了。蘭景知也鬆了口氣,朝沈柯露出個感謝的微笑。

 

  外人一走,裴卿之就皺著眉頭看桌上那些栗子殼。沈柯立馬就沒節操的告狀,「媳婦兒,零食是朗大少擅自買的。太過分了!」

 

  「你個白眼狼!」朗風胸口憋著一口老血差點沒噴沈柯臉上。

 

  「明明就是麼!你還妄圖勾引知知吃東西!」

 

  「你!」朗風跳腳,「你舉個例子啊?我怎麼勾引了?你倒是舉例啊?」

 

  「看。」沈柯理直氣壯的把一顆栗子舉過頭頂,一臉你奈我何的模樣。

 

  「噗。」蘭景知笑的差點病發。

 

  尼瑪他們太逗了,不管是二次元還是三次元。

 

   第28章 喜當爹

 

  沈柯出院後的第二天,葉雨給他消息,說是近郊那塊地算是拿下了,還問他裴卿之托付的小雪球他們什麼時候領回去。說小雪球特別能鬧騰,都把家裡的沙發抓壞了……給它牛奶喝還吐,也不吃東西了,只在沙發上睡覺。

 

  這一聽沈柯就炸了,小雪球怎麼到葉雨手裡了?不是有寵物店嗎媳婦兒怎麼突然給葉雨照顧了?再不濟也可以給朗風啊,葉雨可是小動物殺手……

 

  裴卿之和沈柯去葉雨家接小雪球時,葉雨一臉抱歉的說,「早上還在呢,我去個衛生間的時間它就不見了。」

 

  於是,三個人滿小區的找貓。

 

  半小時後,由於公司有事裴卿之和葉雨必須離開,沈柯又被裴特助勒令不許自己亂跑,他只好說去找朗風。實際上,沈柯只到了朗風家附近的小公園裡。

 

  深秋的天氣風冷的刺骨,沈柯坐在小公園的石凳上發呆。小區裡找過了,旁邊就是街道住宅區,有水有車有人……BOSS大人正在腦補小雪球會遇到的災難。舉個栗子,比如被抓走啊被欺負啊被人拿去下菜,嚶嚶嚶……好可怕。

 

  沈柯給朗風打電話時還在想,不是說哈士奇是國民萌物麼?借一下奶糖來找小雪球不知道行不行。哪知道,朗風說,奶糖也不見了。

 

  感情那倆商量好的一起去私奔?

 

  沈柯剛發了微博,他遊戲裡的徒弟們就秒回秒評論。說什麼絕壁是去私奔了,各種奇葩的奇思妙想都出現了。只有小徒弟葉池才正常一些,說大概只是躲起來了,貓咪都比較敏感。還有一個在海外也在狀況外的大徒弟,說過兩天回國,求面基求接機。

 

  死黨的作用就是:你失戀的時候陪著你失戀;你難過的時候陪著你難過;寵物不見的時候陪著你找寵物;你喝酒的時候我喝水……咳咳,總之,朗風作為死黨兼死敵,這幾點都做到了。就是他會先嘲諷幾句,但最終還是被嘲諷回去。

 

  「你在守株待貓麼?」朗風找到沈柯的時候被風吹的脖子都縮到圍巾裡,他蛋碎的看著沈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伸出冰涼的爪子摸了他一臉。沈柯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繼續發呆。

 

  「……」朗風深呼吸然後坐下來,「我給明遠說了,他已經弄了尋貓啟事,有消息會通知我們的。」

 

  「你家奶糖找到了?」沈柯在意的是為什麼只有「尋貓啟事」而沒有「尋狗啟示」。

 

  「我剛看見它在樓下瞎轉悠。」

 

  沈柯扭頭,繼續放空。

 

  「好了,趁現在你有空去給伯母挑個禮物吧。沒多久不是她生日嘛?」朗風扯了扯沈柯的衣袖說道。

 

  沈柯心情是真不好,聽朗風的話後想了想,似乎自家老媽的生日確實快到了。朗風依稀記得上次和裴卿之、沈柯回沈家吃飯的時候沈媽媽給裴卿之多夾了幾口菜,於是沈柯打趣他們裴卿之是不是沈爸爸的私生子。結果,現場氣氛一時冷場。那二貨還補了一句:「難道是真的?」配合了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飯局的目的是讓他們空出一天去和郁家吃頓飯,結果被沈柯歪到九重天了。

 

  據說這CP屬性叫兄弟年上……當然,這是事後他們在遊戲群裡打鬧時妹子們說的。

 

  兩人本來想去聞宗那邊的,但是沈柯說大商場就有賣,一進去沈柯就有目的性的朝某個區走。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朗風好想說他和沈柯不認識。

 

  BOSS大人一臉坦然並且認真的在挑奶瓶,沒錯!就是奶瓶。服務員一邊垂涎他的美貌一邊歎息,那歎氣聲朗風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不是認真的吧?又來?」朗風問道。上次也是送的奶瓶,因為沈柯說只有他一個好辛苦,求個弟弟或妹妹來分擔。十分支持鼓勵沈爸爸和沈媽媽再生一個,結局是被沈媽媽用掃帚趕出了門。

 

  「大概是那個不和她心意,也許她想生個女兒也說不定。」沈柯深思道。

 

  「……」沈家才有沈柯一個確實很奇怪,一般大家族都會有兩個以上的孩子。沈柯一直都是一個人,就算是親戚的孩子都沒有往來。懷疑裴卿之是沈爸爸的私生子還挺合理的。

 

  兩人在嬰幼兒區,這裡有許多的准媽媽或者是母親在逛。兩個大男人一個拿著奶瓶在問另一個「這個好不好」確實奇怪的要逆天了,但是BOSS大人那張顏真是個利器。都說即將做爸爸的男人特別二還真沒錯……不過,少婦們,他媳婦兒再厲害也生不出來啊。

 

  這句話似乎有哪裡不對?

 

  兩人瘋了老半天沈柯終於淡定了下來,兩個人坐在露天咖啡廳和下午茶。沈柯剛挖了一勺子芝士蛋糕正要放進嘴裡,大腿就被什麼東西抱住了,軟軟嫩嫩的感覺。

 

  「爸爸。」

 

  「……」朗風這不是無語是震驚,這是鬧哪樣?

 

  他們一低頭,就看見個穿鵝黃色兜帽衣服的小朋友抱住沈柯的大腿,仰著小腦袋朝他們笑。臉蛋肉呼呼的,眼睛大大的,見沈柯沒有應他就再叫了一聲,「爸爸?」

 

  「沈柯你真行啊不聲不響的弄出個娃,這娃娃都多大了?還用得著伯父明裡暗裡讓你和郁闌珊相親麼?快抱回去給他個會心一擊。」

 

  「深井冰。」沈柯回了一句,轉身就把小孩給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腿上,問他,「小朋友你家人呢?是不是走丟了?」

 

  小傢伙睜大眼睛看著沈柯,歪著腦袋說,「爸爸。」末了還伸出小手揪著沈柯的衣服,可憐巴巴的又說一句,「我餓。」

 

  「還別說,這句話真像你。恭喜你,喜當爹。」聯繫到沈柯經常和裴卿之說「我餓」時朗風笑的臉都歪了。

 

  小孩大概三四歲,個子小小的但不瘦,渾身都是圓溜溜煞是可愛。沈柯把原本屬於自己的點心給小孩餵了,還叫了奶茶,細心的給孩子擦嘴逗他笑。真是十佳好奶爸的表現。

 

  朗風也玩,他覺得這小孩太逗了,讓他「喵」一聲也真的和他「喵」了好幾聲,一聲比一聲軟。他比較好奇的是,沈柯怎麼會對一個陌生的小孩這麼好,仔細一看,這孩子的臉還真的有點像他認識的一個人——裴卿之。

 

  啊,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然後他壞心的給裴卿之發了條短信。

 

  朗風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小朋友,你爸爸叫什麼?」

 

  小傢伙吃飽喝足拍了拍肚皮,身子一歪躺倒在沈柯懷裡,伸手揉了揉眼睛還拍了拍沈柯的胸口軟軟的喊道:「爸爸。」

 

  「唔……你這便宜老爸是當定了。」

 

  「額,朗風。」

 

  「啥?」

 

  「這小鬼長得有點像媳婦兒啊。」

 

  「你才發現?」朗風呆若木雞。

 

  沈柯指著小孩的鼻子說,「鼻子像,嘴唇最像,唔……還有閉上眼睛的時候也有點像。」

 

  「你這反射弧未免也長的沒有邊際了。」朗風扶額。

 

  「爸爸,源源困。」小傢伙打了個哈欠說道。

 

  小孩雖然已經能跑能跳能說話能搗蛋了,但是兩人都是大男人,而且是奇葩的大男人,對於小孩子完全不知道怎麼應付和照顧。小孩困了說要聽故事,兩人面面相覷,旁邊的人也好奇的看過來。

 

  正在為難之時,一道女聲激動的傳來,嗓音聽起來像是哭過,「源源。」

 

  沈柯抬頭,就看到裴卿之和一個女人小跑過來,一看就著急上火上房揭瓦……朗風撐著下巴準備看好戲,很精彩的樣子,回去茶餘飯後有話題了。

 

  「源源。」

 

  小孩聽見熟悉人的聲音,高高興興的掙脫沈柯的懷抱撲過去,「爸爸媽媽。」

 

  「……」哇!朗風在心裡狠狠的驚呼。

 

  「媳婦兒?」

 

  裴卿之許是緊張過頭了一下子鬆懈下來,他摸了摸在媽媽懷裡睡的甜甜的小孩,朝沈柯點了點頭就把人送出去。在這之前小孩的媽媽一直不停的小聲哭著道謝。

 

  送走人又回來的裴特助其實不知道,BOSS大人的咖啡已經添了四杯了。朗風作為全程圍觀的人,他表示,有人今晚要跪遙控不許換台或者跪鍵盤不能出字了。

 

  「雪球在張衡那,他給我電話說奶糖是被鄰居的小孩抱去玩了。至於雪球會在那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那只喵星人要逆天嗎?跑路到我家附近連同奶糖一起被勾引走?」朗風似乎對鄰居的小孩頗有微詞。

 

  「那去接雪球吧。」沈柯率先站起身走出去,後面的朗風挑了挑眉看著沈柯的背影打趣道,「什麼時候弄出個孩子?夠效率的啊。」

 

  裴卿之深呼出一口氣,沒說話就跟了上去,朗風聳聳肩也走了。

 

  兩人接了雪球就回了家,沈柯一路上沒說話。一進家門口就握住裴卿之的手把人拉到身邊壓到門上,危險的瞇起眼睛,「媳婦兒,我感覺我腦門都是綠的。」

 

  「什麼啊。」裴卿之失笑,他撫了撫沈柯的後頸,把腦袋靠到人肩窩處,「那是我哥的孩子,他出車禍人不在了小孩生出來腦子又有問題,見到親近的男人只會喊爸爸。」

 

  「(⊙o⊙)哦!你之前就是去陪他的啊。」

 

  「嗯,他身體不好動了好幾次手術,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抱歉。」

 

  「既定的事實。」

 

  「媳婦兒,我聽小孩媽媽喊他元元?你哥的兒子應該姓裴,全名不會是裴元吧?」裴元,他們玩的中國風遊戲裡沈柯玩的門派大師兄。

 

  「裴源。」裴卿之更正,「源源不斷的源。」

 

  「但是叫裴元還是很膈應啊……」

 

  沈柯在微博上更了一條信息。

 

  非衣:媳婦兒說,咱們的兒子叫裴源【正經臉,我是認真的沒開玩笑。】

 

   第29章 求脫團

 

  沈柯最近對研究奶娃娃特別有興趣,他向公司裡唯一一個熟悉孩子且做過媽媽的葉雨請教。葉雨各種興奮的給BOSS科普小孩的成長期,比如一般的小孩什麼時候會爬,什麼時候開始說話,什麼時候走路,什麼時候長牙,什麼時候能滿地跑……諸如此類,都是她生自家兒子葉池後的親身經歷。

 

  滔滔不絕的講了老半天葉雨才發現,事情有點不對。BOSS一個大男人問小孩的事情做什麼?難道真的是被老爺子逼婚?不過還沒結婚呢就做這麼長遠的打算BOSS果然腦洞比較大的緣故麼。

 

  等等,對象呢?

 

  「葉姐?你怎麼了?」沈柯伸手在葉雨的眼前揮了揮。

 

  葉雨一個激靈就從自己的世界裡回來了,「沒什麼,不聊小池了。BOSS你怎麼突然對小孩子有興趣?家裡催婚啊?」

 

  沈柯撐著下巴攪了攪面前煮的滾水滾燙的湯鍋,夾出一筷子金針菇,蘸了調料就「啊嗚」一口吃掉了。大概是調料太辣了,他吸著氣喝了好大一口冰的紅茶,瞇著眼睛看飄起來的白煙。

 

  葉雨見他沒回答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大好週末的晚上約她出來吃火鍋一定有貓膩!

 

  「你和卿之也該找人了,都幾歲了。」

 

  「唔,沒人要啊。」沈柯聳肩。

 

  葉雨翻了個白眼,破壞了她優雅的氣質,「這個問題我不想和你討論第二遍,朗風都和我說了你家裡要給你相親,安心的上吧勇士。噗,不過要是讓小池他們知道你需要去相親會不會被笑死?」

 

  一想到那些崇拜BOSS的徒弟們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覺得世界充滿了愛。

 

  「葉姐,人艱不拆啊。」沈柯把鍋裡剩下的菜葉子撈出來,慢條斯理的吃掉,對面的葉雨則是輕輕的歎了口氣,「沈柯,你和卿之……」

 

  「嗯?」沈柯本來就在想事情,聽到葉雨提起裴卿之就從碗裡抬起頭,接著電話就響了,「喂,媳婦兒?」

 

  「好,帶回去吧。我馬上就回家了。嗯……」

 

  葉雨一臉狐疑的看著掛了電話後就突然愁眉苦臉的沈柯,她很想咆哮,每次要說到BOSS和裴特助的事情時總是有其他不可抗力的因素打斷,「怎麼了BOSS?」

 

  「葉姐!你說三歲大的小孩會不會很脆弱?一捏就碎的那種?」沈柯滿臉嚴肅求知慾旺盛,而且眼神很認真!

 

  葉雨生出了戲弄的心思,沉了口氣,「嗯,小孩都是很脆弱的,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千萬別讓他離開你三步遠,因為下一步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BOSS!任重而道遠啊!」

 

  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但是總感覺多了一絲詭異在裡面。

 

  沈柯把葉雨送回家後自己拐去買了個軟趴趴的大耳朵兔子公仔,仔細想了想後又買了個玩具火車,拆出來的鐵路線可以繞半個房間轉的那種。

 

  裴卿之說裴源的媽媽老家有點事情要回去處理,小孩不適合長途跋涉只好讓他們幫忙帶幾天。自從沈柯知道小孩是裴卿之的侄子後就超級熱心的幫忙找了醫生,無奈這病是先天的,再怎麼樣也無濟於事,走一步算一步。他是真的不忍心讓一個和媳婦兒長得很像的小孩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還沒有,很認真的看過世間的景色和人。

 

  傻爸爸一樣的買了玩具,進屋子後發現小孩在沙發上看動畫片,旁邊是行李,裴卿之在廚房裡做飯。

 

  「媳婦兒我回來了。」

 

  裴卿之做了粥,端到沙發前的桌子上,見到沈柯抱著個大兔子有點頭疼,「你……在幹什麼?」

 

  「給源源買玩具啊。」

 

  小孩有些遲鈍,聽見了沈柯的聲音後才把視線從電視上j□j,朝沈柯喊,「爸爸。」

 

  「源源好乖。」沈柯想捏他的圓臉,但是一想起葉雨的話身子僵了僵,默默的縮回手把兔子給放到小孩身邊,輕輕的摸他的腦袋。

 

  裴卿之要給裴源餵飯,無奈沈柯非吵著要喂,兩個人只好排排坐,一個餵飯一人給小孩擦嘴。

 

  裴源很聽話,笑瞇瞇的吃掉了粥,抱著兔子很開心的樣子。喂完了飯沈柯陪著裴源組裝火車,裴卿之洗碗。兩個人在客廳裡伴著「卡卡」聲玩了好久。

 

  睡覺的時候沈柯抱著枕頭站在裴卿之的房間門口,裡面的一大一小都扭頭看他。裴卿之揉了揉眉心,「沈柯,你還不睡?」

 

  沈柯扁嘴,「一起睡嘛。」

 

  「爸爸來。」還沒等裴卿之說話,裴源就拍了拍旁邊的床,「一起睡。」

 

  沈柯感動的無視裴卿之的眼神逕自走了進去,被子一掀就和小孩一起滾到大床上。兩人還睜著大眼看站在浴室門口的裴卿之,異口同聲,「睡覺。」

 

  裴卿之掙扎了一番,只好妥協。

 

  第二天一早,沈柯迷迷糊糊的想起床,感覺胸口悶悶的,像被什麼重物壓住了。他手一摸,軟綿綿熱乎乎的,嗯?另一隻手胡亂摸索,才一抬起就「啪」的拍到一個稍微有點硬的地方。睜開眼一看,裴卿之的下巴就出現在眼前,呼吸都拂到了額頭上,嗯……

 

  是不是起床的方式有些不對?姿勢稍微有點獵奇,對於他們來說。

 

  裴源趴在沈柯懷裡睡的正香,小手捏著沈柯的衣角,腦袋擱在沈柯肩膀上。而裴卿之則是側著身子,把他們都圈到了臂彎裡。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進屋子,溫暖了空氣中隱隱滋生的情愫。

 

  於是,沈柯又閉上眼睡著了。

 

  家裡多出個小蘿蔔頭讓他們週末都無心公事,沈柯負責陪玩,裴卿之出門買菜順便處理些事情。他回來的時候大概沈柯和裴源都玩累了,一大一小就趴在沙發上睡著了。沈柯小心翼翼的把小孩圈在懷裡,身上蓋了薄被。

 

  沈柯睡著的時候就像一幅畫,他的小徒弟葉池說過,「師傅本身就是一幅畫。」輪廓眉眼很柔和,烏黑的碎發散在沙發上,還有幾縷翹了起來。其實裴卿之第一次見到沈柯的時候就覺得,這人長相和本人一定都不符合,長那麼氣質怎麼能這麼二呢。

 

  裴卿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故事書,俯下|身子靠近沈柯,輕輕的喊他,「沈柯。」

 

  打量了許久,沈柯始終沒有什麼動靜。裴卿之把被子往兩人身上拉了拉,輕輕地,在沈柯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而後,食指摩挲著他的嘴唇。幾秒後像被燙到似得猛的縮回手,鎮定了心神匆匆的回了房間。

 

  大概是擔心小孩的緣故,三天後裴源的媽媽很快就回來把小孩接走,小孩很喜歡那個大兔子也帶走了。沈柯各種寂寞空虛冷的去醫院看蘭景知,正好趕上人出院。為了慶祝他們作死的去了朗風的酒吧。

 

  「……沈奶爸,你終於有空出來鬼混了?」朗風揶揄道。

 

  「哼。」沈柯深知蘭景知身體剛痊癒,雖然這是酒吧但果汁也不是沒有,就讓朗風別開酒,喝喝茶和果汁聊聊天就好。

 

  「什麼奶爸?」蘭景知正打量酒吧的構造時驚聞八卦,本性難移的湊上一腳。

 

  朗風神秘的笑了笑,「沒什麼,不過景知啊,炮哥哦不是,江寒最近是不是很忙?不然剛出院他會讓你來酒吧?」

 

  「……是很忙,公司有事。」蘭景知點頭。

 

  「呵呵……」朗風莫名的笑道。

 

  沈柯斜睨朗風一眼,心道這傢伙又要開始挑撥離間和造謠了,不去做狗仔真是可惜了。

 

  「怎麼?」蘭景知問道。

 

  朗風擺手,「沒什麼,這兩天郁闌珊和江寒走的挺近的我有點好奇,她不是喜歡沈柯麼?」

 

  「郁?藍天集團的?」蘭景知心裡「咯登」一聲。

 

  「你別理他,張衡肯定是虐待他了所以他在報復社會。」沈柯拍了拍蘭景知的肩膀說道,「他的話你信一半就好了。」

 

  喂!(#`O′) !如果可以,朗風的表情一定是這樣的。

 

  「我可沒撒謊,季思懷還讓我和你說一聲,藍天內部要翻天,你小心一點。他的原話。」朗風攤手,摘了顆葡萄塞嘴裡。

 

  「郁天齊太獨|裁,遲早要鬧的。」這在沈柯的意料之中。

 

  「嘖嘖,你還是這麼瞭解他。」朗風大著膽子湊上去問:「那當初他有沒有……」

 

  「朗風。」沈柯面無表情的戳了戳朗風鎖骨,「我下手會痛哦。」

 

  赤果果的威脅!

 

  「你們究竟是宿敵呢還是情侶呢?」蘭景知突然問道。

 

  「你眼睛瞎掉了嗎?」沈柯和朗風同時回頭條件反射的反問。

 

  「……」

 

  「蛋蛋兒是不是要回來了?」蘭景知識相的換了話題。

 

  「對!說是延到兩周後。」

 

  「唔,那天一起出去聚一聚吧,把小池也喊來。」

 

  「行。」

 

  「啊!還是那個歌手。」由於三個人是在大廳的隔間,所以可以聽見歌手演唱,聲音依舊是上次那個女生,依舊乾淨清亮。

 

  「怎麼你春心萌動了?」

 

  「是啊~你們都脫團了還剩下我,求脫團啊!」沈柯突然仰天長歎。

 

  朗風托著下巴看他,「葉姐說你被沈叔逼婚是不是真的啊?他老人家沒那麼死板吧?」

 

  「是我媽……」沈媽媽撒嬌的功力可是一等一,給沈柯打電話說想要兒媳婦,想要孫子。被沈柯一句「到床上做做夢就有了」弄的火冒三丈,放話說讓沈柯必須搞個對象,幾天後的飯局和相親沒兩樣。

 

  「你保重。」朗風和蘭景知一臉同情。

 

  玩到最後朗風和蘭景知都被催的早早回家,兩人接電話後一副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真是……小心被潑硫酸啊!秀恩愛自重!

 

   第30章 鴻門宴

 

  深秋的早晨,光禿禿的樹幹上壓了沉甸甸的一層冰晶,許是昨天夜裡下了霜的緣故。透過白霧濛濛的窗玻璃看出去,微風帶起的顫慄讓樹幹上下輕晃了晃,抖落稍微融化的白霜。

 

  沈柯早早就起了,室內因為開了空調所以很溫暖,他趴在被窩裡歪著腦袋看外邊。依稀記得窗簾是關上的,怎麼這會倒是拉開了?想了幾秒翻了個身就又閉著眼睛準備睡過去。

 

  裴卿之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沈柯還在睡,無尾熊一樣抱著棉被,臉蛋捂得有些紅,沐浴在陽光裡的沈柯,漂亮的簡直不屬於這個世界。

 

  呼出一口氣,裴卿之上前把被子一掀,沈柯就咕嚕嚕的滾到大床的一邊,抱住抱枕繼續睡。

 

  「沈柯,起床了。」裴卿之坐在床沿,捏了捏沈柯的胳膊。

 

  沈柯迷糊的睜開眼,嘀咕了句:「媳婦兒。」就又睡過去。

 

  裴卿之像往常一樣,瞇著眼看自己的手,然後毫不留情貼在沈柯溫熱的脖子上。沈柯像被搶了食物的小動物一樣跳起來,睜大了眼睛雙手捂著脖子委屈的不得了。

 

  「媳婦兒你你你……」

 

  裴卿之做早飯時洗了手,剛出了門去買點東西回來手還是冰涼的,這招叫醒BOSS的方式百試不爽。

 

  「起床了,晚點出門去買禮物,阿姨今天生日你沒忘吧?」裴卿之把被子給疊了,推著沈柯進浴室,給他擠牙膏。

 

  「把禮物給她寄過去不行麼?」沈柯握著牙刷欲哭無淚。

 

  「不行。」裴卿之立刻反駁道,「阿姨想你好好的陪她吃頓飯,今天別老氣她,乖一點。」

 

  「可是……」今天不是普通的生日宴啊媳婦兒。沈柯看著裴卿之在衣櫃前給自己找衣服,鼓著臉刷牙,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嗯?是不是這麼說來著?嚶,古文好難。

 

  裴卿之給沈柯挑的衣服很隨意,立領毛衣和休閒褲,小夾克外面一個長外套就搞定了。不過在這之前沈柯被擺弄著比來比去,不像平時隨便一套的方式。沈柯鼓著臉不滿道:「媳婦兒,我又不是去相親幹嘛挑這麼細緻。」

 

  裴卿之的手頓了一頓,沒說話繼續挑。沈柯的雷達就立刻豎了起來,他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毛都炸了,「媳婦兒?難道你都知道?」

 

  「嗯。」

 

  「我不去了!」沈柯被踩了尾巴,氣呼呼的甩開裴卿之的手扭頭就走,身上還穿著睡衣。踩著朗風送的兔子棉拖啪嗒啪嗒走到客廳,抱起還一頭霧水的小雪球躲進書房「彭」的把門給關上了。

 

  裴卿之在一堆衣服中歎了口氣,慢悠悠的拿了書房的鑰匙把書房門給打開,裡面的沈柯帶著耳機在聽音樂,懷裡坐著小雪球,手上捧著本漫畫書。

 

  「沈柯。」拿掉他耳朵上的耳機,無奈的喊了一聲。

 

  沈柯頭都沒抬,「反正我不去。」

 

  「不過是一頓飯,別鬧了。」

 

  沈柯沉默了半晌,他站起身把小雪球放到裴卿之的懷裡,兩人直視,他說:「卿之,我不是商品,沒有義務讓任何人高興。」

 

  這是私底下沈柯第一次這麼嚴肅的喊裴卿之的名字。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眼底明顯的流露出了失望的情緒。沈柯側過身子坐回去,把裴卿之手裡的耳機拿回來戴在耳朵上,閉著眼睛明顯不想和人溝通。

 

  裴卿之抱著小雪球站了一會兒,輕輕的說了句「抱歉」就退出了書房。關上門的時候裴卿之就些脫力,他把手掌貼在門上,觸摸木門的紋理。低垂的視線看著自己的腳,眼裡劃過某些不知名的東西。

 

  小雪球「喵」了幾聲,舔了舔裴卿之的手,似是在安慰。

 

  門裡的沈柯撇嘴,耳機裡根本沒開音樂,他憤憤的想,「笨蛋媳婦兒,你應該說那就不去了啊!」

 

  時間過去了兩小時,陽台上擺著的盆栽的樹幹上,白霜已經完全融化,光禿禿的枝頭掛著晶瑩的水滴,涼風一吹,就落到了花盆裡的泥土上,了無痕跡。

 

  沈柯捂著胃走到客廳,見裴卿之在沙發上發呆,飯桌上的早點一點都沒動,他無奈的喊了聲,「媳婦兒。」聲音有氣無力的。

 

  裴卿之猛的回過頭,見他捂著胃就皺了眉頭,趕緊上前問道:「你怎麼了?又胃疼?」

 

  「我餓。」沈柯扁著嘴,都可以掛好幾斤油瓶了。

 

  裴卿之二話不說進了廚房給他盛粥,沈柯也握著勺子低著頭吃東西,完全沒了之前的氣氛。吃完了東西裴卿之還不放心,「先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這都進了幾次醫院了啊。」要不要像趕場子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就去醫院報到啊?這才出院多久?

 

  「好吧。」裴卿之收了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差點把碗給摔了。他定了定神,繼續刷碗,剛把碗筷收進消毒櫃回頭就見沈柯站在廚房門口。

 

  「怎麼?」

 

  沈柯蹙著眉頭有些心虛,眼神遊移了一會才道:「媳婦兒對不起,我又對你發脾氣了。」

 

  裴卿之把手擦乾淨,眼睛裡忽然就漾滿了溫柔,能把人給膩死。他上前揉了揉沈柯的腦袋,「行了,去收拾一下,出門給阿姨買禮物吧。」

 

  「哦……」沈柯不情不願的應道,要不是覺得媳婦兒狀況不太對他才不服軟呢!哼……走到房間門口的沈柯又回到客廳,「媳婦兒。」

 

  「怎麼了?」

 

  「我們要不要先去看源源?」

 

  「你呀,下次再去,快去換衣服。」

 

  被識破的BOSS鼓著臉回房間換衣服去了,裴特助一個人在客廳裡傻站著。要是態度能堅決一點,就不會這麼放不開了吧……裴卿之,你沒救了。

 

  神神秘秘的提著一個方盒子和裴卿之一起下樓,扔在車後座上,裴卿之看了幾眼也沒問。兩人到了聞宗所在的土豪商場,聞宗親自接待了二人。

 

  「要買什麼?」聞宗直接了當的問。

 

  裴卿之看著聞宗熟練的沏茶倒水,古典的小茶杯裡盛著褐黃色的茶水,裡面豎著一根茶葉,沉沉浮浮的好似在跳舞。沈柯早就跑到一邊去和賣茶葉的漂亮妹子聊茶葉的話題,裴卿之聽見聞宗的話後才回答,「給沈柯的母親買生日禮物,有什麼推薦麼?」

 

  「生日禮物啊……女人無外乎珠寶首飾之類的漂亮玩意兒。」聞宗把茶杯給裴卿之,仔細想了想,問:「沈媽媽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因為什麼都不缺,所以才煩惱。」

 

  「嗯。」聞宗表示瞭解,鬼使神差的,兩人同時回頭看了笑的燦爛的沈柯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多謝。」裴卿之這麼說。

 

  沈柯才走回來就聽見裴卿之說了這麼一句話,一頭霧水的問道:「什麼?已經選好了麼?」

 

  「差不多。」

 

  聞宗笑著放下茶杯,「這裡正好有,過來吧,很快就好了。」

 

  聞宗領著裴卿之和滿臉問號的沈柯到了一處房間,讓人拿出一個泥盤一樣的東西給他們,裴卿之讓沈柯按了個爪印在上面。沈柯覺得好玩,就按了好幾個,還捏著泥巴玩的不亦樂乎。

 

  過了半小時,聞宗就給了他們一個精緻的盒子,笑著送走了他們。

 

  時間才是下午四點,沈家的宅子在郊區,有些大。沈爸爸和沈媽媽自從把公司全給了沈柯後就經常四處旅遊,家裡倒是很少會。一年才住那麼幾個月,老不休了還天天度蜜月。

 

  沈媽媽見到兩人後先是熊抱了裴卿之再拍了拍兒子的胸口,態度讓沈柯十分不滿,這是對親生兒子的態度?

 

  「卿之,各方面都還好吧?」沈爸爸坐在椅子上看報紙,隨口問道。

 

  裴卿之正襟危坐,「挺好的,謝謝關心。」

 

  沈媽媽不滿的抱著裴卿之的胳膊,「什麼嘛,卿之還是這麼客氣,咱們明明是一家人。」

 

  裴卿之聞言只是笑了笑,沒做回答。沈柯從門外興沖沖的跑進來,「媽!我們去釣魚麼?外面的湖水還沒結冰,媳婦兒,走嘛!」

 

  「你個小兔崽子,能安分的陪我坐會嗎?非要這麼鬧騰!」沈媽媽氣的漂亮臉蛋都有些扭曲了,「大冷天的釣什麼魚?!」

 

  沈柯拿著魚竿扁嘴,「不是都說什麼姜太公釣魚麼,管它什麼冷不冷的……」

 

  沈媽媽被氣笑了,這熊孩子怎麼學的中文?姜太公釣魚是這麼解釋的?就算在國外長大也不用中文這麼差吧?難道是中文家教的問題?

 

  沈柯在爸媽面前確實和小孩子沒兩樣,鬧騰到客人到了上飯桌才安分下來。冷著臉坐在沈媽媽的身邊。

 

  原因很簡單,客人是郁天齊和郁闌珊。

 

  朗風則是送了個禮物人沒到,說是有急事要處理,實際上是在家裡渣遊戲和沈柯的徒弟們八卦沈柯的各種事跡。

 

  「天齊年紀輕輕的就能把藍天給拿下真了不起。」沈媽媽看著郁天齊滿臉佩服,再看了看旁邊精緻漂亮的郁闌珊更是滿意的直點頭。

 

  「哪裡,阿姨謬讚了。」郁天齊說道。

 

  「呵呵。」沈柯意義不明的一邊吃東西一邊說。沈媽媽不滿的瞪他一眼,這麼沒禮貌。

 

  「闌珊也真漂亮。」

 

  「哪裡,阿姨才好看呢。」郁闌珊這話可沒說假,沈媽媽確實很漂亮,鵝蛋臉柳葉眉大眼睛,否則沈柯那張臉是怎麼來的?開玩笑。

 

  「哎喲嘴真甜啊。」

 

  「還沒我好看……」沈柯突然嘀咕了一句,旁邊的沈媽媽踩了他一腳,沈柯瞪圓了眼睛,「本來就是麼。」

 

  「……」兒子你是腦子被驢踢了麼,在姑娘家面前說人家沒一個男人好看?帶點智商啊兒子。

 

  「……」事實麼不讓人說?她還沒你好看呢!

 

  「……」沈媽媽表示被兒子誇讚很受用,但是,兒子啊,你情商呢?都被誰給吃了?

 

  「被媳婦兒吃了。」沈柯嘀咕道,完全不理會沈媽媽對他使的眼色,自顧自的吃飯。而裴卿之則是給沈柯夾菜,給沈媽媽沈爸爸夾菜,完全沒說話。

 

  沈媽媽望天,好麼,腫麼感覺今天兒子們有備而來?

 

  沈爸爸則是笑著和郁天齊喝酒,把人拐去說話了。

 

  一頓飯吃得算是賓主盡歡,郁天齊和郁闌珊分別送了女人都喜歡的珠寶首飾。而沈柯,在他拿出粉紅色的奶瓶時,沈媽媽已經氣得漲紅了臉拿著掃帚追著他跑,一邊跑一邊喊「兔崽子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沈爸爸坐在沙發上突然問了一句,「卿之啊,有喜歡的人了麼?」

 

  裴卿之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慢悠悠的回道:「有。」

 

  「挺好。」沈爸爸不再追問,則是說了兩個字。

 

  沈媽媽追不上沈柯,氣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沈爸爸笑瞇瞇的給她茶水,「老婆,體力不錯。」

 

  「去,就知道和兒子一起欺負我。」

 

  「哪能啊。」

 

  「哼!」

 

  裴卿之給了沈媽媽禮物,沈媽媽高高興興的拆了,裡面是一個泥盤,上面有一個手掌印,她很熟悉,驚訝的看著裴卿之,「沈柯的?」

 

  「嗯。」裴卿之記得沈媽媽說過,她最遺憾的就是沒能在沈柯小時候留下多一點有意義的東西,唯一的遺憾就是沒給兒子按爪印。

 

  沈媽媽眼眶裡浮現出水霧,她上前輕輕抱住了裴卿之,「謝謝,我的兒子們。」

 

   第31章 親我一下

 

  沈媽媽的生日宴後他們二老就不四處去旅遊了,就在附近的小城市轉悠。還鬧著沈柯和裴卿之陪他們一起去。公司上了軌道之後很多事情都不用他們親自處理,閒暇時間也多了。

 

  陪著二老逛了兩天鄰市的古鎮,沈媽媽不愧是女中豪傑,身體倍兒棒體力槓槓的。嫌棄坐車堵,所以很多景點都是用走的。沈柯表示,腿要斷了……

 

  深秋時節遊玩也別有一番風味,雖然大樹上光禿禿的,但白霜壓著的景色也很漂亮。樹幹上透著銀白,壓著樹幹往下墜,又彈回去。突然一個什麼東西輕飄飄的落在上面,銀白色的霜就往下掉,樹幹又恢復了原本的姿態。什麼時候會下雪呢?

 

  當然,陪玩的人除了裴卿之和沈柯,還有郁闌珊。雖然沈柯十分不滿自家老媽還喊了別人,但是為了不掃興只好啥都不說。郁闌珊是很有大小姐脾氣,但是對長輩還是很禮貌和孝順的,行為舉止都很到位,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沈媽媽表示很滿意。在場的人都清楚,生日宴就是變相的相親宴,沈柯和郁闌珊的。對於沈柯反抗的心思,沈媽媽只當他是小孩子心性,總是條件反射想和父母對著幹,也少不了揪著人教訓一番。

 

  就在沈媽媽第N次製造機會讓沈柯和郁闌珊獨處並且還成功時,沈柯莫名的暴躁了。這次不僅僅成功的讓他們獨處,裴卿之也不見了,就一個回頭的功夫。他和郁闌珊站在一個陌生古橋上,天霧濛濛的,周圍的人來來往往,寒風尋找了縫隙就鑽了進去,冷得刺骨。

 

  郁闌珊見沈柯臉色很不好,吞了吞口水拉著他的袖子,「沈柯,你認識路麼?」

 

  「不認識。」握著手機,聽裡面傳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時那股久違的暴戾氣息差點就侵洩而出。深吸了口氣,穩住心神。告誡自己再怎麼討厭姓「郁」的也不能把氣撒到一個無辜的女人身上,嗯……沈柯,淡定。

 

  「沈姨他們去哪了,我打齊齊的電話也打不通。」郁闌珊穿著裙子,雖然厚襪子有穿,但是站在室外久了難免會覺得冷。女孩子為了漂亮難免會犧牲一些東西,比如溫度。

 

  沈柯聽見某個名字時眉頭不自覺的微微抽動,把死活都撥不通的手機扔進外套口袋,扭頭就走。郁闌珊趕緊跟上。

 

  「我們去哪?」

 

  「回家。」

 

  「咦?你認得路?」

 

  「不會叫車麼,笨。」

 

  「可是沈姨他們還在酒店等我們啊,這麼回去不好吧?」郁闌珊皺著眉頭,嘴上說著但還是緊緊跟著沈柯。

 

  「讓他們等去。」

 

  郁闌珊聞言停住了腳步,怔怔的看著沈柯的背影。沈柯感覺後面沒人跟著就回了頭,見郁闌珊停下來就問她,「怎麼了?」

 

  「沈柯。」

 

  「嗯?」

 

  天氣很冷,就連說話都能呼出白氣。郁闌珊握緊了自己的手,她的眼眶有些紅,緩慢的走近沈柯,問道:「你就這麼討厭我麼?」

 

  沈柯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為什麼這麼問?」

 

  「齊齊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連沈姨都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你,你真的,就不能喜歡我麼?是因為遠哥還是因為齊齊?你們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郁闌珊哽咽的問道,她依稀記得,在美國的時候沈柯和他們家走的很近,感情很好。就算不喜歡自己,怎麼會短短的時間裡,就把他們全部都否決了?

 

  「天造地設?」沈柯冷笑,「在一起這種事情不應該是兩情相悅麼?就因為天造地設我就非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

 

  「闌珊。」沈柯打斷郁闌珊的話,「還記得以前我對你說過的話麼?」

 

  「記得。」郁闌珊有些不甘心,早在唸書的時候她就對沈柯說過喜歡,雖然之前因為郁天齊還掐了好久,但是沈柯很討人喜歡怎麼都討厭不起來。那時候沈柯就對她說過,那句話簡直是把她放到了不可復原的位置上,「感覺再怎麼變,我都不會喜歡你。」很直接,也很絕情。

 

  「記得就好。」沈柯很隨意的呼出一口氣,白霧飄散在空氣中,他心情似乎很好,兩隻手還摀住嘴呼氣,玩的像個孩子。

 

  郁闌珊紅著眼睛看他,眼裡就那麼掉下來。路過的路人看見了細細低語著走遠,沈柯也沒在意,更沒有安慰,晾了一會才問:「哭好沒?」

 

  語氣很是欠揍,郁闌珊沒好氣的抹了抹眼睛,惡聲惡氣的說:「哭好了,我餓了,陪本小姐去吃飯。」雖然時間是可以抹平一切的解藥,但是沉澱了好幾年她還是會喜歡眼前的人。她喜歡過,追求過,沒有為了誰放棄原則,應該對得起自己的心了。現在要學的,是怎麼樣瀟灑的放下。

 

  沈柯聳肩,陪著郁闌珊去吃飯,期間郁闌珊問了沈柯一個問題,「沈柯,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

 

  哪知道沈柯天真的回問了句:「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郁闌珊塞了一口鮮嫩多汁的牛排,瞇著眼睛看沈柯,閃亮亮的眼睛裡寫滿了憧憬,「喜歡啊……就是看見他會開心,還會心跳加速,想陪在他身邊。唔,偶爾也會有不同的心情啦。看見他和別人在一起就會不自覺的不高興,還會像小孩子一樣引起他的注意力。怎麼?你真有喜歡的人啊?」

 

  「那我喜歡的人好多,經常心跳加速會有病的。」沈柯不可置否。

 

  「……不一樣的好麼!」郁闌珊恨鐵不成鋼的看他,眼珠子轉了轉,笑的狡黠,「去測試一下不就行了?」

 

  「怎麼測試?」沈柯同學很虛心的請教。

 

  郁闌珊笑的高深莫測,「我可以告訴你怎麼測試,但是測試完了之後要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誰,怎麼樣成交麼?」

 

  沈柯沉思了半晌,「成交。」

 

  兩人達成了某種協議後分別給沈媽媽打了電話,大概是時間夠久了,這次沈媽媽接了電話,她佯裝驚訝的表示他們怎麼會走丟?約好了地點後來把他們接回去。幾個人玩了幾天就各回各家了。

 

  郁闌珊也不知道和沈媽媽說了什麼,遊玩的最後幾天沈媽媽一直用奇妙的眼神看沈柯,弄的他渾身不自在。慶幸的是,沈媽媽再也沒有使計讓沈柯和郁闌珊獨處,而是踏踏實實的玩了個夠。

 

  再度上班的BOSS有些奇怪,小秘書和葉雨都感覺到了。她們吃中飯的時候又湊到了一起八卦。

 

  「葉姐,BOSS出去玩了一圈,回來就好奇怪。」

 

  「嗯?我也覺得,主要是看裴特助的眼神特別奇怪,就像狗狗看見肉骨頭一樣,或者喵咪看見小魚乾。」每次去交報告的時候BOSS總是捧著臉看裴特助,表情就像是思那什麼春……

 

  「久旱逢甘霖的感覺。」

 

  「嗯嗯嗯。」葉雨猛點頭。

 

  「這是什麼意思給解釋一下。」

 

  葉雨和小秘書顫巍巍的抬頭,就看見沈柯捧著和她們一樣的套餐站在一邊,拉開椅子就坐了下來。

 

  「BOSS你不吃裴特助給你訂的飯啊?」小秘書倒是不擔心BOSS會為難她們。

 

  沈柯握著勺子吃飯,「媳婦兒去技術部開小會了,一個人不想吃。」

 

  「哦……」葉雨和小秘書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你們還沒給我解釋那什麼『久旱縫什麼甘霖』是什麼意思呢?」沈柯問道。

 

  「咳咳,沒什麼意思。」葉雨打哈哈忽悠過去,她看著沈柯挑出了洋蔥歎了口氣。「BOSS你又挑食,洋蔥很好的。」

 

  「洋蔥難吃死了……」沈柯嫌惡的戳了戳,還感歎為什麼咖哩飯裡要有洋蔥這種東西。

 

  「聽說老爺子讓你和郁家相親啊,怎麼樣?成不?」

 

  「呵呵……」

 

  「呵呵幾個意思?成還是不成?我問裴特助他也不說。」葉雨覺得吧,自從所謂的相親宴後BOSS和裴特助就怪怪的,哪裡怪也說不上。

 

  沈柯笑瞇瞇的吃飯,還調皮的把葉雨碗裡的排骨夾走,一邊的小秘書趕緊把自己沒碰過的排骨遞過去,她正好在減肥。三個人一頓午飯吃的其樂融融。飯後人手一杯奶茶悠閒的不得了,葉雨依舊不死心的追問,「你不是討厭郁家麼,怎麼會去?」

 

  「嘛~反正就一頓飯。」沈柯說道。

 

  葉雨心道:有問題。

 

  沈柯咬著奶茶的吸管發呆,突然問道:「葉姐,怎麼確定自己喜歡一個人啊?」這幾天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郁闌珊那小妮子的辦法更是不靠譜。問一下不同的人總會有不坑爹的辦法吧?

 

  葉雨挑了挑眉,和小秘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BOSS你這兩天就是在糾結這個?」

 

  「稍微想了想。」也沒有糾結,就是閒下來的時候稍微想了那麼一下。

 

  葉雨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攬住了沈柯的肩膀,因為個子嬌小所以攬不住,沈柯很照顧女士心情的矮下|身,讓她能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很簡單。」葉雨搖著手指頭說道,「讓他親你一下。」

 

  沈柯掏了掏耳朵,這辦法怎麼和郁闌珊說的一模一樣……

 

  「除了這個沒別的了麼?」

 

  「這個最直接好麼!」葉雨拍了拍沈柯的肩膀,「你想想啊,我親你一下你會有什麼感覺?」

 

  「沒感覺……」能有啥感覺?好基友親一下又不會掉塊肉。

 

  「嗯,這就對了,我們或者小池親你一下你不會有很大反應是吧?那你試想一下,那個人親你是什麼感覺?」

 

  聽著葉雨的話,沈柯心裡莫名的一跳,他捧著下巴想著某人親他,嗯?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的話就實際行動一下,BOSS加油。」小秘書說道。

 

  實際行動啊……好吧。沈柯心裡做了某種決定,謝過兩人就回了辦公室。後面的兩人湊到一起唧唧歪歪。

 

  「葉姐我們這麼慫恿BOSS真的好麼?」

 

  「咩哈哈,我覺得吧,明天會有驚喜喲。」

 

  當天晚上,沈柯吃飽了飯抱著終於回家的小雪球在沙發上滾來滾去,一人一貓「喵」來「喵」去喵個沒完。小雪球被舉到沈柯胸口處時還伸出舌頭舔了舔沈柯的下巴,弄的沈柯一直笑。

 

  「好癢啊小雪球。」沈柯撓著小雪球的肚子,抓住它的兩隻前爪把貓咪立起,讓小雪球用兩隻後爪走路,一個不小心就摔了個倒栽蔥。

 

  「喵~」主人你真惡劣。

 

  「好了,給你一個小魚乾。」沈柯給了小雪球一條小魚乾,小雪球「喵嗚」一聲叼著小魚乾就跑,跑到陽台邊放在自己的碗裡,才慢條斯理的開始吃。

 

  洗完澡渣遊戲的沈柯豎起耳朵聽房間外面的聲響,看了時鐘,晚上十一點。嗯,媳婦兒要睡覺了。他趕緊下了遊戲抱著抱枕「啪啪」的跑出去,正好碰上從書房裡出來的裴卿之。

 

  裴卿之看見抱著抱枕趴在門框上看著自己的沈柯,問道:「還不睡?」

 

  「等會。」沈柯三步並兩步走到裴卿之身邊,把人推進房間關好門,做壞事一樣直勾勾的坐在床上盯著人看,「媳婦兒。」

 

  「嗯?」

 

  「你親我一下。」

 

  「啪。」拿著空調遙控器的手鬆了一下,裴卿之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淡定的撿起遙控器,「你又怎麼了?」

 

  「沒怎麼,你親我一下嘛。」好麼,撒嬌都用上了。

 

  裴卿之把遙控器放好,無奈的說:「別鬧了。」

 

  沈柯拉著裴卿之到床邊,兩人面對面站著,他很認真的說:「媳婦兒,我沒開玩笑,你親我一下,快點。」說著還瞪大了眼睛。

 

  裴卿之沒法,只好按住了沈柯的手,一手扶住他的腦袋,「閉上眼。」

 

  沈柯聽話的閉上眼睛,就感覺到一股溫熱靠近,柔軟的嘴唇輕輕的印在自己的唇上,溫柔又繾綣的味道。不到五秒,裴卿之就分開了兩人,還捏著沈柯的耳垂道:「去睡吧。」

 

  「哦。」沈柯有些渾渾噩噩的,他被親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啊?回到房間關上門的時候心口突然鼓噪起來,「彭彭彭」的讓他以為自己生病了,臉頰和耳根子也熱熱的,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好像,這就叫喜歡吧?

 

   第三十二章

 

  靜謐的房間裡,沈柯喘著粗氣站起身,好不容易才平復亂七八糟的心跳,他捂著眼睛笑了。不久前的感覺還牢牢地記在腦子裡,心臟鼓噪的幾乎要從喉嚨口裡跳出來,全身的血液就像是逆流一般往上衝。心底有一絲破口,開出了漂亮又誘人的花,滿滿的佔據了身心。

 

  沈柯想,他應該能弄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在意裴卿之的一切,包括那時候聽到有個孩子喊他「爸爸」時就煩躁的想破壞些什麼。還有,不想分享給別人媳婦兒一絲一毫的注意力,讓他完全的,就只看著自己。

 

  這種喜歡,破壞力好強啊。

 

  像是黑暗裡破雲而出的光,一絲一縷的滲透在每一個角落。它輕柔的掃著上面的暗塵,只留下溫暖的光亮,想讓人牢牢的鎖在心裡。

 

  沈柯抱著被子睡著了,各種香甜。相反的,另一邊的裴卿之則是破天荒的失眠了,他把床頭上兩人的合照放下來,遮住了那張笑的燦爛的臉。

 

  沈柯,你一直在給我出難題。

 

  第二天一早,兩人如往常一樣沒有任何異樣。沈柯笑瞇瞇且心情很好的邊吃早飯邊看雜誌,裴卿之則是輕聲說著「看書吃東西會消化不良」。某BOSS乖乖的放下了雜誌專心的吃東西,腦袋上的呆毛一晃一晃的,昭示了他心情很好。

 

  「今天我要去工地,你……」

 

  「我也一起去。」沈柯舉手。

 

  「郁天齊也在的,他在那附近剛好有事情談。」

 

  「哦。」沈柯沒發火,更沒深究裴卿之怎麼知道郁天齊的行程。吃完了飯後趁裴卿之去換衣服時把牛奶悄悄的放進冰箱,想了想不妥,打算直接衝進馬桶時被發現了,苦著臉說,「媳婦兒我不想喝牛奶,又不用長高。」再者說了,他標準的模特身高再高就要突破天際了。

 

  「……下次換豆漿,今天先喝了。」裴卿之無奈道,「也沒見你排斥牛奶啊怎麼突然不喝了?」

 

  沈柯看著手上的杯子憤憤道:「冰的可以喝,沖的熱牛奶好噁心的好麼!有一股味道。」

 

  「好,但是早上喝冰的對你胃不好。」裴卿之老媽子似得念叨。

 

  「嗯嗯嗯,今天的媳婦兒你喝。」沈柯說完就一溜煙的跑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裴卿之只好把牛奶給喝了,兩人一道去了公司。

 

  葉雨和小秘書早就候著了,八卦的理所當然。趁著裴卿之去技術部拿資料順便開開小會的時候擠到了總裁辦公室裡。

 

  她們對沈柯笑呵呵的臉一致的認為有一個詞可以恰如其分的形容,那就是「春風滿面」。

 

  「BOSS,試驗的如何?」葉雨抓緊時間直擊重點。

 

  沈柯摸著下巴點了點頭,「喜歡的。」

 

  雖然是沒頭沒尾的三個字,但是葉雨和小秘書都聽懂了,她們捂著嘴笑。小秘書來的時間久了,膽子也大了起來,敢調戲沈柯,「BOSS,感覺如何?」

 

  但她低估了沈柯二缺的個性,只聽BOSS很認真的回答:「軟軟的熱熱的,很好吃的樣子。」

 

  「……BOSS我問的是KISS不是吃的。」

 

  葉雨早習慣了沈柯的腦回路,「你真確定啦?」

 

  「嗯。」沈柯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起來,臉頰詭異的泛起了紅暈。看的葉雨和小秘書有點口乾舌燥。

 

  「咳咳,BOSS,能告訴我們對象是誰麼?」

 

  「媳婦兒啊。」

 

  「……」葉雨和小秘書同時轉身,葉雨道:「我就說是裴特助嘛,一頓飯你懂得。」

 

  「嚶嚶,葉姐不帶這樣的。」小秘書顯然是猜錯了,她猜的是郁天齊,不過這話可不能告訴沈柯,否則那就不是一頓飯的問題了……BOSS會和藹的對她說,「小寧我們來談談人森。」

 

  沈柯認真的看著電腦沒注意兩個下屬在打什麼小九九,還抬頭問她們,「葉姐小寧,你們覺得,怎麼樣才能把人給追到手啊?」

 

  葉雨看了裴卿之的辦公桌,再看了看明顯一副好學生模樣的BOSS,她很想說,扒光了躺一張床上就萬事大吉了。但是,為了避免滾了床單後還能當好基友的兩人,她覺得還是迂迴一點辦法比較適合,雖然BOSS很奔放。

 

  「這個嘛,就要從長計議。」葉雨正想高談闊論一番,門口就被推動了,裴卿之站在門口看著她們鬼鬼祟祟的樣子有些奇怪。

 

  「怎麼了?繼續啊。」平時他推門進來都沒什麼影響,這次怎麼這麼奇怪,好似瞞了什麼事請一樣。

 

  「BOSS你領帶歪了。」葉雨整了整沈柯的領帶,然後不動聲色的帶著小秘書出去,還不忘提醒,「近郊的工程進行的很順利,今天你們過去看下進度和樣板。」

 

  「辛苦了。」裴卿之說道,把電腦一關整理了一下資料,對沈柯說:「要去近郊麼?」

 

  「嗯嗯。」沈柯猛點頭,提著相機就跟裴卿之去了近郊的工地。

 

  他們本來是可以不過來的,有專門負責這項目的經理,但是因為初次接觸這種業務,投資比較大,還是親自過來看看比較妥。用葉雨的話來說,她們家兩個上司都是極度認真的人。

 

  業務經理收到了葉雨的通知後早早的呆在工地等人,見到陌生的車子就趕忙迎上去,給裴卿之和沈柯稍微的簡述了具體事宜和進度,就讓兩人戴著安全帽進去。

 

  沈柯拿著相機四處拍了拍,溝通的事宜交給裴卿之去做。忙活了一上午,沈柯對項目經理就說了一句話,只有四個字,「注意安全。」

 

  項目經理忙不迭的點頭,連連說是。

 

  工地的意外事故哪裡都不少,安全才是上上策。雖然要趕工程,但是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項目經理和一邊工作的工人都覺得,這個看起來漂亮的不像真人的老闆心地真是頂好的。

 

  沈柯本以為會碰上郁天齊,但是轉悠了一早上人影都沒見。他心情甚好的和裴卿之回城,路上順便去了趟郁明遠的家。本來以為聞宗找到了明遠會死乞白賴的搬過去一起住,結果並沒有,郁明遠還是一個人住,聞宗……算是常客罷了。

 

  郁明遠接到電話後欲言又止,被沈柯的無差別問話給忘了自己要說什麼,掛了電話後才想起,他看了看電話,決定不管了。總不能說,郁天齊在這,沈哥你還是別來了吧?

 

  沈柯在半道的超市裡買了許多的食物,大袋小袋的到了郁明遠家裡。看見郁天齊後愣了一下,無視他直接進了廚房,幾秒後又出來,「媳婦兒,哪些是放冰箱裡的?」

 

  簡直比郁明遠還不靠譜。

 

  裴卿之換了鞋子後進去放東西,沈柯才出來和郁明遠說話。郁明遠雖然遲鈍,但是他明顯的知道沈柯不喜歡郁天齊,如今見沈柯沒什麼大的情緒才鬆了口氣。

 

  郁天齊是郁明遠的叔叔,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避開。總之,郁家於他郁明遠來說,避開是好的。

 

  「聽闌珊說,你有喜歡的人了。能給我們說說是什麼樣的人麼?」郁天齊這人很奇怪,明明比沈柯他們大了接近一輪,總是喜歡和他們鬧在一起。要說感情好,那是之前的事,現在麼,什麼原因還真說不準。

 

  郁天齊一句話,明顯讓郁明遠和裴卿之都愣了愣。郁明遠才撕開一包薯片,還沒來得及吃呢就問:「哪一個?」

 

  「哪一個?」郁天齊蹙著眉頭。

 

  郁明遠擰開果汁的瓶蓋,說:「嗯,那麼多你問哪一個?」

 

  所以說,郁明遠能和沈柯做朋友,還真有幾分道理。兩人都懵頭懵腦的,又莫名的呆。

 

  「沈哥,朗風家的菜好好吃。」郁明遠突然來了句不著邊際的話。

 

  朗風家?沈柯想了想,「張衡做的,你以為朗風做的能好吃到哪去。」

 

  「嗯。不過還是卿之做的比較好吃。」郁明遠說道。

 

  沈柯表示很受用,嘿嘿的笑著,「不過明遠,你一天到晚吃零食對身體不太好。」

 

  「沒關係,聞宗會做。」

 

  挺好,聞宗都差不多登堂入室了。

 

  傍晚的時候幾個人決定去吃飯,郁天齊很厚臉皮的跟著去。沈柯也沒攔著,到地方的時候郁闌珊也到了,揮著手朝他們打招呼。

 

  「遠哥。」郁闌珊抱住了郁明遠的胳膊,問他,「你什麼時候回家?」

 

  郁明遠還沒回答,就被郁天齊給擋了回去,「闌珊,大家都餓了,先去吃飯吧。」

 

  「哦好。我已經訂好位置了。」郁闌珊挽著郁明遠的胳膊走,只是朝沈柯使了個眼神,意義除了沈柯外其他人都不明白。

 

  席間郁闌珊給沈柯發了短信,問他進行的怎麼樣,沈柯只回了個「目前一切順利」。某個化身八卦人士的郁姓小姐繼續求問,關於對象的問題,被沈柯意義不明的插科打諢過去了。

 

  郁闌珊瞪著沈柯,頗有山雨欲來的架勢。

 

  吃完飯郁闌珊不顧在場人的阻攔,硬是把沈柯給拖走了。郁天齊看著裴卿之,笑的有些邪氣。

 

  郁闌珊嘟著嘴生氣,「喂,過河拆橋啊你。」

 

  「我幹嘛要告訴你。」

 

  「你!」郁闌珊氣結,「好啊,大不了我去問沈姨,這樣全天下都知道了。」誰怕誰啊你,讓人家失戀還不讓知道情敵是誰!

 

  「媳婦兒啦。」

 

  「啊?」郁闌珊有些驚訝,沈柯喊裴卿之媳婦兒她知道,等等……這個喜歡的人不會是?「你喜歡的人是裴卿之?」

 

  「對。」

 

  「……」怎麼辦,郁闌珊還想說是哪個名門淑女還可以戰一戰的,這下徹底死心了,性別就是問題噗,還別說,裴卿之除了是個男的,哪一點都很擔得起沈家兒媳婦這個頭銜啊QAQ

 

  「他有哪裡好?」郁闌珊還想掙扎一下。

 

  沈柯看了看夜空裡點綴的星星,笑著說,「媳婦兒哪裡都好。長得好看會做飯,性格好會照顧人,笑的時候眼睛會微微瞇起來,鼻子很挺嘴唇很……」

 

  「停停停!」沈柯還沒說完,郁闌珊就打斷了他的話,「你這樣子好像癡漢。」

 

  「癡漢是什麼?」

 

  「嗯……就是那種會對著偶像的海報什麼的流口水的人。」

 

  「嗯?」沈柯突然想起來,「我貌似還沒有媳婦兒的照片!」

 

  「你可以了……沈癡漢。」

 

   第三十三章

 

  一旦確定下目標的沈柯,就會很認真的去完成——包括感情。

 

  葉雨雖然經歷了一場失敗的戀愛,但好歹也是過來人,期間也多多少少有過曖昧的對象,閱歷比起某些腦子裡只有「數字報表」和「各類文件」的某人豐富了許多。

 

  至於好基友朗風的建議,不提也罷。問他怎麼追求心上人時只有一句掉節操的「上床蓋被自然而然就追到了」就讓人覺得他們的友誼已經走到了盡頭。沈柯有些苦惱,被追求他經歷過,追求人……真新鮮這是第一次。

 

  雖然兩人在一起住了好幾年,但是裴卿之對他的喜好瞭如指掌,而他對裴卿之似乎都沒什麼瞭解,就連裴源都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媳婦兒喜歡什麼,喜歡吃什麼,喜歡看什麼書?閒下來喜歡做什麼?如果真要深究起來,沈柯可以很自豪的說:媳婦兒喜歡吃的東西和自己一樣,閒下來喜歡看書和渣遊戲,特別是些古舊的天朝原文書。遊戲和自己玩的一樣。喜歡給自己做飯等等……

 

  葉雨毫不留情的給沈柯狠狠的致命一擊,「你怎麼知道他喜歡?這麼大個人了衣服要別人洗,不會做飯,還會迷路,離了人就餓死,你是我見過最麻煩的BOSS沒有之一。」

 

  沈柯默默的給自己點蠟,他覺得出生時沈媽媽一定是忘了給自己點加情商的「奇穴」。也許是上周和朗風胡吃海喝的時候去了城管都頭疼的「肝炎一條街」把智商也吃掉了。

 

  小秘書雖然很年輕但也有個談婚論嫁的男朋友,她語出驚人,「每天做點什麼改變一下現狀。」

 

  什麼叫一語驚醒夢中人,小秘書一席話讓葉雨和沈柯都覺得好,至於做點什麼?這就讓BOSS去想了,總之BOSS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東西只要不逗比,都挺靠譜。

 

  葉雨說,最好是能增進雙方感情的互動。沈柯苦思冥想,終於讓他想到了一個既能增進感情又是互動的事情了,那就是早安吻,再貪心一點加個晚安吻好了,沈柯在心裡默默想著,然後悄悄給自己點了個贊。

 

  如果說沈柯是打了雞血亢奮又幹勁滿滿的做這些事,那裴卿之就是被迫配合且無辜接受又鬧不明白沈柯內心想法只覺得不明覺厲的圈內群眾。

 

  早餐完畢準備出門上班時,沈柯如離弦的箭一般衝到門口等著裴卿之,然後眼神閃亮亮的瞅著人,笑靨如花的說,「早安吻媳婦兒。」

 

  裴卿之從一頭霧水到例行公事,唯一不變的就是會失神。但隨即就被沈柯輕咬嘴唇的痛感帶回神,兩個人之間有些變了,但具體哪裡變了還真說不清。不過BOSS,一個留家裡一個出門的早安吻才算是早安吻吧?兩個人一起出門你親毛線!!!還提這麼人|妻的要求!

 

  晚上臨睡覺前沈柯依舊故我的抱著抱枕求親親,就算是裴卿之晚歸也一樣。你能想像你大半夜回到家某個呆瓜已經困得不行了,還勉強自己按著遙控器或者開著電腦渣遊戲,裡面的角色已經面朝南屏春暖花開的躺屍了好麼?他見你回來還興高采烈睡眼惺忪軟言軟語的抱怨「你好慢啊」。往你嘴上啾一口順帶不自覺舔了舔才安心的去睡覺,跟設定好了的機器一樣,不親到誓不罷休。

 

  此項行為進行了將近一星期,每次沈柯都心如鼓雷跟犯病一樣的反應讓他很不適應。明明看了媳婦兒的臉好幾年,突然覺得他帥的慘絕人寰是怎麼回事?就連手指頭都不是一般的英俊啊嚶嚶嚶,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原來不是湖綠的啊。

 

  但是,這種感覺怎麼只能是一個人有?媳婦兒你至少讓我有種戀愛的錯覺啊!BOSS欲哭無淚。

 

  葉雨表示,是不是有哪個步驟出錯了?都親親了還沒動靜?難道要親親摸摸上下其手滾來滾去才能產生化學反應?

 

  於是,他們趁著休息時間到一處幽靜的甜品店裡開作戰會議。參加會議的有當事人沈柯,參謀葉雨,副參謀小秘書,以及豬一般的隊友兼任點子王【才不是】朗風。

 

  四個人鬼鬼祟祟的溜進了店裡,口水嘩啦一地的點了點心和飲料,話題的中心一直是美食、吃的以及上次幾人去的那條堪稱「肝炎一條街」的小吃街,為什麼說是肝炎一條街呢?因為裴卿之說了,那地方的衛生不乾淨還賣燒烤那種上火的東西,吃了指不定會得肝炎……

 

  朗風機智的打斷了兩個女人加沈柯一台戲的聊天,他們就差沒喊三缺一了。「能靠點譜麼你們?哪個說約出來開作戰會議的?開什麼作戰會議?」

 

  「當然是怎麼追求BOSS心上人的作戰會議啊。」小秘書答道。

 

  朗風挖了挖耳朵,感覺自己似乎聽岔了,「心上人?誰的?」

 

  「BOSS的啊。」小秘書再次確認。

 

  朗風覺得他今天一定是起床的方式不對,要不然再回去睡一覺?再醒過來一定就不會是這樣了,什麼叫沈柯的心上人?追求?

 

  「別逗了好麼。」

 

  「沒逗你啊。」沈柯無辜道。葉雨還把近一周的事情給朗風說了一說,朗風用看朽木的眼神看沈柯,問道:「你,要追卿之?」

 

  葉雨和小秘書有些驚訝,沈柯只點了點頭,兩位女性異口同聲的問:「朗風你怎麼知道BOSS喜歡的是裴特助?」

 

  「嘖嘖。」朗風滿臉嫌棄,「拜託,瞎子都看得出來好麼?老早以前卿之和你們公司一個女生好的時候,週末人也不知道是去約會呢還是幹啥,這丫電話就打個不停,不是公司資料丟失就是統計數據沒存,還賣乖說自己餓了!餓了不會叫外賣啊?還撒嬌讓人馬不停蹄的趕回來給你做,真是不能太任性。」

 

  這麼一說,似乎還真有那麼回事兒。

 

  「裴特助也沒反對啊。」葉雨說道。

 

  朗風聳肩,指著沈柯道:「他是大老闆啊。誰會和錢過不去?」

 

  「媳婦兒就沒一丁點的可能喜歡我麼?」沈柯洩氣。

 

  朗風拍他肩膀安慰道:「應該有的,不然早給你氣跑了。」

 

  達成了某種共識後,四人開始了會議內容。

 

  首先,分析一下自身優勢和對方的需求,包括喜好。

 

  朗風搖了搖頭,「沈柯,你完了。」

 

  「啊?什麼完了?」沈柯好不容易發覺自己喜歡一個人,別鬧什麼蛾子啊。他現在處於草木皆兵的狀態。

 

  「你看看,你除了那張臉還有什麼有用的地方?生活除了能自理其他一概不會,愛使小脾氣。卿之累的半死不活回家還得給你做飯!碗筷不會洗頭髮懶得吹。這就算了,你還是個男的不能給他生孩子。大概也就能摸摸抱抱滾一滾床單妖精打架吧。」

 

  朗風一針見血的評論了一番,直白的讓小秘書臉都紅了。

 

  沈柯也不客氣的反駁,「貌似你也不能給張衡生孩子吧你們怎麼就在一起了?」

 

  朗風輕飄飄的一句,「老子就差沒改跟他姓了還想怎樣?」

 

  葉雨捧著臉吃點心看他們掐架,在心裡吐槽:你倆怎麼就只記得說自己生不讓他們生?出息呢?「現在是來抬槓還是來出謀劃策的?」

 

  「我們還是來分析分析方法吧,葉姐你覺得呢?」小秘書趕緊岔開話題,雖然她很想笑,兩大男人討論生不生孩子什麼的很脫離現實啊噗。

 

  葉雨拿出個小本子,上面胡亂塗鴉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像是關係圖。她拿著筆劃了幾道,說,「那什麼,咱們也不能免俗嘛,從最基本的開始。俗話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必先抓住他的胃。」

 

  「不好意思,我已經先被抓住了。」沈柯老實的回答。

 

  「要讓他離不開你,什麼事都要想到你。生活上離不開,工作上離不開,這點對你很有利。」

 

  「不好意思,至今為止是某人離不開卿之,零食完了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去買,而是……媳婦兒,零食沒了。」朗風學著沈柯的樣子說道。

 

  「……」隨著葉雨在本子上重重的畫了個叉後小秘書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眼神也莫名的出現了同情,如果反過來是裴特助追BOSS的話那分分鐘就搞定了啊。

 

  零零總總的列了一大堆計謀,全部都被推翻了。葉雨脫力的趴在桌上,小秘書給她捏肩膀。朗風也只是拍了拍沈柯,語重心長的說,「難得你走上這條路,任重而道遠啊。」

 

  沈柯沒理會他們,只覺得世界是一片昏暗日月無光,「我這是沒救了麼?」

 

  「還有一個!」葉雨突然起身,帶著視死如歸的氣魄,「BOSS,還有一個你要聽麼?」

 

  「來吧。」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讓他心裡離不開你,身體也離不開你,」莫名的一句話讓沈柯眼神亮了起來,他說:「治療,我覺得這個還可以搶救一下下。」

 

  「實在不行把他綁起來,翻他,先從身體的契合度開始培養!」葉雨說的各種亢奮,——葉姐你這樣真的好麼?

 

  「額……這樣真的好麼?」小秘書有些擔心。

 

  沈柯也有些猶豫,雖然具體怎麼操作他還不清楚。

 

  「不然你讓他翻?」葉雨彪悍的又問了一句。

 

  朗風一口水差點沒餵了對面的小秘書一臉,他震驚的看著葉雨,「真人不露相啊葉姐,難得你這麼放得開,枉我還以為你是個很傳統的妹子。」

 

  「一直很傳統好麼!但是為了BOSS這點算什麼?」她連兩男的怎麼做的都搞清楚弄明白了好麼!圖文並茂的那種!兒子遊戲的基友妹子簡直就是一部多彩多樣的百科全書。

 

  葉雨借給沈柯一些漫畫小說亂七八糟的東西,說是讓他漲漲情商。結果晚上沈柯拋棄了遊戲忘記了報表就捧著漫畫廢寢忘食的看,心驚肉跳的看完了封面寫著純愛的某漫畫。裴卿之作為第一被實驗者表示,沈小貓學會了調情,雖然挺好笑的。

 

  沈柯求晚安親親的時候照例是簡單的肉碰肉,然後就伸出舌頭舔了舔,再咬了咬,含著人家的嘴唇磨蹭了一下,反覆的親了又親。才滿足的道了晚安回房睡了。

 

  裴卿之覺得,再這麼讓他玩下去就不可收拾了,要走火的節奏。

 

   第三十四章

 

  深秋的雨天格外的寒冷,草木枯黃。人來人往的廣場上擺著各色各樣的菊花,從上空鳥瞰這個地方,就會看見各色的圓形的傘在移動。霧濛濛的天上落下了顆粒大的雨珠,在地上砸出了辟里啪啦的聲響。

 

  水色、夜色、月色似乎被溫暖的熱流幾筆勾勒,匆匆的挽留住那一點點照在自己身上的星光,睡意繾綣,無夢對人,有夢更是醉人啊。

 

  臥室裡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壁燈,小小的燈泡泛著橙黃的光亮,裡面的鎢絲發出了細微的嗚咽。外邊的雨依舊在下,砸在陽台上再落到玻璃窗上聲音就小了很多,還會有婉轉低訴如同樂器發出的悅耳聲音。

 

  滴答滴答,叮叮噹噹……合著風,雨水也能演奏出動人的樂章。

 

  大床上的人陷在柔軟的被子裡沉睡,只露出了小半張臉,鼻子稍微有些紅,呼吸平緩有力。沒過一會,他忽然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捲起被子把腦袋給蒙住,發出了囈語。

 

  也許是被子扯的太過用力,露出了兩隻白皙的腳丫子,十個腳趾頭不安分的蜷縮伸展又蜷縮。連臥室裡的空氣都能感覺到,被子裡的人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沈柯正陷在略微美妙的夢裡天人交戰,他的十指抓著被單一會緊一會松。在床上滾了好幾圈後終是把腦袋給整出來了,急喘了幾口氣,臉頰詭異的發紅,上牙齒輕咬著下嘴唇,突然就嗚咽了出來。

 

  「唔……」

 

  裴卿之一開門就聽見沈柯那銷魂的一嗓子,手一抖差點沒把門把給擰掉了挑戰極限。由於臥室裡鋪了地毯,走路的時候基本沒什麼聲音,沈柯在被窩裡繼續睡的昏天暗地在夢裡浮浮沉沉。

 

  「媳婦兒……癢……」裴卿之正要叫人起床順便扯被子的時候沈柯來了這麼一句,他攬著被單蹭了蹭,又說了一句,「讓我休息一會。」

 

  這究竟是做了什麼夢?夢話詭異的已經突破天際了好麼!

 

  裴卿之沒多想,把某個和被窩難捨難分的人揪出來,「沈柯,起來。你今天要去接機。」

 

  之前說過沈柯遊戲裡的大徒弟終於和相好的回國,說是要去接機。說好的時間因為另一個人的收尾工作一改再改,這下終於是確定了。本來是要留在腐國,但大徒弟一副「生是天朝人死是天朝鬼」的壯烈態度另一個只好妥協。家鄉的城市不比這邊條件環境好也不優越,且工作的單位也在這,他們只好拜託沈柯這個半土著人來帶路。

 

  那兩人算是好哥兒們,捅破那層窗戶紙後一度撕破臉,好懸沒有絕交,最後磕磕絆絆的還是在一起了,緣分真是種奇妙的東西。

 

  沈柯迷迷糊糊的,眼睛只睜開一個縫,視線朦朧的依稀只能看見面前的人是裴卿之。他還沒有從夢中回過神來,伸出手攬住裴卿之的脖子往下拉。剛睡醒時聲音軟萌軟萌的,帶著鼻音也還細細喘著氣,「媳婦兒,好累。」

 

  「……累?」這是夢見什麼了累成這樣?

 

  沈柯把裴卿之拉的幾乎臉貼臉,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吐氣,微微的灼熱拂在臉頰上,熏開了毛孔進入到裡邊,暖的能讓人昏昏欲睡。閉了閉眼,沈柯又困了。側過臉的時候嘴唇擦過裴卿之的臉頰,還無知覺的親了親別人的鼻子,然後攬著人睡著了,呼吸綿長。

 

  裴卿之就這麼近距離的看著沈柯,凝視了好幾分鐘後才把沈柯稍微鬆了的手拉下來,隨後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右手食指輕輕的落在沈柯的額頭上,肌膚相觸難免會產生某種元素,但什麼都看不出來。

 

  那根手指慢慢的滑下去,滑到鼻樑,到鼻尖處。流連了一會才虛虛的抬起手,掐住了沈柯的鼻子。沈柯被堵了呼吸,條件反射的掙扎一番,動作不大,但裴卿之似乎沒有放手的意思。

 

  沈柯放棄掙扎,張開了嘴吸氣。沒一會,就感覺到一股溫熱堵住了自己的嘴唇,軟乎乎的觸感很熟悉。直到受不了了才猛地張開眼,就在那瞬間,唇上一疼溫熱也隨即消失,他又能順暢的呼吸了,用嘴。

 

  「媳婦兒?」因為還被捏著鼻子,他說話有些甕聲甕氣的。

 

  裴卿之指了指牆上的時鐘,「時間快到了,你還要去接人。」

 

  沈柯一聽暗道不好!徒弟要暴走了!趕緊匆忙的換好衣服火急火燎的趕去機場,路上還通知了葉雨的兒子自己的小徒弟葉池。不過那孩子貌似在上課,今天不曉得能不能出得來。咦?大四貌似已經實習了吧?他這個師傅也太不稱職了小徒弟都快畢業了才想起來這回事。

 

  到機場的時候問了前台,發現大徒弟的航班有些延誤,不過時間不久,正好趕上。沈柯和裴卿之兩人長相出色身材高挑,站在人群裡非常明顯。而且大徒弟早就和他們互相傳了照片,二次元發展到三次元什麼的,難能可貴啊。

 

  沈柯的大徒弟遊戲ID叫李狗蛋,真名叫傅天。長得嘛……雖說沒有裴卿之俊朗沒有沈柯招人,但也是秀氣的鄰家哥哥一枚,明顯的聲音與長相與性格不符。不過電話裡聽聲音的時候就沒有YY裡聽的那麼痞了,和沈柯一樣,不說話簡直就是女神……啊不,男神。

 

  站在候機廳裡胡思亂想的沈柯聽見到站廣播後伸長了脖子往裡看,一群人魚貫而出,沒有要接的人。嘟著嘴雙手放到長風衣口袋裡,走了幾步又回頭看,惹得一邊同樣來接機的妹子們駐足圍觀,紛紛八卦的互相咬耳朵,「誒你看,那人長的真好看。」

 

  至於後面的「攻受分明」「嘻嘻嘻,強強我也愛」以及「大美人啊,好想弄哭他」什麼之類的亂七八糟小話,他真的不在意,但是,小聲一點啊他都聽得懂!

 

  裴卿之把沈柯豎起的呆毛撫下去,安慰他,「快到了,在取行李吧。」

 

  「嗯嗯。」

 

  沒動作還好,一有動作旁邊又來了句「呀~傲嬌了好萌」「順毛摸」「小受的呆毛被撫平了好萌」,好吧!三次元和二次元之間的次元壁其實是層紙吧?都沒了誰還在乎它厚不厚甜不甜!

 

  如果說沈柯是個二缺的話,那傅天估計已經二的病入膏肓了。他拖著行李出來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自家師傅,那個照片裡漂亮的驚人的人。果然美人就是上鏡,還比照片好看了許多。他給了身邊的人一拐子,朝外面努努嘴,然後揚起笑容喊:「師傅!」

 

  雖然機場人很多,說話聲音不小,但傅天這聲「師傅」還是引起了諸多圍觀。他喊完了才縮了縮腦袋,白淨的臉上多了絲窘迫。正準備悄無聲息的裝作喊錯走過去時,那邊的沈柯則是回了句:「蛋蛋兒!」

 

  傅天捂臉,蒼天啊……他一定是下飛機的方式不對,怎麼突然就智商捉急了呢?

 

  沈柯渾然不覺「蛋蛋兒」這個名字有什麼不妥,依舊揮著手。旁邊的姑娘們早就笑CRY了,看見那邊走道上的人時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不由的在心裡感歎: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麼?美人的朋友果然也是美人。

 

  傅天的家屬段澤,戴著眼鏡個子高挑,臉上隱隱帶著笑意,很是斯文俊美。他們走近後沈柯想要幫忙拿行李就被拒絕了,傅天的理由是:您老別動,放著我來!

 

  而段澤就回答的很隨意,「這點東西我還是拿得動的。」

 

  開車回城的時候傅天和沈柯坐在後座上,傅天很是興奮,真是他崇拜了好久的師傅啊嚶嚶,終於見到本人了!未來能在一個城市裡呆著,經常出來面一下基真是幸福的不真實!

 

  「蛋蛋兒!……咳咳,小天。」傅天在這之前就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把那個暱稱給改掉,沈柯覺得,還是蛋蛋兒比較好聽。

 

  「怎麼了師傅?」雖然很想叫名字,但是師傅果斷比較好叫而且順口多了。

 

  「你們回來的時候找好房子了嗎?還是工作單位給分配啊?」沈柯畢竟是奔三的成年人,問起話來還真像是個嚴肅的老師。

 

  傅天愣了一下,扭頭看副駕駛座的段澤,「喂,我們住哪?」

 

  「咳咳……你現在才想起來問啊?」段澤輕笑,他推了推眼鏡,十分的怡然自得,「有的,主任說離我的醫院很近。」

 

  「那我呢?」傅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雖然跟著導師出國去住了段時間,但後來也回國回學校了,研究生最後一年又申請了出國,好不容易念完了傅天來了個急轉彎考了教師資格證,拿著各種證書應聘上了沈柯所在城市的一所還不錯的大學做教師。

 

  「學校也不遠,地鐵坐五站就到了,或者買車。」段澤言簡意賅。

 

  「我還是坐地鐵好了,反正五站路也不遠。」傅天秒答。

 

  沈柯狐疑的看著傅天,「小天啊,買輛車挺好。」

 

  「我不會開車,而且……學開車的時候把教練都氣的進醫院了。」傅天覺得考駕照對他來說簡直難如登天。

 

  「小天你真不愧是大天策府的,只會騎馬不會開車。」

 

  「師傅我聽懂了你是在損我。」

 

  葉池聽說是大師兄回來了,高高興興的從學校裡跑出來,反正自家那個家裡有事也沒空陪他,實習的地方正好很近,就去了約好的飯店。

 

  傅天見到葉池後熊抱住人家孩子,「啊果然是小葉子啊好可愛。」

 

  雖然遊戲裡什麼話都敢說,但真正見到人了,葉池反倒不好意思起來,破天荒的喊了聲「師兄。」萌的傅天恨不得咬他一口,直說真是便宜了某個人。

 

  傅天很會照顧人但不會照顧自己,他給沈柯和葉池夾菜,段澤給他夾菜,然後一起歡樂的吃。遲鈍的發現裴卿之後就暗中觀察了一番,再私底下和段澤說,「師傅似乎被吃的死死的。」

 

  段澤不可置否,「顯而易見。」

 

  作者有話要說:兩天除了上班睡覺其他時間要碼榜單要碼入V三章,我覺得我已經不會碼字了ORZ……日戰一萬的節奏,你們造嗎~我手指已經出現了抽搐的症狀……【點蠟】

 

   第三十五章

 

  旱鴨子有個很可愛的特點,就是對水有一種奇妙的執念。

 

  沈柯有種特質,吸引人,且不論男女老少。他的各種徒弟基友們都很喜歡他,因為認識的深了就會覺得這人很逗也很值得深交。傅天就在二次元時就很喜歡沈柯,到了三次元這種感覺也沒減少。

 

  之前他們一干二次元好友面基,傅天正好出國沒趕上,只得到了一張照片。於是他恨得牙癢癢,這次不止見了本人將來還會在同一個城市怎麼能不高興呢?傅天想,首先,就用一起出遊彌補一下之前的缺憾。

 

  傅天和段澤回國後有幾天的休息時間倒時差,學校那邊也沒催他。精力旺盛的傅天第二天就揪著沈柯陪他去玩。段澤因為醫院的工作需要調整就沒去,反正人交給沈柯應該沒什麼事。但他沒想到,裴卿之要出差,最短也要三天才能回來。更沒想到的是,遊戲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神在現實生活中會有兩種模式,一是走位風騷意識一流的精英模式,二是腦洞大開各種奇葩的逗比模式。很顯然,在久違了的親友面前,他開啟了第二種模式。

 

  所以,號稱傅大膽的傅天和沈柯被困在了遊湖裡的一艘小船上。四處荒無人煙……不是,是煙霧瀰漫。

 

  這裡是文化底蘊濃厚的小古鎮,距離他們居住的城市有一天的車程。傅天也不知道從哪打聽的,鬧著沈柯兩人昨晚就開車來了。小鎮有河流經過,跟馬路似得,縱橫東西南北。

 

  小鎮的一項遊玩設置便是駕一艘小船漫遊於湖上,看周圍古鎮的風貌。最大的特點是可以劃到小鎮外的地方,盡頭有個頗大的形似彎月的湖。由於是深秋接近初冬的季節,大霧天氣頻發,這點被限制了。

 

  傅天聽說了之後非要劃過去,交船的老闆娘看他們很聰明又很堅決的樣子就妥協了,但很是擔心,說有事一定要求救,雖然這是很平靜的河流,但不是沒有危險。

 

  他們高估了自己划船的技術,沒有請一個船夫。

 

  一大清早的小鎮霧濛濛的,河面還是看得清的。河水清澈可見其中的水草,小魚游來游去。深深吸進一口氣,就能聞到一股清新的古舊氣息。

 

  傅天劃到河流下半段的時候開始起大霧,只能依稀看見周圍三米內的地方。怎麼劃都不得要領,總感覺一直在原地打轉。傅天憤怒的摔了船槳任由小船在水面上漂流。

 

  「師傅,怎麼辦?」

 

  沈柯正盯著不遠處的某個小毛胚房看的正起勁,完全沒有他們已經被困了的概念。回過頭看傅天黑了半邊臉時還納悶,「你怎麼了?不劃了?」

 

  「師傅麻煩你看清楚,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咱們有可能會順著水漂啊漂,漂到那個大湖裡,然後一道奇異的風刮來,湖裡起了漩渦把咱們卷下去。第二天當地新聞就會報道:『某歷史名鎮千年古湖突然刮起怪風,兩位不幸的人員遇難』,想想就很逗比好麼。」傅天把船槳放下,木著臉說道。

 

  「你想多了……」這腦洞簡直比自己的還大,這是誰家孩子?

 

  傅天環視了一圈四周,白白的一片霧慘慘的,突然說了一句,「這報道要是小池寫的就更有故事性了。」

 

  「……」你是有多想陷入奇怪的事件裡啊蛋蛋兒。

 

  「噗通……」就在此時,一條魚躍出水面,又噗通一下沉入水裡,發出的水聲嚇了傅天一跳。

 

  「臥槽!」傅天心有餘悸的捂著胸口,心想:臥了個大槽,瞎掰的而已老天你不用當真啊!

 

  沈柯笑的死去活來,弄的傅天耳根子都紅了,甚至還蔓延到脖子上。

 

  沈柯在內心吐槽:三次元的蛋蛋兒,莫名的純情好逗啊。

 

  沒過一會,他們也不知道漂到了哪裡,只聽到一陣呦呵聲,然後是拍擊水面的聲音。有規律的一輕一重一淺一深的拍擊水面,還有幾個男人聊天的聲音。不過用的是方言,他們完全聽不懂。

 

  這時的霧氣開始逐漸退去,從回到視線的水面上可以看到,前方有兩艘船停著,船頭分別站著人,拿著個竹竿子一樣的長棍子在打水。恢復清晰的水面上似乎還飄著黑色的東西。

 

  「呼啦」一聲,水裡鑽出來個人,魚一樣的速度游到他們這邊。進了一看,是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小孩。他有些不解,隨即還有點憤怒,浮在水裡哇哩哇啦的說了一通話,一邊指著他們一邊回頭喊著什麼。

 

  「大冷天游泳?真有勇氣。」

 

  沈柯還想和那小孩溝通溝通,傅天就緊張的攥著船槳上前把沈柯拽回來,手握武器隨時用來防身。因為這小孩看起來好凶!

 

  那邊的大人們也回了幾句,小孩接著喊,似乎是不滿,他恨恨的瞪了傅天和沈柯一眼就沉到水底去了。沈柯還在船沿探出腦袋看水裡,正在感歎研究是這裡的水清還是小鎮裡的水清呢,小船就猛的一震,沈柯倒栽蔥一樣給栽水裡去了。

 

  「師傅!」傅天大驚失色。

 

  沈柯是旱鴨子,十足的,而且屬秤砣!掉水裡就沉。他猛的一下摔水裡,傅天還沒反應過來就沉下去了,只在水面留下了一個大水花和一串的泡泡。

 

  「咕嚕咕嚕」的,就像傅天此刻的心,咕嚕咕嚕的……沉下去了。

 

  小孩冒出水面笑起來,「哈哈哈……」

 

  傅天怒極攻心,管你野人還是吃人的紅毛大猩猩,看他家師傅這樣子明顯就是旱鴨子,而他!也是悲劇的旱鴨子一隻。他指著小孩手是抖得,「你你你……來人啊救命啊有人掉水裡啦!」

 

  很顯然,傅天很懂得那邊才是最主要的。

 

  重複喊了幾嗓子就收到了成效,那邊船上的人也噗通跳水裡,另一個人一邊喊一邊划著船過來了。小孩狠狠的朝划船的人說了什麼,那邊回了句響亮且憤怒的話,聽著就很生氣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傅天等的頭髮都白了水面才冒出了許多氣泡,嘩啦一下從水裡冒出頭,那人懷裡還抱著青白著臉的沈柯。旁邊船上的人趕緊接了過去,把人放平聽他呼吸,嚴肅的給他做心肺復甦,按了十幾下沈柯的嘴裡吐出了幾口水。傅天著急啊都做心肺復甦了,臉刷的比紙還白。

 

  急救的人見沈柯沒醒,很專業的捏著他的鼻子準備人工呼吸。就在快要貼近嘴唇的時候,沈柯猛的咳嗽起來嗆出了一口水,撫著胸口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人。

 

  「師傅。」傅天隔著一艘船喊他。

 

  「蛋蛋兒……咳咳。」估計是呼吸道嗆到了,嗓音有些啞。

 

  小孩還在水裡泡著,沉水裡救人的那個男人正教訓著。旁邊施救的人用他們聽的懂的話字正腔圓的給沈柯道歉,微微低著頭不敢看沈柯,「十分的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兒,真的十分抱歉。」

 

  「咳咳……算了,謝謝你們救了我。」沈柯擺擺手,渾身不停的哆嗦,感覺自己又死了一回。他真是腦抽了才來划船,明明排斥大於等於游泳池以上的水。心理陰影什麼的真是要不得。

 

  這兩人家裡的媳婦兒懷了,想弄點新鮮的魚給媳婦兒燉湯喝。反正快入冬魚也挺肥的乾脆就用漁網抓了。這孩子是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很愛這片地方經常給人幫忙,也很排斥來旅遊的人們,總覺得那些人不愛惜這裡。畢竟年紀小,做事不過腦子。

 

  天氣很冷,兩個大人趕緊帶著直哆嗦的沈柯和擔心的要命的傅天回小鎮上去,留下那個孩子把船給劃回來。小孩子一言不發的穿了衣服就默默的划船去了。

 

  他們住的旅館正好離這兩人家裡不遠,沈柯匆匆的回房換衣服,他們攔住傅天說晚點會來找他們,這的人都很負責,不會賴賬的。

 

  傅天眨著眼想,師傅是不是你長太好看了人家愧疚了?

 

  沈柯用溫水洗了個澡,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一樣,團成一團縮在床上,只露出了半個腦袋。傅天有些心疼,他們一大早剛咪咪亮就去看風景玩水划船了早飯都沒吃呢,現在都十點了。天這麼冷師傅還掉水裡……總覺得,裴卿之要跟他玩命啊。

 

  「師傅你怎麼樣?」土豪出門是不會虧待自己的,這旅館有個大陽台,可以看見外面的小橋流水和青磚紅瓦的小院。傅天拉開落地窗簾,陽光鋪天蓋地的灑了進來。

 

  沈柯冷的牙齒都在打顫,雖然說沒下雪,但這天氣冷不丁掉水裡還吹了風腦袋都暈乎乎的,「有點暈。」

 

  傅天剛就去買了藥和吃的,倒了溫水就遞過去,還探了探沈柯的額頭,發覺沒燙才鬆了口氣,「先吃感冒藥,一會再吃點東西填肚子。」

 

  「唔。」沈柯吃了藥就躺下去,瞇著眼臉蛋白慘慘的。

 

  傅天出去打電話,沈柯握著手機看著裴卿之的號碼發呆,沒幾分鐘就把手機扔床的另一邊了。想到不好的事情幹什麼都沒力氣,就算是給媳婦兒打電話也一樣。

 

  沈柯睡了兩小時,醒來時發覺腦袋燙呼呼的,壓著嗓子喊傅天,「蛋蛋兒。」

 

  「師傅你醒啦?」傅天正在陽台看風景拍照,聽見聲音趕緊進來,一摸他腦袋不得了,「師傅我覺得你先吃點退燒藥,實在不行我們要去看醫生。」

 

  「……吃藥就行了。」沈柯心裡極度扭曲的想,難道今年要打破歷年來去醫院的記錄麼?真是……

 

  傅天給他餵了藥,還逼著跟小孩一樣撒嬌的自家師傅吃了點東西,才放他繼續睡。沈柯吃了藥吃了東西,腦袋一沉又睡了。再醒過來就聞到了一股很濃郁的香味。

 

  魚香。

 

   第三十六章

 

  那是一股讓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帶著遠山深水的醇厚綿長,像望梅止渴的梅子一樣神聖不可侵犯。引發了飢渴的胃腸在劇烈的蠕動,發出歡飲鼓舞的咕嚕聲。

 

  總的來說,兩個字:餓了。

 

  傅天見沈柯醒了,把人扶起來靠在床頭。回身舀了一碗湯放在一邊的櫃子上,搬了個凳子坐好捧起碗。沈柯見了擺擺手道,「我自己來,又不是手斷了。蛋蛋兒你喝過沒?」

 

  「好吧。」把湯碗給沈柯後傅天說:「是之前打漁的漁民端過來的,我剛喝了一碗,味道很棒。一直在和我道歉,硬拉著那小孩子過來嘖嘖……掉水裡的又不是我。」

 

  「一點魚湯就把你賄賂啦?」沈柯看著面前的碗,是顏色比較深的青釉色,裂瓷,上邊的花紋和裂紋很像。奶白色的魚湯盛在碗裡散發出濃濃的吸引力,隱隱還能看到柔軟的豆腐塊,面上飄著蔥花。喝了一口,不腥不燥還特別鮮美,有一種山間小溪沖刷過身體的感覺,令人唇齒留香。

 

  傅天沒意識到自家師傅已經進入吃貨狀態,一想起就下午這點時間就來了好幾趟的兩個人有點惆悵,「這點魚湯就當補償啦,不然他們一天來好幾趟怪辛苦的。還說什麼你醒了問下你需要賠償多少損失,算了。」我想說,你們真賠不起,師傅是土豪啊。

 

  「誰說算了?」沈柯喝掉最後一口湯瞇著眼反駁。

 

  傅天張大了嘴,「師傅你……」

 

  沈柯點頭,朝傅天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啊?」傅天靠過去,順帶摸了摸沈柯的腦袋。

 

  「接下來的時間,讓那個小孩帶我們去玩。」沈柯又指揮傅天給他盛湯,「去,給為師再盛一碗。」

 

  「……」正在探沈柯額頭溫度的傅天木著臉看他,「師傅,你退燒了。」

 

  沈柯伸了個懶腰,「難怪頭不暈了。」

 

  「發高燒睡一覺捂出汗就好了,你是怪物麼……」傅天想起自己發燒的時候差點沒肺炎,師傅他老人家實在是……身強體壯易推倒?

 

  「唔,大概是挑人吧。」沈柯嘀咕著,身體機能這東西難道還挑剔?挑人選擇痊癒時間?

 

  傅天在浴室用熱水弄濕毛巾擰乾,遞給沈柯擦臉,「師傅你先擦擦臉,然後再睡一會,今天就不出去完了,我們明天再去。」

 

  「哦好。」沈柯腦袋上的頭髮亂糟糟的,喝水漱口後雙手捧著毛巾擦臉,動作在傅天的眼裡看起來就像一隻貓咪,如果再舔爪子的話。

 

  「你好賢惠啊,段澤真幸福。」

 

  「……師傅你可以安心的睡了。」

 

  沈柯陷在柔軟的被單裡,拿出手機又看了看,鼓著臉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傅天給他捏了捏被腳,從背包裡拿出本書到陽台去看了。

 

  陽台有個青籐椅子,在這裡遠眺,能把小鎮的特色盡收眼底。

 

  水光十色,烏篷船上高歌。聽說這裡最冷的時候都不會下雪,水面也不會凍住,所以人們很安心的用船來代步。唯一能凍住的地方是盡頭的那個湖,不過也只是面上結一層冰,人是不能踩上去的。

 

  另一邊的河道上似乎有什麼節目,傳來了很悅耳的歌聲,還是男女對歌。女聲輕靈的像夏天的荷花,在一簇碧綠的荷葉上一枝獨秀,清澈芬芳。男聲厚重如同醇酒,甘洌的醇香能醉人。

 

  接下來的時間裡,不同的歌聲相繼傳來,各色各樣。

 

  傅天懶洋洋的抱著書,很難得能在這種地區氣氛濃郁的地方度假啊。不過這是最讓人意外也滿足的假期,不似和段澤一起的緊張。與沈柯一起,只覺得很讓人安心。

 

  沈柯醒來的時候在陽台發現了傅天,把人搖醒,「在這裡睡會感冒的,天氣很冷。」

 

  傅天撓撓頭,發現華燈初上就和沈柯一起進了房間,還好沒睡多久,「師傅我出去買點吃的吧。」

 

  「一起。」沈柯說道。

 

  傍晚的小鎮很是寧靜,路上人不多。在路燈的映照下,房屋的牆上那層層的青磚很有歷史的厚重感,屋簷的琉璃瓦看起來格外的好看。

 

  剛走出旅館不遠,他們就發覺有人跟著。兩人拐了一條小巷子就把人給堵住了,是那個不怕冷的小孩。傅天忍不住逗人,「喲,怎麼是你。」隨即又想到這孩子是不是能聽懂他們說的話,還在猶豫呢,就聽那小孩帶著口音用普通話凶巴巴的說道,「跟我走。」

 

  「……」這是幾個意思?

 

  沈柯看了幾秒,就抬腿走到小孩身邊,「走吧。」

 

  小孩奇怪的看了沈柯一眼,然後在前邊帶路。後邊的傅天和沈柯咬耳朵,「師傅,你這麼放心跟著走啊?」

 

  「一小孩難道還能賣了我不成?」

 

  如沈柯所說,小孩只是早上的漁民喊他來叫沈柯和傅天去吃飯的,當做賠禮。他們牢牢的抓住了吃貨的胃,還壓著小孩給沈柯道歉,哪知沈柯只在乎滿桌的菜餚是怎麼做的,還抓著問材料。

 

  小鎮兩面環山,後邊有座大山,上面有座廟很有名,但是奇怪的是那座廟宇沒有名字,大門的牌匾上時空的。小鎮的人用方言給那座廟起了名字,翻譯過來就是祈福的地方。

 

  他們決定第二天去山上玩,導遊是小孩。

 

  第二天一早還是白霧朦朧的時候,小孩就在路口等他們了。山上冷,所以都穿上了厚重的棉衣。一路上,除了傅天和沈柯在聊天,小孩一直安安靜靜的,只是豎起的耳朵讓人覺得很可愛。

 

  山間的空氣和城市不同,再加上深秋時節,吸進一口凍住了的空氣刺激的不得了。

 

  廟宇在半山腰,不高,路也不陡。有台階蜿蜒而上,是凹凸不平的青磚鋪成的。也許遊客多了,把這青磚上凹凸不平的地方都踩磨的很平整。按理說,深秋時山上的大樹都掉光了葉子,看起來應當很寂寞才是。但這座山還有個特點,就是種了好多的楓樹。風一吹,漫山的紅葉飄蕩,落的漫山遍野都是,熱烈的彷彿能灼燒起來。

 

  傅天和沈柯體力很好,走了兩個多小時絲毫不見疲色,小孩也是。不同的是,小孩看兩人的眼裡多了層友好的東西。

 

  沈柯和傅天一路拍照打鬧,還試圖把小孩拉進他們的世界裡,但小孩不領情,依舊冷淡的當個嚮導。

 

  到半山腰的廟宇大門前,有個大廣場,上面就擺了個巨大的香爐,裡面奉了柱香,大的像柱子那種香。旁邊有幾個僧人在掃塵,拿著掃帚掃落在廣場上的紅葉。

 

  來的路上也看見不少人,他們的路線果然是和自己一樣。到了廟宇果然就更熱鬧了,挺多的遊客。三個人進了廟宇,小孩突然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誠的閉著眼沉默了一分鐘。傅天和沈柯則是好奇的四處張望,旁邊走過來一個老僧人,笑的一臉和藹和他們說話。就簡單的介紹了這廟宇的大小和來歷以及遊玩規定,然後就退下讓他們自己玩。

 

  廟宇不是很大,傅天和沈柯入鄉隨俗的在某個大殿裡給供奉的銅像上了柱香,然後放香油錢。逛完了之後他們發現小孩不見了,於是有些著急的四處找,最後在一處小禪房前找到了,他和個大和尚在說話。

 

  沈柯被嚇出了一頭汗,他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小孩的手,「你跑哪去了啊?以為你不見了。」

 

  小孩愣了愣,抽回手扭頭繼續和老僧人說話。

 

  老僧人臉盤子很寬,很慈祥的樣子。他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對沈柯說,「施主放心,這孩子經常往這跑。」

 

  傅天見僧人的面前擺著個桌子,上面是個竹筒,裡面滿是竹籤。

 

  僧人笑瞇瞇的伸手把竹筒舉起來,「要卜一卦嗎?」

 

  傅天忽然覺得世上果然沒有坑錢的廟宇,「不用了。」

 

  僧人把竹筒放好,悠悠的指著沈柯說,「你當然不用,需要的是他。」

 

  莫名中槍的沈柯滿臉莫名,「啊?」

 

  「要卜一卦嗎施主,用一個誠意換即可。」僧人雖然說的話沒有問題,但傅天怎麼聽都覺得這大和尚好像傳銷人員,一副被坑怕了的表情。

 

  沈柯點點頭,「好啊。」

 

  僧人從一邊的袋子裡抽出個盤子,類似指南針。他問:「你要測什麼?事業前途還是姻緣?或者……命。」

 

  這大和尚開始進入忽悠人的狀態了——傅天想。

 

  「姻緣吧。」這是上鉤了的沈柯。

 

  僧人讓沈柯抽一個竹籤,沈柯隨意拿了個給他。僧人一看,表情有些奇妙。他把竹籤放在盤子上,上面的指針就轉了起來,沒一會就停了。僧人說:「還是挺困難的,阻礙不多不少有大有小,最大的阻礙只要有勇氣,方能度過難關。」

 

  傅天扶額,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凡事需要靠自己麼……這和沒說有區別?

 

  「謝謝。」沈柯往桌子上放了一片紅葉,是來的路上撿的,「這是謝禮。」

 

  僧人收了紅葉笑瞇瞇的讓他們回去,沈柯和傅天讓小孩帶他們去這座山別的景點,小孩點了點頭就又繼續帶路。待人走後,僧人把那片紅葉放在面前細細端詳,很美貌的葉子,脈絡清晰可見,細細的紋路讓紅葉有一種脆弱的美。

 

  假期很快就過去了,返程之前沈柯送了小孩一支筆,並鄭重其事的說了句「謝謝」。小孩出乎意料猛的抱住了沈柯,大喊了句「對不起」就跑了。

 

  傅天對於沈柯的姻緣十分八卦,還問他意中人。沈柯大大方方的說了,傅天苦惱的想,果然是各種阻礙啊……於是很控師傅的傅天就問進展,沈柯老老實實地解釋了一番,於是出謀劃策的人又多了一個。

 

  傅天後知後覺的想,師傅戀愛時候的情商果然是被吃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 BOSS的技能,收買人心。盡量日更。

 

   第三十七章

 

  回城的車子剛進入市區,手機的短信音就響個不停。沈柯手忙腳亂的按掉,再一個個查看。全是短信提醒,說是具體哪時候誰打了電話,整整有幾十封短信,有裴卿之也有葉雨。

 

  這奇葩的手機,前兩天根本沒有電話好麼現在是鬧哪樣?

 

  傅天瞅見師傅正搗鼓手機呢,悠悠的說,「一下雨小鎮裡的信號就不好,我打電話的時候老斷線。」

 

  沈柯恍然大悟,「昨天爬山的時候沒信號?」

 

  「當然啊,聽說那座山信號覆蓋不到,上去有種彈盡糧絕的錯覺。」傅天網上的驢友給他說過這座山上的廟宇很靈,不過他不信。

 

  沈柯木著臉想,那天掉水裡後回去發現手機有點問題,估摸著是手機卡泡壞了,然後把卡給換了之後爪機一直沒有任何電話,「蛋蛋兒啊,我覺得我手機好像壞了。」

 

  「嗯?哦掉水裡了麼,可你不是說還能用麼?剛還收短信來著。」

 

  「對啊,可是……」沈柯舉著手機黑了臉,只見手機屏幕閃了幾閃然後黑屏,徹底死機。買的時候說是防水,果然又上當了麼?不過轉念一想,沈柯又莫名的開心了起來。

 

  傅天覺得師傅的人森真是無比的精彩,胃炎車禍發高燒還落水,下次不知道會是什麼,只好安慰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麼。」

 

  「我喜歡舊的。」

 

  沈柯回到家時葉雨和裴卿之也在,葉雨正打電話手忙腳亂的,裴卿之則是要出門的樣子。聽見門鎖響了都抬頭看,葉雨見到沈柯後把電話掛了,氣勢洶洶的衝上來,揪著人衣領子就怒吼:「BOSS你怎麼不接電話?!兩天沒找到你都要急死了好麼!裴特助剛回來都要動身去那勞什子鬼地方找你了,你敢跑出去玩你敢接電話麼!」

 

  沈柯還拖著行李呢,被葉雨弄的行李都倒了,嘿嘿笑著。他訕訕的舉著手機說道:「那什麼,手機掉水裡泡壞了。」

 

  「掉水裡?」葉雨狐疑的看著沈柯,她沒有傅天的電話,從昨天開始一直打不通沈柯的電話著急的要命,大半夜的時候裴卿之回來了,也打不通。如果說只有沈柯一個人打不通還好說,段澤那邊傅天的電話後來也打不通。要不是公司有急事要處理裴卿之已經去小鎮找人了。

 

  「嗯。」沈柯點頭,「你們知道的嘛,那小鎮都是水啊,交通工具都是用船。一不小心掉水裡它能開機我以為沒壞。」

 

  「只是掉水裡了?沒有其他的?」裴卿之坐在沙發上問。

 

  沈柯撓了撓腦袋打哈哈,裴卿之果然是最瞭解他的。

 

  葉雨這才放開沈柯讓他進家裡,認命的給BOSS把翻到的行李箱扶正拖進屋子。沈柯把行李箱裡奇奇怪怪的禮物擺出來,什麼湖裡的石頭啊,街市的小木人,山上的紅葉……等等一些雜七雜八的怪東西。

 

  沈柯寶貝似得把一片紅葉擺在桌子上,到書櫃拿了一本書,夾到一頁空白裡,然後把書塞回書櫃。葉雨早在沈柯找書的時候走了,只剩下累壞了的裴卿之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扯了被子蓋到裴卿之身上,沈柯自己抱著筆記本玩遊戲,正好碰上剛上線的傅天。徒弟表示,他也被教訓了。

 

  兩人在遊戲裡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情緣問題,傅天出了個餿主意。沈柯想著,這招沒用過,也許能試一試。

 

  裴卿之睡到下午兩點半的時候醒了,睜開眼睛就發現沈柯坐在地毯上趴在他身邊的沙發上睡著了,腳邊還放著筆電,遊戲開著。聊天界面停在傅天的一個問句上。

 

  非衣:真心的好嗎!

 

  李狗蛋:真心值幾個錢?

 

  現在這種快餐時代,親情都寡淡的讓人神傷,何談愛情。

 

  沈柯的小徒弟葉池說過一句話:門當戶對也不全是錯的,有的人可以互相喜歡但是卻不能在一起,真心的前提大概也需要物質基礎吧。否則每天只會覺得心好累,柴米油鹽醬醋茶什麼的。

 

  雖然葉池年紀小,但看事情還是自有一番見解的。

 

  裴卿之關掉遊戲把筆電放好,走路的步子很輕還是把沈柯吵醒了。BOSS揉著眼睛抬頭看裴卿之,伸了個懶腰說,「媳婦兒。」

 

  「嗯?」

 

  「去給我買個手機,私人那個壞掉了。」沈柯朝裴卿之伸出手。

 

  「好。」裴卿之把撒嬌的某人拉起來,說:「不過一會我要先去看源源。」

 

  「源源怎麼了?」

 

  裴卿之歎了口氣道:「我出差那天他動了個小手術。」

 

  「我也去。」沈柯說道。裴源那孩子雖然裴卿之說過他的病是先天的,但現在什麼病不能治療?一個小孩才三歲點大,就大大小小的動了那麼多次手術。之前聽裴源的媽媽說已經好很多了怎麼又動手術?

 

  兩人收拾完畢後就驅車去醫院,小孩已經醒了,和隔壁床的小朋友在聊天。小傢伙反應有些慢,人家問好幾句他才反應過來回答前面的問題。久了之後隔壁的小朋友就不和他說話了,裴源也沒難過,見人不理他就扭過腦袋和媽媽說話,一字一句脆生生的。

 

  見裴卿之和沈柯來了,就揚著笑容喊了句,「爸爸。」臉色是病態的蒼白,還瘦了很多。

 

  沈柯皺著眉頭想,上次見小傢伙的時候明明人還是圓潤的,這才多久的功夫?小傢伙就瘦成這德行了?

 

  「順利嗎?」

 

  裴源媽媽搖了搖頭,笑的有些勉強。裴卿之讓沈柯陪著裴源玩,他們出去說話。沈柯瞅見床尾放著自己送給小傢伙的大兔子,就問:「源源,很喜歡這個兔子?」

 

  「喜歡。」裴源笑瞇瞇的點頭,身子動了動。沈柯急忙按住小傢伙,裴源見沈柯靠近自己,才沒有繼續動,然後又說了一句,「爸爸送的,喜歡。」

 

  「源源乖,身上有哪裡疼嗎?」沈柯坐在床邊,摸了摸那張和裴卿之有些神似的小臉蛋。小孩搖了搖頭又點頭,然後繼續笑瞇瞇的看著沈柯。

 

  「是疼還是不疼,好孩子不能說謊。」

 

  裴源不打點滴的那隻手握住沈柯的手指,低下頭,「疼的。可是,說不疼媽媽不會,哭。」

 

  「源源,也不哭。」裴源抬起小腦袋,見沈柯有些難過的臉就親了親他的手指頭,「爸爸,源源不疼,暈。」

 

  沈柯聽了趕緊讓小傢伙躺下,親了親他的額頭,「源源,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裴源歪著腦袋想了想,「想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好。」

 

  「爸爸我困了。」

 

  「睡吧。」

 

  裴源閉上眼睛前怔怔的看著沈柯,像是確認什麼一眼,然後才睡過去,手指卻沒有放開沈柯的手。

 

  裴源的媽媽本來有份工作,但是因為裴源便辭了。小孩還小,生病需要照顧,沒有多餘的精力和時間上班,一切開銷都由裴卿之負責。雖然覺得這對裴卿之不公平也想過請一個保姆自己去工作,但是她不放心啊,她不想某一天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離她而去。

 

  回家的路上,沈柯問起裴源的病情,裴卿之本來不想說的,奈何沈柯太纏人只好坦白。

 

  裴源出生的時候就有先天性心臟病,不過是最常見的那種,先天性心臟病室間隔缺損。但是檢查出來的時候孩子還小,而且醫生說,這麼大的室間隔缺損,他們建議半歲後手術,或者更大。裴源就在一歲的時候動了手術。這之前經常感冒肺炎。

 

  本以為動了手術後就會沒事痊癒,但是在孩子兩歲左右因為他經常頭痛暈倒。小孩的媽媽就帶孩子去檢查,發現右腦有腫瘤,而且心臟方面還不算徹底痊癒,因為小孩抵抗力弱,會有伴隨症狀。

 

  腫瘤的位置恰好壓在神經上,小孩又太小,醫生們動過開顱手術,但沒有根除。完全根除的成功率很低,且這腫瘤還會長大。小孩現在才三歲多點,就進行過大大小小將近十次手術。說不疼,是騙人的。而且開顱時裴源對麻醉劑起了稍許的過敏反應,影響了大腦反應有些慢。

 

  沈柯心疼的不得了,這麼點大的小孩才出生多久就開始遭罪。不過開顱這方面確實不太好找,不管是哪國的醫生,技術再怎麼好腫瘤長的地方不好也會影響手術成功率。

 

  把這事和徒弟們一說,想聚思廣義想個辦法,結果一票的女生都哭兮兮的。傅天沉思了半晌後給沈柯打了電話,說了句,「師傅,我沒和你說過,段澤是神經外科的嗎?」

 

  沈柯淡定的回了一句,「沒說過好嗎!」

 

  沈柯聯繫了段澤,段澤把裴元的病例仔細研究了之後給了答覆。

 

  裴源的病情就在那個壓迫神經的腫瘤上,必須完全切除才能痊癒。但是位置長的很不好,而且平時如果一個不慎有點小意外都會有失去生命的可能,很危險。

 

  段澤聯繫了在腐國的導師和師兄,他們同意接下裴源這個病例,並且會全程負責。雖然他們有挑戰高難度的想法在裡面,但不乏是一個好消息。

 

  沈柯把事情給裴卿之一說,讓他和裴源的媽媽商量,如果同意,就把小孩轉到腐國去。裴卿之大概也和段澤聯繫過,第二天就告訴沈柯,裴源要去腐國了,裴源的媽媽也一塊過去照顧他。

 

  當晚,裴源給裴卿之打了電話,喊了好幾聲爸爸,嗓音有點悶。

 

  好半天之後裴卿之才知道他想叫的沈柯,就把電話轉移了。

 

  裴源和沈柯聊了好一會,那邊在催他睡覺,可小傢伙不幹,依舊故我的喊著爸爸,還哽咽了。

 

  沈柯只好哄他,「源源乖,睡覺吧。」

 

  「爸爸。」

 

  「寶貝,睡吧。」

 

  「爸爸,晚安。」

 

  「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裡頭的各種病例是劇情需要= =

 

   第三十八章

 

  送走裴源後時間已經過了一周,生活又恢復了平靜。

 

  沈柯還是如同往常一樣過著公司—家裡—酒吧三點一線的生活。當然,他的目標多了一樣,就是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對象是給自己做牛做馬將來也想要他給自己做牛做馬的裴特助,裴卿之。

 

  朗風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去酒吧玩也只是偶爾遇見,把他和傅天扔那就跑了,比兔子還快,一副著急上火的樣子。蘭景知和江寒也不知道上哪去了,遊戲裡也沒見著上線,江寒幫會裡那群嗷嗷待哺的團員都暴躁了,幸好還有個副團長頂著。

 

  傅天上任後忙的死去活來,寫教案弄PPT寫實驗報告,經常就待在學校宿舍不回家,段澤在遊戲裡已經抱怨很多次了。妹子們通通戳傅天質問,你既然敢嫁人你敢盡到做「妻子」的責任麼?傅天頓時炸毛,斷了段澤的糧食,某種意義上的。

 

  倒是季思懷和他們混到一塊去了,現在妥妥的加入了死黨的陣營。他們玩的時候不談公事,所以話頭上的很快。朗風作死的問季思懷對裴卿之有什麼企圖的時候沈柯還虎視眈眈的瞪著人,結果季思懷只是端著酒杯曖昧的回敬了一句,「我和卿之大學的時候就見過他錢夾裡一張照片,我只是好奇上面的人而已並無其他惡意。」

 

  莫名的,沈柯覺得危機解除了,至少減少了個競爭者,NICE!

 

  這天,因為沈氏與藍天的合作案又要續約了。沈柯與郁天齊又銷魂的戰了三百多個回合,雙方為了給自己拿福利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在嘴炮上。季思懷在茶水間遇見葉雨和小秘書時不由的互相吐槽了起來,突然發覺,沈柯公司裡的小秘書真可愛,有說到沈柯一點點壞話她都會氣的毛都豎起來。

 

  葉雨感覺好憂傷,這突然粉紅的氣氛是怎麼回事?

 

  蠱惑迷人的夜晚,沈柯踏著霓虹燈下的陰影,在天上孤高的明月散發出微弱的光芒的映照下,管了一出閒事。

 

  朗風家的酒吧地點非常的不好找,在一處不怎麼繁華的小巷子裡,但也不是很偏僻,就算地方略偏也奈不住生意好。這附近是酒吧一條街,極容易發生點意外事故,是警察蜀黍關注度極高的區域。

 

  這不,拐個彎就到的地方,偏偏就有人圍著堵人,還一個兩個都長得霸氣側漏的。雖然人不多就五個,中間圍著個小姑娘,為首的惡狠狠的還在放話。沈柯正好今天沒開車,裴卿之被沈爸爸叫過去了,他加個班弄完協議就坐地鐵過來。

 

  由於這塊的路燈壞了一個看不清,就只聽見小姑娘嚶嚶的哭著,那邊的幾個人還污言穢語的打趣。沈柯覺得,他有必要過去搶救一下別人的貞操來祭奠自己早已逝去的節操。

 

  還沒開啟英雄救美模式,就聽見警笛長鳴,瞬間震撼了前邊的幾個人,還有一個望風的小嘍囉跌跌撞撞的從路口跑進來,邊跑邊喊,似乎被嚇得屁滾尿流般聲音淒厲,「老大!警……警察來啦!」

 

  「來就來!咱們撤!」那個被喊老大的人大怒,狠狠的一手掌拍旁邊人身上,說:「小妞,算你運氣好!哼!」說完就腳底一抹油開溜。

 

  小姑娘連氣都沒敢喘,不要命一樣瘋跑掉了,不帶一絲停頓。

 

  沈柯目擊了全過程,他撓了撓腦袋,現在的人們保姆這麼敬業啊?還沒報警就趕到了?沒想很多的BOSS大人走到了酒吧門口,瞬間就驚呆了。

 

  那個唱歌很好聽的酒吧駐唱歌手,一臉與世無爭的文靜女子,正被警察蜀黍帶上車,朗風還在一邊跳腳,他說什麼警察都不聽,公事公辦的一塌糊塗。

 

  沈柯迷茫了一下靈機一動,上前就對站在一邊指揮的警官說,「你好,請問我家孩子發生了什麼事?她不過是來駐唱賺個學費。」

 

  逮人的警察揮了揮手,「去去去一邊去,別妨礙辦案。」

 

  沈柯皺了眉頭,旁邊的警官回答他,「接到報案,這人涉嫌販賣讓人吃了會上癮的藥,如果查出來沒事會放人的。當然,你也可以請律師。但請不要妨礙辦案謝謝合作。」

 

  被抓的女生看了沈柯一眼,平靜的彷彿置身事外。後邊有圍觀的客人起哄,「人一晚上都在台上唱歌,賣藥給樂器吃啊?你們真逗,事兒都沒查清楚就來抓人。」

 

  旁邊的人跟著七嘴八舌,還有的說「拿出逮捕令來啊。」「亂抓人算什麼事?」「這酒吧是我待過最乾淨的了真是沒事找事。」

 

  三言兩語警察那邊就挨不住了,指揮抓人的警官臉上也陰晴不定的。沈柯覺得這裡面有鬼,正準備問朗風怎麼回事時,之前在巷子裡被堵的那個小姑娘就竄出來,指著警車旁邊被推進去的女生大喊,「就是這個人,不要臉的第三者,她害得我媽得了抑鬱症,害我爸破產,還把讓人上癮的藥給我吃,多大的仇啊你要這麼對我們家!不是說愛我爸麼?他去死了你怎麼不去?啊?」

 

  有的歪理之所以會成為真理,是相信的人多了,也就成為真的。

 

  小姑娘哭天喊地的說了好一通,旁邊圍觀的人也七嘴八舌的在討論。警察疏散了人群就把駐唱的姑娘給帶走了。警車開走後,那個小姑娘也神奇的不見了。

 

  傅天被學生纏的很晚,但無奈已經答應了師傅要來玩,所以他隨便吃了點東西就過來了。剛到就看了場好戲,瞅見自家師傅站門前發呆呢就過去把人拉了進去,到他們的專用雅座裡。

 

  「師傅這什麼情況?你認識那個被抓走的女生啊?」傅天來的時候恰好看見沈柯和警官說話。

 

  沈柯搖頭,「不認識。」

 

  朗風氣急敗壞的進來坐下,開了瓶酒豪邁的灌。「彭」的把酒瓶用力放在桌上,臉都扭曲了,「真是瘋了。」

 

  「怎麼了?」

 

  朗風咬牙切齒的對沈柯說,「朗老頭估計是要逼死我,你知道嗎?張衡進去了,說是酒吧暗地裡經營不正當生意,還有案底。證據就列在局長的辦公桌上。我讓張衡給他以前的兄弟通氣幫忙,結果他說算了。」

 

  「你真確定是朗爺爺做的?」

 

  「呵呵。」朗風冷笑,「前天把張衡弄進去就迫不及待給我打電話,明嘲暗諷的。今天把這女人弄進去剛又給我打電話,說讓我滾回朗家。他以為我是狗麼叫滾就滾叫回去就回去?不好意思滾遠了。」

 

  「張衡有哪裡不好?」沈柯想不通朗爺爺為什麼非得要朗風和女人結婚,張衡不挺好的嘛,會賺錢對朗風好,說往東不會往西就是了。

 

  「張衡不能給他生曾孫子。」

 

  「他當初結婚的時候就是因為對方能給他生孩子?」

 

  朗風扶額,「算了我懶得糾結這個問題,現在的關鍵不是生孩子,而是張衡那個二百五他明明有能力可以出來還硬待在裡面。問他什麼都不回答,說等法院判決,這樣下去還等個球的結果,直接進牢房給獄友撿肥皂了好嗎!」

 

  現場沉默了一會,傅天才說話,「朗哥,那人很愛你。」

 

  「啊?」朗風呆住,有種突然從法治社會頻道轉到八點檔的錯覺。

 

  「我和段澤在一起的時候,藏著掖著,不敢告訴家裡,小心翼翼的兩邊都瞞著。出國唸書的時候經常接到我媽的電話,就覺得她態度怪怪的。回國後才知道段澤早和他們說了,還挨了我爸好一頓打。」傅天慢慢的說,看著眼前酒杯裡的五光十色,「我爸是個老頑固很大男子主義,明明很多事情我們自己可以解決,但是段澤很奇怪,他總會讓我爸出面幫忙。不是多大的事,但我媽說,老頭子很有幹勁,也很開心。」

 

  「蛋蛋兒,你在朗風淒慘的時候這樣秀恩愛會遭報應的。」沈柯潑冷水道。

 

  傅天無奈的笑,「我只是想說,朗哥的爺爺說不定是想你們去求他。要面子的老人家總是彆扭的。張哥都悟出來主動在裡面『受罪』,朗哥,這就要看你的了,和家人哪來的隔夜仇,有台階就下。張哥不想你和家裡人斷了聯繫,他很愛你。」

 

  「……」朗風木了,一句話說不出來。

 

  沈柯拍了拍傅天的肩膀替朗風說話,「讓你朗哥做什麼都行,撿肥皂都可以。就是給朗爺爺道歉,還不如讓他去死。這兩根標桿橫在心裡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那什麼,說對不起不會死的,朗哥。」傅天做了老師後,多了循循善誘的技能。當然,他教師的工作被遊戲裡的基友們知道了,足足的笑了三天。所有人的反應都是:好戰分子蛋蛋兒竟然是為人師表的教師!臥槽,我對不起我的三觀啊。

 

  「重點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這是好奇寶寶師徒二人。

 

  「重點是,朗風和張衡吵架了。」季思懷捧著酒杯進來,揮手讓送酒的服務員忙別的去。

 

  「吵架?」

 

  季思懷邊坐下邊笑的歡,「那可不,當著好多人的面說這日子過不下去了,乾脆一拍兩散算了。」

 

  朗風滿腦門的黑線,「我一時氣急麼。」

 

  人生氣的時候做出什麼沒有理智的事情還是會發生的。

 

  沈柯覺得自己已經夠苦逼了,媳婦兒還沒追到呢就別想什麼愛的吵架冷戰以及任何有關戀愛的事情。現在看朗風才知道,原來「在一起」,這麼的麻煩。

 

  「張衡什麼態度?」

 

  「他沒說話。」

 

  季思懷笑,「通常這種都屬於不想搭理你。」

 

  「經常來這混會變基佬的,季總。」朗風怒道。

 

  沈柯眉毛一挑,來了一句,「你五行屬二的麼?他本來就是基佬。」

 

  季思懷一口老血,「血口噴人啊,我不是好麼!老子喜歡身嬌體柔易推倒的軟妹子好麼!」

 

  哼,覬覦媳婦兒的人敢說自己不是!你滾蛋!

 

   第三十九章

 

  張衡老老實實的在警察局裡待了48小時才被放出來,沒兩天又被弄進去了。酒吧也被重點照顧,警察來暗訪的頻率跟家常便飯一樣一天來三回。朗風和張衡溝通無果後暴躁的一腳把酒吧柱子上那個飄逸的LOGO給踢歪了個角。

 

  關於朗風和朗老爺子的隔閡早幾百年前就產生了,老爺子有些專政,受不得別人忤逆他,特別是自己的兒子孫子之類的小輩。該說朗風天生反骨還是別的什麼,從小就和家主反著來。讓好好唸書不幹,自幼就是霸王,打架整老師,人家是扯女生辮子,他朗風是掀人家裙子。

 

  熊孩子時代可以略過不談,初高中渣過的妹子可以繞地球兩圈。本來這種已經放棄治療的後代完全可以讓他回爐重造,奈何朗風聰明啊。他們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僅此一例的高智商(低情商—沈柯語)的繼承人,後來扔他到美國念管理那會,依舊渣妹子渣的繞學校好幾圈,氣的老爺子七竅生煙。

 

  雖然朗風十分的不靠譜,但是仍然輔助老爺子把朗家的公司打理的很好,直到他出櫃。老爺子調查了張衡的背景,連鄰居的小花狗哪時候下的崽花色是什麼樣的都弄的一清二楚。再加上當時朗風和張衡的情況是朗大少倒追的張衡,還是明戀的那種,對此沈柯表示他驚呆了。

 

  朗老爺子十分強硬,一個男人娶妻生子天經地義,跟個男人攪合不清實在是有辱門楣,門不當戶不對的。那次放話後等同於把孫子往外推,這下可好,直接把人推一塊去了。你們說說,那個僵著臉的男人哪裡好?

 

  雖說還有朗風的弟弟朗清繼承家業,但是老爺子悔啊,再怎麼樣也是自己親孫子麼,從小鬥嘴鬥到大,把自己氣的不行還記得給倒茶。年年都拿上好的茶葉回家,孩子還是好的很孝順。就是老人家心高氣傲拉不下臉,而且倆爺孫三言兩語就開始掐起來了。

 

  郁明遠家裡,朗風正用水果刀切橙子。專門用來在客廳裡切水果的案板被刀子問候的「啪啪」響,郁明遠一度以為那板子要壞。沈柯「刺啦」撕開一包蠶豆,放嘴裡卡擦卡擦的吃的香,他讓郁明遠離某個「殺橙」兇手遠一點,免得被濺的滿身純天然橙汁。

 

  郁明遠最近估計是犯太歲,下樓倒垃圾的時候一時不慎崴了腳。聞宗來的更勤了,這滿桌子的零食就是聞宗買的,他也不怕明遠不吃飯只吃零食。沈柯撇嘴,打斷了已經嘮叨完後開始碎碎念的朗風,「我說,你不是去給老爺子低頭的嗎?怎麼又吵起來了,朗清給我電話的時候都快哭了。」

 

  「啪」!朗風惡狠狠的把水果刀放下,「感情你剛才就沒聽我說話?」

 

  「啊?」沈柯吃掉最後一顆蠶豆扔掉包裝袋,「你剛有說什麼?」

 

  朗風呼吸一促,恨不得把眼前這人給撕成八塊,信誓旦旦並且咬牙切齒道:「再讓我去求那老頭,除非我瘋了。」

 

  「朗爺爺又怎麼了?」

 

  「呵呵。」朗風除了冷笑就沒別的反應了,「有句俗話叫蹬鼻子上臉,老頭簡直把這句話發揮得淋漓盡致。他竟然給我玩真的,那東西一點點都會讓人翻不了身,多大的仇至於麼!」

 

  「你是說真查出那東西了?」

 

  「是啊。」

 

  沈柯仔細想了想最近酒吧的事情,「酒吧最近怪人挺多,那個駐唱的姑娘最好查一下,我覺得有問題。」

 

  「早他媽八百年前就跑了,。」說到這人就惱火,雖然是女人但不太喜歡化妝,要不是嗓子好又覺得她可憐才不會讓那人進酒吧工作。東西不正是從這人的休息室裡搜到的麼。

 

  沈柯聳肩,「別擔心,張衡沒事的。」

 

  「沈柯……」朗風身心疲憊,「這事不是錢能解決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沈柯無辜的張大眼睛,「張衡是個官二代你擔心個球啊?爺爺是軍區元老,他自己是特種兵退役下來的。爸媽雖然因公殉職了但依舊是『官』,你覺得那些叔叔伯伯什麼的會安心的讓那些人關他一輩子?別鬧了好麼。」

 

  「官二代?」朗風木著臉。

 

  「啊說官三代比較正確。」

 

  「……」

 

  沈柯來的時候就讓郁明遠查了張衡,一看結果就被一股子土豪氣息侵襲了。不過貌似朗風被蒙在了鼓裡,一點風聲都沒透漏。朗老爺子查張衡的時候怎麼查不到這點就很讓人匪夷所思。

 

  朗風覺得自己突然患上了心絞痛,他盯著紙巾上橙色的污漬發呆。想著他和張衡的初遇,那會張衡的女朋友貌似在鬧分手,正好遇上他……說實話他倆的孽緣還是張衡先把他朗風拖下水的。就算後來他朗大少倒追也不至於讓原本筆直筆直的人那麼輕易就彎了吧?他們之間,主動的從來都是朗風。

 

  「算了,老子不管了。」朗風脫力般臥倒在沙發上。

 

  郁明遠正搗鼓電腦呢,奇怪朗風怎麼突然就沮喪起來,「朗哥?」

 

  「他沒事,太花心遭報應了。」沈柯如是說。

 

  「啊?哦。」郁明遠迷茫的眨眨眼,又繼續弄自己的了。

 

  膝蓋中箭的朗風幽幽的回頭看了沈柯一眼,「我說,你最近真是閒的發慌。就放卿之一個人忙著你不心疼啊?」

 

  說到裴卿之,沈柯就沮喪的扭過頭,「公司最近不忙,源源都送去治療了。但是媳婦兒負責的分公司部分出了點問題,他說自己能解決,我就只能一個人玩了。他好不容易閒下來還被家裡兩尊大佛喊回去談話。」

 

  朗風表示喜聞樂見,還詢問追求的進展。沈柯雙眼一瞪,「什麼進展?你們還身經百戰呢,一點計謀都不給我出,哪來的進展!!」

 

  「嘖嘖。」朗風莫名的開心起來,「我覺得簡單粗暴的方法最適合你了,哪用想那麼多。」

 

  「你能說點我聽得懂的話麼?」沈柯坐到朗風的另一邊,因為他面前的蠶豆吃完了。

 

  朗風用抱枕一把蒙沈柯臉上,沈柯手上剛撕開的蠶豆落了一地。沈柯推開抱枕,架著腿作勢就要過去掐人。朗風見狀翻身一滾,手裡抱枕扔過去人就跑到沙發後面。

 

  「要打?」沈柯站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朗風,手指捏的啪啪作響。朗風縮了縮脖子,「鬼才要和你打,只有蠻力的野獸。」

 

  「只有失敗者才有那麼多的借口和形容詞。」

 

  朗風一窒,正想反擊時沈柯的電話響了。看到來電顯示沈柯笑容滿面的去了陽台,五分鐘後垂頭喪氣的回來。

 

  「媳婦兒說要趕案子,讓我自己解決民生問題。順便問候一下朗風,讓他節哀順變。」

 

  「哈哈哈!」前面一句才說完朗風就迫不及待的笑了,最後四個字說完他覺得自己成功的被報復了。打擊還能連坐麼?

 

  郁明遠放下電腦,開始收拾兩個小孩一樣的兄長弄髒亂的地板。還把沈柯隨意放沙發上的外套掛到衣架上,見時間晚了便回頭問他們,「沈哥朗哥,晚餐要吃什麼?」

 

  「啊?」兩人正掐著呢,一聽說吃的就面對面坐著開始努力的想,沈柯握著手機點開一個聊天框,靈機一動,「我們吃火鍋吧。額,你們誰會做?」

 

  「不就是大雜燴?有什麼難的。」朗風說道。

 

  三個人去了超市,郁明遠推著購物車跟在兩人身後,他們在討論哪種貓糧和狗糧比較好吃。郁明遠突然來了一句,「你們吃過嗎怎麼知道哪種好吃?」

 

  旁邊默默圍觀的人忍笑忍的心絞痛。

 

  好不容易買好了火鍋的材料,回家弄了老半天全是郁明遠在做,兩個人本來還規規矩矩的洗菜,後面變成了玩水、摔碗、抓魚大戰。鬧騰到晚上七點半,他們期待的看著鍋裡沸騰的各種菜。

 

  開著電腦搜教程的人就別想做的有多好吃,更別計較他們一人一勺鹽糖醋的放了,那味道簡直終身難忘。

 

  裴卿之做好事情後才發現沈柯的短信,說他在郁明遠家裡吃飯。轉念一想,他們幾個如果沒記錯都不會做飯……到郁明遠家裡的時候那幾個人看見裴卿之就像看見救世主。

 

  「你們不會出去吃麼?」

 

  「……」這是被火鍋折騰的失去了智商的三個人。

 

  飢腸轆轆的三人一邊看電視一邊嗑瓜子,朗風提議玩抽鬼牌。只剩下廚房裡挽著袖子收拾殘局默默切菜的裴卿之一個人忙碌著。

 

  小電爐上的鍋子裡滾出水泡時,菜都已經熟了。綠色蔬菜肉丸子上下沉浮,香味都能飄出十里地去。三個人餓的眼睛發綠,上筷子就搶菜。就連最最斯文的郁明遠都吃的有些急,明顯是餓壞了。

 

  鍋子裡不時發出滾水的聲音,暖融融的。郁明遠瞇著眼睛一本滿足,邊吃邊說,「卿之做菜果然很好吃。」

 

  「當然。」沈柯吞了顆肉丸子,被燙的不行,還不忘肯定一下。

 

  朗風捧著碗,說了兩個字又停頓下來,「我家……嗯,是很好吃。」

 

  「這種天氣吃火鍋好幸福啊。」郁明遠嘀咕道。

 

  「誒嘿嘿嘿。」沈柯壞笑,拿出手機拍了照片發到群裡。其實是傅天在群裡說天氣好冷好想吃火鍋。圖片一發傅天就炸毛了,他人才離開實驗室回家,被風一吹人都要凍成冰棍了你好意思發熱乎乎的食物刺激人!

 

  吃飽喝足的某三人在沙發上當大爺,裴卿之在廚房刷碗。郁明遠似乎想起了什麼,對沈柯說道:「沈哥。」

 

  「嗯?」

 

  郁明遠掙扎猶豫半天,才道:「沒什麼。」

 

  待裴卿之和沈柯回家後,朗風才問郁明遠,「明遠,你之前想對沈柯說什麼?」

 

  「嗯。」郁明遠愣了一下,道:「卿之有份和沈家的協議,我想沈哥應該沒看過。」

 

  朗風沉默半晌後歎了口氣,「暫時別告訴他。」

 

  「好。」

 

   第四十章

 

  寂靜的夜裡落了場雪,白茫茫的覆蓋了一切。枝頭光禿禿的樹枝被雪壓得繃緊了身子,彷彿風一吹就要斷了。太陽初升時雪花逐漸消融,稍微融化後包裹在冰冷的鐵柵欄上。陽光一照,亮晶晶的。

 

  這城市很久沒有下這麼大的雪了,清早十分大廈下面就特別的熱鬧。工作人員在掃雪通路,一些小孩起得早,穿著靴子把雪踩得嘎吱嘎吱響。

 

  沈柯穿著睡衣踩著棉拖裹了層被子,就打開房間陽台的門,頓時被凍的一哆嗦。欄杆上覆蓋的雪已經融化,雪水凝結出一層薄薄的薄冰。陽台的角落擺著一盆萬年青,綠色的大葉子上滿是白色的落雪。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啊。

 

  沈柯打了個哈欠伸懶腰,回屋換了衣服就踱步到客廳。客廳裡靜悄悄的,BOSS大人有些疑惑,牆上的時鐘和落地窗外透進來的光顯示著已經天亮,早上八點。裴卿之以往的起床時間最晚是七點,現在的時間明顯已經超過。

 

  躡手躡腳的開了裴卿之的房門,溜進去關上。屋子裡因為窗簾拉的緊緊的關係有些暗沉,陽光透過縫隙打在牆上,空氣裡混合著睏倦的氣息。

 

  大床上隆起一個包,裴卿之規規矩矩的把被子蓋到肩膀處,側著身子小半邊臉都陷在柔軟的枕頭裡,眼皮底下有厚重的黑眼圈。大概是昨晚又忙到深夜或者凌晨才睡。

 

  沈柯爬到床上,坐在另一邊裴卿之的背後。眼前的人和自己一樣,都是硬邦邦的男人。不論什麼時候,他都站在自己身後。沈柯從來沒有,這麼專注且名正言順的看著裴卿之的背後。他都明白,雙方的肩膀上都壓著一座山,有時候沉重的幾乎喘不過氣,還會因為一邊重一邊輕而失去了平衡。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的碰一下裴卿之的後背,再碰一下肩膀,後脖頸,接下來是頭髮。裴卿之大概是累壞了,完全沒有發現沈柯的存在,繼續睡的香甜。

 

  站在床邊的沈柯盯了裴卿之良久,俯下|身子在裴卿之的腮幫子親了一口。沈柯覺得自己很容易就能滿足,一個小小的動作,心裡就能被充斥的滿滿的。什麼時候喜歡的?怎麼會這麼喜歡?這些問題都不重要,只要裴卿之有和自己一樣的心意,他就有把握他們能一起走完一輩子不長不短的路。

 

  陷入戀愛中的人都致力於毀形象,還有無法直視的低智商。

 

  沈柯把另一邊的枕頭扔到床尾,自己趴到床頭玩裴卿之的頭髮,烏黑烏黑的髮絲有些硬。他挑瓜撿菜一樣撥弄裴卿之的頭髮,發現了一根白髮,蹙著眉頭把他拔下來。大概是連著頭皮會疼,裴卿之動了一下翻成正面睡。

 

  不長的白色髮絲被沈柯捏在手裡,他想了幾秒鐘,跑出去拿起展櫃上的木質沙漏,拔出塞子放了進去,抬手把自己的髮絲也拔下一根放進去。小徒弟曾經說過一個好聽的詞,叫結髮。

 

  在無盡的時間長河裡,他們從黑髮走到白髮。他希望他們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沈柯想著要不給媳婦兒做頓早餐,念頭閃過不到三秒就放棄了。他換了衣服到玄關拿錢出門,玄關的櫃子上放著備用的零錢。沈柯自從學會坐地鐵逛超市買東西後就開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裴卿之也很贊同,別一天跟個二世祖似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樓底下的雪掃開了,只有部分殘雪。大樹底下還堆著雪人,鼻子嘴眼睛手都是全的,幾個孩子在那玩。

 

  沈柯看著四周玲琅滿目的早餐店有些猶豫,十幾步遠的早餐店看起來比較符合審美,至少它看起來最順眼。因為豆漿配油條這句俗語,沈柯分別都買了,還有肉包子和茶葉蛋。

 

  捧著熱乎乎的早餐回家,鑰匙還沒戳進孔裡門就開了,還被撞了個滿懷。手裡的包子茶葉蛋掉地上去了,幸好豆漿還好好的拎在手裡沒掉。沈柯聽到裴卿之鬆了口氣的聲音,抬頭就見他眼睛也只睜開了一半,依舊困的不行。嘴裡嘀咕了一句「幸好」。

 

  「媳婦兒?」

 

  「啊?」

 

  沈柯指著地上的東西,「蛋碎了。」

 

  「……」裴卿之撿起地上的東西,他該慶幸沈柯十分高端的在紙袋外面還套了層塑料袋麼。

 

  沈柯跟在裴卿之身後進屋子,不用腦子想都知道裴卿之一定有問題,以前就算自己不見一整天都不會這麼誇張,才一會時間就能讓他睡衣都沒換就直接開門,是想上哪?

 

  「媳婦兒你昨天弄到幾點?」沈柯坐到餐桌上,把豆漿推給裴卿之。

 

  「今早剛睡下。」裴卿之說道,眼底的黑眼圈因為光線的緣故就更明顯了。

 

  「……加拿大那邊不好解決麼?」那邊分公司的事情一直沒有完全的解決,本來可以一起做的,但是負責人當初就定的裴卿之,他沈柯一點事兒都沒沾上,半點都不懂。

 

  「嗯,一會我開個會。」裴卿之看了時間眼,匆匆的塞了幾口就去書房。

 

  沈柯認命的吃掉早餐,看著滿桌狼藉。他學著平常裴卿之的樣子,把不要的東西放廚房垃圾桶裡,杯子洗一洗放在一邊再把桌子擦乾淨。這樣,媳婦兒就可以不那麼累了。

 

  提著車鑰匙的沈柯獨自一人上班,到公司的時候葉雨和小秘書紛紛詢問裴卿之的去向。葉雨更直接,「BOSS,為什麼裴特助打電話說今天看好你?他生病了?」

 

  「大概是太累了,忙案子今早才睡的。」

 

  「胡說!加拿大那邊和我們連線在開會。」葉雨看了小秘書的電腦,他們分公司那邊的公關都說在開會。

 

  沈柯掐了一把葉雨的胳膊,「以下犯上。」

 

  「黃桑饒命。」

 

  「跪安吧。」

 

  「謝主隆恩。」

 

  估計又是看了什麼奇怪的古裝劇,他們鬧夠了就回了辦公室。沈柯新手機短信滴滴響,打開一看,是裴卿之一句簡短的道謝,「沈柯,早餐很好吃,謝謝。」

 

  傻媳婦兒,你每天都給我做飯,我是不是也要說謝謝。

 

  開著電腦處理了幾個文件,短信又來了。

 

  「今晚吃醉魚,早點回。」

 

  「好,媳婦兒麼麼噠。」

 

  沈柯本來以為就這麼結束了,但沒幾分鐘,裴卿之那邊回了一個親親的表情。BOSS大人傻愣愣的笑了,甜膩膩的。

 

  葉雨和小秘書進來送文件時,被沈柯不經意露出的醉人笑容狠狠的撞擊心臟五十下,搶救無效。紛紛捂著胸口決定去八卦一下,結果沈柯的料沒八到,朗風的八卦倒是來勢洶洶,且沒有徵兆。

 

  朗風和張衡掰了,和平分手。

 

  一家咖啡廳裡,沈柯正和對面的朗風對視,他們的不遠處是張衡,對面是個美人。雖然之前朗老爺子鬧的事有點大,但難不倒張衡。估摸著朗風回去和老爺子說了什麼,那邊也就消停了。不過朗風說他們分手了,分分鐘就搬回那個破公寓。至於那個公寓為什麼朗風到現在還在交房租就不得而知了。

 

  沈柯把目前的情況神總結了一番,昨天半夜朗風和張衡才分手,今天下午張衡就和一個大美人出現在咖啡廳,看樣子像是相親。

 

  和基友吐苦水都能遇見「熱騰騰的前任相親」這種破天荒的概率竟然都讓朗風撞上了,真是有點夢幻的不真實。

 

  「真的假的。」沈柯問道。

 

  朗風淡定的喝了口咖啡,「呵呵,你不會自己看啊。」

 

  沈柯又扭頭看了距離他們三桌遠的斜對桌,確實是張衡。一反常態的穿著正式的休閒西服,和對面的美人聊天側臉很柔和,美人時不時羞紅了一張粉頰,捂著嘴笑,氣氛很融洽。

 

  「這麼突然?」

 

  「不是突然。」朗風放下咖啡杯,疲憊的捏了捏鼻樑,往後靠在了黑色的沙發上,「各種各樣的問題。老頭子還說他配不上我,呵……是我配不上他吧。門當戶對果然很重要,最可笑的是我還是個男人。」

 

  「怎麼你想變性?」

 

  「……這時候就別秀智商了,大概不久後你就能收到紅色炸彈,那女人是沈叔好友的女兒。」

 

  沈柯愣愣的說不出話,「張衡……他要結婚了?」

 

  「當然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一把年紀不成家立業怎麼行,是吧?」朗風喊服務員續杯,抱著手機上網,在遊戲群扔下一句,失戀了求情緣,會暖床求包養。

 

  當晚,傅天被沈柯喊來開導朗風。

 

  朗風的小公寓雖然地域不好又小,但是藏品很多,特別是酒。

 

  傅天被他們論瓶干的豪放嚇到了,可憐的孩子最多只和同學喝過啤酒,這種純度的白酒他承受不來,會有種腸子都燒熟了的錯覺。無奈被無良的師傅灌了幾口,腦袋就暈乎乎的。三個人瞎聊了好多事,傅天不知不覺就聽了很多朗風以前的事跡,覺得這人真的好渣。

 

  沈柯不動如山的放下喝空了的酒瓶,傅天雖然醉了但意識還是清醒的。只有朗風醉醺醺的仰躺在沙發上,用手指著虛空笑,怎麼看都覺得像是在哭。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很早以前就有人反駁是放屁了,痛死了哭出來是人類的本能好麼!

 

  朗風聞到沈柯的味道就湊過去,趴在沈柯的肩膀上問:「一定要非他不可麼?」沈柯用了肯定句回了同樣的話,「一定要非他不可。」

 

  「果然沒人要我。」

 

  「別胡說。」

 

  「那你要?」朗風掙扎著坐直,捏著沈柯的臉,「你要是比我帥就好了。」

 

  「我本來就比你帥。」

 

  「唔……」朗風打了個酒嗝,湊近沈柯的臉說:「仔細一看,你也挺帥的啊。」

 

  「廢話。」沈柯拍掉朗風的手。

 

  「可惜你不是我萌的那個渣啊。」

 

  傅天雖然醉的暈乎乎的,但他很清楚的看到,他家英明神武的師傅拖屍體一樣把朗風給扔到衛生間去。雖然開了暖風和暖燈,但鎖上了門。

 

  「開門!」

 

  「我渣給你看,不開。」

 

   第四四十一章

 

  大冬天在浴室裡睡了一晚上,就算開了暖風和暖燈,地板也是冰涼刺骨的。朗風醉的不知東南西北,碰到淋浴花灑的開關,冷水澆濕了半個身子。於是乎朗大少喜聞樂見的感冒了。

 

  傅天醉了之後只會倒頭就睡,叫都叫不醒。沈柯給段澤打電話沒打通,那邊一直是未接聽的狀態,留言之後就掛斷了。無奈,他只好給裴卿之發了信息說要留宿在朗風家裡,之前一直被朗風那二貨吸引注意力都忘記裴卿之還在家裡給他做了醉魚,「奪食之仇」不共戴天啊。

 

  憤憤的扯了被子佔了朗風家裡唯一的床,摟著暈乎乎的傅天當抱枕睡了。

 

  第二天一早,即使是宿醉也阻止不了早上就要去學校實驗室的傅天。他掙扎的睜開眼,嘟嘟囔囔的問:「嗯……幾點了?嘶,頭好痛。」

 

  好半天沒人回答,這才發現他不在家裡,也不是學校宿舍。扭頭一看,沈柯就規規矩矩的睡在自己身邊。沈柯閉著眼睛的時候面容沉靜,眉目如畫。如同他那個彪悍的師妹說的,「師傅是我男神好嘛!!」

 

  床不大,被子也不大。沈柯就像一晚上沒挪過身子一樣,側著身子睡的安穩,一隻手還扯著被子往傅天身上拉。傅天揉著太陽穴笑了笑,「師傅的下意識,未免也太溫柔了。這樣的話,很容易讓人陷進去啊。笨蛋師傅,快點把師娘追到手吧。」

 

  「嗯?」沈柯突然出聲嚇了傅天一跳,他把臉埋進枕頭裡,「媳婦兒,讓我再睡五分鐘,我不想和床分開。」

 

  傅天驚魂未定的捂著胸口看沈柯,發現他沒動靜後才鬆了口氣。然後不正經的想:師傅早上起床時候的聲音……聽了耳朵會懷孕啊,不知道師娘生了幾胎?

 

  剛想到這就被自己驚住了,他一定是被群裡那群可怕的生物佔領並且洗腦了,不然怎麼會想到這麼恐怖的事情!

 

  傅天看時間還早,在房間裡的浴室洗漱一番後,到廚房就著冰箱裡剩下的食材隨意做了早餐。走的時候因為看沈柯睡得太香沒忍心打擾,在餐桌上留了紙條,遺忘了客廳的衛生間裡存在感超級強的朗大少。

 

  沈柯起來的時候有些迷糊,甕著嗓子喊裴卿之,「媳婦兒……」

 

  喊了好幾聲都沒人,嗅了嗅周圍的空氣之後瞬間清醒了,「啊……不是家裡。」

 

  沈柯循著香味走到客廳,看到簡易的蛋包飯和紙條就覺得感動非常,蛋蛋兒果然是他的小棉襖!準備到廚房去拿勺子的時候就聽到很突然的乒呤乓啷響聲,沈柯眼皮子一跳,猛的衝向旁邊的衛生間把門打開。

 

  朗風坐在地上狼狽的抬起頭,額頭前起了個包,衛生間裡頭還散發出濃郁的酒味。

 

  「……」沈柯自知理虧,把人關廁所一個晚上已經充分體現了渣的特質,他得瑟的問了一句,「我渣嗎?」

 

  朗風宿醉的要死,因為躺了一晚上冰冷的地板渾身酸痛,腦袋也是暈乎乎的。剛才起身的時候腦袋不小心磕到牆上,沒站穩就坐了下去,手帶翻了旁邊的瓶瓶罐罐。

 

  門打開的時候朗風承認,他的心落回了原位,幸好不是他一個人。還在慶幸好基友沒有拋下自己回家,然而罪魁禍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殺千刀的「我渣嗎?」

 

  要不要一大早就提起別人的傷心事啊?

 

  「很渣。咳咳……」朗風只覺得喉嚨幹幹的,像是燒起來一樣生疼。他一開口說話聲音就是啞的,還伴隨著劇烈的咳嗽。

 

  「你感冒了。」

 

  「我知道……你以為這是誰幹的啊!」

 

  沈柯理直氣壯,「我。」

 

  朗風不和他計較,要是計較起來非得氣死自己不可。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去,沈柯跟在後邊,道:「要去醫院掛號嗎?」

 

  「真不容易,你竟然知道掛號。不過不用了,我睡一覺就好。」朗風嘴角一彎,擺擺手道:「走的時候關好門,不送。」說完拐進房間裡倒頭就睡。

 

  沈柯皺著眉頭,不贊成的跟在朗風身後。上去揪他被子,「去看病。」

 

  「不用,睡一覺就好了。」

 

  「去看病。」沈柯態度很強勢,直接上手就把人給拉起來,朗風軟綿綿的,把腦袋擱在沈柯肩膀上,「真不用,小感冒去醫院幹什麼?」

 

  「你都燒了。」沈柯眉頭皺的更緊了,能夾死蒼蠅。他明明就沒醉怎麼就做出這麼不靠譜的事情呢?不過把人扔進去的時候還挺帶感的。

 

  「真不用啊,以前一個小感冒張衡抱我睡一覺就好了,哪那麼麻煩!」朗風掙扎道,才說完就愣住了,他呆呆的看著沈柯,聲音很疲憊,「沈柯,讓我睡一覺。」

 

  沈柯突然氣不打一處來,他揪著朗風的衣服,「張衡他哪裡好至於你這樣?我以為讓你喝醉了靜一靜會有點效果,沒想到你這麼窩囊。以前和別人分手的時候這麼痛快,怎麼就沒想過那些人的感受呢?你在這裡自暴自棄張衡他會回來嗎?啊,清醒點啊戰五渣。」

 

  「所以,如你所說,我遭報應了啊。」朗風笑,「還有,哥兒們你輕點,我暈。」

 

  沈柯手一鬆,朗風就一腦袋砸回枕頭上,頓時哀嚎起來,「臥槽老子頭很暈好吧,少爺求你高抬貴手啊。」

 

  「哼。」沈柯冷哼,斜睨他,「來,說一說你和你前任的感情史,我現在心情不好,說出來讓我高興一下。」

 

  「……少爺,我!很!難!受 !」

 

  沈柯沒打算放過朗風,出去翻箱倒櫃的找藥給人餵下去。給裴卿之打電話說要處理事情暫時不去公司,等朗風睡了就到客廳拿著朗風最值錢的筆電和郁明遠聯繫。

 

  朗風睡了一天,沈柯中午的時候出門一趟。原因是郁天齊和郁明遠在一起喝咖啡。皮笑肉不笑的度過了一杯咖啡的時間,沈柯陪著郁明遠到醫院去檢查耳朵,正好碰上張衡和他所謂的未來妻子。

 

  腦洞太大是病,得治。

 

  沈柯一看這場景就覺得朗風一定是一輩子都生活在狗血裡,或者該建議他用微博發一個熱門話題:我的前任是極品。

 

  朗風不說,不代表沒人知道他和張衡的事,郁明遠動動手和嘴的事情,一份詳細的報告就到手了。拿著報告回了朗風的破公寓,順便還買了粥和藥。趕著人起來吃,見朗風痊癒的差不多了就在他面前看故事一樣看報告。

 

  朗家是開珠寶店的,用朗風的話來說,那叫五金行。

 

  朗風和張衡相識是在他回國後的某一天,那時候的沈柯還在公司裡兢兢業業的奮鬥並且胃疼著。而朗風雖然吊兒郎當的,但他每天都為了家族事業忙碌著,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這種長得帥又花心的富N代在女人圈裡一向吃得開,朗風也不例外。但是很奇怪,他的宿敵兼至交好友只有沈柯一個。回國後兩個冤家都沒時間碰頭,倒是讓朗風寂寞了好一陣子,又被美女們填滿了。

 

  說起兩人的孽緣,倒真是張衡先招惹的朗風。

 

  張衡那會他女朋友正鬧分手,哭哭啼啼的抽泣,一看就是鬧彆扭要人哄。奈何張衡木頭一樣,人家嘴一張說分手,他後一秒就說好,弄的人姑娘哭的更厲害了,直說他有了別人。正好倒霉催的朗風剛結束飯局經過,被張衡扯了胳膊一屁股坐他腿上,就聽那男人用生硬的聲音說,「都說了我有愛人。」

 

  某個愛人一頭霧水的樣子其實挺可愛,眨了眨眼睛看對面嬌滴滴的美人眼裡水霧氾濫淚流滿面。正想安慰一下對方,就被扯著手的人輕輕拉起來,低著頭在他耳邊說話,側臉很迷人,聲音很招蘇,低沉性感又撩人。

 

  外貌協會骨灰級榮譽會員朗風,就這麼被牽著手帶走了。

 

  沈柯看到這扯了扯臉皮,明明媳婦兒比較好看,朗風眼睛有問題。

 

  要說張衡是官三代,如果不是郁明遠弄的消息沈柯也不敢相信。他很硬漢沒錯,也有軍人的氣質。但是那副普通小飯館老闆兼廚師的表象真的很深入人心。

 

  朗風出了名的快手,一旦看上了就出手,動作迅速且木有遲疑。只不過比電線桿還筆直的張衡怎麼會接受朗風這就不得而知了。這一次,栽的人是朗風。他和張衡在一起一年半,朗風就和家裡出櫃了,鬧得雞飛狗跳還被趕出了家門,總的來說結果很慘烈。

 

  「他從來沒有,說過愛我。」朗風一邊喝粥一邊說,想著出櫃的時候朗老爺子跳著腳把調查報告甩自己臉上,那句話言猶在耳,「老爺子說的對,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也沒那個意思。是我自己貼上去,這屬性是不是叫賤啊?呵……也對,早就該察覺了,他不讓我碰他,也不願意碰我。」

 

  沈柯開啟了鬼畜毒舌模式,「你是說他有感情冷暴力?既然接受不了何必答應和你在一起?」

 

  也許是生病的時候比較脆弱,眼前的人又是多年死黨,朗風罕見的開啟了十八禁談話模式,「在一起了親親摸摸的肯定不會少,就是一直沒到最後一步。每一次,他都克制自己冷靜下來讓我先睡。」

 

  「你倆在一起那麼久他竟然沒把你折了蘸糖吃?」

 

  「呵……」朗風輕笑,「那個女人,是他的初戀。」

 

  「啊?哪個?」

 

  「咖啡廳見到的那個,沈叔好友的女兒。」朗風自嘲的撇嘴笑了,「分手那天是他生日,飯菜什麼的我怕做成黑暗料理,難得有雅興親自去學著做了蛋糕。他告訴我有故友要見,我就試著開玩笑說,這日子過不下去了。他認真的看著我說:好。也不知道他等我這句話等了多久。」

 

  「我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追求我想要的,沈柯,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沈柯沒說話,他沉思了一會,說:「回家吧。」

 

  「回家?」

 

  「帶好茶葉回去,找朗爺爺下盤棋,你多久沒回家了?」

 

  沈柯和朗風此時是背對背坐在沙發上,朗風背靠著沈柯,搖著腦袋用後腦勺輕輕撞他的頭,「要讓他贏麼?」

 

  「當然……不。」他最討厭輸。不過,和老人家比輸贏沒意思。

 

  意外的,朗風回家後朗老爺子什麼都沒說,只是看了朗風一眼就繼續看雜誌,好似這之前他們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沈柯覺得身心疲憊,回到家之後抱著裴卿之蹭。郁明遠的報告最後寫著,那個女人的名字裡,也有一個「風」字。

 

  「媳婦兒,你有初戀嗎?」

 

  「……沒有。」

 

  「媳婦兒,你不會離開我吧?」

 

  裴卿之明顯的愣了一下,撇過頭看沈柯,「怎麼了?」

 

  「沒什麼。」沈柯笑瞇瞇的回答,站起身突然在裴卿之脖子上咬了一口就跑了,「好香,我去洗澡。」

 

  「胡鬧。」

 

  「我叫沈柯,不叫胡鬧。」遠遠地,沈柯喊了一句。

 

  裴卿之動了動僵硬的手指,也不知道還能讓你胡鬧多久。

 

  作者有話要說:QAQ今早上班的時候被兩人高紙糊的紙馬嚇了一跳,原來附近有人辦喪事。

 

   第四二十二章

 

  沈柯坐在地板上看窗外的景色,身上披著毯子。推開窗子一眼望去,滿樹的銀白。郊區比市區內要冷的多,他和裴卿之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回沈家陪沈爸爸沈媽媽幾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火鍋燙菜什麼的不要太幸福。

 

  沈家的宅子裝修很奇怪,後院明明很古典,小橋流水映月荷塘青石小路八角涼亭等等……但前院卻很西式,有西方的石膏雕塑,經典的歐式佈景,還有個小噴水池,中間是個抱著水瓶的少女,水從水瓶裡流出來。

 

  落地窗沿上有積雪,融化又凝結成冰晶掉下來,落到屋裡沈柯的面前。屋內很溫暖,很快就融成水。沈柯伸出手劃著那攤水玩,垂下眼睛專注的看著地板。旁邊的兩部手機屏幕都一亮一亮的,隔了幾十秒終於安靜下去,不遠處書桌上的電腦突然發出一聲「嘟嚕」的響聲。沈柯站起身走過去,開了音樂後鼠標點擊郵件,郁明遠的。

 

  修長的手指按了刪除鍵,然後回車。

 

  踩著拖鞋的沈柯穿著睡衣就跑到廚房,煮飯的阿姨看到了趕緊喊他回去穿衣服,沈柯笑瞇瞇的竄到阿姨身後偷吃,然後逃竄到門外,「他們人呢?」

 

  「都在客廳呢。哎喲差點忘了,家裡來客人了。少爺你快回去換衣服,讓客人看到太失禮。」

 

  「哦……」

 

  「客人?」沈柯嘟嘟囔囔的回了房間,他一覺睡到大中午剛醒沒多久,誰家客人中午來拜訪啊?剛脫掉睡衣光著膀子翻衣櫃,房門就被推開了。

 

  「沈柯。」

 

  「啊?」沈柯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回頭,「媳婦兒。」

 

  裴卿之走進來的路上撿起地上四處扔著的漫畫書,不經意看到的封面都是兩個男人,眉頭一挑。隨手放在桌上就給沈柯收拾起床鋪,把被子疊好。回頭就見沈柯整個人套在毛衣裡腦袋都沒出來,只有一隻手在外面人在裡面鬧騰。

 

  「我是不是胖了?」沈柯碎碎念。

 

  裴卿之幫他把毛衣拉下去露出腦袋,再給人手把手穿好衣服,捏著他手問,「你一歲麼不會自己穿衣服?還有,手怎麼這麼涼?」

 

  「唔……不是有你嘛,嘿嘿。」沈柯笑的賊兮兮的,湊過去抱住人腦袋在裴卿之肩膀上蹭,「媳婦兒今天的早安吻呢?我怎麼睡醒都沒看到你,家裡來了誰?」

 

  裴卿之把人給推開,彈他額頭,「睡到大中午的是誰?快點把衣服穿一穿出去,要開飯了讓客人等不好。」說完就給沈柯拿衣服,沈柯一邊伸胳膊轉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裴卿之停下來他才回神,「媳婦兒?」

 

  「褲子也要我幫你穿麼?」裴卿之氣定神閒的問道。

 

  「如果你願意的話。」這是厚臉皮的沈柯。

 

  裴卿之點頭,伸出握住沈柯的腰,猛的一掐。

 

  「嗷~媳婦兒你真狠心。」沈柯一蹦,旋風一般退後跑到床上,臉蛋通紅,他最怕癢了,特別是後腰。「不幫我穿衣服還掐我,你不愛我了。」

 

  「別鬧了。」

 

  「好嘛。」沈柯揉了揉後腰抬手看裴卿之,就見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媳婦兒,你怎麼了?」

 

  「啊?沒什麼,快出來。」裴卿之瞬間回神,捏了捏自己的鼻樑就出了房間。

 

  沈柯仰躺在床上,手心貼在額頭上。喜歡一個人,即使他做的事情再小都會被無限放大。裴卿之手指留的觸感還在,空氣裡還留有他的氣息。沈柯閉上眼,底限這種東西在在意的人面前,就不是個東西吧。

 

  還在乎,還喜歡,還愛著。

 

  不管是什麼問題,這是朗風給沈柯的答案。

 

  「什麼都做不了啊……」沈柯遮著眼歎息,然後迅速的穿好衣服出了房門,他餓了……

 

  如果之前沈柯還沉浸在「朗風真麻煩」「臥槽失戀的人真不可理喻」以及「老子想報復社會又得不到戰友支持」之類一些莫名其妙又亂七八糟的原因裡,那現在他已經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了。在看了朗風第三十八條短信後沈柯決定:再給朗風找個冤大頭算了。

 

  吃飯本身沒有問題,但是來的客人很有問題。

 

  客廳裡和沈爸爸言笑晏晏的是一個看起來很精神的中年大叔,旁邊還有一位年歲比沈柯他們小幾歲的女人。這個女人不是別人,就是朗風的前男友張衡傳說中那個未婚妻。

 

  不如把朗風的事跡改編成電視劇讓他一炮而紅算了……

 

  「兒子過來,這是你林叔叔。」沈媽媽很熱情,雖然在沈家地位最高的是她,但是在外人面前,她還是小鳥依人以丈夫為重。

 

  「哎喲這是沈柯吧?真是一表人才,老沈可真會養兒子。」林大叔胖乎乎的,看了眼旁邊自己的閨女,道:「還是兒子好啊!哪像閨女,胳膊肘總往外拐。」

 

  「爸!」

 

  「哪的話。」沈爸爸笑著說,「沈柯過來。」

 

  沈柯從容不迫的走過去,揚著笑容,「林叔叔好。」

 

  「誒好,好!老沈好福氣啊。」

 

  「哪比得上你呢老林,最近喜事將近了吧?我都聽說了呢。」沈媽媽笑瞇瞇的給沈爸爸倒了茶,那表情頗有幾分狡黠的味道。

 

  老林擺了擺手,「是有這麼個意思,但是唉……這人呢來頭倒不小,以前也和閨女處過。大抵是那時候年歲輕掰了,這會又瞧上眼了,我這老頭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閨女也不小了。」

 

  「爸爸!」大概是姑娘家臉皮薄,掐了掐她爸的胳膊,「別亂說。」

 

  「哈哈哈!你還害羞呢?」老林個性爽朗,在好友面前也不介意就開起自己女兒的玩笑,「誒對了,沈柯這麼個潛力股有沒有女朋友啊?」

 

  還沒到沈媽媽介紹自家兒子呢,沈柯就開口了,「女朋友沒有,喜歡的人倒是有了。」

 

  「那敢情好啊……」

 

  那邊的老人家聊的熱絡,沈媽媽心頭卻被沈柯的一席話重重的砸了一錘子,她回頭看了裴卿之一眼,裴卿之只是出神的看窗外,並沒有注意到這邊。

 

  沈柯拿著圍巾尾部去掃裴卿之的臉,「媳婦兒,我出去玩一下。」

 

  裴卿之急忙抓住他的手,「外面冷,而且要開飯了。」

 

  「馬上就回來。」沈柯跑到前院的噴水池邊,因為下雪的緣故,裡面的水都結冰了,池子裡還養著幾條魚,不知道有沒有被凍死。

 

  沈柯用手指戳了戳那層冰塊,硬邦邦的。他讓裴卿之拿了一杯熱水,澆上去,再用東西把冰塊撬開。這層冰不厚,很容易就融化開了。裡面的水很清澈,有兩條小魚互相撞了撞腦袋,然後游到水面迫不及待的開始呼吸。

 

  即使是在黑暗底層,頭破血流也無所謂,相互擁抱著取暖。總有一天,會一起衝破牢籠,看這世界的亮光,因為,你是我唯一的救贖。

 

  「在想什麼?」裴卿之把沈柯扔下的圍巾帶出來給他圍上去,人站在身後,看他在池子前發呆。

 

  沈柯蜷起冰冷的手指,外後一靠,腦袋重重的敲在裴卿之的胸口,震得他心口微微發疼。鼻子被凍的有些紅,「媳婦兒,我發覺我可以為了朋友捅別人兩刀,即使那人是我自己。」

 

  「又在亂想什麼?吃飯了。」

 

  「嗯。」沈柯站直身子,伸出冰涼的爪子貼上裴卿之的脖子,凍得裴卿之一抖,然後笑嘻嘻的跑掉了,「有個廣告是怎麼說來著?哦……來追我啊!」

 

  「別逗了,你又不是急支糖漿。」

 

  「哈哈哈哈!媳婦兒你別木著臉講笑話好不好,不行了我眼淚出來了。」沈柯笑的直不起腰,臉蛋紅潤潤的讓人想咬一口。

 

  「……」上次是誰威脅著說不配合他對梗就哭給他看來著?

 

  沈媽媽站在大大的陽台上,看不遠處笑鬧成一團的兩個人,微微的皺了眉頭。沈爸爸拍了拍她的肩膀,「客人等著呢。」

 

  「老公,這樣好嗎?」

 

  「都做了你還問我?」

 

  沈柯縮了縮脖子,嘟著嘴捏了個雪球準備扔過去,「啪」就被砸了一臉。他憤怒的指責,「媳婦兒!你使詐!」

 

  「這是戰術。」

 

  沈柯怒了,從裴卿之背後撲上去,雙手蒙著他眼睛。兩個人鬧著倒在雪地上喘著粗氣,額頭都冒出了汗珠。

 

  「呼呼……」沈柯喘著氣滾過去,幼稚的用腦袋去撞人胸口,然後躺在人胸口上看天空,「媳婦兒,好累啊。」

 

  裴卿之這時驚訝了一下,他似乎忘記了家裡還有客人,竟然在這陪著沈柯胡鬧,估計這會飯都吃完了吧。

 

  「媳婦兒?」

 

  「餓了麼?」

 

  「啊!餓。」沈柯突然翻過身雙手撐在裴卿之身上捧著臉,「媳婦兒我生日快到了。」

 

  沈柯是冬天出生的,不笑的時候站在雪地裡,活脫脫冷美人一個。

 

  「嗯,想要什麼?」

 

  「陪我去遊樂場吧,我要克服一下被嘲笑的心理,旋轉木馬……」有童心的BOSS真的是非常難纏。

 

  「好。」裴卿之輕輕收了一下手,把沈柯抱得更緊一點,彷彿那是他的全世界。

 

  客人離開之後沈媽媽把沈柯給教訓了一頓,裴卿之也不能倖免。說他都把沈柯寵的無法無天了,沈柯撓撓耳朵當沒聽到。

 

  正在吃晚飯的時候沈柯接了郁天齊的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沈柯一臉陰沉的獨自開車出門。裴卿之想一起去卻被沈柯阻攔了,沈柯笑瞇瞇的蹭著人撒嬌,「我一個人去就夠了,媳婦兒你休息吧。正好我過去搶救一下朗風的智商。」

 

  我可不希望自己發脾氣揍人罵髒話的形象出現在媳婦兒的心裡。沈柯心想。

 

  對著裴卿之嬉皮笑臉不代表沈柯內心就平靜,沈柯一邊開車一邊點開手機,郁明遠聲音平靜的在說些什麼,「我知道了,馬上到。」

 

  沈柯到了張衡那家酒吧,直接去了平常的雅間。裡面的氣氛劍拔弩張,朗風有些醉,左手被郁天齊握著,右手被張衡握著。中午到他家做客的嬌客此時氣呼呼的,瞪大了眼睛看他們。沈柯一進來,安靜的室內就像被投入了石子的湖面,開始震盪起來。

 

  郁天齊見沈柯到了,聳了聳肩放開手。朗風立刻被張衡拉了過去,沈柯眼疾手快的把人拉回來,一腳把張衡踹了個猝不及防。那邊尖叫一聲「張衡」後撲上去噓寒問暖,還不解又憤怒的看他們這邊。

 

  「沈柯。」朗風張了張嘴。

 

  「你閉嘴。」沈柯氣的臉都青了,轉了轉手腕,把朗風扔給郁天齊,「幫我帶他回去。」

 

  郁天齊揚眉想要說什麼條件的時候,沈柯那邊一個空白支票就甩了過來,郁天齊臉色鐵青,二話不說架著人就走。張衡似乎急了,「朗風。」

 

  「來。」沈柯雙手拉住張衡的衣領,張衡眉頭一皺準備反擊,哪知道沈柯力氣奇大,握著他手的力道大的快要捏碎骨頭。沈柯捏著張衡手上的某個地方一按,拖死狗一樣拖著張衡進了另一間房,不顧後面女人的尖叫,「彭」的關上了門。

 

  「我來教教你『朗風』這兩個字怎麼寫。」

 

  作者有話要說:QAQ大姨媽痛不欲生……筒子們我去躺平了回見。

 

  BOSS的憤怒,團滅。

 

   第四三十三章

 

  這是一間放雜物的小倉庫,堆放著比人高的箱子和一些沈柯不太認識的東西。頭頂上懸掛著的燈發出橘黃色的暗光,投射出地上兩人的暗影。

 

  沈柯毫不留情的拖著張衡扔到大箱子上,「彭」的發出巨大聲響,張衡被撞的生疼,發出痛哼聲。他雖然憤怒卻不解,被沈柯按的地方使身體發麻。以前在特訓時有個教官特別能折磨人,找準穴位一揍一個准。沈柯才幾歲就有這種手段?張衡有些暗暗的吃驚。

 

  男人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執念或者說是自尊?被個長得漂亮的人揍的毫無還擊之力什麼的,確實很丟臉。

 

  畢竟是經過訓練的身體,素質很好很耐,張衡在沈柯又靠近自己的時候猛的揮出去一拳頭,他們的情形不打一架似乎不太可能。張衡不動聲色的在心裡衡量:沈柯的左手似乎比右手還利索。

 

  你來我往的過了好多招,打的雙方都氣喘吁吁。沈柯陰沉的臉上露出個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正面迎擊張衡的拳頭,拳頭帶出來的風都能刮疼臉頰。他眼疾手快的用左手握住張衡的拳頭,張衡一個抬腿被沈柯的右手穩穩的卡住了,狠狠的一掌,再一拳揍到腹部,寂靜的小倉庫裡都能聽到骨頭折斷的聲音,張衡痛苦的矮下|身去。

 

  「觀察力很好,兵不厭詐你們教官沒教你嗎?」沈柯很好的將裴卿之的話貫徹的徹底。

 

  張衡「嘶嘶」的喘著氣,他抬眼看那個即使在髒亂的環境下依舊優雅的迷人的男人,舉手投足都帶著渾然天成的誘惑。他冷著臉一腳踩在張衡胸口,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手下敗將,「要分就分個痛快,男人拖泥帶水很難看。還是你認為,征服一個花心大少讓他為自己和一個女人爭風吃醋被羞辱很有快感?」

 

  「我沒有!」

 

  「哦?」沈柯冷哼,「我不在現場不代表我不知情,欺負我的人就要有膽子承擔後果。」

 

  「你的人?」張衡定定的看著沈柯那張汗濕的美人臉。

 

  「怎麼?有問題?」沈柯挑眉,「既然直回去了就趕緊滾去和女人結婚生孩子一家和樂,週末BBQ的時候正好可以抱成一團嘲笑那個智商被河馬吃了的人為了自己甘願和家人鬧翻出櫃明明有一身本事卻甘心守著個小店做個地下情人連對方家裡有誰長什麼樣什麼情況都不知道的傻逼。」

 

  「不是的,我……咳咳……他沒有……咳咳。」張衡反駁道,估計是被沈柯踢的狠了,張嘴說話就被沈柯一腳踩回去,劇烈的咳嗽起來。

 

  「別告訴我你是真喜歡他,這話我怎麼聽都會覺得噁心。你們的黑歷史我都不想提,他倒追你的時候你就討厭的徹底吧?是不是那傢伙味道還算過得去所以你們就勉為其難的搞上了?外面那個女人還在呢,撕開朗風傷口的時候你們撒鹽撒的可痛快?」沈柯似乎氣還沒撒完,笑的跟修羅一樣拍了拍自己的褲腳,「對了,還有一句。替身情人遊戲已經結束,正主回來了,假貨當然要靠邊站。張衡,朗風對你那東西似乎還挺滿意的,今天出來的急沒帶支票,下次補上。出來嫖總是要付錢的。」

 

  沈柯說完就利索的收了腳,輕輕的在他身上一按,又是「卡擦」一聲,張衡哼都沒哼算是非常有骨氣。

 

  「我幫你叫了救護車,不謝。」BOSS大人狂暴結束後優雅的轉身,開門出去。外面亂成一團,見他出來了就衝進去。某個施暴的人渾然不覺的走出酒吧,救護車正好趕到。正準備開車時卻發現他的車上有人。——朗風和郁天齊。

 

  「怎麼還不走?」

 

  「沈柯。」朗風酒醒了,有些擔心,還頻繁的回頭看。

 

  車子疾馳在路上,到了一個街邊時猛的停下,沈柯冷著臉敲了敲方向盤,道:「郁天齊,下車。」

 

  「喂,過河拆橋的這麼明顯。」

 

  「下車,老子不想說第二遍。」

 

  郁天齊見沈柯真的氣壞了,語氣裡蘊含了憤怒,他不想掃到颱風尾只好灰溜溜的下車跑了。

 

  「沈柯……」車子裡只有兩個人,朗風這才開口。

 

  沈柯回頭看了眼朗風,惡狠狠的說:「閉嘴。」

 

  「可是……」你現在的狀態還是別開車了吧,人家好害怕嚶嚶。

 

  一路上朗風看著沈柯的臉都不敢開口,生怕他一個不爽就往他身上栓石頭扔下大橋沉屍水底。到了朗家大門口車子停下來朗風還是沒敢動,靜悄悄的等沈柯說話,連氣都喘的小心翼翼。

 

  「你還是滾回美國去逍遙吧,或者南極的帝王企鵝就是個不錯的人選,你們家那只叫奶糖的哈士奇都比那個人強,再讓我看到你那張賤兮兮『求回心轉意』的臉我就打斷你的腿。」

 

  「是的父親。」朗風低頭,還作死的開了個小玩笑。我了個,深井冰好可怕啊。少爺你給我選的都不是人啊好麼!還有你哪裡看到我賤兮兮求回心轉意啦?腦洞太大是病,得治!

 

  朗風下車的時候頓了頓,還是問了句,「他沒事吧。」

 

  「賤骨頭?」沈柯嗤了一句,「沒死。」

 

  車子絕塵而去,朗風在夜色裡看那輛跑遠的車子微微笑了。

 

  他能和沈柯是至交好友的原因,大概就是這個吧。

 

  推心置腹。

 

  「沈柯,我只有你了麼……」

 

  夜色迷離,某處山頂上停著一輛帥氣的紅色跑車。駕駛座的車門外倚著個頗為有些頹廢意味的美人。他木著臉看山下面的萬家燈火,彩色的霓虹燈閃爍。車子長龍擺尾的在馬路上行駛,場面十分壯觀。

 

  車子裡的手機屏幕明明滅滅,車子外的人卻渾然不覺。山上的路蜿蜒曲折,經常有年輕的飆車族在這裡玩耍。紅色跑車後邊的車道上不時的傳來起哄聲和機車輪胎急速摩擦柏油馬路的刺耳聲響。

 

  「喂!」鬧哄哄的聲音靠近了沈柯,惡狠狠的喊了一聲。見車子旁邊的人沒搭理他怒火中燒的衝過去,看見了沈柯的正面後呆了一呆,「嘖嘖」兩聲,饒有意味的圍著他繞起圈子,「長得真不賴啊。」

 

  沈柯被擋住了視線這才移開目光,看向身後的時候聽見那邊一齊抽了口氣,他不耐煩的眨了眨眼,「有何貴幹?」

 

  「喲,還挺辣。」

 

  沈柯撇嘴,這種小鬼頭聚眾鬥毆飆車早就過時了好嗎?你們這起點也太慢了,心情不好的BOSS大人連槽點都找不到了只好說道:「廢話少說,你們在飆車是嗎?」

 

  「是啊,怎麼小美人你也會?」

 

  「隨便一輛車子借我。」沈柯走上前去,微微笑著拿過其中一個雞窩頭手裡的可樂罐子,捏爆了就扔到一邊的垃圾桶裡,優雅的擦手,「輸了就別來惹我,心情不好容易出人命。」

 

  這七八個人畢竟年輕,沈柯一個動作嚇了他們一跳,連為首的頭頭都覺得自己脖子有些疼,只好借了沈柯一輛機車。

 

  沈柯抬腿跨過車子,身子往前傾雙手握住車把。因為只穿了一件毛衣在抬腰的時候露出了白皙的腰部皮膚。戴上安全帽揮了揮手,待那群小崽子開走十秒鐘後才啟動車子,機車向離弦的箭一樣射了出去。

 

  山路蜿蜒而且危險,但疾馳的車子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冷風刮得皮膚生疼。拐彎的時候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降低了速度,這是事故頻發路段,一個不查容易直接開到山下粉身碎骨。沈柯擰了把手加速衝過去,後面的一群人登時呆了,漂亮的轉彎就把他們甩在了後面。

 

  等他們到山頂的時候路上只有一輛機車,安全帽上貼著一張紙,上面寫了三個字:太慢了。

 

  「什麼!你去飆車了!!」

 

  某個夜市的小攤子上,傅天和沈柯面對面坐著,聽聞了自家師傅說了之前山頂飆車的事情後驚訝道。

 

  「蛋蛋兒你淡定一點。」沈柯若無其事的戳了戳面前的烤茄子,一臉嚴肅的思考這東西能不能吃。

 

  傅天見了這情形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師傅突然把他喊出來,大學城附近這時間也就這裡還有吃的,真是對不起他師傅高貴冷艷的氣質,控師傅的傅天寬麵條淚。

 

  「但是很危險啊,師娘……額,卿之呢?」傅天用一次性筷子把茄子上面看起來奇怪的東西扣掉,然後推到沈柯面前,「師傅,很好吃的你試一下。」

 

  「哦。」沈柯夾了一筷子吃掉,然後繼續吃,「媳婦兒在家呢。」

 

  「那什麼,朗哥真的和張哥分啦?」傅天有些不解,平時看起來張衡很在乎朗風啊,怎麼突然鬧這麼大?

 

  「嗯,然後我揍了他一頓。」沈柯吃完了自己面前的茄子發現很不錯,伸長了手去拉傅天面前的茄子,傅天趕緊推過去,「師傅很晚了,吃太多對胃不好。」

 

  「沒關係,反正已經不好了。」沈柯說道,再輕描淡寫的和傅天說了朗風的事情,傅天一臉呆滯,氣若游絲的說,「師傅……」

 

  「啊?」沈柯一臉莫名。

 

  「師傅你何棄療啊……」這麼做肯定會被當做情敵的,朗哥以後還嫁的出去麼真憂心……傅天憂愁的看著自家師傅,這愛撿人又多管閒事的性格真是和遊戲裡一個樣,熟了之後就交心交肺,太容易被傷了啊師傅。更何況真正難過的是朗哥吧?師傅這一副比當事人還難過的表情真是看不透。

 

  「沈柯。」

 

  「啊卿之來了。」

 

  沈柯扭頭就看見裴卿之滿頭大汗的,「媳婦兒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手機定位。」裴卿之無奈的看沈柯,「晚了,回去吧。」

 

  「好。」沈柯乖乖的跟著裴卿之回去,「蛋蛋兒改天再找你玩。」

 

  「好的師傅。」

 

  把傅天送回教師宿舍後兩個人一邊走一邊沉默,沈柯一反常態的沒有找話題,直到回車上才反應過來,「媳婦兒我的車怎麼辦?」

 

  「我找人來開了。」才兩句話又陷入沉默。

 

  兩人沒有回沈家,而是回了市區的房子。沈柯一進家門就撲進裴卿之的懷裡撒嬌,悶悶的說,「媳婦兒,我不開心。」

 

  裴卿之摸他的腦袋,抱著無尾熊一樣的沈柯進了房間踢上門。屋子裡只有呼吸聲和牆上的秒鐘聲,滴答滴答的。沈柯被放到床上後就摟住裴卿之的脖子嚷嚷,「我不高興。」

 

  「我知道。」

 

  「我不高興。」

 

  「我知道。」

 

  「媳婦兒……」沈柯撒潑一樣扯開了人的衣服咬了裴卿之的肩膀,又舔舔,鬧騰個不停。裴卿之只是任由他鬧,抱著沈柯在他耳邊說,「乖,別鬧了。」

 

  「哼,親我一下。」

 

  裴卿之吻了一下沈柯的額頭。

 

  「……偷工減料啊媳婦兒。」沈柯也不會認為裴卿之能直接親他的嘴,不由的抱怨道,第二句話還沒說,唇上就被覆蓋了一層溫熱。裴卿之的氣息鋪天蓋地的侵入,把他整個人籠罩起來。

 

  心情莫名的就晴朗了,那種叫喜悅的心情瞬間佔領了身心的每一個角落。沈柯想:果然是最喜歡媳婦兒。

 

   第四十四章

 

  一連幾天,沈柯都成功的耍賴上了裴卿之的床一起睡。明明兩人身高相近,他卻熱衷於把自己裹成一個蠶蛹塞人家懷裡,無尾熊一樣巴著人睡。夜半時分BOSS大人睜開眼微仰著頭都能看見熟悉的臉,感受到拂在額頭上的氣息,從身到心一本滿足。

 

  生物鐘這種生理系統一旦安裝上就能難拿掉,早上七點整,沈柯的身體還在溫暖的被窩裡賴床不肯動,但大腦已經清醒。他閉著眼用手四處摸了摸,前前後後都摸不到人,只好睜開眼睛。

 

  落地窗的窗簾被打開,晨光斜照進臥室,投射到大床不遠處的木質地板上。微光裡的塵埃在興奮的起舞,飄蕩在渾濁的時光裡尋找過去的快樂。

 

  沈柯坐起身靠在床頭,腦袋亂哄哄的。一大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蛋都皺起來了。他撩起和裴卿之同一款的藍格子睡衣,露出線條流暢的腰身。由於工作性質原因他的皮膚很白,他輕輕的掐了掐自己的腰,嘟嘟囔囔道:「難道是我身材不好所以媳婦兒都HI不起來?」

 

  「下次我來主動好了。」沈柯不到三秒就推翻了原來的想法,開什麼玩笑!他的身材朗風那個逗比都羨慕的不得了好麼!

 

  他光著腳丫推門出去,剛走到客廳就聽見煎蛋的聲音,廚房裡裴卿之正在做早飯。被扔在寵物店或者葉雨家的小雪球昨天終於回到久違的家,一看到沈柯就迫不及待的撲上去,「喵。」

 

  沈柯抱著小雪球玩了一會,放下貓就進了廚房。裴卿之正帶著圍裙背對他專心的煮東西,鍋裡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

 

  沈柯玩心大起,他嚴肅的看著裴卿之的背影,從下至上一寸都不放過,最後視線停在腰部以下的臀部上。一時色心突起,節操被吃了的BOSS大人伸出了祿山之爪,煞有介事的摸了一下裴卿之的屁股,咳咳,文明一點叫臀部。

 

  裴卿之早就察覺到沈柯在自己身後,但是他沒想到這傢伙會突然襲擊,難免會被嚇一跳,後果就是手裡的勺子「噗」的掉到了鍋子裡。他挑著眉扭頭看沈柯,「你能解釋一下你在做什麼嗎?」

 

  沈柯一本正經的說著與長相不符的話:「耍流氓。」

 

  「……」裴卿之無力,只好不理會他轉身把火給關了,盛了粥準備端出去。沈柯接過碗放在飯桌上,眼睛閃亮亮的盯著裴卿之的正面,「媳婦兒,穿著睡衣戴圍裙很好看,啊啊我的萌點。」

 

  「都說了別看奇怪的漫畫。」裴卿之瞇著眼把手放在沈柯的後腰處,輕柔的拍了拍,沈柯立馬老實了。他順勢撲到人懷裡蹭,湊上去就要親,「媳婦兒,早安吻。」

 

  裴卿之用一根食指推開他的腦袋,「你沒刷牙。」

 

  「媳婦兒。」沈柯垂著腦袋像病怏怏的貓咪一樣,訕訕的回了臥室洗漱。一邊走一邊腹誹:那些戀愛漫畫一點用都沒有,什麼清早起來調情動手動腳摸這摸那親一親容易擦槍走火……騙人的好麼!媳婦兒讓他去刷牙!雖然確實是要講衛生,但是漫畫裡面氣氛很好啊,說好的清早起來就看到對方呢?濕漉漉的早安吻呢?什麼都沒有!還不讓親!差評!

 

  話說剛才媳婦兒推開他腦袋的手指好漂亮!

 

  所以說,沈柯你沒救了。

 

  裴卿之把沈柯送到公司後就去了工地,工程趕好了他要親自去驗收。沈柯從季思懷那威逼利誘弄來了裴卿之十幾歲的照片,只是個側臉照,他小心翼翼的存在手機裡。和現在沒什麼大的變化,以前有股青澀的味道,臉也很嫩。不知道裴卿之小時候是不是和源源一樣,有藕節一樣的手臂,肥嘟嘟圓滾滾的,牙齒沒長齊喊人的時候還會漏風。

 

  不過說到小時候的照片,沈柯的黑歷史比較多些。小孩子長得太漂亮了都會男女莫辨,沈柯那張標準的大眼睛美人臉老讓人認錯。沈媽媽有一段時間總喜歡給他穿公主裙小禮服拍照,遺憾的是相機壞了沒有存檔。只有一張腳蹬長靴穿著中世紀公主裙帶著小禮帽的照片被留了下來,因為沈媽媽拿去洗了放大放在臥室的牆上。這就是裴卿之看過的那張沈柯被沈媽媽威脅的女裝照,不可否認,裴特助被萌的說不出話。

 

  太他喵可愛了。

 

  沈柯捧著臉看著手機裡的相片,葉雨在他對面一邊匯報一邊戳他,「BOSS回神了,關於藍天集團和我方洽談續約的問題,接手的是季總。」

 

  「季思懷?」沈柯合上手機,身子靠在椅子上道:「他不是被調到爪哇國去了麼怎麼又回來了?郁天齊腦子有坑麼。」

 

  葉雨聳肩,「我怎麼知道郁總怎麼想,不過BOSS,你真要續約?不是不想和藍天繼續了嗎?」之前和郁總水火不容,還說要解約搶生意來著……

 

  「我才不和錢過不去。」沈柯轉了轉椅子,「對了,季思懷是不是經常來公司?他想幹什麼?」季思懷有好一陣子老出現在他們公司,跟來自己公司一樣,三天兩頭就看見人在晃蕩,工作這麼閒?

 

  葉雨神秘兮兮的笑了,「季總看上咱們小寧了,追求中~」

 

  沈柯接住裂開的下巴,「小寧?季思懷?他不是基佬麼?」

 

  「我不是好麼!小心我告你誹謗!」由於總裁辦公室大門沒關,小秘書又被派出去工作了,季思懷撲了個空又正好聽見沈柯的聲音,這是在背後黑他的名譽啊簡直不能忍!

 

  沈柯指著季思懷對葉雨說,「葉姐,這個人口販子怎麼在這?小寧呢?她被人口販子抓走了?可憐的小寧。」

 

  在車上的小秘書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她漲紅了臉不好意思的四處看了看。一定是有人在念叨她!希望不是BOSS……

 

  季思懷一口老血哽在喉嚨口上氣不接下氣,「現在是自由戀愛時代好麼!就算是敵對公司也沒那麼嚴格,何況我們還是合作夥伴!」

 

  沈柯仔細的瞄了瞄季思懷,問:「你是以結婚為前提在追求小寧麼?」

 

  季思懷愣了愣,「目前還沒想那麼長遠。」

 

  沈柯冷哼,搬出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

 

  季思懷慘敗。在這個奔放的時代,交往的人們都不會先去考慮結婚這種莊嚴神聖的事情,而是先考慮要不要接受對方然後在一起。換種方向來講,就是先試試這個人值不值得自己走進婚姻的墳墓。

 

  大公司的八卦都誕生於茶水間,沈柯好幾次路過都能聽見一些奇妙的事情。比如兩個不相干的人竟然都能走在一起,再比如,葉雨那個工作狂女漢子竟然談戀愛了!這比季思懷不是基佬還讓人震撼!

 

  沈柯在吃晚飯的時候和裴卿之深入的討論了葉雨的八卦問題,裴卿之很沒原則的慫恿BOSS大人去確認一下事情的真偽,原因在於他也很想知道。壯哉我大八卦人士,咳咳。

 

  某天下班,沈柯照例去找朗風玩耍順便給他介紹男人,在停車場裡取車的時候震驚的發現,葉雨臉蛋紅彤彤的上了一個男人的車,從背影看那個男人很像季思懷。這意思是季思懷這個死基佬一腳踏兩船?還是小秘書只是葉雨和季思懷的煙霧彈?哦My媳婦兒,大事不好了。

 

  因為朗風和張衡轟轟烈烈分手的原因,他們換了個根據地,依舊是個高格調的酒吧,但落不了這依舊是個約|炮聖地的俗套。不同的是,這次小聚季思懷也在,似乎是來正名他不是基佬的,沈柯表示打死都不信。

 

  朗風回了家後規矩了很多,老老實實的每天陪老爺子下棋玩鳥種花,順便處理公司事務,正正經經的豪門世家公子哥,朗老爺子很滿意。但朗風已經彎了的事實還是讓他膈應,不過孫子已經回家了他只好半妥協,天知道還會不會鬧出什麼蛾子。

 

  席間坐著的人除了朗風、沈柯、季思懷外,還有個長相俊朗的男人。正確來說,是個長相俊朗的基佬。對,這是給朗風的變相相親宴,朗老爺子親口答應沈柯的。

 

  朗風咬牙切齒的和沈柯咬耳朵,「少爺,你想幹什麼?」

 

  「給你介紹男人,你沒看出來麼?」

 

  「……我謝謝你,不需要。」

 

  「別害羞麼!這個人我讓明遠調查過,身家清白家產雖然不比你多,但是也算門當戶對,重要的是!他沒有談過戀愛,你可以調|教一下,多萌。」

 

  朗風扶額,「你徒弟們究竟給你看了什麼東西被洗腦的這麼嚴重!難道我已經慘到需要相親的地步了嗎?」

 

  沈柯歪著腦袋問:「遺忘一段戀情的辦法難道不是再談個戀愛嗎?你放心,他會做飯,也可以滿足你。」

 

  朗風幾乎要咆哮了,感情你的標準是要會做飯嗎!你找的是戀人還是保姆?還有,你還我天真可愛毒舌腹黑但情商著急的沈少爺來,你已經腐的沒救了好嗎!裴卿之你管不管了啊?你家沈少爺要逆天了!

 

  「怎麼了你不滿意?」沈柯皺了眉頭,「那我讓明遠……」

 

  朗風趕緊摀住他的嘴以免再說出氣死自己的話來,「少爺我錯了,我心好累暫時不想談戀愛,用你徒弟們的話來說就是累不愛,明白了?」

 

  沈柯點頭。

 

  兩人嘰裡呱啦的嘰咕了半天,再回頭的時候那個朗風的相親對像已經和季思懷熱絡的聊了起來,氣氛很好很愉快。沈柯瞇起眼,狠狠的在心裡刮了季思懷一臉:還說不是基佬,明目張膽的勾搭人,沒節操!

 

  與此同時,收到沈柯不滿意短信的郁明遠糾結了。他放在筆記本電腦鍵盤上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按了回車,屏幕上出現了形形色|色的男人,資料一應俱全。聞宗端著水杯在他身後挑眉,「明遠,你這是?」

 

  郁明遠啃了口肉骨頭,慢悠悠的說,「沈哥說,太容易被勾引的人也不要。嗯……不知道長得帥又專情會做飯有能力身材好家世好能壓倒朗風的人妖他要不要。」

 

  聞宗握著水杯淡定的看著郁明遠的後腦勺,再瞥了眼不遠處台式電腦上的加急郵件。算了,在明遠的心裡,沈柯的事情永遠比任何東西還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略忙,忙完後恢復日更=3=

 

   第四十五章

 

  「這一刀劃下去好像在切屍體……」

 

  朗風的對面坐著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長得正經能看,互相寒暄後就巴拉巴拉的說個不停。職業是外科醫生,三句話總能繞到那方面去,俗稱職業病。但是段澤也是個外科醫生為毛線就沒這人話多?還一邊切牛排一邊吐槽,說著上個世紀的笑話。

 

  朗風換了個姿勢,對面的男人又說起了紅酒。他昏昏欲睡的想,沈柯那丫上哪去找那麼多基佬來和他相親啊?臥槽這幾乎已經快把這城市的基佬都找過來了吧?這種類型的都能找到真不容易啊……不對,朗風撓了撓頭,他應該去和郁明遠談談人生,再這樣下去大馬路上走幾步就都是相過親的對象了。

 

  將來要被談人生的郁明遠遺憾的看著屏幕上的資料,這個變性人長得真俊可惜沈哥不滿意啊。

 

  沈柯最近正在學習做飯,裴卿之也很同意。所以清閒的BOSS正在超市裡買東西,拎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回家的路上遇見了黑著臉的朗風。毫無戒心的BOSS大人笑瞇瞇的問:「還滿意嗎?」

 

  朗風歎了口氣,「少爺你別折騰了,還有,能來點正常人麼?」好不容易才打發了那個從牛排談到達爾文進化論以及解剖美學的醫師,那貨真的是外科醫生不是法醫麼?他醫治的病人還好吧?末了還一副約|炮的口吻輕佻無比,他老了經不起折騰真是傷不起。

 

  沈柯見朗風這陣子被自己弄的狼狽無比但依舊很配合,氣也算是出夠了。把手裡的一部分袋子遞過去,朗風很是狗腿的幫著拿。他用輕描淡寫的口吻提起張衡讓朗風愣住了,「你前男友婚事吹了。」

 

  朗風這陣子被沈柯纏住基本沒什麼時間去想張衡的事情,他們已經分開了快三個月。現在是春天,枝頭新芽綠葉生機盎然。他曾經不解為何那麼多人失戀了就要死要活的,現在他深有體會。本以為不會再在意,但提起那個人心裡結痂的傷口又被血淋淋的撕開。

 

  「不好奇麼?」沈柯問道。

 

  「沒什麼好好奇的。」朗風抬腳走在前面,當初聽說沈柯把人打進了醫院,人家的未婚妻還想告他來著,可惜的是雖然張衡是受傷了,但驗出來的傷夠不上傷人罪。更何況,斷了的那根肋骨張衡說是自己撞到的。

 

  少爺,你太凶殘了會把裴卿之給嚇跑的。

 

  沈柯不滿的瞪他,真是對這種豬隊友沒話說了,好歹給隊友對一下梗啊真是一點都不幽默,「也包括張衡出櫃這件事?」

 

  朗風手裡的東西一個沒拿穩掉在地上,「啊?」

 

  到了停車場沈柯把朗風手裡的東西放到後車廂,推著發愣的人進了車子,準備載著人去郁明遠那,結果車子開出地下停車場繞過商場大門時,沈柯一眼就看見了個眼熟的人——葉雨。

 

  今天是週末,葉雨穿著成熟優雅,挽起長髮化著淡妝。笑容可圈可點堪稱裝淑女典範,竟然還掩嘴笑,平時那個哈哈大笑的葉雨呢?這笑不露齒是鬧哪樣?沈柯一臉驚恐,拍了拍旁邊的朗風,「你看那個人是不是葉姐。」

 

  朗風正愣神呢,傻乎乎扭頭看的時候正好碰上葉雨整個人轉過身子,她旁邊的男人也朝她笑,側臉簡直就和季思懷那張死人臉一模一樣,「葉姐和……季思懷?他不是基佬麼?」

 

  因為是單向車道不能拐彎也不能停車,沈柯機智的撥通了季思懷的電話,那邊響了好幾聲後才接通,背景音鬧哄哄的,還真像在商場裡。

 

  「季思懷,你在哪呢?」

 

  「啊?在外邊啊怎麼了?有事?」

 

  「沒事……」

 

  掛斷手機後沈柯和朗風覺得這事情很微妙,之前季思懷還明顯的對裴卿之有意思,後來否認說他看上小秘書了,這會又勾搭上了葉雨,這是要把他身邊的人一網打盡的節奏嗎?

 

  可憐的季思懷在兩個人的心裡已經上升到了欺騙妹子感情的死基佬了。

 

  心事重重的兩人開車到郁明遠的小區裡,沈柯急著回家所以提著朗風直奔電梯。這棟公寓這一層只有兩個住戶,電梯打開的時候他們老遠就聽見聞宗無可奈何的一邊敲門一邊喊,「明遠我沒騙你,你開開門。……明遠,我錯了你開開門啊……」

 

  「……」今天出門沒看黃歷真是失策,上面一定寫著諸事不宜。

 

  BOSS大人很不厚道的把朗風扔計程車上自己開車走了,前兩天他的徒弟們才給他出了主意,今天一定有點進展。沈柯覺得裴卿之大概瞭解自己的心思,但傅天總覺得自家師傅肯定是沒說清楚,於是慫恿他告白。但在這之前,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

 

  他們總結出以下幾條路線。

 

  第一,走純情路線,先牽牽小手親親小嘴按部就班。

 

  第二,利用自身優劣勢來決勝負,比如把裴卿之灌醉之類的……

 

  第三,哭。

 

  好吧,前面的都很正常略靠譜,但第三條是幾個意思?哭?他一大老爺們哭個球啊哭……

 

  沈柯聽從了段澤的建議,和裴卿之一起看恐怖片。因為傅天特別害怕這些,讓他看恐怖小說還行,恐怖電影和音效就不行,怕的瑟瑟發抖那種。段大神每次就是靠這個讓傅天投懷送抱,屢試不爽。

 

  興奮中的沈柯忘記了,裴卿之對這種是無動於衷,相反的,他自己則是怕的要死。雖然說出去會讓人笑死,但是BOSS大人是聽鬼故事都能腦補出天際的囧貨,遑論恐怖電影了。不止畫面血腥音效抓人,重點是段澤推薦的這部電影,它是看得人心裡發毛會後怕的那種。

 

  沈柯把東西搬回家後睜大眼睛和裴卿之邀功,裴卿之捏了捏他的臉頰表示欣慰。沈少爺可是從十指不沾陽春水進化成會刷碗會買東西會疊被子,目前還學會了蒸蛋的好男人了。

 

  「媳婦兒。」沈柯捧著碗忽然想起出門時看到的情況,「季思懷那傢伙心懷不軌啊,一邊追小寧一邊追葉姐,腳踏兩條船?」

 

  兩句話兩個成語,沈柯已經能把中文運用的很熟練,再也不用擔心他鬧笑話了。裴卿之給沈柯舀了湯,不解道:「不能吧,葉姐怎麼會看上他?」

 

  「可我今天逛超市的時候看見他們約會了。」

 

  裴卿之頓了頓,「你看見正臉了麼?」

 

  「嗯?葉姐有,那個人我就看了個側臉,和季思懷一樣啊難道還是別人?」沈柯咬著筷子,淡色的嘴唇微微翹起。

 

  裴卿之垂下眼睛看桌面上的菜,那道蒸蛋他吃了一半,笑道:「也許是認錯了。」

 

  「朗風也說是他啊。」

 

  「季思懷有個哥哥,和他長得很像。」

 

  「哥哥?我讓明遠查一下。」沈柯詫異,隨即又釋懷,給郁明遠發了信息,要查個人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吃罷飯洗完澡,沈柯擺弄起了客廳裡擺設一樣的家庭影院,放了碟子就抱著小雪球和裴卿之窩在沙發上,茶几上是一大堆零食。小雪球懶洋洋的瞇著貓眼,音箱裡傳出悠遠森冷的風聲時貓毛一豎,瞪大了貓眼看電視屏幕,上面突然出現了張慘白的臉。

 

  不止是沈柯,連裴卿之都嚇了一跳。

 

  沈柯猛的掐了小雪球的肉墊,貓咪一疼就撓了他一爪子跳下沙發跑回自己的窩去,用屁股對著沈柯,死活都不出來的模樣。

 

  這劇情背景是一個古宅,裡面發生的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件。畫面感極強,音效配合的恰如其分,尤其是那首女聲哼唱的歌謠,滲到人心裡讓心臟都停了。

 

  沈柯被吸引住了,沒心思去想其他專注的看電影。上半場時還能鎮定的坐在裴卿之的身邊,隨著下半場劇情的跌宕起伏,已經心裡發毛的縮在裴卿之的懷裡去了。連裴卿之無意間用嘴唇碰到他後頸都沒察覺,只顧著抓緊裴卿之的手指,視線牢牢的盯在屏幕上。害怕的時候還作死的用裴卿之的手心摀住自己的嘴,柔軟的嘴唇貼在手心裡一直暖到裴卿之的心裡。

 

  看完電影後早就過了睡覺時間,沈柯一點都不睏。他上廁所的時候還煞有介事的盯著鏡子看,然後抱著枕頭死活賴到裴卿之房間去。

 

  「媳婦兒。」沈柯迅速的掀開被子鑽進被窩後背貼上裴卿之的胸膛,拉著人的手繞到自己抱著個抱枕的身前,動作一氣呵成不帶一絲停頓,才道:「我和你一起睡你就不會怕了。」

 

  「好。」裴卿之失笑,手臂摟的再緊一些,「睡吧。」

 

  如果不鬧蛾子那就不是沈柯了,BOSS大人閉著眼睛安分了十分鐘,悄悄的轉身,盯著裴卿之敞開的睡衣衣領下結實的胸膛嚥了嚥唾沫,莫名的口乾舌燥。

 

  行動派的沈柯湊過去張嘴就咬,正確來說其實是親。從胸口親到鎖骨,學著看過的漫畫裡一口咬住了裴卿之的喉結,還舔了舔。

 

  裝睡的裴卿之實在忍不住了,扯開沈柯的腦袋,黑漆漆的眼睛裡看不清是什麼情緒。即便是狂風暴雨沈柯也沒心思去管,現在的情況是咬在嘴裡的食物飛了。吃貨本能憤怒了,他抓住裴卿之的胳膊腦袋又湊上去,結結實實的吻在了裴卿之的唇上,實現了黏糊糊的親吻。

 

  分不清是你吻我還是我吻你,兩個人互相咬了幾分鐘才氣喘吁吁的分開,眼睛微紅濕漉漉的。裴卿之微喘著氣定住心神,目光灼灼的看著沈柯,「你在做什麼?」

 

  「勾引你。」沈柯鬼使神差的說了三個字,眼睛還對不清焦距,模模糊糊的看到裴卿之朝自己靠近,手臂把自己摟的緊緊的。

 

  「為什麼?」裴卿之貼著沈柯的額頭親吻,因為緊張和其他情緒他們微微出了汗。

 

  沈柯被直接傳進耳朵的聲音蠱惑,仰起頭揚著下巴頗有種高高在上的即視感,一字一頓的說,「我喜歡你,卿之,我喜歡你……唔嗯……」

 

  隨著甜膩的話語從喉嚨裡發出,裴卿之堵住了沈柯的嘴,火辣辣的親吻和他平時禁慾的形象一點都符合。一點一點的探索著沈柯嘴裡的每一寸地方,呼吸交纏著讓臥室裡的氣溫都升高了。

 

  裴卿之放開沈柯時,黑漆漆的眼裡蘊含了說不清的東西,幾經掙扎中直勾勾的盯著沈柯水霧瀰漫的雙眼,白皙的皮膚染上了緋紅,眼睛一眨,淚珠就沿著臉頰滑落下去。

 

  要說這之前的裴卿之壓抑著氣息,沈柯這一眨眼掉淚,就感覺到沉悶的氣息四溢開來收都收不住,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四目相對,裴卿之啞著嗓音貼在沈柯的耳邊笑著說:「我接受你的勾引。」

 

  完全放開的裴卿之左手一帶按住沈柯的後腰,俯下|身用牙齒咬住他身上的衣服扯到胸口露出大片皮膚,絲毫不客氣的有樣學樣咬住沈柯的喉結。被按住弱點的沈柯耳根子都熟了,像一條魚一樣扭來扭去,驚慌失措的喊:「卿……卿之。」

 

  「嗯?」裴卿之一聲鼻音萌的沈柯全身都酥了,含住沈柯紅的滴血的耳垂說道:「我也是。」

 

  也是什麼,心照不宣。

 

  不過,相比起裴卿之,BOSS大人意外的純情……

 

  被親的失去意識的沈柯迷糊的想,他貌似知道了第三個方案的「哭」是什麼意思了。

 

  作者有話要說:真槍實幹,BOSS完敗。

 

   第四十六章

 

  沈柯是在溫暖的懷抱裡醒來的,兩個人身體交纏緊緊依偎在一起,裴卿之的下巴就擱在沈柯的頭頂上。兩人鬧騰了半宿也沒做到最後,就差臨門一腳。互相幫助之後沈柯頂著個番茄臉吭哧吭哧的一腦袋砸裴卿之懷裡死活不肯露臉。他總覺得自己被調戲了,徹底的!

 

  把耳朵貼在裴卿之j□j的胸膛上,有規律的心跳聲從耳朵傳入了心裡。噗通,噗通。每跳一下沈柯臉上的笑容就多一分。小徒弟葉池曾經說過,你喜歡一個人,連他的呼吸都會覺得沉重又美好。

 

  雖然這話其實挺矯情,但卻是事實。

 

  他喜歡卿之,喜歡到想要霸佔他全部心神和視線的地步。想要把他圈起來每天只陪著自己,想要他無論何時何地何事都把自己擺在第一位。這種想法會不會病的太重沒得治了?

 

  聽誰說過愛情的最高奧義是一個人養著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心甘情願被養著。沈柯也想,把裴卿之圈養起來,做他一個人的,裴卿之。

 

  沈柯把嘴唇貼在裴卿之心臟的地方,熨燙的溫度從唇瓣竄到四肢百骸,連神經末梢都麻酥酥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他們戀愛了。

 

  嗯,沈柯和裴卿之,戀愛了。

 

  「媳婦兒,早。」

 

  「沈柯,早。」

 

  沈氏辦公大樓總裁辦公室那一層,空氣中莫名詭異的飄著粉紅氣泡經久不散。且發源地正是沈柯的辦公室,小秘書親眼見證了BOSS和裴特助膩膩歪歪全過程。她趕緊在公關部交流群裡發了個震驚的表情並且簡述了實情,公關部那群美貌的妹子正愁沒事做,以葉雨為首的幾個妹子喜聞樂見的表示,行政人事和宣傳科的要碎一地的玻璃心了真是大快人心。

 

  居家好男人和夢中情人宣佈我們在一起了這種神轉折從來不止存在於二次元。

 

  按照妹子們的想法,裴卿之是最佳的丈夫人選,人俊能力高家務全能是居家旅行必備良品。沈柯雖然生活九級殘障目前已經變成了五級,但是他有一個不可抗力的特點,那就是足夠吸引人,那張臉是撒嬌利器,聲音更是讓人骨頭都酥了。

 

  沈柯在二次元發了條「已脫團,勿惦記」並且了裴卿之的微博後,所有人包括某些漢子的心情是這樣的,「男神嫁出去了,累不愛」。

 

  公司例會的時候葉雨坐在下邊看沈柯一本正經的臉,旁邊的裴卿之目光柔和並且貼心又無聲的遞過去需要的東西時,她就想,這兩人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無關性別。

 

  他們契合又有些矛盾,但兩個人站在一起就覺得必須是那樣,彷彿沈柯的身邊,一定會站著個裴卿之。

 

  開完會葉雨拐著沈柯到大廈八層吃午飯,正巧遇上來拐妹子的季思懷就大大方方的讓人當了冤大頭。因為小秘書的原因季思懷掏錢掏卡掏的甘之如飴心甘情願,點了一大桌東西後還熱情如火的問小秘書要不要點心,真真的新世紀捨得花錢的新好男人。然後他被拒絕了,理由是會胖。

 

  「BOSS,你和裴特助成啦?」葉雨單刀直入直切重點。

 

  沈柯大方的點頭,笑瞇瞇的分享喜悅,「是啊。」

 

  「這麼快?前陣子不是才說裴特助沒什麼反應麼?各種意義上的。」小秘書經過各種科普知識的沉澱和洗禮,早就練成了銅皮鐵骨刀槍不入,說出沒節操的話都不會臉紅。

 

  沈柯瞇著眼笑,「我和媳婦兒說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嗯。」

 

  葉雨挑眉,「這麼簡單?」

 

  季思懷在一邊潑冷水,「一句話的事被你們弄那麼久。」

 

  小秘書橫著眼睛不動聲色的在桌子下狠狠的踩了季思懷一腳,季思懷疼的呲牙咧嘴,心裡暗暗發誓他絕對要把未來媳婦給拐走,這樣下去溫柔的小寧都要變成暴力女了。

 

  沈柯心情甚好絲毫不在意,「嘛,畢竟我是男人啊不能生孩子。」

 

  季思懷一口咖啡差點沒餵了桌布,沈柯你的腦回路真讓人想不通啊!你也是個讓媳婦給你生孩子的漢子啊你究竟想哪去了……卿之,你的愛好真奇特。

 

  葉雨和小秘書顯然已經習慣了自家BOSS的跳脫方式,聳聳肩慢條斯理的吃起送上來的餐點。季思懷放下咖啡杯收起驚呆了的表情認真道:「你應該不是喜歡男人的人,沈柯,你和卿之在一起怎麼和家裡交代?」

 

  沈柯拿著勺子吃掉一口飯,含糊又機智的說,「你的愛情和婚姻難道也要向家裡交代嗎?」

 

  「可是……」季思懷畢竟算是裴卿之的好友,這兩人終成眷屬他是很看好,因為是真的很適合,但不被祝福的感情也挺悲哀的,特別是重要的家人。

 

  「沒什麼可是的,互相喜歡在一起,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們又沒妨礙誰。倒是你……呵呵。」沈柯輕輕的敲了敲盤子,發出輕微的脆響,「三天兩頭跑我這來勾搭我們家小寧,有什麼企圖?」

 

  躺著也中槍的小秘書艱難的嚥下嘴裡的飯雙目圓睜,「BOSS!求放過。」

 

  「怎麼死基佬你還沒成功?」

 

  「沈柯我們來談談人生,老子是根正苗紅筆直筆直的直男好麼!」季思懷扶額,在心上人面前別毀他形象啊少爺!

 

  葉雨漂亮的解決了一盤飯開始吃飯後甜點,樂悠悠的說,「為了避免突然出現未婚妻前女友或者未婚夫前男友之類的生物,我們小寧還需要再考慮一下。這年頭的情敵戰鬥力太強,好男人都搞基去了。」

 

  小秘書猛點頭表示附議。

 

  季思懷在這之前所做的努力瞬間功虧一簣,快到手的媳婦兒飛了。

 

  沈柯扶著奶茶吸管來回看了季思懷又看了葉雨,沉思片刻還是忍不住扔了個炸彈,「葉姐,你週末的時候和季思懷去約會了?」

 

  葉雨和小秘書瞬間瞪大了眼睛,季思懷這次是真的嗆到了咳個不停,沈柯無辜的給他遞紙巾,再狠狠的往季思懷的傷口撒鹽,「真的啊?」

 

  「才不是好麼!」季思懷反駁道。

 

  葉雨則是臉蛋莫名的緋紅,右手握拳放到嘴邊咳了咳。

 

  「不是?可是和你長得一樣啊?腳踏兩條船?」

 

  季思懷恨不得掐死沈柯,這造謠的功力簡直出神入化,只好認命的解釋,「那是我哥!前陣子工作調回國內之後來找我就遇上了,一看到葉姐就墜入愛河,不久之後我就要多個大嫂。」

 

  「這麼快!」沈柯和小秘書同時驚呼,這也太速度了吧?

 

  季思懷繼續說,「我哥說他已經求婚了。」

 

  葉雨臉頰緋紅但十分淡定的攪了攪奶茶,「我還沒答應呢。」

 

  「真好,國內不允許我和媳婦兒去登記啊真可惜。」

 

  季思懷滿頭黑線,這才確定了戀愛關係就想著結婚了。

 

  「秀恩愛死得快啊BOSS。」葉雨涼涼道。

 

  「剛不知道是誰在秀恩愛,都求婚了葉姐。」沈柯斜眼,「而且小徒弟和小君天天都在秀恩愛他們不一樣好好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小君和小徒弟已經準備好去國外領證了。」

 

  葉雨被噎的說不出話,她家的寶貝兒子超級喜歡BOSS,幾乎什麼都和他報備,兒子的愛人偶爾還會吃BOSS的醋。每次她一抱怨BOSS慘無人道周扒皮兒子都會認真的反駁,「師傅很好的。」

 

  兒大不中留就算了!連兒子敬愛的位置都要少一份太難過了!

 

  季思懷見未來大嫂很尷尬於是趕緊轉移話題,他哥耳提面命要防止大嫂被別人欺負他也不好拒絕,「沈柯,朗風最近還好嗎?」

 

  「還是那副死樣子。」

 

  「……」葉雨之前就有耳聞朗風的事情,還八卦的打聽了下,「BOSS,婚事不是吹了麼?」

 

  「是吹了。」

 

  「那怎麼?」

 

  「呵……他張衡沒有決心和朗風在一起還不如斷了好,朗風是傻子你們都知道的。」沈柯一改笑瞇瞇的臉色,道:「知道麼,如果張衡和朗風說要他等,他真的會等,即便是參加他的婚禮他都會等。等到張衡孩子出生等他老了牙齒掉光,他都會等著。」

 

  葉雨和小秘書都張大了嘴,「可BOSS你說過朗風以前唸書的時候很花心啊。」

 

  「是啊。」沈柯又笑了起來,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我最近正在看小徒弟的虐文,晚點讓媳婦兒給我充值去送地雷順便砸磚頭,小徒弟太狠了。」

 

  「……」

 

  季思懷從沈柯真假莫辨的話裡詭異的聽出了認真,朗風或許……真的會等。前陣子朗風失戀爛醉的時候沈柯就對朗風說過一句可怕的話,「只有喪偶沒有離異,你放心吧。」

 

  這是要弄死張衡的意思?沈少爺你的愛情觀似乎有哪裡不對啊!

 

  敲完季思懷的竹槓,他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非常瀟灑。沈柯打包餐點領著兩個大美女大搖大擺的走出餐廳上樓,絲毫不顧身後苦著臉的季思懷,還揮了揮手,說:「都是小事哪敢勞煩季總跑來跑去,下次有事打個電話就行。」語氣十分的欠揍。季思懷恨不得把未來媳婦搶走不想讓這表裡不一的人荼毒!

 

  「媳婦兒!」沈柯回到辦公室就掛到裴卿之背後,把食物舉到他面前,「我給你帶吃的了,我和你說,季思懷真不是基佬誒!」

 

  「嗯。」裴卿之把盒子放桌子上,握著沈柯的手把他拽到身前,「他本來就不是。」

 

  「他在追小寧,而且葉姐和季思懷的哥哥好上了,咱們要準備紅包,都求婚了。」沈柯扁嘴,國內不允許同性結婚太虐了。

 

  裴卿之有些驚奇,「這樣啊。」

 

  「是的。」沈柯在裴卿之肩膀上蹭了蹭,問:「咱們什麼時候結婚。」

 

  裴卿之抱著沈柯腰的手僵住了,隨即沒事人一樣笑著敲他腦袋,「你別鬧了。」

 

  兩人膩歪了一會裴卿之邊處理工作邊吃東西,沈柯則是窩在椅子上怨念的嘟囔,「我才沒鬧,很認真的。」

 

  都說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他一點都不想耍流氓!

 

  作者有話要說:嗯,基本忙完鳥不排除突發情況,今天之後日更。

 

   第四十七章

 

  曖昧昏暗的室內,那張深藍色的大床上被浪翻滾,被子拱成一個包,時不時傳出悅耳的大笑聲。

 

  「咩哈哈,媳婦兒你終於輸了。」兩人裹在被子裡趴在床上玩抽鬼牌,沈柯輸了N次後好不容易鹹魚翻身,被畫花的臉上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毫不猶豫也絲毫不客氣的撲過去摟住裴卿之的脖頸,「啪嘰」一口親在人家嘴上,末了還舔舔嘴唇,「誒嘿嘿。」

 

  兩人的規則很簡單,贏了的可以選擇兩種方式懲罰對方,親吻或者用筆在對方臉上做記號。裴卿之已經差不多把沈柯的臉畫一幅清明上河圖了……沈柯好不容易贏了一回結果還是親親,也不知道是獎勵還是懲罰。

 

  裴卿之太瞭解沈柯,BOSS雖然聰明但人都會有下意識或者小動作,每次到最後你要抽錯了沈柯眼珠子總會往左看,裴卿之不動聲色的拿起筆然後把正確的牌給抽走,BOSS只能委屈的被「毀容」。

 

  兩人本就住在一起,一天24小時基本都能見到對方,自從確定了心意後沈柯就更加的黏人。以前那種好基友的黏和戀人的黏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連沈柯自己也沒想到,他這麼在乎和裴卿之的「在一起」。

 

  也許春天是戀愛的季節,從沈氏的高層到公關部都蔓延著粉紅色的氣息,膩死人不償命。來見總裁的其他經理都納悶,總裁變得更耀眼就算了,辦公室外的小秘書怎麼都是一副閃瞎人的樣子。

 

  沈柯學做飯已經有了初步的成效,他終於能分辨出普通烹飪的調料不再把鹽和糖混成一談。這段時間做出來的東西為了不浪費他自己都吃掉了,再加上裴卿之的好手藝,BOSS感覺自己貌似長胖了……

 

  這可太不妙了!

 

  「媳婦兒?」沈柯捏了捏腰間似乎多出的一層軟肉,正在抱怨呢裴卿之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不滿的用額頭輕輕的碰了碰裴卿之的額頭,鼻尖抵著鼻尖,呼吸也交纏在一起,「你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怎麼了?」裴卿之眼神閃了閃,忍不住向前動了動咬住沈柯的微微撅起的嘴唇,按住沈柯的後腦勺專心的親吻讓他說不出話來。

 

  沈柯很喜歡這種行為,主動的不得了,摟住裴卿之的脖頸熱烈的回應,安靜的臥室裡還能清晰的聽見親吻的水聲,曖昧的讓氣溫升高。

 

  吻的差點斷氣,兩人氣喘吁吁的相視而笑,沈柯低下頭用腦袋撞了撞裴卿之的胸口,氣鼓鼓的說,「媳婦兒我胖了!」

 

  裴卿之有些意外沈柯竟然會介意這個,握住他的胳膊認真的回答,「沒有啊,不過胖點好,你前陣子生病瘦了正好補回來。」

 

  沈柯氣呼呼的張嘴咬住他肩膀,頗有撒潑的趨勢,「不一樣!我長胖你就不要我了。」

 

  「什麼啊……你又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裴卿之失笑,沈柯總是在某種奇怪的事情上呆萌的人神共憤。

 

  沈柯躺在裴卿之的腿上把玩他的手指,仰著腦袋用鬧騰的濕漉漉的眼神看人,「徒弟們說,我這張臉比較適合這樣撒嬌,有用嗎?」

 

  頂著一張好看到逆天的美人臉正和你撒嬌,聲音也是好聽的,確實……受不了啊。有用,怎麼會沒有用!不過……

 

  「嗯,很有用。」裴卿之眼神溫柔,俯下去親他的額頭,總感覺,怎麼都看不夠,時間真的……不多了啊。

 

  「媳婦兒?你怎麼了?」沈柯攬住裴卿之的脖頸,對上他的眼睛,疑惑的問,「你有心事嗎?沈柯牌精神垃圾桶隨時為你效勞,來吧向我開炮。」

 

  「呵……你啊。」

 

  裴卿之無奈的歎口氣,手指一點一點的流連在沈柯的臉頰上,蹭掉他被自己畫上去的圖案。兩人的額頭緩緩靠在一起,靜靜的看對方,連呼吸都是輕輕的。

 

  「沈柯。」

 

  「我聽著呢。」

 

  「明天我要去出差。」

 

  「啊!為什麼?我也要去!加拿大分公司又怎麼了?」BOSS莫名的憤怒了,就像是自己的食物被搶走一樣讓人火大。

 

  「這邊還需要你看著,我一個人過去就行了。」

 

  裴卿之起身順便把沈柯從床上拉起來,牽著他的手到浴室,打濕了毛巾給他擦臉。幸好這水性筆不怎麼牢靠,擦了幾下很容易就擦掉了。沈柯坐在馬桶上仰著臉乖乖的讓裴卿之給擦臉,還在不停的念叨,「那邊的負責人換了好幾個都沒什麼用,真是……」

 

  「嗯,這次過去一次性解決,我有人選了。」裴卿之細心的動作著,看沈柯有些孩子氣的臉上滿是不高興的神色,戳了戳他的臉頰,「好了,我會盡快回來。」

 

  「哼。」這才是撒嬌天然系。

 

  裴卿之給他擦乾淨臉頰,擰乾毛巾掛回去。視線不經意瞥見鏡子裡兩人身上同款的情侶睡衣,沈柯童心未泯的選了兔子圖案,和送給裴源那隻大兔子是一樣的。還有一套和他們一樣的小孩子睡衣至今還擺在衣櫃裡,說是裴源的,不知道有沒有一起穿上的一天。

 

  「媳婦兒,給我唱歌。」要不是和徒弟們以及二次元的基友們見面,他都不知道裴卿之唱歌這麼好聽。沈柯突發奇想道:「不然你給我錄一個數羊?不然你出差我睡不著怎麼辦?」

 

  「你哪次有失眠過?」

 

  「……」鮮少失眠的人太慘了,戀人一點都不體諒。

 

  「睡吧。」

 

  「唱歌。」

 

  裴卿之挑了首輕緩的日語歌,在沈柯耳邊輕輕的哼唱起來,低沉的嗓音加上微微震動的胸口讓沈柯微笑著睡著了。

 

  世界一番私氣

 

  愛

 

  我愛你。

 

  我也是。

 

  沈柯背靠著裴卿之捲著棉被閉上眼睛,他很喜歡這個姿勢,後背貼上溫暖的胸膛,總覺得自己很安全,不用回頭就知道自己在誰懷裡,天塌下來都能安穩的入睡。

 

  也許,沈柯比他自己想像的要更在乎裴卿之。他的後背,只會交給信任的人。

 

  第二天一早,裴卿之拎著簡易的行李準備出門,沈柯不高興的站在門口看他,鬧騰著親了好久才放開人。

 

  「媳婦兒。」

 

  「嗯?」

 

  「我愛你。」

 

  「嗯。」

 

  「所以再親我一下。」

 

  夠了,接吻狂魔沈柯!——此句咆哮來自知道兩人相處情景的朗風。

 

  某健身俱樂部高級會所,沈柯正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旁邊的郁明遠正使出渾身力氣正在和一個臂力機器奮鬥,臉都憋紅了愣是沒把最低程度給拉動,只好死心癱坐在上面開了PSP。

 

  沈柯一邊跑一邊和郁明遠聊天,郁明遠點頭贊成朗風說沈柯大力士的每一句話,即便朗風沒在這。

 

  「沈哥,怎麼突然想到來健身?」

 

  沈柯一隻手捏了捏肚皮上的肉,「我長胖了。」

 

  郁明遠碰了碰助聽器,嚴重懷疑這東西出現問題了,看了眼沈柯,依舊身形修長美艷動……咳咳,帥氣逼人,「沈哥,你想多了。」

 

  「是嗎?」沈柯停下跑步機下去,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汗,伸手想要去試試郁明遠拉不動的機器,轉念一想,問道:「明遠,這東西耐嗎?我拉壞了怎麼辦?」

 

  拉不動的郁明遠繼續按著PSP,回道:「加最大碼試試。」

 

  「算了我玩這個。」沈柯看見旁邊的啞鈴,一隻手輕鬆的舉起來拎著玩,因為沈柯那張臉正打算搭訕的若干男男女女嚥了口唾沫,額頭上莫名的滴下冷汗,這力氣要不要這麼逆天。

 

  郁明遠停下手裡的遊戲,垂著腦袋思考再三便戳了戳沈柯的後背。他查到些東西,雖然聞宗說別和沈柯提起這事,但郁明遠心思單純,他和沈柯、朗風是好友,這種事沒必要隱瞞,他也不想隱瞞。

 

  「怎麼了明遠?餓了?那我們去吃飯。」

 

  「不是……」郁明遠正猶豫就被牽著鼻子走了,一句話又關在嘴裡。

 

  沈柯早就玩膩了,拿了換洗衣物沖了澡就帶著郁明遠去吃飯。啊,消耗力氣後果然會很餓,沈柯發尾還有些濕潤,一旁等著點單的服務員盯著沈柯看的目不轉睛。

 

  「明遠,你有話要說?」沈柯點好菜,伸手在郁明遠眼前揮了揮,這孩子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嗯。」郁明遠點頭,歪著腦袋看桌面上的水杯,「朗哥和張衡……沒有可能了嗎?」

 

  「可能什麼?」沈柯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郁明遠歎了口氣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打開在上面敲了敲,轉過去給沈柯看。

 

  「張家和林家的聯姻吹了,張衡和家裡出櫃了。」

 

  「這些我都知道。」

 

  郁明遠曲著手指操作電腦,「張衡這麼年輕還沒到退役的年紀沈哥你應該知道。」

 

  沈柯靜靜的聽郁明遠說,沒有插話。

 

  「張衡以前待的地方不是那麼簡單,張家老爺子想盡辦法才把人給弄出來。不過他前陣子拒婚出櫃後又回去了,出任務有小半個月了吧。」

 

  沈柯沉著臉冷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沈哥,也許,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

 

  「我可不管他們所謂的事實,如果張衡沒膽子把朗風哄回去,那他就等著收朗風的喜帖。他不敢做的別人敢,連喜歡的人都不敢確定,他有什麼資格得到朗風的喜歡?」沈柯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喜歡就是喜歡,儘管困難重重心意確定了就放開手去拚搏,何必猜來猜去做一些讓對方心裡不好受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他和裴卿之也有同樣的問題,很簡單,除非裴卿之對他沒有感情,否則,死都不放手。

 

  裴卿之出差的一星期,郁明遠和朗風都受到了沈柯的突然襲擊,三個好友一起沒心沒肺的吃吃喝喝,直到裴卿之回來的那天,朗風坐在餐廳裡收到沈柯「接媳婦兒」的短信恨得咬牙切齒。談戀愛了不起啊!

 

  沈柯站在機場笑容滿面的看著裴卿之出來,湊上去輕輕的說,「媳婦兒,我又胖了。」

 

  裴卿之挑眉,「然後呢?」

 

  「聽說接吻能瘦身。」

 

  作者有話要說:那兩句日語意思是「世界上我最在乎你」以及「我愛你」

 

  覺得甜蜜蜜請點32個贊!

 

   第四十八章

 

  貓咪春季都會發情,小雪球自然不例外,喵喵叫的方圓五里的其他貓咪也叫起來,特別是晚上,跟夜哭的小孩一樣,格外的滲人。考慮到小雪球的壽命和健康寵物店老闆建議他們把小雪球給卡擦掉,就是做絕育手術。

 

  它嚎了整個發情期,這時間一過,沈柯再不忍都要帶它去醫院。由於兩人沒多少時間也不太會照顧手術後的貓咪,就把小雪球交給寵物醫院的專人照顧。少了某樣東西的小雪球在痊癒後回了家,對沈柯的態度愛理不理的,頗有遷怒的意思在裡面。性格也變得陰晴不定,會惡作劇,經常撓家裡的沙發和牆櫃。沈柯一怒之下把它扔給朗風和那只哈士奇一起照顧。

 

  小雪球把朗風的破公寓弄的一團糟後又回到了家,不過此時的它學乖了,討好的舔舔沈柯的手指甩尾巴,沈柯滿意的又繼續抱著它玩。

 

  這不,沈柯就抱著小雪球邊看電視邊接電話,是裴源的。

 

  小傢伙手術很成功,正在進行術後的觀察,身體也逐漸恢復了。他求了好久才能被批准打電話,那個座機號碼背得滾瓜爛熟,裴源的媽媽也無奈,兒子太喜歡那兩人了。

 

  「爸爸!」

 

  「源源,想不想我?」

 

  「想,爸爸還忙嗎?」

 

  「嗯不太忙,所以才能和源源聊天啊,源源有沒有乖乖的聽醫生的話?」沈柯把電視機的聲音調小,話筒裡小傢伙的嗓音脆生生的,軟萌的不得了。

 

  「嗯,有聽。」裴源點頭,話也說的清晰起來,之前他想給爸爸們打電話但媽媽總不讓,說他們很忙。小傢伙不想被討厭只好強忍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喜歡沈柯,聽見他的聲音就覺得再疼都會有好的一天。小孩子並不懂得掩飾情緒,更何況是這麼小的孩子,但裴源不一樣,就算在母親面前,他都是堅強乖巧的小孩,痛暈過去都沒有哭。

 

  「源源好乖,等你好了之後爸爸帶你去玩好不好?」

 

  「好,源源去哪裡都可以嗎?」

 

  「當然,我的源源想去哪都可以。」

 

  裴源愣了愣,才道:「我就想和你們在一起,我想你們。」

 

  沈柯聽出小傢伙話裡濃濃的想念,不自覺用很輕柔的嗓音回他:「源源,我也很想你,一定很疼吧,對不起啊沒有陪在你身邊。」

 

  裴源一直堅強的讓醫生讚歎,此時聽見沈柯的一句「想你」,眼淚就撲簌簌的掉了下去,把頭髮剃光光包得看不見臉疼的死去活來他都沒有哭,這麼一句話就讓小傢伙哭了,很讓人心疼,他輕輕的哼著,忍住吸鼻子的動作哽咽的說:「爸爸,源源只有一點點痛哦不要擔心。」

 

  「是嗎?」

 

  「嗯,真的只有一點點痛。」

 

  「那怎麼哭鼻子了?撒謊不好哦源源。」沈柯可以想像呆呆的裴源亂七八糟的用小手指比劃著一點點的模樣,撓了撓小雪球的脖子,仰躺在沙發上看天花板。

 

  說完這句話的沈柯好半天沒有聽見裴源的話,話筒邊安安靜靜的,只有一點點的抽泣聲,頓時一震。不是吧!把小傢伙逗哭了?

 

  「源源?還在嗎?源源?」

 

  腐國這邊看著裴源打電話的醫生攔住想要上前搶走電話的裴源媽媽,因為小傢伙紅著眼睛眼淚一直往下掉。醫生自然很驚奇,這孩子從入院的第一天就十分的堅強,別看他年紀小,還呆呆的不愛說話,問的最多的一句就是「我什麼時候能打電話?」

 

  問他疼不疼他的回答永遠都是不疼,即使已經疼的暈過去。這麼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從哪得來的信念,醫生護士們都十分關注這個黑頭髮黑眼珠安安靜靜的小傢伙。

 

  此時的小傢伙破天荒的哭了,還握著話筒,就在主治醫師擔心他情緒太激動時,小傢伙鬆開話筒撒嬌一樣的哭開了,「嗚嗚……爸爸,源源不騙你,源源很疼,好疼好疼,源源不撒謊,嗚嗚……」

 

  醫師還在擔心小孩壓抑情緒很不好,雖然這麼爆發一下會影響大腦,但總歸還是利大於弊,笑了笑就任由他去,反正小孩情緒也穩定下來了。

 

  沈柯聽見小孩的哭聲心肝都疼了,趕緊轉移話題,「源源,在那邊聽得懂醫生說話嗎?」

 

  裴源頓了頓,打了個哭嗝,「聽……不懂,有……姨姨,會和我說。」

 

  「那就好,源源,你喜歡吃什麼?」

 

  「糖醋魚,爸爸做過的,好吃。」

 

  沈柯瞭然,這必然是媳婦兒做的,「好,我去學學然後給你做,源源要聽話,早點回來。」

 

  「好。」

 

  因為小傢伙不能長時間接觸有輻射的物品,裴源母親喊他掛電話,裴源滿臉不捨的握著電話,聲音裡滿是失落,「爸爸,源源要吃藥了,再見。」

 

  「寶貝,我們等你回來。」

 

  「好。」這一個字裡滿是喜悅,裴源乾脆的掛了電話很配合的吃藥受檢查,白淨的小臉上帶著笑容。他記得媽媽說過,寶貝是很好的話,代表著最喜歡。爸爸這麼喊他,就是最喜歡的意思,裴源也最喜歡爸爸。

 

  裴源會盡快,回到你們身邊。

 

  從段澤那得知手術成功後沈柯早就鬆了口氣,提著的心也放下了一半,手術後的反應以及各項檢查結果都很好,裴源正在逐漸康復中,離他正常生活不遠了。能打電話條理清晰的說話,痊癒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媳婦兒操心的事總算了結一件,那孩子能康復,裴卿之比誰都要高興。

 

  沈柯把事情都攬到一起集中做,他想去看裴源,給小傢伙一個驚喜,裴卿之答應了。兩人坐了一天飛機風塵僕僕趕到腐國,行李都沒放就趕到醫院的時候裴源正在乖乖的吃飯,見到他們很可愛的捏了捏自己的臉,然後蹦躂的跟小兔子一樣,甜蜜蜜的一個一個「爸爸」。

 

  段澤的師兄見到沈柯感興趣極了,一有空閒就過來搭訕。小孩比較敏感,之前他對自己的主治醫師只有配合,如今卻滿是敵意,他一到病房裴源就把沈柯摟的死緊,虎視眈眈的瞪著醫生,小嘴還不客氣的「哼」了一聲,可愛極了。

 

  每天來給裴源檢查的醫生都會有很新奇的體驗,裴源原本十分堅強的性子沒有了,會哼哼唧唧的撒嬌,他兩個爸爸哄著就會笑的跟朵花似得,會很適當的任性,前一秒還說要很多的東西,後一秒就搖著小腦袋抱著人說只要爸爸。眼睛也靈氣了,不那麼死氣沉沉。

 

  沈柯在腐國陪了裴源兩天,就接到郁明遠的消息,說知道了張衡的下落,目前曾經出現在美帝,沈柯冷笑,怎麼跑到他熟悉的地方去了?於是,扭著裴卿之去了一趟拉斯維加斯。

 

  裴卿之知道沈柯想玩也就由著他,在賭城堵人沒堵到沈柯氣的咬牙切齒,不過也查出了些端倪。正好沈氏的加拿大分公司又出蛾子,那裡裴卿之都快定時去一趟了。沈柯想到那邊老和自己搶人頓時怒上心頭繞路親自過去。

 

  早年沈老爺子在加拿大就和當地的一些元老級公司成員有衝突,重心轉移回國內後這邊山高皇帝遠也管不著,這三天兩頭鬧出事依沈柯的性子實在是忍不下去,風風火火的到了加拿大一通換水,整理的乾乾淨淨。國內一時沒人接管沈老爺子只好出面,沈柯還納悶自家撂挑子的太上皇怎麼就主動接手了呢?

 

  不過也樂得清閒,他們在加拿大邊工作邊玩了小半個月。

 

  期間沈柯還偷偷摸摸的做了一件驚天大事,郁明遠是最清楚內|幕的人。

 

  聞宗給郁明遠做飯的時候就見郁明遠在整理資料,都是外文,好奇就看了,一看不得了,怎麼都是些註冊需要的東西?然後他心神蕩漾的想明遠真是太賢惠了竟然都想到那麼遙遠的事情,結果郁明遠一臉無辜的說這是沈柯的資料。

 

  是的,沈柯來加拿大還有另一個目的。他說的那句「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可都是認真的,他要和裴卿之註冊結婚。雖然就一張紙,但感覺就像是把兩人聯繫在一起。

 

  我們是戀人,是伴侶,是能走一輩子的,愛人。

 

  沈柯做這些完全都是偷偷摸摸來的,把文件夾在複寫紙下面,上面是公司文件讓裴卿之簽字。裴卿之掃了幾眼確定沒問題就瀟灑的簽了字。沈柯看著那薄薄紙上的三個字,心裡有一道聲音不停的湧出來。

 

  他們以後就是和家人一樣親密的伴侶,那鐫刻著兩人姓名的紙張是他們的信仰,像印戳,深深的刻在心上。

 

  就像天朝裡形容情侶的某些矯情又唯美的字眼,十指緊扣,永結同心,白頭偕老,生死不離。

 

  裴卿之不愛拍照,但他的手機裡沉著一張連沈柯都已經遺忘的照片,就是沈媽媽放大在臥室裡的那張女裝照。兩人玩脫了沈柯用裴卿之的手機拍了媳婦兒的側臉,喜滋滋的準備發在微博上。沒成想會選錯照片發成自己兒時的那張,實驗室裡的傅天一直在關注師傅的動態,看了照片後差點沒把手裡的試管給摔到燒杯裡。

 

  這個和師傅一個模子弄出來的小女娃是怎麼回事?私生女?

 

  好在裴卿之手快機智的點了刪除才避免一場二次元鬥爭,事後沈柯掐著裴卿之的脖子質問他怎麼能私藏違禁品,裴卿之表示太萌了一時沒忍住。

 

  裴特助,悶騷的偽蘿莉控。

 

  逍遙了大半個月的沈柯終於捨得回國,基友們聚在一起時BOSS大人用登記結婚戰略轉移了所以人的注意力。

 

  季思懷羨慕嫉妒恨的說了一句,「果然是土豪啊偷偷結婚,紅包都不屑要。」

 

  沈柯樂滋滋又呆萌的回:「媳婦兒還不知道。」

 

   第四十九章

 

  回國後已經是春去夏來,城市裡的夏天比哪裡都熱,太陽熱烈的烘烤著大地。街上人來人往,許多人熱的不行便特意跑到有冷風的商場裡吹冷氣,在太陽底下不到一會就汗津津的真讓人受不了。

 

  葉雨敲開總裁辦公室的門,氣呼呼的把沈柯要的布丁放在桌上,鬢角都濕了,「這才三月份天就這麼熱,往後還得了!」

 

  裴卿之去技術部開會了,只留下沈柯在辦公室看報表。BOSS大人笑瞇瞇的起身,捏了捏葉雨的肩膀,「辛苦葉姐了。」

 

  「哼!」葉雨冷哼,要不是剪刀石頭布她輸了,她才不想跑下樓到隔壁那條街去買點心呢,運氣太他喵不好了。

 

  小秘書告了幾天假,說是家裡出大事了,沈柯揮揮手就放人。葉雨發現BOSS最近很不一樣,他愛笑,但笑的一臉饜足又甜絲絲的讓人看了就起雞皮疙瘩。之前沈老爺子給BOSS交接的時候她忙的不知東南西北就沒問,現如今閒的出水怎麼能放棄畢生唯一的追求——八卦呢!

 

  「BOSS。」葉雨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用手朝自己脖子扇了扇,「你和裴特助怎麼樣了?」

 

  「嗯?」沈柯抬起專注看著布丁的眼睛,「挺好的。」

 

  「有多好?你們做了嗎?」葉雨想起這段時間兩人健步如飛精神奕奕完全沒有任何曖昧跡象,嘖嘖的敲了敲桌面,「好歹你也是小池心心唸唸的師傅,小輩們都比你們走的快,BOSS你太沒用了。」

 

  「我不會啊。」沈柯理直氣壯又有點心虛,雖然這說出來是聽丟人的,他完全沒有和人交往的經驗,接吻都是從裴卿之身上學的,朗風對此表示深表同情也很佩服。

 

  葉雨扶額,「不會學嗎BOSS,裴特助那種溫吞水的性格等他主動黃花菜都要涼了好嗎!」

 

  「溫吞水?」沈柯咬著勺子想起每次媳婦兒都把自己又親又咬的,差點沒給他親斷氣,這叫溫吞水?

 

  「可不是!」葉雨急得都快上火了,之前沈老爺子來暫時接管看見這屋子裡的擺設眉頭都沒展開過,特別是瞅著裴卿之的位置就是一陣搖頭。「他不主動你主動,你不是有小說漫畫之類的教程嗎?這麼聰明學一學就會了。」

 

  沈柯歪著腦袋想了想,點了點頭。

 

  葉雨剛有點欣慰,BOSS那邊又突然蹦出一句哭笑不得的話,「我懶得動……好麻煩的樣子。」

 

  「噗……咳咳……」葉雨正端起桌上的被子喝水,一口氣嗆到呼吸道咳個不停,眼淚都出來了。

 

  「葉姐你沒事吧?」沈柯趕緊給人拍背,「別這麼急麼又沒人和你搶。」

 

  葉雨緩過來後要笑死,BOSS這懶的也太是時候了,在什麼事上懶還好在這事上懶?你就懶死算了,媳婦兒也甭想要了。

 

  「BOSS……」

 

  「啊?」

 

  葉雨原本也只是想八卦一下進展,結果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而且這事還真可大可小,對「戀人」的身體沒興趣這種情況她還真沒遇到過。突然她靈光一閃,推開沈柯跑過去把電腦打開一個網頁,指著上面說。

 

  「BOSS,這裡有很多種增加戀人親密度的測試,你可以試試。」葉雨掩飾的咳了咳,然後漲紅了臉跑出去,心裡直吼:不行了容我去笑一會,BOSS真是用一生在娛樂好友。

 

  沈柯把事情做完後裴卿之還沒回來,百無聊賴的給媳婦兒發了條短信。

 

  媳婦兒,今晚去看電影咩=3=

 

  等了十分鐘沒有回,沈柯盯著手機屏幕裴卿之的側臉發呆了好久,瞇著眼輕聲說,「媳婦兒真好看。」

 

  暗戳戳的花癡了一下就趴在桌上亂點鼠標,葉雨開的網頁還在,是個論壇,粉綠色的界面非常小清新。標題都是詢問如何和戀人或者愛人增進感情,置頂的貼子都是教導如何使用出其不意的絕招虜獲愛人的全部注意力。

 

  沈柯手指一動,點開了個新世界的大門。

 

  【魅力UP全開的竅門】

 

  這帖子回復很多很長,比當初遊戲裡的八卦貼有過之而無不及。沈柯虔誠的掃了幾層,發現寫的還蠻對的,不過怎麼都是一些教導穿著的樓層?平時的衣物都是媳婦兒選好了自己才穿的,這些根本不管用啊。

 

  繼續點。

 

  578樓 :

 

  淚滴森俺的鄉親們,一個人最有魅力的時候是出浴時,不論男女。不然怎麼會有出水芙蓉之說呢。某些魚唇的人類千萬別和樓主我說出水芙蓉是形容漂亮女人的,這年頭漂亮的男人也不少好吧!比如樓主樓上辦公室的美人老闆!不服來戰個痛快!

 

  咳咳扯遠了,擰回來。戀愛時再怎麼喜歡都會有變淡的時候,喜新厭舊是人類的通病。保持新鮮度最重要,這是感情長遠的竅門之一。當然如果那個人已經對你沒啥興趣了你再有魅力都沒用,這時候只要把分手費算清就好。

 

  又扯遠了,再擰回來。偶爾玩點新鮮小刺激的COS遊戲不乏是個好辦法,女僕裝啊貓耳COS之類的小道具很能增色,男人都有征服欲你們懂得。醫生遊戲不推薦玩,白大褂穿上去整個人都變態了。

 

  今天的推薦指數比較適合愛人間的情趣玩耍,祝感情圓滿玩的愉快。PS:喊主人什麼的似乎也挺帶感。

 

  沈柯眨眨眼,突然想起朗風那似乎有帖子裡說的道具,利落的關了電腦提前下班去關照朗風,那個傻子雖然回家了但卻一直住在那個破公寓裡,像等待主人認領的流浪貓一樣傻逼透了。

 

  一想起朗風就有種莫名的抖S欲,難道那傢伙欠教訓?

 

  朗風把「有點甜」停業了專心管理家裡的事務,和張衡分手後心收的特別緊。朗清年紀小又有課業,終於能放鬆一段時間,撒手就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了朗風處理,人跑去瘋玩了。

 

  奶糖見到沈柯,「汪汪」的叫著親,趴它肚皮上的小雪球細細的「喵」了一聲,又懶洋洋的閉眼睡了。奶糖沒動,只是慇勤的搖了搖尾巴,末了低下頭舔了舔小雪球的貓臉。

 

  「怎麼卿之又沒空陪你?」朗風正把某個資料看完,人癱在沙發上揉太陽穴醒腦,一看好友的臉就知道他又無聊了,原因還是裴卿之。他們兩個,注定都栽到溝裡,真是……不是一個人真是太好了。

 

  沈柯踩著地毯翻身倒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屋子裡幸好還有空調,不然得熱死。桌上擺著零食袋子飲料瓶子零零碎碎的一大堆,旁邊則是乾淨整潔的文件,沈柯有些頭疼,難道工作狂還會傳染?

 

  「嗯,我來借些東西,媳婦兒在開會。」

 

  「開會?這陣子會也太多了吧……你要借什麼?」朗風從沈柯不讓他相親起就忙碌到現在,一刻都沒有停,有時候忙碌最能把內心填滿不再空蕩蕩的。

 

  沈柯把朗風家的櫃子都開了一遍,「上次漫展你買的那個貓耳朵還在嗎?我記得之前還看見的。」

 

  「貓耳朵?」朗風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把文件敲完最後一個字母才記起沈柯說的是什麼,滿臉震驚的看著沈柯一句話說不出來。

 

  「怎麼了?」

 

  「……你要那東西幹啥?」朗風嘴角有些抽搐,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沈柯翻了櫃子一手的灰塵,洗完手後不想找了就回去騷擾朗風,「玩啊。」

 

  「和誰?」

 

  「媳婦兒啊。」沈柯直言不諱反而讓朗風笑起來。

 

  朗風肩膀不停的聳動然後拍大腿大笑,「臥槽,沈柯你也有今天!你們證都領了還要這玩意兒做啥?太逗了吧!」

 

  「都說了媳婦兒不知道,不許說明白沒?」沈柯作勢掐了掐朗風的脖頸,催促他,「快給我找。」

 

  「是是是少爺。」朗風一邊翻箱子一邊想,當初沈柯還說他朗風就差個證什麼都得到了,如今不是什麼都沒有。他們兩人或許是真的不適合在一起吧,互相試探刺傷對方偏偏還裝作不知情。傅天有句話問的好,真心值幾個錢?

 

  他現在也不知道,他朗風的真心值幾個錢啊……

 

  大概如沈柯一樣,不管不顧一頭沖整個人都陷進去的人才值得「真心」這兩個字吧。這輩子,只把心留給一個人,一直只有一個人。

 

  「朗風,媳婦兒要是喜歡狗耳朵怎麼辦?」

 

  「連狐狸耳朵都有放心吧少爺。」

 

  「哦哦,真是太厲害了。」

 

  「沈柯。」

 

  「嗯?」

 

  「快回去吧,很晚了。」朗風抬手指了指時鐘,「小雪球我看著,卿之應該快到家了。」

 

  沈柯拿著一箱子奇怪的東西回家了,路上裴卿之回了信息,說有事晚點回,讓他自己先弄東西填肚子。沈柯興高采烈的上網先玩遊戲順便和傅天聊天。傅天覺得天氣實在太熱了就邀請一起去游泳,或者說是玩水。

 

  煮了麵條吃完後就在研究那個毛茸茸的貓耳朵,一看時間趕緊把自己洗白白然後弄成一朵出水芙蓉。因為熱氣熏染紅暈停留在白淨的臉上,腦袋上毛茸茸的耳朵因為走動一抖一抖的,沈柯對著鏡子鬼使神差的「喵」了一下。

 

  時間還來得及,沈柯抱著漫畫看的不亦樂乎,正好漫畫說的是貓成人的戀愛故事,看的正入神裴卿之回來了。沈柯抬起頭笑瞇瞇的朝裴卿之道:「你回來啦。」

 

  「嗯,我……」裴卿之的話堵在嘴裡半天吐不出來,因為沈柯腦袋上那個貓耳朵實在太顯眼,一個人在家玩COS?

 

  「媳婦兒,蛋蛋兒說明天去游泳,一起去麼?」沈柯坐起來,浴衣有點寬所以能清晰的看到左胸到肩膀一片白皙的皮膚,裴卿之上前給他把衣服拉好,某人還不自知的笑著作死,「去嗎?喵~」

 

  裴卿之扯著浴衣一口咬在沈柯肩膀上,嗓音瘖啞,「好。」

 

  「太好了我去給蛋蛋兒打個電話。」

 

  裴卿之看著沈柯的背影長出一口氣,差點就沒忍住……

 

  被推開後這種失望又慶幸的心情真是矛盾的死去活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BOSS就是這麼逗比233333

 

   第五十章

 

  沈柯做了一個小調查,關於戀人的。

 

  有一道題沈柯的答案是:做飯,工作,親親,暖床,暖床,暖床……

 

  如果說兩人還是好朋友的狀態時沈柯的賴床程度是大師級,成為戀人後等級升為骨灰級,不可逆。且雷打不動死活不起,裴卿之每天喊他起床都要費好大的勁。想下狠心又捨不得,只能和他耗,等他自己蹭夠了才會起床。難怪葉雨每天都在群裡發「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談戀愛果然是非常消耗體力的事情。

 

  又一次賴床理所當然得到了「親吻」一枚的沈柯不情不願的爬起來,頭髮亂糟糟的,抱著棉被把自己半張臉遮起來露出眼睛,「媳婦兒我不想去了。」

 

  「你都答應了快起床吧。」

 

  「我不。」沈柯又把自己團成個球在床上滾來滾去,「突然想起來我不會游泳,去那做啥,讓他們笑嗎!」

 

  「沒關係,我教你。」裴卿之伸手把沈柯捲起的被子一掀,把某人抖出去後開始疊被子,催促道:「快起來。」

 

  「哦……」沈柯下床光著腳丫踩在地板上,三兩步走到衣櫃邊的地毯上坐下,拿起裴卿之早就準備好的衣物穿上,心不在焉的扣子都扣錯了,歪歪扭扭的。

 

  裴卿之扶額,想著是不是不要太慣著這人了,有愈演越烈的趨勢,這樣下去連衣服都不會穿了。走過去摸了摸沈柯腦袋上的呆毛,襯衫扣子全解開再仔仔細細的一顆顆繫好。

 

  沈柯看著裴卿之修長的手指在胸口處動作,出神了一會,想著媳婦兒最近好奇怪,以往自己要出去玩他都會冷冷的一個眼刀過來。說:「你報表看完了?字簽完了?數據看好了?後天的會議具體情況瞭解了?」巴拉巴拉說一堆的,怎麼現在說要去玩他都同意。雖然這樣他很喜歡,但是裴卿之的反應真有點不太對。

 

  「媳婦兒。」

 

  「嗯?」裴卿之正給他整理衣領子,就看到沈柯仰起腦袋一副疑惑的樣子,「怎麼了?」

 

  沈柯笑了笑,雙手摟住裴卿之的脖頸,「親我一下,久一點。」

 

  一點都不矜持,差評!退貨!

 

  裴卿之的腦子裡突然浮現這句話,是沈柯知道傅天和段澤還沒確定關係時就已經滾床單妖精打架後的評語。無奈的失笑,果然在一起久了會被洗腦啊。他眼神暗了暗,扶著沈柯的腦袋就親上去,絲毫都不客氣的掃蕩沈柯嘴裡的每一寸,唇瓣相接的地方摩擦出灼熱的高溫,足以融化一切。

 

  沈柯,把我的腦子裡洗的只剩下你,然後記一輩子。

 

  「媳婦兒。」

 

  「嗯?」兩人臉貼臉,細微的喘氣。

 

  「我愛你。」

 

  沈柯不厭其煩的說著這句話,他總覺得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裴卿之的眉心都會舒展開,那是個很愉悅的表情,非常迷人好看。而且,他會回一句自己覺得很溫暖的話。

 

  「我也是。」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開心了。

 

  沈柯用他唯一的戀愛經驗總結,刻骨銘心的愛戀不一定要轟轟烈烈。平淡的小日子也能鐫刻在心上,一點一滴,如影隨形。他可以和裴卿之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牢牢的把印記烙在骨髓基因裡,即使與世界為敵。

 

  某高級會所內的游泳池邊,沈柯穿著泳褲坐在邊上踢水。因為不是週末所以人不多,來的都是有高收入的人。沈柯那張漂亮的皮相吸引了全館的注意力,來的時候前台小姐都偷看了好幾眼。

 

  游泳是穿的最少的運動,特別是男人。

 

  沈柯作死的套了件T恤,但修長的腿還是被旁觀的人死死的看著,他覺得大腿都熟了,各種彆扭。

 

  段澤正好輪休,這會正在水裡拖著傅天教他游泳,傅天撲騰著四肢狗刨一樣划水,弄的邊上的人都在笑。喝了好幾口水後傅天不幹了,他憤怒的錘了段澤一拳然後氣喘吁吁的上岸。

 

  沈柯端著果汁給他,「蛋蛋兒要喝嗎?」

 

  傅天乾瞪眼,他師傅要不要在他心口戳一刀啊?剛喝的很飽了好嗎!

 

  「我喝飽了。」

 

  沈柯好半天才知道他的意思,超級不客氣的大笑出聲,「哈哈哈!蛋蛋兒你說你為什麼要喊我們出來游泳?放棄治療嗎!」

 

  「師傅……」你真的夠了,小心我把你偷偷領證的事告訴師娘哦!

 

  沒錯,知道沈柯領證的事也就那麼幾個人,他們都心照不宣的沒有說。即使是身為傅天另一半的段澤都不知道,傅天的保密工作真是超級棒,不愧是師傅控。

 

  「哈哈……沒事沒事,你和段澤繼續啊。」

 

  「讓我休息一會,肚子空出來先。」傅天盯著沈柯的嘴唇看,他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上面有一個小口子,「師傅,你的嘴?」

 

  「嗯?」沈柯摸了摸嘴唇,不以為意的說:「啊,和媳婦兒接吻的時候不小心咬破的。」

 

  真是一點都不矜持,彪悍的無以復加。

 

  「……秀恩愛死的快啊。」

 

  「嘿嘿。」沈柯低笑,看著不遠處被他使喚去拿東西的裴卿之道:「才不會呢,喜歡能變淡,但不會消失。」

 

  每一個戀愛中的人都是詩人。傅天突然想起他小師弟葉池說過的話,真是非常有哲理。

 

  裴卿之把蔓越莓汁放到一邊的小桌子上,然後扶著扶手下了水,「沈柯,我去游一會。」

 

  「好。」

 

  裴卿之身材結實又高挑,也沒見他經常去健身房,經常坐辦公室的人能保持這種好身材真是不可思議。他隨意的用濕透的手把額頭上的髮絲往後梳露出額頭,整個人顯得極富侵略性,身子沉入水裡腳一蹬泳池的池壁,破開水花往前竄,姿勢很標準好看。

 

  旁邊的人一陣驚呼,沈柯很驕傲,那是他的媳婦兒,他一個人的。

 

  段澤和裴卿之相繼游了一會,跟比賽似得如魚得水。看著岸上看著他們游泳的兩人,心照不宣的上岸,拽人下水。

 

  「喂喂喂!老子不游了摔!」傅天滿臉驚慌,他真的喝夠水了。

 

  「慢慢來我教你。」段澤懶洋洋的重複之前的話。

 

  「臥槽感情喝水的不是你!給老子放手嗷……」

 

  「噗通」傅天被沈柯在後面輕輕的一個手指,戳~掉水裡去了。因為都是成年人,他們站的地方水很深。段澤把人撈出水面時傅天沒有形象的圈著人的脖頸,第一次朝沈柯大小聲,「師傅你太過分了!」

 

  沈柯坐在岸上皺著臉,「我錯了。」

 

  傅天反應過來後悔萬分,聲音又緩回來,「師傅對不起啊我不該吼你。」

 

  段澤和裴卿之突然笑起來,傅天作勢掐了掐段澤的脖子,但手卻沒離開他,「作死啊笑毛線!」

 

  「難怪沈柯這麼愛逗你,真好玩。」裴卿之直言不諱。

 

  真好玩!

 

  傅天瞇著眼看沈柯,他偉大的師傅正一臉無辜的喝果汁。雖然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師傅坑了,但他心甘情願是怎麼回事?捨不得讓他師傅臉上出現難過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傅天你腦子被外星人侵佔了嗎?!

 

  沈柯吐了吐舌頭,豪邁的把T恤脫了扒著岸邊下水,白皙的皮膚很是誘人。傅天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怎麼貌似聽到隔壁的漢子們吞口水的聲音?

 

  「媳婦兒快來!」沈柯覺得他要滑到水裡了有些驚慌,作為一個稱職的旱鴨子,他十分機智的喊人。

 

  裴卿之浮在水面上划水,一手攬著沈柯的腰,兩人貼的很近。

 

  「去淺水區麼?」

 

  「好!」

 

  四個人跑到淺水區,這是初學者的區域,一過來就遭到了圍觀,四人實在太搶眼了。

 

  沈柯和傅天在水裡感受到了腳踏實地的感覺,鬆了口氣。傅天一邊划水一邊看沈柯,估計是旅遊時沈柯溺水讓他非常後怕。生怕一個不小心師傅又沉水裡了。

 

  事實證明,沈柯就是屬秤砣的,身子一放平就往下沉,裴卿之都沒敢撒手,一直托著他的肚子,自然也沒去碰他敏感無比的後腰。

 

  踢了半天水的沈柯腳都酸了,攀著裴卿之喘氣,「媳婦兒我決定放棄游泳這種高難度的運動,誰發明的簡直人神共憤!」

 

  很好,人神共憤成語學會了且運用的很好!

 

  也許是導師的問題,傅天已經能狗刨著游出幾米,興奮的正在划水。段澤教導人的手段簡直不能再鐵血,沈柯剛瞄了一眼,可憐的蛋蛋兒在水裡撲騰的時候段澤就在一邊看著,還把人往水裡推。你們的情趣也太驚悚了吧?

 

  裴卿之比較心軟,他沒捨得把沈柯按水裡,一直托著他划水,最後索性抱著人在水裡游了一圈讓他過把癮,甜蜜蜜的氣氛都快把水池的水染成粉紅色。

 

  沈柯一個下滑,腦袋快沉水裡時趕緊往上伸,緊緊抱住裴卿之。然後在傅天的瞪視下兩人一起沉到水裡,幸好段澤攔的快,不然剛學會狗刨的傅天就要跳水裡救師傅去了。

 

  沈柯在水裡睜開眼,很奇妙的,他看見裴卿之湊過來,輕輕的在水裡吻他。本來就缺氧,這一下肺裡的空氣都被吸光了。但他很樂意,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有這種心情喜歡別的人了吧。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的,因為總有不識趣的人去破壞它。

 

  有一段時間沒見的郁天齊也出現在游泳館裡,這不要緊。讓沈柯火大的是他身邊竟然是郁明遠,這下子,烽火台的狼煙似乎燒的很熱烈。

 

  傅天驚訝的看著他師傅從心情很好變成咬牙切齒,再到暴躁。雖然沒有具體表現出來,但他的眼刀已經快把進來的帥大叔殺死了。

 

  舊情人?傅天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郁天齊也看見他們,帶著迷茫的郁明遠過來打招呼,「好久不見,沈柯。」

 

  沈柯直接無視他,轉向郁明遠,「你怎麼在這?」

 

  「他說你在這。」郁明遠實話實說。

 

  「呵……」沈柯冷笑,「很好。」

 

  第二次,以他為理由把人騙出來,底限這種東西,不是說來玩的。

 

   第五十一章

 

  郁天齊看了眼沈柯身後的段澤,有些意外的回看沈柯,意味深長的笑了。

 

  沈柯沒管郁天齊是什麼心思,他老大不高興的扯著郁明遠的手,但郁天齊似乎這次和他槓上了,握住了他抓住郁明遠的那隻手,笑的不懷好意。

 

  「放手。」

 

  「你放我就放。」

 

  「笑話!」沈柯皺了皺眉,只覺得今天的郁天齊似乎胸有成竹很有底氣。

 

  郁天齊輕笑,湊上去在沈柯耳邊說了幾句話,沈柯的身子瞬間僵硬了下,好半天他才點了點頭,不情不願的走去洗浴室,沒和裴卿之打招呼。

 

  洗浴室裡,沈柯狠狠的踹了門板一腳,打開花灑沖澡。郁明遠站在隔間外呆住了,這才反應過來之前的情況,慢吞吞的道歉,「對不起,沈哥。他說你在這喊我來的。」

 

  「沒事。」沈柯歎氣,「給聞宗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可是沈哥……」郁明遠還想說什麼就被沈柯打斷。

 

  「沒有可是,明遠,你先回去。」

 

  郁明遠低著頭盯著地板的水漬看,好半天才回答,「好。」

 

  沈柯倔的時候別說牛了,坦克火箭炮都拉不回來,撞碎南牆也不會回頭。胡亂的沖了個澡,穿好衣服就出去,迎面碰上裴卿之和傅天他們。沈柯輕描淡寫的說他要先走,讓裴卿之陪著傅天他們玩的愉快。

 

  傅天自從看見那個帥大叔和師傅靠的近又說小話的時候就在腦補,這大叔和師傅的關係,舊情人?還是普通朋友?但是普通朋友這氣氛不太對吧?他師傅怎麼有種敵視的意思在裡面?

 

  沈柯上了郁天齊的車子,剛關上車門就道:「麻煩有話快說。」

 

  簡直一秒鐘都不想多呆。

 

  郁天齊笑了笑,眼角有一顆痣,俗話說,紅顏禍水,這藍顏未必就是好東西。

 

  「好歹敘敘舊嘛,從回國到現在都沒有一起好好的聊聊天,光是談生意上的事了。」

 

  沈柯冷笑,「除了生意上的事,還有其他什麼交集嗎?」

 

  被噎住的郁天齊乾笑著轉移話題,「想吃什麼?」

 

  「你聽不懂中文麼?我說『有話快說』,麻溜的快點。」沈柯正迷戀從網上學來的方言,一時順嘴就說出來。

 

  郁天齊也不惱,載著沈柯到了一家環境清幽的咖啡店。為了那句話沈柯堅持到現在真是不容易,他雙手環胸後邊靠在椅子上,目光森冷,不知道第幾次咬牙齒了。「有話快說。」

 

  「呵呵,沒什麼……」

 

  「沒有那我走了。」沈柯作勢要起身,懶得慢吞吞和他說話。

 

  「等等。」郁天齊趕緊住叫人,正主要是走了這劇情還怎麼拍下去呀?

 

  「怎麼?」

 

  「別這麼沒耐心,你領證時候的雷厲風行去哪了?餵狗了?」

 

  沈柯笑意更是降到了負值,「你威脅我?」

 

  「不算,只能說是互相利用吧。」

 

  「我沒空聽你的感情史,請找心理醫生。」沈柯氣呼呼的把水杯放下重重的敲出聲響。

 

  郁天齊看著沈柯沒說話有些感概,幾年前這孩子和自己感情還挺好,發生了那件事後就鬧彆扭到現在。如果以上的話讓沈柯聽到了,得到的只會是一聲冷哼和一句「你他喵才鬧彆扭」的話。

 

  要說單方面水火不容的沈柯怎麼會和郁天齊單獨走?當然是有原因的。郁天齊在游泳館湊到沈柯耳邊說的,那句話在沈柯聽來便是滿滿的威脅,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新婚愉快」。

 

  領證的事情要說開相信裴卿之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沈柯瞞著他傅天和朗風一直覺得奇怪。但BOSS大人有他的考量,這不,一句話的事就被牽著走了。

 

  「當初知道我是同的時候你反應還蠻大的,怎麼如今也彎了?」郁天齊端著咖啡杯優雅的喝了一口,一副預備閒聊很久的模樣。

 

  沈柯面對郁天齊耐心有限,聽了這話後奇跡般的淡定了下來,也端起杯子輕囁一口,皺了皺眉拿起旁邊的糖塊往裡放再攪了攪。

 

  「不願意提?」

 

  「沒什麼不能提,我和媳婦兒的事憑什麼和你報告?你算老幾?」沈柯神色如常口氣挺沖,即使說的話不客氣面上還是很從容的。

 

  郁天齊想必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沈柯的壞脾氣,慢條斯理的回敬:「那我和明遠的事你又憑什麼管?吃醋嗎?」

 

  「放屁。」沈柯抬眼看他,淡色的嘴唇上下開合,下嘴唇有個小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什麼傷口。

 

  郁天齊早就注意到了,滿眼戲謔。明明知道不能虎口拔毛但偏偏就是想招惹他。用手指指著自己的下唇,道:「教你一個諺語,『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能喜歡裴卿之我就不能喜歡明遠麼?」

 

  「你是他叔叔。」沈柯咬牙。

 

  「那又如何?」

 

  郁天齊很有引爆人體內暴虐分子的本事,沈柯隱忍的怒氣纍纍升高。他按著桌子忍住自己要掀開面前的阻礙把人揍一頓想法,額頭青筋浮現,粗口都爆出來了,「你他媽給明遠的酒裡下藥騙他就是喜歡?郁天齊,鬼在乎你是誰叔叔,自己做過的齷蹉事還需要我給你提醒麼?你能滾多遠滾多遠,明遠那邊,你最好把這件事帶進棺材裡一輩子都別提。」

 

  「哦……」郁天齊絲毫沒有愧疚的意思,說出的話震得沈柯耳朵嗡嗡作響,「可當初喝那杯酒的是你啊。」

 

  「滋味還真不錯。」郁天齊眼裡滿是懷念的笑意。

 

  沈柯不知道是不是氣急了,反而冷靜下來。他鄙視的看了郁天齊一眼,喝乾面前的咖啡,冷聲道:「郁天齊你真可憐。」

 

  「你說什麼?」

 

  沈柯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郁天齊,再重複一遍,「你真可憐,自欺欺人這個詞用的爐火純青。」說完就扔下錢走了。

 

  被聞宗接回家的郁明遠坐立不安,走來走去弄的聞宗眼都花了。只好身體力行把人抱在懷裡安撫,郁明遠仰著腦袋揪了揪聞宗的衣領子,問他,「聞宗,沈哥沒事吧?」

 

  「他能有什麼事?」他不讓別人有事就夠了。

 

  「不是,我總覺得沈哥最近怪怪的。」

 

  「……有嗎?」你能察言觀色真是太不容易了。

 

  郁明遠皺著臉一副想不通的樣子,腦袋往前撞了撞聞宗的胸口,聲音低低的,「我有點擔心。」

 

  聞宗長歎口氣,溫熱的嘴唇印在他額頭上,「沒事,我會替你看著的。」

 

  「嗯。」

 

  郁明遠心思單純,可以說是與世無爭,周邊的人都把他保護的很好。郁家雖是大家族,但郁明遠是私生子不受待見,郁天齊很有本事但他早早就出櫃了只剩下郁明遠這個男丁。他喜歡沈柯的性格總覺得他是對的,因為沈柯說過一句讓他很安心的話,「隨你去做想做的事,你後面有我。」

 

  其實他不明白沈柯為什麼厭惡郁天齊,但沈柯總是對的,所以他對於脫離那個沒有任何感情歸屬的郁家沒有半分猶豫。

 

  郁明遠和聞宗這兩人的相遇其實挺戲劇性的,兩人遇見時年紀還小,郁明遠那時還沒認祖歸宗。獨自一個人在國內生活的郁明遠為了生計入侵了聞宗的電腦,發現這人電腦盤裡的東西還挺有趣,一來二去兩人就認識了,且奇跡般的迅速墜入愛河。當時的郁明遠還不知道什麼叫同性戀,他只是單純的喜歡聞宗而已。正好這時間郁明遠被找回了郁家,遇見了沈柯。

 

  聞宗的家人知道後千方百計讓兩人分開,雙重壓力下郁明遠說了分開,聞宗也逃避的放手,兩人從此天各一方。剛與聞宗分開的郁明遠和家裡坦誠了性向,卻遭到了軟禁。也不知道郁天齊耍了什麼手段,郁明遠的耳朵失聰了。當時沈柯還沒與郁天齊決裂,從他嘴裡得到的信息是,郁明遠為了那個沒有勇氣又選擇逃避的前男友與家裡出櫃,老爺子使用家法時用力不慎……在得知結果後老爺子舊病犯了沒挺住走了。

 

  朗風到「雲城」給朗老爺子買茶具時調侃道:「聞宗你是躺著也中槍啊……」

 

  聞宗歎氣,問朗風,「沈柯那時候和郁天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朗風聞言只是笑,「往事不堪回首啊,郁天齊挺不厚道的,硬生生把沈柯那只沉睡的獅子給弄醒了,何棄療。」

 

  「怎麼?」

 

  「郁家的事其實不複雜,明遠在他家裡的身份很敏感。你說你一個外來的人突然就要繼承家業怎麼也說不過去,會耍手段陰你很正常,明遠命好遇到沈柯。不然……」不然後面的話朗風沒說,似笑非笑的看聞宗,「你可得把人看緊了,沈柯好不容易把人弄出來,趕緊的去把他的戶籍弄你那去,人不就到手了?」

 

  聞宗受益匪淺,「謝了,可沈柯……」

 

  「明遠喊你問的吧?也不容易,這麼些年終於知道問了。」朗風撓頭,「沈柯家裡就一個,雖說親情這東西挺可笑的吧但他很看重。明遠家裡就那麼幾個小輩都能鬧成這樣讓他很失望,再加上被敬佩的人欺騙,嗯,是不好受。」

 

  「郁天齊嗎?」

 

  「BINGO!」朗風撇嘴,「明遠是沈柯見過最乾淨的人,敬佩的人想把他弄髒你說沈柯會怎麼做?」

 

  「弄髒?」聞宗皺眉。

 

  「沈柯是這麼說的。」朗風攤手,「別看那時我和他還在學校裡,他還真有本事把郁家弄的支離破碎,還是看在明遠的面子上手下留情的。所以說,郁天齊再挑戰他的底限,就不好辦了。」

 

  「卿之嗎?」

 

  「對。」朗風微笑,「這是他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底限。」

 

   第五十二章

 

  「等我回來。」

 

  「我等你。」

 

  「承諾是騙子說給傻子聽的,謝謝你,為我做一回傻子。」

 

  ……

 

  沈柯看著郁明遠發給他的郵件憂心不已,這些是朗風與張衡的短信往來,在他們分開後自己給朗風相親的那段時間。看這情況朗風是準備信守承諾等張衡?等多久?一輩子?下輩子?

 

  且不說他們在一起有多少阻礙,光是張衡的心情就是個問題,再繼續下去受傷害的就不止一個。「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姻」這個道理誰都懂,他也不希望那兩個人分開。將心比心,如果這事擱他和裴卿之身上他也不會放棄,但是沈柯能確定,他和裴卿之都是互相喜歡對方的。

 

  揉亂額上的髮絲,手掌撐在額頭處,長歎口氣。把電腦桌面上因為玩遊戲才重新撿起來的QQ登錄,一登陸成功右下角的消息就閃個不停,「滴滴滴」的跟警報器一樣。

 

  沈柯把熟識的逐個點開,在遊戲群裡扔下一句問好就關掉了。朗風的QQ頭像是那只叫奶糖的哈士奇的照片,而沈柯的則是小雪球的萌照。單獨點開朗風的消息框,發了個鄙視的表情過去,那邊幾乎是秒回。

 

  風靡萬千少女:(???)~??親愛的你終於記起密碼啦?

 

  非衣:你怎麼這麼有空?

 

  風靡萬千少女:開玩笑!老子把事情做完了才開種子的好麼!

 

  非衣:……種子?

 

  風靡萬千少女:我竄屏了你當沒看見。

 

  非衣:[兔斯基揉臉]我視力很好,有個問題。

 

  風靡萬千少女:啊?啊對了,聽說蛋蛋兒約你去游泳的時候遇見郁天齊了啊哈哈,腫麼樣?

 

  非衣:你接著裝啊,我去找花生瓜子你繼續。

 

  風靡萬千少女:= = 好嘛,是明遠問的,他擔心你。

 

  非衣:沒什麼好擔心的,明遠呆你也跟著呆嗎?

 

  風靡萬千少女:你剛要問什麼?

 

  非衣:你真要等?

 

  風靡萬千少女:你知道了……

 

  非衣:你是白癡麼?他們是執行特殊任務的。你知道張衡執行的任務有沒有危險?能不能回來?人三言兩語就把你勾的三魂沒了七魄,你給我長長腦子二貨!

 

  風靡萬千少女:沈柯,我知道。是你說的非他不可的!

 

  風靡萬千少女:不管怎麼樣,我想等。

 

  不是願意等,而是我想等,我只想等你。

 

  沈柯看朗風那句話怒上心頭,關注點立刻秒變。

 

  非衣:我是順著你的話說非他不可的,那時候他還沒渣給我看到好麼!

 

  風靡萬千少女:……對對,您老說的都對,這時間趕緊和卿之滾床單去,新婚不好好的夜夜笙歌上什麼班!玩什麼電腦!

 

  非衣:滾,還有記住了,選了就別後悔。

 

  風靡萬千少女:就不滾,地板髒。

 

  風靡萬千少女:後果我自行承擔。

 

  非衣:行。

 

  沈柯說完就把電腦給關了,剛合上筆記本就看到裴卿之切好水果端過來。笑意滿滿的撲過去,裴卿之利落的接住人,拿起牙籤戳了塊蘋果塞沈柯嘴裡,自己把沈柯咬剩下的半小塊蘋果給吃了。

 

  「媳婦兒,我們渣會遊戲麼?」

 

  「馬上要睡覺了,你還是去看一集動畫片好了。」

 

  沈柯「啊」了一聲,抱著筆電打開,碎碎念道:「我差點忘了,今天追的動畫有更新,我看完這集。」

 

  「好,別太晚了。」裴卿之收起水果盤,洗了手就往臥室旁邊走。沈柯抱著電腦正準備帶耳麥,奇怪的問:「媳婦兒,晚了你不睡覺要去哪?」

 

  「還有個案子資料沒整理,我很快的,你先睡吧。」

 

  「我等你。」

 

  沈柯一說完這三個字就愣住了,電腦屏幕上廣告放完開始播動畫片都沒察覺。他歪著腦袋看茶几上的相框,那是他和裴卿之到加拿大拍的,兩人站在高大的樹下相視而笑。

 

  我等你……

 

  電腦裡打開的文檔清楚的說明了朗風的決心,沈柯摀住眼睛歎氣。他也許真的不該干涉朗風的感情,那是,朗風和張衡的事情。誰等誰,都沒錯。

 

  沈柯看完動畫片後在浴室裡待了很久,久到裴卿之已經處理好工作去拍浴室的門。

 

  「沈柯?」

 

  「媳婦兒?我在洗澡。」

 

  「我知道,不過你打算把骨頭也拆了洗一遍嗎?」

 

  浴室門「嘩」的打開,沈柯頂著濕漉漉的腦袋和眼睛站在門口,睡衣敞開沒扣扣子,皺著臉撲裴卿之懷裡抱怨道:「媳婦你怎麼不早點來喊我,皮膚都泡皺了你看!」

 

  沈柯把手伸到裴卿之眼前,圓潤的指肚上光滑的皮膚微微皺起,擠成一道道「川」字,顯然是泡在水裡泡太久了。

 

  裴卿之拿了浴巾蓋在沈柯腦袋上,拉著人讓他坐在床上,自己站著給他擦頭髮。沈柯的髮色很黑髮絲很柔軟,閉著眼睛很享受的任由裴卿之動作。抱著裴卿之的腰把側臉貼在人肚子上,畫面很溫馨。

 

  裴卿之拉開趁機撒嬌的BOSS大人,給吹風機通電把那頭亂髮吹乾。吹風機呼呼響,穿梭在髮絲間的手指乾燥而溫暖,若即若離的感覺讓沈柯有些心驚。他突然抓住裴卿之的手仰起腦袋愣愣的盯著人看。裴卿之關了吹風機準備放回去,衣角卻被沈柯揪住走不遠。

 

  沈柯緊緊的攥著裴卿之的衣角,難得的露出些微稱得上是脆弱的表情。唇瓣動了動卻沒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盯著人看。裴卿之莫名有些心疼,他從來沒見過這幅模樣的沈柯,沈柯該是眉眼飛揚笑容滿面的,他最驕傲的戀人。

 

  「怎麼了?」裴卿之把吹風機隨手放在一邊的凳子上,自己坐到沈柯身邊摸他的臉。

 

  沈柯看著自己一時情不自禁攥緊裴卿之衣角的手,想了一會才鬆手,默默的碾平那處衣角,在心裡唾棄自己。他喵的,這種少女般患得患失的心情是幾個意思?談戀愛好可怕啊人會變脆弱真是要不得!

 

  裴卿之皺著眉頭靠近沈柯,額頭貼在對方額頭上,「究竟怎麼了?」混跡商場的人都不會有多乾淨,沈柯深知所有規則。他最與眾不同的是,即使不擇手段也會天真的讓人不忍。他對於親近的人不會髒著掖著,直白的讓人哭笑不得,矛盾綜合體。

 

  沈柯趁機貼上去咬住裴卿之的下唇吸允,雙手環住裴卿之的脖頸傾身壓過去兩人雙雙倒在床鋪上。裴卿之也任由沈柯胡鬧,抱住人時只覺得滿手滑膩,差點忘了沈柯睡衣扣子沒系,於是裴特助一顆顆扣好。

 

  兩人呼吸沉重的氣喘如牛時突然按了沈柯後腰一下,沈柯像炸毛的貓一樣豎起頭髮蹦躂起來,退到一邊鼓著臉。看了裴卿之幾眼後默不作聲的掀開被子把自己裹起來,扔下兩個字。

 

  「睡覺。」

 

  因為是夏天,換了薄被。裴卿之悄悄的把被子掀開,發現沈柯壓的死緊,無奈的把隔著層薄被的沈柯抱住貼在心口,「生氣了?」

 

  「哼。」

 

  「你這幾天很奇怪,我想知道為什麼。」

 

  被子包裡一片寂靜,裴卿之摸索著裡面的形狀,扶住沈柯的腦袋,找到嘴唇的地方吻上去。雖然隔著層薄被但氣氛很溫馨,裴卿之循著碰觸到的部位很認真的親吻,發現有鬆動的跡象時一把把被子拉開。

 

  沈柯整個人縮成一團,像被煮熟的蝦子一樣,臉蛋通紅都快冒煙了。裴卿之笑著把人抱進懷裡,這個人總是給自己驚喜,這方面純情的讓人想蹂躪他,想狠狠的弄哭他,想他抱著自己的脖子用好聽的聲音喊自己的名字……

 

  這種禽獸的想法實在太要不得了……

 

  「媳婦兒。」

 

  「嗯?」

 

  「我覺得不舒服。」

 

  「哪裡不舒服?胃嗎?」裴卿之緊張兮兮的低頭看整張臉都埋在自己懷裡的沈柯,「走我們去醫院看看。」

 

  沈柯一口咬住裴卿之睡衣上的扣子,含糊的說:「不是身體不舒服,是……嗯,總之就是不舒服,總覺得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裴卿之眼皮一跳,「哪方面的?」

 

  「不知道,我右眼皮都跳一天了。」沈柯吐出扣子,臉頰在裴卿之胸口蹭了蹭,滿足的歎氣,瞇著眼說:「不是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麼?我們這幾天都在家裡渣遊戲好了,哪裡都不去。」

 

  裴卿之把人拉上來面對面,彈他額頭,「又想偷懶?」

 

  沈柯嘿嘿笑,用被子把兩人裹起來,捏住裴卿之的鼻子,「媳婦兒,我上次帶了貓耳朵下次換你帶,嗷……媳婦兒帶一定很萌,快說好!」

 

  「好。」

 

  「嗯……媳婦兒,要不我上網買套白大褂我們來玩醫生遊戲?」

 

  「沈柯,以後別看些奇怪的帖子。」

 

  「咦?可是我問小徒弟他和小君有沒有玩過醫生遊戲他都會不好意思,我以為他玩過。」

 

  膝蓋莫名一痛的葉池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我抽空問問傅天你和他們都在聊些什麼,接觸的都是些奇怪的東西。」突然來這麼一下視覺衝擊誰都受不了啊……

 

  「蛋蛋兒根本不用買啊,段澤就是醫生。」

 

  BOSS大人,快從醫生遊戲的腦洞裡出來啊!

 

  ……

 

  「沈柯,對不起。」

 

  對不起?是做了什麼需要對不起?他們之間根本就不需要對不起啊。

 

  沈柯在跑,很努力的跑,體能很好的他竟然追不上幾米遠的裴卿之。聲嘶力竭筋疲力盡的感覺充滿了全身,只能默默的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隨著一聲爆炸般的巨響,沈柯從夢中驚醒,氣喘吁吁。

 

  醒來時裴卿之已經不在床上了,一看牆上的時鐘,中午十一點十五,他很少睡到這個時候。急匆匆的下床跑到客廳,裴卿之正在接電話,臉色嚴峻。見他出來後掛了電話,說。

 

  「朗風在醫院。」

 

  沈柯想,他的預感要成真了嗎?

 

   第五十三章

 

  沈柯不知道眼前的情形該怎麼形容,哭笑不得?或許喜聞樂見更為貼切一些。這裡不是普通的醫院,而是軍區醫院,有個專門的只為軍人服務的區域。沈柯與裴卿之接到消息後火速趕往醫院,路上郁明遠給他發了具體情況的長信息。

 

  張衡出了秘密任務,完成時被反算了一道,炸彈發生爆炸受傷了。這事保密做的非常好,郁明遠才調查出來張衡就已經被轉到了他們城市所在的軍區醫院。張家老爺子急了向那邊施壓再次強行把人弄出來,再沒有給回去的餘地。

 

  躺了大半個月的張衡睜開眼擠出的第一句話是:你們是誰?

 

  簡單來說,就是失憶了。

 

  張家把市裡甚至國內權威的醫師都找了個遍,給出的診斷結果全都是失憶,按照常規失憶辦。張老爺子暴跳如雷,差點就沒拿著武器把醫院給端了。至於怎麼會找到朗風,這可就拜張少爺所賜。

 

  張衡醒後一直沉默寡言,因為聲帶問題可以說是跟啞了一樣。他十分配合醫生的檢查,就是對周圍自己的「親人」很牴觸,特別是張老爺子。金貴的張少爺醒來後的第三天,首次對母親說話,嘶啞著嗓子問的是怎麼沒見到自己的戀人。

 

  張母含著眼淚愣了好久,張老爺子盡出蛾子弄了個滿意的大家閨秀想糊弄過去。誰知那姑娘才到病房喊了他名字就被不能動彈的張衡趕了出去,是的,全部趕了出去。與此同時,張少爺還嬌貴的暈了。

 

  醫師交代,張衡因為腦子受到了強烈的撞擊不能受刺激,基本上能依著他就依著他。張老爺子敢怒不敢言,生怕刺激過度人真的沒了。硬朗的老爺子憤怒的摔了杯子,喊人把朗風給「挾持」過來。

 

  就在眾人以為朗風的到來也會被趕出去時,張少爺默默的看了朗風許久,動了動勉強能動的手指,硬邦邦的問:「你怎麼這麼久才來?」話裡不難聽出有抱怨的成分在。

 

  朗風從最初的恐懼驚慌失措到呆滯麻木,見到人依然活著後放下心的幸災樂禍。他甩手準備走,結果被門口清一色的正規軍給攔住扔病房裡,憤怒的給沈柯打了電話。

 

  沈柯與裴卿之到軍區醫院時,被病房外四個高大的軍人嚇了一跳。病房外的通道上沒什麼人,只有個別醫生和小護士查房,安靜的不像是病房而是太平間。排排站的軍人旁邊放著個小桌子,上面的手機很眼熟。

 

  門口的軍人敬了個禮板著臉朝沈柯道,「您好,請出示證件。」

 

  「……」沈柯努力的想他見一見自己的基友需要帶什麼證件。

 

  裴卿之禮貌的回答:「請問朗風在嗎?我們找他。」

 

  軍人聞言眉頭挑了挑,看了旁邊的同伴一眼。旁邊的軍人轉身敲了敲門,先敲兩下再是三下,很有規律。隔了一會,裡面的門打開,走出個帶著眼鏡的斯文軍官。伴著門板關上裡頭還傳出了怒吼聲:「你就這麼喜歡這個兔兒爺是吧!」

 

  斯文的眼鏡軍官朝他們點了點頭,「找朗先生是嗎?他暫時不太方便,請你們等一等。」

 

  沈柯有些不耐煩,朗風在這裡面就和白羊群裡的黑羊一樣,是個異類。進病房還把手機給留在外邊,和軟禁有什麼區別?對於執著的事情一向沒耐心的沈柯動作迅速的握住門把手。

 

  旁邊的幾個軍人嚇了一跳,斯文的軍官更是動作奇快,時機抓得很準的握住了沈柯的手,氣氛頓時風雲變色。沈柯幾乎是條件反射反手一扭,軍官畢竟是軍官,再驚訝應變能力還是很強的。想要像對付犯人一樣把沈柯的手往他身後扭,結果力氣沒沈柯大,被漂亮的BOSS大人輕鬆的卸了胳膊,反剪在身後。

 

  四個軍人見狀趕緊上前,軍官一伸手他們就停了下來虎視眈眈的看著沈柯與裴卿之。裴卿之碰了碰沈柯的後頸,安撫他:「沈柯,鬆手。」

 

  沈柯正準備鬆手,門從裡面打開了。穿著白色太極服面色很精神的老先生站在門口,詫異的看著明顯被制住的軍官。沈柯適時的鬆了手,勾起嘴角嘲諷的問:「我能進去了麼?」

 

  軍官扶了扶眼鏡,老先生側身讓了路,沈柯與裴卿之就進了病房。後面想讓他們留下手機的軍人也沒敢開口,門又關上了。

 

  張衡躺在病床上,全身很大程度都裹了白色的繃帶,看來外傷很重,沒死真是太不幸了。沒打點滴的手攥著朗風的手指,目不轉睛的盯著人看。一邊看起來像張衡母親的女人握著另一隻手,扭頭對門邊的老先生心疼的說:「爸,咱們就別管這事了啊?你看他都這樣了。」

 

  「胡鬧!」老先生哼了一聲,問道:「張衡,這兩位是你朋友嗎?」

 

  張衡動了動眼珠,正想說話就被沈柯伸手攔住了,「別!我們只是來把朗風帶走而已,沒看我什麼都沒帶麼?我很贊成老爺子那句話,你倆在一起確實是『胡鬧』,朗風,走。」

 

  朗風為難的看了張衡一眼,那人額頭到臉頰耳朵處有一道疤痕,是被碎片劃開的,縫了好多針,昨天剛拆了線。見到他之前還是呆呆愣愣的不能動,現在已經能動手腕抓他的手。

 

  張老爺子聽見沈柯的話,冷哼一聲,「聽見沒,兩邊都不看好,你們趕緊給我斷了。兩大老爺們在一起還處對像像什麼話!生怕別人不戳你脊樑骨嗎?就不能好好的找個閨女做媳婦兒?」

 

  沈柯額頭上的青筋抽了抽,「啪嘰」一口親在裴卿之嘴上,回頭對目瞪口呆的眾人說:「很抱歉,我和我媳婦兒就是兩個大老爺們在一起還處對象,我們在一起為什麼會被別人戳脊樑骨?目前為止我看到戳他們脊樑骨的是你們吧?你們是別人嗎?」

 

  「牙尖嘴利!」張老爺子似乎被戳中了痛處,狠狠的瞪了沈柯一眼,「平時和這類人來往多了才學壞的吧啊?自己不學好還四處招搖。」

 

  沈柯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朗風。朗風深吸了口氣,掰開攥住自己的手指,站起身走到沈柯身邊,平靜的開口,「走吧,打擾了。」

 

  斯文的眼鏡軍官站在張老爺子身後看著沈柯的側臉,移開目光看了病床上的張衡,微微的皺了眉頭。

 

  張衡見朗風毫不猶豫的走了,想起身阻止但渾身使不上力,手臂上青筋暴突。張開嘴用啞掉的嗓子喊,「別走……」

 

  朗風腳步頓了頓,張老爺子恨鐵不成鋼的說:「你閉嘴!」本來以為見到朗風會刺激他恢復記憶,這下好了,除了朗風,誰都不記得。醫師還建議讓他和唯一記得的人多接觸接觸,這不得糟嗎?

 

  沈柯站在門口微微笑了,側臉好看的無懈可擊。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都能聽見,「你果然和我當初說的一樣沒用,就你這慫樣我真想不通朗風怎麼會看上你?再也不見。」

 

  握住門把準備擰開時,背後的張母發出了一聲驚叫,「啊!」隨即是乒呤乓啷的物體落地聲,沈柯嘴角上揚的弧度更高了。

 

  張衡掙扎著起身,打著點滴的手被扯開血流了出來。他「噗通」的摔下病床,揮開上前扶他的斯文軍官,顫巍巍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朗風。途中踉蹌的幾乎摔倒,白色的繃帶上染上了鮮紅的血液。歪歪扭扭的,走進朗風,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滿是脆弱,那是他唯一的救贖,唯一的聯繫。

 

  「你別走……」張衡嗓音瘖啞,破損的聲帶發出的聲音像卡殼的播音機,晦澀難聽。他又重複了一句,慢慢的靠近。顫抖著伸出雙手把朗風抱進懷裡,輕輕的拍了拍朗風的後背,把臉埋在朗風的肩窩上,呢喃,「你別走,別丟下我……」

 

  朗風仰著臉,很沒出息的紅了眼眶,在張衡說出「別丟下我」這四個字後不管不顧的回抱住他,哽咽著又咬牙切齒的說:「混蛋,是誰丟下誰啊!」

 

  「別走。」張衡彷彿只會這兩句話,一直不厭其煩的重複。

 

  一旁圍觀的張母泣不成聲抹眼淚,張老爺子鐵青著臉,訓斥道:「張衡,放手,你這樣像什麼!」

 

  張衡移開目光看一邊的張老爺子,說出了孩子氣又氣死人的話,「我不認識你。」

 

  沈柯「噗嗤」笑了,這句話跟「你丫是誰」超級像,簡直就是在棉花是使力,太他喵形象了,張衡這失憶失的太機智了。

 

  張老爺子氣急,正想上前分開「有礙風化」的兩人,就聽朗風一聲驚呼,張衡高大的身子瞬間矮了下去,壓的朗風驚慌失措直喊醫生。

 

  「我疼。」張衡在朗風耳邊說了一句就暈了過去,身上的傷口都滲出血,打點滴的手也是青紫的。朗風心疼的亂七八糟,他和一個失憶的人較什麼真呢真是幼稚!

 

  大家七手八腳的把人抬上病床,裴卿之已經在張衡爬起來時出去喊醫生。醫生給張衡又包紮了一遍後冷著臉把他們教訓了一頓,還嚴肅的和張老爺子談人生,讓他們給病人一個空間,別逼得太緊。

 

  張老爺子在醫院坐了老半天後帶著人回去了,算是妥協。

 

  沈柯這幾天快被朗風那一對發出的光芒把眼睛給閃瞎,秀恩愛死得快沒聽過麼?才破鏡重圓就這麼黏糊糊真是太他喵煩人了。

 

  「這個你記得嗎?」

 

  「不記得。」

 

  「啊?又不記得……」

 

  沈柯幸災樂禍的在一邊吃水果,絲毫沒有他是來探病的自覺,「聽說有的人失憶一輩子都不會想起來哦。」

 

  「……少爺你能不來潑冷水嗎?」朗風氣炸了,這人雖然記得自己,但就是記得他們是戀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沈柯攤手,看病床上眼神專注的張衡,戲謔的說,「不是挺好,至少很多事情都能用不記得解決。」

 

  張衡垂下頭,黑沉沉的眼裡全是朗風,「風,餓了。」

 

  「啊?時間還沒到,不然先吃個蘋果?」

 

  「好。」

 

  作者有話要說:誰說我要虐了!=3=

 

   第五十四章

 

  沈氏內部最近人事調動很頻繁,且是裴卿之親自操辦的。葉雨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說什麼,只是略有點哀怨BOSS大人的保密工作,朗風的事情還是某天和兒子聚餐時聽葉池說的。

 

  失憶什麼的,朗大少不愧是中了偶像劇debuff的男人,狗血的不要不要的。不過朗風和張衡兩個人的領域實在差太遠了,本來以為朗大少能瀟灑的不去理會呢,結果他屁顛屁顛的跑去吃回頭草了。

 

  葉雨翹著二郎腿看著裴卿之正在給BOSS說賬目的問題,已經說了將近半個小時BOSS就是不會,崩潰的皺著臉抱著裴特助的腰撒嬌,美人計使用的爐火純青。

 

  「媳婦兒我不要整理這些,你讓他們做就好了嘛!」沈柯苦著臉看裴卿之發給他的賬目,然後一腦袋扎人懷裡嘟囔道。

 

  裴卿之有些頭疼,按了按太陽穴,不客氣的捏著沈柯的臉把他拉開,面無表情的問,「你覺得看這些累不累?」

 

  「累。」

 

  「這些都是底下整理好交上來的,我們需要全部過目,以往都是我在整理,你能幫我分擔一些嗎?」裴卿之平靜的看著沈柯的眼睛說道。

 

  沈柯不甘不願的點頭,「好。」

 

  葉雨歎氣,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口。BOSS不是學不會而是根本不想學,他實在太依賴裴特助了,雖然這沒什麼不好的。但是裴特助也有累的一天啊,人倦怠的時候是最容易放棄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BOSS最近一段時間變得特別黏人,生怕裴特助突然不見一樣。這是不是就叫沒有安全感?小秘書也覺得裴特助有些奇怪,像是讓她再給沈柯招個助理,BOSS明明就不需要別的助理啊。而且裴特助還急於讓BOSS消化他所知道的東西,平時BOSS本來就不大管細節的事,現在什麼都要拿捏管理,感覺裴特助像在交代後事一樣……

 

  葉雨活了這些年不是沒見過各色各樣的感情,像BOSS和裴特助這種相濡以沫的感情她很看好。特別是沈柯,面上雖不表露,但內裡執著的堅不可摧。這麼好的孩子,她不希望他們不幸福。

 

  沈柯已經不是個生活九級殘障的公子哥了,他認識廚房裡的器具,能做簡單的飯菜,不再把微波爐弄到報廢,能體貼的照顧周圍的人,是個合格的好男人。

 

  以上是小秘書形容的,在沈柯給她試吃新菜後,味道和裴特助做的好像,不愧是裴特助手把手教出來的,BOSS的領悟力一級棒。

 

  「BOSS,你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嘛?學了一段時間都不讓我們女人活了嗎!」

 

  沈柯笑瞇瞇的吃了一口飯,「答應了要給源源做魚的我還沒學會,小寧覺得好吃嗎?」

 

  「嗯嗯,葉姐也這麼覺得。」

 

  葉雨點了點頭,放下筷子,「BOSS。」

 

  「怎麼了?」沈柯疑惑。

 

  葉雨思考再三斟酌著開口,「你和裴特助有什麼問題嗎?」

 

  「我和媳婦兒沒什麼問題啊?怎麼這麼問?」沈柯一手夾菜一手撐著下巴奇怪的看葉雨。

 

  「最近公司裡的人事調動雖然說面上看不出來,但一查就知道了,裴特助把他和你的一部分工作都分給部門經理做。這不是什麼問題,還可以減輕你們的負擔。關鍵是你根本不缺助理,有他一個就夠了,為什麼還要小寧再找一個,還必須是什麼都會的……」葉雨停頓了下,繼續說,「最近又取消高條件的招人,直接挑一個普通的特助。你沒發現嗎?生活上你已經沒什麼需要裴特助的地方了,BOSS。」

 

  沈柯把飯吃完,端起一邊的熱咖啡喝,淺淡的熱氣熏住他的眼,長長的睫毛垂下幾乎合上眼。他的聲音輕輕的,說了一句,「是嗎……」

 

  「如果你們沒什麼事那是最好的。」葉雨拍了拍沈柯的肩膀就出了辦公室。小秘書咬著筷子想,或許BOSS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於是她也抱著飯盒出去帶上門。

 

  沈柯收拾了茶几上的飯盒,洗手的時候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熟悉的臉上是滿滿的疑惑。發呆時一個不小心就把水龍頭擰壞了,水嘩嘩的流了一地,幸好其他人發現的早喊人來搶修。BOSS大人看著弄濕了的襯衣閉了閉眼。

 

  沈柯,他已經不對勁到不是你一個人感覺的到了,原來你也會自欺欺人啊。

 

  以前的裴卿之在沈柯想做什麼的時候,給的回答永遠都是「以後再說」。現在沈柯想要去哪他都會不反對陪著去,有求必應。

 

  卿之,說好了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你要食言嗎?

 

  小公園裡,沈柯仰躺在長椅上看著藍藍的天空。身後是一聯排的小花壇,一排排高大的綠樹,枝葉繁茂。翠綠的葉子隨著微風抖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或遠或近的傳來枯燥又無力的蟬鳴。

 

  快要夏末天氣依舊熱的可以,天上高懸的烈日烘烤著大地。

 

  沈柯覺得整個人都熱烘烘的,完全沒有辦公室裡的溫度適宜。前面小湖裡還有三三兩兩的幾艘小船,岸邊也有撐傘觀望的人。即使在能熱熟人的溫度下,許多家長還是帶著小孩子在愉快玩耍。

 

  隱瞞,是感情裂痕的導火索。

 

  沈柯伸了個懶腰,正在回去找裴卿之就接到了徒弟傅天的電話,說遊戲裡的幫主現實中已經轉變成基友的蘭景知約他們晚上去喝酒,BOSS大人打了個呵欠想,確實很久沒見到知知就答應了。

 

  賭氣的沒有告知裴卿之自己的去向,沈柯一下班就開車去了約定好的酒吧。傅天依舊穿著那做實驗的亮瞎眼白大褂杵在那,見他來了還伸手招呼。

 

  「師傅這邊!」

 

  沈柯一坐下就去掐傅天的臉,「蛋蛋兒!你能不能把這身衣服換了再來!每次都誤會你和段澤在一個地方工作。」

 

  傅天臉頰被沈柯拉扯,口齒不清的說:「獅虎,窩不系啊,下啦班揍直接過來了。」

 

  「還那麼忙?」沈柯鬆手問道。

 

  「嗯,那群熊孩子下周要放暑假了,這幾天比較忙。」

 

  沈柯斜眼,「那還出來喝酒?段澤不管你啊?」

 

  「他比我還忙……」傅天揉了揉臉道,「而且我就上次偶遇了知知,很久沒見了嘛。」

 

  說到蘭景知,從沈柯來之後一句話都沒說,一個人一杯接一杯的喝悶酒。都說土豪的朋友都是土豪,美人的朋友也都是美人。蘭景知長得不似沈柯那麼招人,也不似朗風那麼扎眼。長相雖然好看,但最吸引人的是那雙眼睛,細細的丹鳳眼不突兀,眼珠子很黑很圓,目光流轉很有勾引人的意思。

 

  傅天不知道第幾次歎氣,師傅沒來之前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來勾搭知知了。這人還不知道收斂,倒酒抬眼,掃視店裡的若干個男人,大有看對眼就勾肩搭背出去開房幹上一炮的衝動。

 

  粗俗點講,就是一副「我很好吃快來吃我」的狀態。

 

  「知知,這麼喝會醉的。」沈柯拿掉蘭景知手裡的酒杯,往他嘴裡塞了顆綠葡萄。

 

  蘭景知吃掉葡萄扭頭看沈柯,笑意盈盈的靠近他,整個人混著酒氣都撲到沈柯身上去了,「你來啦。」

 

  傅天倒吸了口氣,「嘶……」他家師傅和知知的姿勢真是各種銷魂,蘭景知半壓著沈柯,一隻手抬著他的下巴,兩個人靠的很近,畫面很美好,但是拆他CP啊傅天淚奔!

 

  沈柯很輕易就把蘭景知推開,向酒保要了一杯果汁給他灌下去。蘭景知被嗆得的直咳嗽,好半天才半睜著眼水霧朦朧的看他們,「唔?我有點頭疼。」

 

  「你和炮哥怎麼了?」傅天很容易就猜出蘭景知是因為什麼原因來喝悶酒,他們這個年紀事業基本已經穩定,除了感情,沒有需要糾結的問題。

 

  蘭景知掩住雙眼,「能有什麼?什麼都沒有。」

 

  「那……」

 

  「我總不能像個女人一樣質問他,我和你媽你選誰?」蘭景知苦笑,「呵……這種問題多無理取鬧,在親情和愛情之間我也會選親情。委屈什麼的,我一大男人怎麼會有,怎麼能有……」

 

  「知知,你不管是二次元還是三次元都彆扭的很吶。」沈柯感歎,想當初蘭景知在遊戲裡可是能為了個小小的事情就能和江寒冷戰很久。要不是那群妹子們給他們科普,他們都不知道蘭景知和江寒是現實認識的,藏得夠深。

 

  「有嗎?」

 

  「怎麼沒有!炮哥很好的。」一說起遊戲,三人又懷念又想念,現在是沒多少時間去玩了所以很懷念。傅天也一改勸師傅和蘭景知不喝酒的態度,三個人一邊碰杯一邊聊天,十分愉快。

 

  「他哪裡好?不會說話又軟包子!只會給我說對不起,鬼要你的對不起啊混蛋!」

 

  「嗯?對!我也不喜歡對不起,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要說對不起。」酒量一杯倒的傅天醉了。

 

  「媳婦兒好像不想要我了。」沈柯瞇著眼道,看酒杯裡褐色的液體發呆。

 

  傅天一個激靈,「啊?師娘不要你了?呵呵呵,怎麼可能!」

 

  「卿之很好的你別黑他。」

 

  「媳婦兒很好跟他不想要我不是一個問題,你們醉了。」

 

  「沒醉!」

 

  三個人喝的東倒西歪,沈柯是最清醒的一個,在旁邊兩個互相抱著對方歪著腦袋睡著時,他一個人按著胃部皺眉。

 

  段澤和江寒接到通知來接人時頭疼不已,傅天很乖的讓段澤牽著走,蘭景知就比較難搞定,江寒哄了老半天才勉勉強強妥協。沈柯托著下巴在一邊和江寒說話,「知知沒有安全感,給他套個戒指你就贏了。」

 

  江寒笑著從胸前扯出個墜子,「吶,早套了他不願意帶手上。」

 

  得,還是彆扭鬧得。

 

   第五十五章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半夜兩點,裴卿之在山上公園的環形公路上找到沈柯,BOSS可憐兮兮的,眼睛黑漆漆的像只棄貓。車子就丟在不遠處的空地上,人則是穿著白襯衣躺在斜坡草地上看夜空,嘴裡還哼著兒歌。

 

  裴卿之站在沈柯三步遠的地方,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酒氣。那人在昏黃的路燈下仰著臉看夜空,眼裡印著點點星光,半紅的臉蛋秀色可餐。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沈柯扔在一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疑惑的「嗯」了一聲,手忙腳亂四處摸索,好半天才找到屏幕亮閃閃的手機。

 

  「喂?」

 

  「你在哪?」

 

  「媳婦兒?我在看星星啊。」

 

  「知道現在幾點了麼?為什麼不回家?」

 

  沈柯沉默了半晌掛了電話,循著聲音坐起身回頭愣愣的看著裴卿之,後半夜的山上有些涼,微風吹的人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他很快就收起怔愣的表情,彎起眼睛笑嘻嘻的問裴卿之,「媳婦兒你怎麼來了?要一起看星星嗎?」

 

  裴卿之心裡滋生的火氣莫名的增長,要知道他很晚回到家沒看到人,一看時間都凌晨一點了,電話信息都沒有,急都能急死人。他上前看著沈柯黑漆漆的眼睛,「這麼晚為什麼不回家?」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

 

  「沈柯!」

 

  沈柯哼著變調的兒歌住了嘴,扭過頭倔強的不去看裴卿之。嘟嘟囔囔道:「我喝醉了,不認得路。而且酒駕會被抓的。」

 

  夜涼如水,山下的霓虹燈閃爍,即使是凌晨馬路上還是會有長長的車隊在行駛,時不時傳來汽車排氣管發出的聲音。

 

  沉默了好長時間,裴卿之才妥協,「對不起。」

 

  「媳婦兒,你最近說對不起的次數比之前所有的時間加起來都多。」沈柯的眼睛比夜空的星星還亮,他曲起膝蓋把下巴放上去,「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

 

  裴卿之沒回答,上前握住沈柯的肩膀,「走吧回家。」

 

  沈柯靜了幾分鐘,點了點頭,「好。」

 

  醉眼朦朧的BOSS大人躺在車後座上看著車頂,眉頭越皺越緊,他爬起來拍了拍駕駛座的椅子,暈乎乎的說,「媳婦兒。」

 

  「怎麼了?」裴卿之正在開車,從後視鏡看沈柯,見他臉色蒼白分了下心,趕緊把車子停到路邊,解開安全帶到後座上去,「你哪裡難受?」

 

  「唔……胃疼。」沈柯迷迷糊糊地的抱住裴卿之,腦袋蹭著人肩膀,張嘴咬住他的肩頭,「媳婦兒,疼……」

 

  裴卿之安撫的吻了吻他的額頭,還沒說話就聽沈柯又說,「媳婦兒,不去醫院,我要回家,回家……」

 

  「好好好,回家,你先躺好我去開車。」裴卿之把人放平,正準備離開時被沈柯拉了一下衣角,他捏了捏沈柯的手回到駕駛座,加快速度回了家。

 

  把人放在被窩裡,餵了藥又擦了汗濕的身體。沈柯這次比以往都鬧騰,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抱住裴卿之的腰不停的哼唧。

 

  「很疼麼?」

 

  「嗯。」BOSS大人哼出氣音。

 

  裴卿之把沈柯的腦袋弄出被子,自己也躺上去,「撒嬌啊?」

 

  「嗯,撒嬌。」

 

  「你都多大人了怎麼還和源源一樣。」

 

  「不管,媳婦兒我疼……」沈柯撒嬌模式全開,面子裡子全拋腦後去了,窩進裴卿之的懷裡深吸了口氣,才漸漸靜下來,咬住他的脖頸,含糊的問:「疼?」

 

  「不疼。」裴卿之攬著沈柯,小心翼翼的讓他躺好以免壓到胃部。

 

  「疼?」沈柯沒捨得咬重,用尖利的小虎牙磨了磨又問了句。

 

  「不疼,好吧……疼。」

 

  「嗯,困了。」

 

  「睡吧。」裴卿之吻了吻沈柯的頭頂,把人抱緊。

 

  沈柯安靜的躺了一會,掙扎著把腦袋往上挪,和裴卿之對視。兩人相視無言的愣了老半天,裴卿之伸手蓋住沈柯的眼睛,「睡覺。」

 

  「我們玩個遊戲。」

 

  裴卿之頭疼欲裂,BOSS大人似醉非醉的時候既黏人又難纏,還很執著。你不答應他會磨到你答應。

 

  「玩什麼?」

 

  「唔,我覺得全身沒力氣,沒動力,沒精神力,急需充電。」沈柯認真的說著,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雙眼黑沉天真無邪的說,「主人,請給我充電。」

 

  「……」裴卿之很想抽個時間和沈柯那些徒弟們談談人生,這都把他們師傅同化成什麼樣了。

 

  「主人?」

 

  裴卿之扶額,他快招架不住了。

 

  「主人你不願意嗎?」沈柯入戲很快,大眼睛寫滿了失望,「不充電我就沒有動力去為了主人努力,主人,給我充電嘛!」

 

  沈柯見裴卿之僵著沒動,氣鼓鼓的撲上去咬住人嘴唇親的不亦樂乎。毫無章法卻親的十分煽情,裴卿之按著沈柯的後腰讓他氣勢大減,溫水一樣捧著他的腦袋給他充電。

 

  久違的親吻,兩個人都十分投入。

 

  充電完畢的沈柯睡得一本滿足,裴卿之抱著人失眠。他真的,不想放開手,也放不開手啊。可是……

 

  清早率先起床的沈柯盯著自家媳婦兒看了半天,癡漢的不得了。依依不捨的偷偷爬起來洗漱去做早飯,沒錯,BOSS會做早飯了,雖然是很簡單的那種。

 

  叫裴卿之起床的時候被拉著又睡了半小時,醒來後發現裴卿之已經著裝完畢,懊惱的用腦袋撞枕頭。兩人一如往常開車上班,氣氛很和諧。

 

  沈柯其實開了小號在公司的公關群裡窺屏,就是經常忘記密碼。好不容易想起來掛上去總被公關部的妹子們圍觀,葉雨表示你們真是圖樣圖森破啊,這是BOSS知道麼?!還敢調戲你丫不想要工資了?

 

  此時,妹子們工作完畢在群裡討論男神,顏美身段正嗓子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天朝好男人。紛紛花癡的發照片討論,還有個妹子奔放的發了句:男神我要為你生孩子!

 

  BOSS大人看著這形容就在想,媳婦兒長得好看身材很好,聲音好聽唱歌簡直是秒人,徒弟們都說媳婦兒的聲音聽多了會懷孕啊。工作能力強會做飯,人又溫柔又會照顧人,十項全能好媳婦兒!

 

  所以媳婦兒是他男神啊!

 

  有因就有果,沈柯興高采烈的發了條微博,看到這微薄時裴卿之正在喝咖啡,差點沒被嗆的堵塞支氣管身亡。

 

  非衣:QAQ媳婦兒我要為你生孩子!白衣如故

 

  這條何棄療的微博轉發量看了都嚇人,沈柯的徒弟們喜聞樂見的紛紛恭喜他,表示孩子出生時會包個大紅包。只有傅天一臉驚恐,差點把地上的防火毯給踹出去,他的學生們擦了額頭的冷汗,老師太逗比他們覺得生命受到了威脅。

 

  朗風笑哭了,給張衡餵飯的時候笑的手都不停的在抖。張衡因為朗風的陪伴和照顧身體好了很多,已經能動彈了。就是記憶沒有任何恢復的跡象。他沉著臉抓住朗風的手,把碗放到一邊,按住人的腦袋親到缺氧,朗大少立馬老實了。

 

  郁明遠第一次用腦子使了點小計謀,因為微博的原因他讓朗風把沈柯約出去玩,自己則是約了裴卿之。一臉呆萌的青年在咖啡廳裡玩電腦,偶爾發呆。年輕的店員都上去搭訕好幾次了,這孩子一直沒搞懂人家要問什麼,直到裴卿之的到來。

 

  「明遠?」點了咖啡,裴卿之看著眼前的青年,沈柯極力保護的對象,一臉單純不問世事,確實很容易讓人淪陷。

 

  郁明遠抓了抓腦袋,他在內心組織語言,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慢慢來不著急。」

 

  「嗯。」郁明遠點頭,「卿之,你和沈哥之間有什麼問題嗎?」

 

  「為什麼這麼問?」

 

  「沈哥有點不太對,好像不太高興又好像高興了,唔……我一直沒弄明白他在想什麼。」

 

  裴卿之輕笑,「我一直都讀不出他在想什麼。」

 

  「是吧!沈哥很好玩的。」郁明遠眼睛亮亮的。

 

  「呵……是。」裴卿之總算搞清楚了,沈柯那些情報怎麼會入的那麼容易,郁明遠這孩子這麼崇拜他,家養情報員啊……

 

  郁明遠把牛奶放進咖啡裡用勺子攪了攪,喝了一口覺得苦,又加了糖,反覆好幾次後才滿意了。

 

  「為什麼不點別的,這咖啡很苦。」

 

  「啊?」郁明遠才反應過來,笑著說,「沈哥很喜歡這個,我好奇是什麼味道,果然很苦啊。」

 

  「明遠,你約我出來,是要聊沈柯嗎?」

 

  「嗯。」郁明遠認真的點頭,坐直身子道:「卿之,你到沈哥身邊是有關於一份協議對嗎?」

 

  裴卿之閉了閉眼,「對。」

 

  「協議內容我看過,卿之,你要離開沈哥嗎?」郁明遠有些緊張的握著勺子,依照沈柯依賴裴卿之的態度來看,如果裴卿之離開,沈柯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他不想沈柯不開心。

 

  「我……會離開一陣子,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至於想什麼,裴卿之沒說。

 

  後面的對話沈柯已經不想聽了,他早察覺出明遠會找裴卿之一定是有關他的事。朗風正忙著幫張衡恢復記憶怎麼可能管得住他。一早在裴卿之沒來之前他就在隔壁坐著等了。果然,這一趟沒白來,至少聽到了一些他不想聽但卻是現實的事情。

 

  吶,媳婦兒,他們雖然分開了但終究會在一起。我們雖然一直在一起,但終究會分開嗎?

 

  離開一陣子是多久?一天一月一年,還是……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有虐【喂!

 

   第五十六章

 

  學生們的暑假放了一半,傅天閒的在家裡渣遊戲,某一天猛然發現自己腰間多了一圈肉。他捏著胳膊上鬆軟的肉大驚失色,拉著他師傅沈柯去健身房辦了張年卡。

 

  每次去健身房傅天都憂傷的覺得這世界對他充滿了惡意,好歹他也是漢子一枚,竟然跑個步都氣喘如牛。他家師傅則是無意識的拎起個啞鈴像拿著個蘋果一樣輕鬆,彈力器也拉得嘎滋響,一旁的健身教練都沒敢上來。

 

  沈柯力氣是公認的大,依他過往拆掉門把手踹壞門等等的種種黑歷史來看,這項技能真是不太好,你總不希望在他迷糊的時候突然被拍了一爪子就下去喝茶吧?

 

  小雪球在主人沒空照顧它時,又發現了個主人的新基友,就是傅天。沈柯只要一沒空那段時間裡,小雪球不是丟給朗風就是丟給寵物店,這下去處多了一個,傅天和段澤的家。

 

  可憐的小雪球終於被接回家,滿足的被主人抱在懷裡看電視。貓咪很敏感,它們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情。沈柯表情淡淡的,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機裡的偶像劇,臉上沒有表露出任何喜怒哀樂。

 

  裴卿之今天又帶人跑現場,交代具體事宜。

 

  才晚上九點沈柯就覺得困了,想要抱著小雪球回它的貓窩去,但小雪球卻掙脫他的懷抱四處亂跑,蹭一下就跑進了裴卿之的臥房。沈柯一邊追一邊喊。

 

  「雪球你別亂跑。」

 

  小雪球最近長了身子,從小不點變成圓滾滾,跑起來就像一團雪球。大概是難得回家的緣故,小雪球各種撒歡四處跑,跳到床上瞅著沈柯,「喵」幾聲舔爪子繼續跑讓沈柯追。

 

  沈柯瞇著眼睛用毛線球逗它,小雪球眼珠子跟著毛線球動來動去但是小身體就是不動。在沈柯把毛線球收走時一個飛撲,扯到床旁邊的線,連帶的把檯燈帶倒了,碰掉檯燈旁邊的水杯。

 

  小雪球看著狼藉一片的作案現場,撒丫子就跑回貓窩裡去了。沈柯抽出紙巾補救,幸好水杯裡沒有多少水。他打開抽屜看裡邊有沒有被弄濕,卻意外的看到了一份藍本文件夾。他前兩天找不到某個項目的文件,也是用藍色文件夾裝訂好的,難道是這個?

 

  沈柯拿出文件坐在床邊,打開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

 

  裡面只有一張照片和四張紙,紙張是一式兩份,都是協議。而那張照片,是沈柯高中的照片,上面的他穿著白色的運動服,背景似乎是運動會。

 

  兩份協議,一份的簽字有些稚嫩,一份的簽字已經成熟。

 

  沈柯翻開協議仔細看了看內容,面沉如水。過了半小時後,他才把文件夾原地回去,關上抽屜。他覺得整個人有些暈乎乎的,胸口直犯噁心。掀起被子滾進被窩深吸口氣,上面滿滿都是裴卿之的味道。

 

  裴卿之要走,他攔不住。反正可以拖……

 

  沈柯沒料到的是,這事會來的這麼快。他晚上還賴在裴卿之懷裡睡得香甜,下班前兩人還在討論晚餐吃什麼。這才過了一個晚上,裴卿之就開始收拾行李了。

 

  「我需要出差一趟,時間可能會久一點,好好照顧自己。」

 

  沈柯坐在地毯上看裴卿之整理行李,捏著小雪球的肉墊道:「公司最近沒有差可以給你出。」

 

  裴卿之頓了頓,一時沒反應過來沈柯竟然會質疑他的話,正想解釋就被沈柯的嘟囔打斷了,「又要去玩不帶我。」無奈的走過去捏了捏鼓著臉的BOSS大人,把人抱在懷裡安撫了一下,該走還是要走的。

 

  沒有人約束的沈柯,玩了整整三天,花天酒地紙醉金迷。他沒有給裴卿之打電話,也沒有接到裴卿之的電話。沈柯害怕,害怕手機裡傳出的不是裴卿之的聲音而是機械的系統提示音。

 

  沈柯把小雪球寄養到朗風家,自己一個人在家吃飯,一雙筷子一個碗。他把碗碟放到洗碗機裡,倒了杯涼開水就跑到陽台上吹風。時逢入秋,涼風習習,葉子開始泛黃枯萎。去年的秋天裴卿之答應過他要一起去旅行的,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實現。

 

  BOSS大人坐在軟椅上曲起雙腿抱住,下巴放在膝蓋上,抬頭看天幕,暗沉沉的,沒有星子,沒有月亮,連烏雲都沒捨得出來。

 

  沈柯奪目的眼睛沒有神采,目光渙散的盯住某個點,輕輕一眨眼,眼淚就滾了出來。在他的世界裡,再難過都不能哭,也哭不出來,因為沒有人值得他展現出脆弱的一面。掉眼淚的沈柯,漂亮的難以直視,淚珠打在膝蓋上,染濕了一小塊布料。

 

  沈柯點開手機裡的相冊,裴卿之的側臉依舊好看的無懈可擊,他輕輕的吻了一下屏幕上裴卿之的側臉,道:「卿之,我不放手,你也不許放手。我充滿電了的,等我。」

 

  不知道是誰說過,幸福不會在原地等你,必須得奔跑著去追。

 

  BOSS大人是屬於主動出擊的類型,一旦下了某種決心就不會退縮。葉雨是第一次見到沈柯真正意義上的難過,沒有表現出來,但那麼多年過來了隨意一個表情就能看出。

 

  「BOSS,你還好嗎?」葉雨給沈柯泡了茶,問道。自從裴特助所謂的「出差」後,BOSS就變得安靜下來,工作認真的讓人心疼,一改跟著她們四處找吃食的習慣,訂了餐就一個人默默的一邊看股市一邊吃,數據浮動都引不起興趣的樣子真是能把人虐哭。她要以前那個開朗樂觀的BOSS,談戀愛真是折磨人。

 

  沈柯迷茫的抬頭,「很好啊。」

 

  「最近不太忙,你多休息休息吧。」

 

  「嗯,過兩天我也要出趟遠門,公司你先幫我兜著,我讓朗風幫你。」沈柯收拾了桌面的文件,整理好後笑了笑。

 

  「朗風?他不是忙著伺候那位嗎?他家裡的事不需要他管啦?」

 

  沈柯攤手,「不管,反正他不幫忙我就去搗亂。」

 

  「BOSS你太壞了!」

 

  「彼此彼此。」

 

  沈柯回了趟家,沈爸爸和沈媽媽都在沒有出去N度蜜月旅行。沈媽媽瞅見兒子突然瘦了有些心疼,噓寒問暖的還吩咐人她今天要親自下廚。晚餐很豐盛,「溫馨牌媽媽晚宴」很得沈柯的心,吃的幾乎撐著了。

 

  一家三口看電視時發生了小矛盾,沈爸爸要看國際新聞,沈媽媽要看電視劇,沈柯要看動物世界。三個人剪刀石頭布後由沈媽媽獲勝,於是一起看癡男怨女哭哭啼啼愛的死去活來。

 

  畢竟是女性,心思比較細膩。沈媽媽能感覺的到沈柯的不同之處,她握著兒子的手專心的看電視,腦袋裡則是在倒數,她在想,兒子終於要說她一直擔心的那件事了嗎?她不確定,自己能攔得住兒子。

 

  「爸。」

 

  「嗯?」

 

  「你和卿之,簽過什麼協議,能告訴我嗎。」沈柯說的是肯定句不是問句,沈爸爸沉默半晌歎了口氣。

 

  「你看到了?」

 

  「看到了,不太明白。」

 

  沈爸爸看著沈柯的後腦勺,懷念兒子小時候乖乖巧巧的樣子,那時候的沈柯會軟軟糯糯的喊,「爸爸媽媽」,可愛的不得了。

 

  「你是我們唯一的孩子,給你所有最好的是我們應該做的。」沈爸爸語重心長的說,「卿之的事,還是讓他親自和你說吧。」

 

  「好,謝謝爸。」

 

  「傻孩子。」

 

  沈媽媽抱著兒子的胳膊,捏他的臉,「兒子,你有心事?」

 

  「媽。」沈柯抱著母親蹭了蹭,直截了當的說,「我喜歡卿之。」

 

  沈媽媽沒料到兒子會這麼直接,她想裝傻都來不及,僵硬著身子拍了拍兒子的後背,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喜歡卿之,要和他在一起。」沈柯又說了一遍,極其認真。

 

  「兒子,媽媽不太確定你說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樣嗎?」

 

  「是。」沈柯的眼裡倒印著母親憂愁的臉,他把明顯有些難過的母親抱進懷裡,堅定的說,「或許你們會認為把卿之送到我身邊是做的最錯誤的事,但我很慶幸,這是你們給我,最好的恩賜。我喜歡他,不會更改。這不是病,所以不能改也改不了,你們都是開明的人對嗎?」

 

  「兒子……」沈媽媽本就是多愁善感的小女人,聽沈柯這麼說後眼淚嘩啦啦的掉,握住沈柯的手說不出話。

 

  「爸媽,對不起。」沈柯用拇指擦掉母親臉上的淚珠,「你讓卿之離開我的事情我知道,但是抱歉,我現在只能證明,是我離不開他。所以,我請求你們,讓他留在我身邊。我是真的愛他。」

 

  沈媽媽有些崩潰,抱著兒子哭的不能自己,稍微平靜後說道,「不是媽媽不開明,卿之很好我和你爸爸都明白。可是兒子,你想過以後嗎?沒有寶寶你們老了怎麼辦?我的兒子這麼優秀,我的孫子也一定很可愛。兒子,真的不能娶個賢惠的姑娘嗎?」

 

  「媽,我做不到去禍害一個無辜的女人。孩子的話我和卿之有源源啊,你見過照片的,很可愛。」

 

  「可是……」

 

  沈柯捧住沈媽媽的臉,笑著說,「媽,陪你過一輩子的是爸,陪我過一輩子的,我希望是卿之。不管是源源還是其他孩子,都不能陪著我過一輩子安穩的生活,不是嗎?」

 

  「你長大了,媽媽說不過你,兔崽子。」

 

  「媽。」沈柯抱住母親,親暱的說,「我愛你。」

 

  「是不是媽媽不答應你就不愛我了?」

 

  「不,我是來謝謝你給我信心,去追回我愛的人。」

 

  「你也會有沒把握的時候?」沈媽媽破涕為笑。

 

  沈柯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到裴卿之所在的城市去。兩夫妻在房間陽台上看著兒子的背影,沈爸爸拍了拍沈媽媽的手,把老伴抱進懷裡,道:「孩子大了,隨他去吧。」

 

  

   第五十七章

 

  沈柯根據郁明遠的情報,趕了早班的飛機飛到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南方城市,這裡是裴卿之的老家。具體來說,是裴卿之老家所在的城市。背著簡易行李拿著地圖和地址的沈柯有些頭疼,這地址未免也太長了吧。

 

  裴卿之的老家在南方的一個小農村裡,非常偏僻。BOSS大人下了飛機轉坐大巴車倒騰了幾個小時才到鎮上,小鎮很古樸,不似大城市那般匆忙。行人閒散舒適,就是交通有些混亂,人與摩托齊飛,轎車擦肩而過。

 

  咬著當地據說十分好吃的煎餅,沈柯攤開未知數一樣的地圖,看的頭昏腦漲。他突然想起郁明遠那個工科生給出的數據是常人不能理解,於是心安理得的扔了地圖改用問的。長相加分的沈柯很容易就問出便簽紙上的地址所在,他還得坐唯一一趟公交車進村。因為路途遙遠,今天這趟趕不上就只能第二天再去了。

 

  這趟車鮮少有光鮮的城裡人光顧,沈柯又被當成稀有動物圍觀了,當地人嘰裡咕嚕的在用當地語言討論他,天氣晴好,萬里無雲,碧空如洗。

 

  道路不是柏油馬路,也不寬,還有些抖。沈柯聽著這輛破舊的公交車發出的排氣聲擔心它會在路上突然拋錨。車子行駛了將近兩個小時,沈柯就能看到小路兩邊是金黃的稻田,在西落的陽光映照下顯得金燦燦的,特別耀眼好看。

 

  田埂裡有蚱蜢在飛,小孩嘻嘻哈哈的打鬧玩耍。寬廣的一塊似乎是曬東西的廣場上有雀兒在啄著地上的稻穀,風呼呼的吹,翻起的金色巨浪似乎在訴說著秋收的喜悅。

 

  沈柯在茫然的驚歎中下了車,四周看了看,發現只剩下他一個人,想找人問路都無從下手。他撓了撓頭,背著背包坐在路邊捧著下巴發呆。突然靈光一閃,掏出手機想打電話求助,上面顯示的信號格是空的,電話打不出去。

 

  早上還胸有成竹的沈柯這會也焉了,找不到路和人,一切都是空談。

 

  「啊……好餓……」沈柯的肚子咕嚕嚕的響,他來的路上沒事幹就把乾糧吃完了,這會餓的都走不動路。氣鼓鼓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站起身來朝著公交車來時的方向前進。

 

  BOSS大人穿著白襯衣和藍色水洗牛仔褲,背個背包臉嫩的就像大學生一樣。被路上的一群水牛和牛糞弄的他好奇不已,摘了路邊的小花實現了鮮花插在牛糞上的視覺效果。走到太陽都快落山夜幕降臨,才看見有炊煙和房屋,興奮的東奔西走。動力十足的蹦躂過去,發現有小孩在捉螞蚱玩。

 

  「小朋友你們好。」

 

  幾個小孩子聽見聲音猛的轉頭,一臉驚奇的看著沈柯。其中有個膽子大的虎頭虎腦的男孩子,睜著大眼睛靠近沈柯,回他,「你好。」

 

  沈柯蹲下|身子和孩子們平視,笑容可掬的問道:「叔叔想問個問題可以嗎?」

 

  「你問呀。」

 

  沈柯拿著已經被捏的皺巴巴的地址仔細辨認上面的字,「扶修村109門在哪個地方啊?」

 

  小孩們面面相覷,有個小女孩已經往後頭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爺爺,裴哥哥,有人找!」

 

  BOSS大人敏銳的捕捉到小孩嘴裡的名字,急忙背著背包跟上去,隨後在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老舊的木門前有個拿著掃帚掃地的人,那個人的背影,他一輩子都不會忘。

 

  「丫頭你慢點,別摔了。」

 

  「裴哥哥,有個大哥哥在找我們家。」小姑娘跑得滿頭大汗,伸手一指身後的人說道。

 

  裴卿之回頭,入眼的是那個一周未見卻深藏在心底的人。他就站在大樹下,穿的鞋子有些磨損,那張漂亮的臉蛋似乎氣鼓鼓的。風一吹,把他的髮絲吹的迷住了眼睛。

 

  「沈柯……」

 

  BOSS大人才不管裴特助是什麼心情,費了千辛萬苦才找到人的沈柯條件反射就湊上去撒嬌,把背包往地上一扔,抱住裴卿之的脖頸抱怨道:「媳婦兒我的腳好痛,我好累,我好餓啊……」

 

  裴卿之心情甚是複雜,但眼前的沈柯果斷的就把鞋子給脫了,光著腳丫金雞獨立踩在地上「嘶嘶」的抽氣。仔細一看,腳底上長出了幾顆水泡,有一顆破了在冒水。裴特助老媽子心態瞬間佔據了全部心思,心疼的摟住沈柯,把人帶進家裡自己的房間。

 

  「疼不疼?我給你擦點藥。」裴卿之把沈柯放在床上,皺著眉頭四處找藥,剛才的小姑娘把扔門口的行李給抬了進來,乖巧的又出去玩了。

 

  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瓶紅藥水,認真的把水泡給挑破了上藥。

 

  「媳婦兒,餓。」

 

  「馬上就吃飯了,別急。」裴卿之還在捧著沈柯的腳丫上藥,「怎麼突然過來了?沈姨不是說要和你去旅行嗎。」

 

  沈柯扯住裴卿之的袖子,「卿之。」

 

  「嗯?」

 

  「你是不是,真的打算離開我?」

 

  在裴卿之沉默的五分鐘裡,沈柯也沒有說話,只是倔強的攥著他的袖子沒有鬆開。說好的不放手,即使只有他一個人。

 

  屋子裡只有頂上一個懸掛的燈泡,燈光昏黃。裴卿之抬頭想解釋什麼,就被面前人的眼淚嚇懵了。沈柯努力睜著眼看裴卿之,視線朦朧起了水霧。他張了張嘴,另一隻手也握住了對方的手,「卿之,我在你心裡只算是協議對象嗎?恩情還完了所以打算抽身?」

 

  「不是的,沈柯……」裴卿之還沒緩過來,只好抱著人安慰。

 

  沈柯在裴卿之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起嘴角,「那,你愛我還算不算話?」

 

  「永不失效。」

 

  沈柯吸了吸鼻子,開心的在裴卿之的肩窩又蹭又咬,「媳婦兒我餓了。」

 

  徒弟們說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果能把媳婦兒哭回來,掉眼淚不是什麼難事,請叫BOSS大人沈影帝。他以後絕壁不笑朗風死乞白賴了,為了愛人有什麼不能做的?

 

  裴卿之老家只有叔公一個親戚,叔公在用晚飯時發現沈柯,老人家眼神不好燈光又不太亮,笑嘻嘻的用地方話問裴卿之是不是城裡的媳婦兒找來啦?真是好福氣閨女長得真水靈。裴卿之笑而不語,回房時老人家被嚇了一跳,暗暗念叨,這閨女也長得太高了!城裡人都是吃什麼長大的?

 

  屋子外邊已經黑透,看了時間還不到晚上七點。雖然是秋收季節,但這裡的天氣還是有點熱,沈柯新奇的拿著扇子給自己和裴卿之扇風,兩人搬了板凳坐在大門口的門檻上,看著外面的天幕,星子明亮亮的掛在上邊。

 

  這是裴卿之小時候住的地方,他在這裡出生,長大,磨練自己成為現在優秀的人,然後來到自己身邊。沈柯心情甚好的想。

 

  「腳還疼嗎?」裴卿之握著沈柯的手兩人腦袋貼著腦袋一起看星星。

 

  「有點。」

 

  裴卿之拍了拍沈柯的胳膊,四周有蚊子在飛,直升機一樣嗡嗡叫。他蹙著眉把人拉回屋裡,「你先休息會,我去給你弄洗澡水。」

 

  「好。」沈柯一出生就是土豪富二代,衣食無憂。他從來沒有見過鄉下是什麼樣的地方,也沒有想過竟然還會有地方沒有熱水器這東西。晚飯他是親眼看裴卿之燒的,用火柴點了柴火燒的飯。這裡似乎很神奇的樣子。

 

  慶幸的是,村子裡接通了自來水管,他們家還有個完整的單獨的浴室。房子外面有一口水井,沈柯拖著腳一蹦一跳的跑出去看,拿著手電筒各種亂照,玩的不亦樂乎。

 

  「沈柯。」

 

  「我在這。」

 

  裴卿之燒了一大桶水,把活潑的BOSS揪回來洗澡。沈柯看見浴室裡能泡進一個人的大木桶睜大了眼睛,「媳婦兒,這麼多水你燒了多久?」他以前從來沒想過洗澡原來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情。

 

  「沒多久,晚上有點冷,你趕緊洗完睡覺了。」

 

  「啊……這麼早就睡了啊。」沈柯憂鬱了,這才是夜生活的開始啊。

 

  裴卿之給他把襯衫脫了,笑著解釋,「這裡是鄉下,沒有什麼好玩的。晚上沒有路燈四周都是黑的,早點睡明天帶你去玩。」

 

  「哦。」沈柯泡進木桶裡,絲毫沒有自覺的道:「媳婦兒你要一起麼?這樣比較不會浪費水。」

 

  「你在邀請我麼?」

 

  「我是在邀請你啊!」沈柯天真的回答。

 

  裴卿之歎氣,不該純潔的時候純潔,真是要命啊。

 

  「別淘氣,快洗。」

 

  兩人把自己整理乾淨躺進被窩,沈柯突然嘿嘿笑了起來,裴卿之有些莫名,「怎麼了?」

 

  「以前一直說要來你老家,這下終於來了。」沈柯很容易滿足,瞇著眼開始拱被子,深深的吸一口氣,滿滿的熟悉味道,還有,一股很奇妙的溫暖香味。裴卿之說,那是太陽的味道。

 

  「媳婦兒。」

 

  「嗯?」

 

  「你跑來老家要做什麼?」

 

  裴卿之看著黑暗裡那雙晶亮的眼眸,無奈道:「我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怎麼在不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不失去你。沈柯,我沒有信心。」沒有信心不把你搶走。

 

  「那你想好了嗎?」

 

  裴卿之一把抱住沈柯,埋頭進他肩窩裡,「你都替我想好了,不是嗎。」

 

  「嘿嘿。」沈柯傻笑,「我爸我媽那邊完全沒有問題,我和他們說沒有你我就要死掉了。」

 

  「你……」裴卿之扶額,他原本只是想靜一靜考慮以後他們的出路,沒想到這人心思敏感察覺到什麼追過來,竟然連他父母那邊都說了。「你啊,能不能讓我覺得自己還能為你做些什麼。」

 

  「嗯?媳婦兒你已經為我做的夠多了。」沈柯一本滿足,黑暗中兩個人靠在一起,呼吸交纏,「卿之,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擁抱是最好的語言,他們互相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都說了不虐(「"「)

 

   第五十八章

 

  清晨六點一刻,嘹亮的雞鳴聲響遍了整個小山村。經過了一晚的沉寂,隨著晨光微熙,萬物都甦醒過來。

 

  沈柯由於前一天趕路累加上睡得早,雞一叫他就醒了。微弱的光線從木質的窗戶投射進來,新的一天,開始了。

 

  頭髮亂糟糟的沈柯在院子裡端著水杯刷牙,在裴卿之面前的BOSS大人總是致力於破壞自己高貴冷艷的土豪形象。漱口後沈柯站在大門口看遠處的稻田,裴卿之在後邊拿著毛巾給他擦臉。很不幸,這一幕被裴叔公看到了。

 

  「啊,早上好。」沈柯笑瞇瞇的打招呼。

 

  天光大亮的,沈柯這身板這把磁性的聲音,再不認出他是個男人就只能說明眼睛真的沒救了。裴叔公目瞪口呆,和兩個小的打完招呼就扛著東西走了。一邊走一邊想,這原來是個漂亮男人,白瞎了那漂亮的長相啊,正經水靈靈的大美人一個。

 

  沈柯不明白裴卿之的叔公為什麼走之前歎了口氣,昨天明明還很高興的,今天立刻就變卦了。老人家的心思真難讀懂啊。

 

  「沈柯,來吃早飯。」

 

  「來了媳婦兒!」

 

  鄉下沒有城裡材料多,但素材新鮮,雞蛋都是自家養的雞下的。熬粥的米也是新米,正逢秋收時節,裴叔公把新收的稻穀扛到固定的地方打米,白花花的大米就是沈柯正吃的。

 

  「媳婦兒,我看到田里有水稻誒,能進去裡面玩麼?」沈柯來這之前沒見過水稻田,難免會有點興奮,再加上這是裴卿之老家的緣故,增加了他的探索精神。

 

  「不行。你一點防曬的東西都沒帶,晚上雖然有點涼,但中午還是很熱,會曬脫皮的。」裴卿之瞅著沈柯嫩的能掐出水的皮膚,有點擔心。今早這傢伙換衣服的時候後背上起了小疹子,擦了藥才沒那麼癢,估計是輕微水土不服引起的。

 

  沈柯陪著裴卿之洗碗,不死心的繼續磨,「媳婦兒……」

 

  「好吧。」

 

  互相妥協,這是他們最常幹的事。

 

  BOSS大人穿著膠皮水靴,腦袋上帶了個草帽,興高采烈的去幫裴叔公的忙。老人家看著那細皮嫩肉的不免擔心,讓他們趕緊回家去別曬傷了。沈柯哪可能會輕易放棄,磨著裴卿之教他怎麼割水稻。

 

  裴卿之哪會!他雖然在這裡出生在這裡成長,但很小就出去唸書,每年也就回來幾趟,後來工作了時間不夠就沒回來過。這邊的親戚只剩下一個孤寡老人,幾次想接他出去都被回絕。

 

  「我不會。」

 

  沈柯瞪眼,竟然有他媳婦兒不會的事情,「你不會?」

 

  裴卿之點頭,「真不會。」

 

  丫頭是裴叔公遠親的孩子,人很聽話乖巧,別看她年紀小但特別能幹。沈柯虛心的請教丫頭如何割水稻,丫頭耐心的教了兩個大人。手臂長的鐮刀千萬要拿好防止弄傷自己,一手握著谷穗一手握著刀,從稻田里的水面上差不多三寸的地方割開。水稻種的很有規律,收穫時割的也方便。

 

  沈柯動作慢,穿著水靴下了稻田,走幾步腳一抬,腳出來了鞋子卻陷在泥裡。扯出來繼續穿再走,鞋子又陷在泥裡。重複了四五遍BOSS大人怒了,使勁勾著腳在稻田里走,有樣學樣的幫忙秋收,還別說,過了半個小時後動作還真純熟起來。

 

  稻田里有螞蚱在飛,丫頭畢竟是孩子,一邊幫忙一邊抓螞蚱,開心的用兜兜起來。隔壁稻田的主人瞅見沈柯和裴卿之,紛紛用土話和叔公交談,沈柯這次機智的不去問裴卿之,改問丫頭。

 

  「丫頭,他們在說什麼呀?」

 

  丫頭看了眼裴叔公,湊到沈柯耳邊說,「他們在講你們,說沈哥哥你長的真漂亮。」

 

  「……」鄉下的八卦氣息也不比城裡差啊。

 

  中午吃飯的時候沈柯坐在樹下乘涼,丫頭撿了干樹枝點了個小火堆,火舌舔著樹枝燒的辟啪作響。BOSS大人好奇的湊過去,問道:「丫頭,你這是在做什麼?」

 

  小丫頭神神秘秘的,眨著眼睛小聲說道,「一會你就知道了,千萬別告訴爺爺,他要罵我的。」

 

  「好。」沈柯應了。

 

  丫頭把稻田里抓來的螞蚱洗乾淨,串在細細的樹枝上,把它放到火上烤。那香味很誘人,饞的人直吞唾沫。沈吃貨根本沒顧忌這個鄉下不知名或者知名的蟲子到底能不能吃,丫頭烤好了幾個後給他示範,直接吃了一個。

 

  「沈哥哥,這個很好吃的。」

 

  沈柯想都沒想就塞嘴裡,味道還不錯,午飯又加餐了。

 

  BOSS大人和鄉下的小姑娘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裴卿之全程圍觀,沒有攔著他們也沒有試吃。裴特助表示,他對蟲子還真是……略排斥。

 

  一個下午又在幫忙裡過去了,沈柯這次不是枯燥而機械的割稻穀,而是一邊捉螞蚱一邊幫忙。一大一小捉了好大一兜,丫頭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晚餐的時候裴叔公在村裡有個「飯局」,就是吃的規矩酒,他們不懂就自行在家解決溫飽。丫頭從自家跑過來,帶著一兜子螞蚱。丫頭家裡人也不喜歡她野孩子一樣喜歡捉蟲子吃,她只好跑到同好這邊來求救了。

 

  沈柯看著一大兜子的碼字出神,這麼多不太好全都烤了,太費時間。丫頭說這東西還可以炸著吃,沈柯立馬就用期待的眼神瞅著自家媳婦兒。裴卿之無奈,只好讓丫頭把螞蚱用冷水沖洗,自己則是燒了一鍋開水。

 

  水燒開後燙一下那一兜螞蚱,加鹽和醋浸泡一會。然後熱鍋放油,像炸雞翅那樣炸。沈柯和丫頭站在廚房門口深深的吸了口氣,真是一發不可收拾的香氣。再撒些孜然,嗯……

 

  沈柯皮膚敏感又嫩,玩了一天還是曬傷了,有種撕裂的疼痛感。洗澡的時候「嘶嘶」的直喊疼,身上的泥都可以搓下來幾噸,水都黑了。BOSS大人呲牙咧嘴的看著報廢的衣褲呵呵直樂,「媳婦兒,我衣服好像不能救了,放棄治療吧。」

 

  「你還笑得出來。」裴卿之在心裡直歎氣,真是冤家。這傢伙來的時候沒帶多少衣服,一天一身給他玩壞還得了。

 

  「沒事,我不去田里了,皮膚好痛。」沈柯皺著臉道。

 

  裴卿之查看曬傷的地方不停的念叨,「幸好不是很嚴重,不然真的要到醫院去。」

 

  「這裡的醫院長什麼樣?」

 

  「這裡沒有醫院,只有衛生所,額……好吧,是小小的那種門診室。」

 

  「哦……」沈柯長歎,「媳婦兒,明天我們去哪玩?」

 

  裴卿之敲了敲他的腦袋,「就知道玩。你先躺著,我去拿幾個雞蛋再洗個澡,不然明早不能給你做早飯了。」

 

  「雞蛋去哪裡拿的?」

 

  「雞那裡。」

 

  沈柯不甘心,爬下床硬要跟過去,此時天色還沒黑透,天際的殘霞印的四周紅彤彤的。BOSS大人有幸見到了所謂的雞窩,以前聽說雞窩頭什麼的,這下真的雞窩就要出現在眼前啦!

 

  「媳婦兒?」沈柯看著眼前用籬笆圍起來的小草棚,幾隻雞在踱步,時不時低下頭去啄地上的石子。雞窩裡有好幾個窩,有的窩裡有母雞在孵蛋,有的沒有。孵蛋的母雞見到來人,虎視眈眈的瞪著他們,動了動翅膀,像是隨時準備進攻。

 

  「你別過來,雞會咬人的。」

 

  「啊?會咬人?」沈柯嚇了一跳,第一次聽說炸雞翅的雞會咬人。BOSS大人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句話:非戰鬥人員請撤離。

 

  裴卿之看了幾眼,輕而易舉的撿了幾顆蛋就出來,拿到廚房去擱著。交代完沈柯別四處跑以免迷路後就去洗澡。

 

  沈柯百無聊賴的在屋子裡轉了幾圈,蹭出門伸長了脖子看雞窩裡孵蛋的母雞,膽子奇大的走了進去。與母雞對視幾分鐘後,BOSS大人作死的向母雞腹部下面的雞蛋伸出了魔爪。

 

  「咯咯……」

 

  母雞突然發出叫聲,沈柯還沒摸到雞蛋手就被啄了一口,疼得他不小心碰到了雞窩,裡面有幾個雞蛋落到地上摔碎了。母雞氣勢洶洶的拍著翅膀跳起來想繼續啄沈柯,雞窩裡亂成一團,公雞們紛紛跟著母雞叫喚。BOSS大人機智的逃跑,回到屋裡關上門,弄的身上沾了幾根雞毛。

 

  「沈柯?」裴卿之洗澡時就聽見外面的動靜,穿了衣服急忙跑出來,母雞和公雞們上串下跳各種叫喚,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雞窩裡打碎的雞蛋。BOSS大人非常完美的詮釋了「雞飛蛋打」這個成語的畫面。

 

  好不容易趕走了平靜下來的母雞,裴卿之忍住笑給沈柯上藥。BOSS大人又一次受傷是被母雞啄的,這原因要是讓基友們知道了那不得笑哭。母雞啄的有些狠,手背上都見血了,裴卿之之前去了趟衛生所買了酒精和藥水,給他消毒上藥。

 

  「母雞好凶。」沈柯心有餘悸。

 

  「你怎麼招惹的它?」

 

  「我去它肚子底下拿蛋啊。」

 

  裴特助語重心長的說,「沈柯,我都不敢在雞肚子下邊拿蛋。」

 

  「啊?媳婦兒你不是這樣拿的?」

 

  「我拿的是沒有雞在上面的。」

 

  沈柯苦著臉想,他看到的時候裡面都有雞,果然是時運不濟麼!好累,再也不敢摸雞蛋了。

 

  BOSS大人用手疼腳疼腰疼各種疼的理由在索吻,裴卿之很樂意奉陪。兩人膩膩歪歪了一陣後,沈柯被外面突然傳來的一小聲雞鳴嚇了一跳,咬的裴卿之嘴唇一陣生疼。

 

  「媳婦兒,母雞好可怕。」

 

  這個事件為日後BOSS大人做得一手好雞奠定了莫大的基礎,功勞無限。

 

  神對手,雞。

 

  作者有話要說:蠢文是不會虐噠╮(???")╭ 會繼續膩膩歪歪~

 

   第五十九章

 

  沈柯目前處於僵硬狀態,他拿著水杯含了一嘴牙膏泡沫站在院子裡,離他五步遠的地方站著一隻雞,正伸長了脖子和他對視。

 

  「咯,咯咯咯……」

 

  「……」

 

  「沈柯。」昨天累了一天的兩人都起的有點晚,起床時叔公早已經下地幹活去了。裴卿之做好早餐端到桌上,一眼就看見沈柯在院子裡站得筆直筆直手握著牙刷在發愣。

 

  裴卿之走過去拍他腦袋,「怎麼了?」

 

  沈柯不動聲色的挪到裴卿之身邊簌了口,道:「那隻雞在瞪我!媳婦兒,雞是不是都記仇啊?」

 

  「什麼啊……」裴卿之把沈柯腦袋上翹起的呆毛擼順,情不自禁湊過去親他脖頸,嗓音低沉,「快洗漱吃早飯。」

 

  「嗯。」沈柯一邊刷牙一邊與雞對視,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撒腿跑回屋,笑嘻嘻的探頭出去看,「嘿嘿,應該是不記仇,它沒追我。」

 

  沈柯沒料到這邊白天還會有點熱,所以薄的衣服他沒帶多少,唯一一件薄上衣被他搞死搞殘了,接下來的日子直到回家,他只能穿裴卿之的。不過幸好兩人身高相仿,身材也差不離,BOSS大人穿著裴特助風格的衣服還真有點小彆扭。

 

  「今天去哪玩媳婦兒?不想去田里了。」沈柯被曬了一天,深知農民伯伯的辛勞,他舉著被曬傷的手臂可憐兮兮的問。

 

  裴卿之給沈柯剝水煮蛋,頭也沒抬,「丫頭說後面山裡有野果野菜摘,要不要去?」

 

  「要去,秋天也有野菜摘嗎?不都是春天摘的?」沈柯化身十萬個為什麼,捧著碗吃的香甜。

 

  「有的,張嘴。」裴卿之剝好蛋送到沈柯嘴邊,沈柯咬一口吃一口粥,再咬一口再吃一口粥,吃完了才眨著眼睛問:「媳婦兒,你怎麼沒吃?」

 

  「明知故問。」裴卿之在沈柯「嘿嘿」笑中慢條斯理的吃早飯。

 

  兩人甜甜蜜蜜的互相餵食,一大早就起床的丫頭呆不住了,元氣十足的跑過來,連門都懶的敲,直接上嗓子喊。

 

  「沈哥哥,裴哥哥,你們起床了沒有?」

 

  沈柯站起身跑到院子裡,「丫頭門沒鎖,你進來。」

 

  其實,鄉下院子裡的大木門本來就沒鎖啊BOSS。

 

  丫頭輕輕一推,門開了。她背著一個大籃子,把院子裡雄赳赳氣昂昂的母雞們趕開,輕鬆自如的進了屋子。

 

  「早上咱們去摘野菜,下午去釣……魚。」丫頭看著桌上美味的早點,眼睛都瞪直了,肚子也咕咕響。

 

  沈柯夾起一塊蛋餅遞到丫頭嘴邊,「丫頭來。」

 

  小姑娘擦了擦手拿過蛋餅,「啊嗚」一口吃掉,「唔……好好吃,沈哥哥做的?」

 

  「卿之做的。」

 

  「裴哥哥怎麼做什麼都好吃啊。」

 

  「是啊!卿之很厲害的。」沈柯一臉驕傲。

 

  吃完後收拾了碗筷,沈柯也背著個籃子,BOSS大人長得高,籃子有點小,就像大人背了小孩的書包一樣。裴卿之跟在兩人身後忍不住笑。

 

  南方的山不高也不太陡,清晨八點的山裡空氣清新。不似北方樹木都已經昏黃枯萎,這邊的樹木和野草還是深綠的,只有個別樹葉微微泛黃。

 

  樹林裡許多聲音參雜在一起,有鳥叫聲,有微風擦過樹葉的聲音,有草叢裡若干的蟲子的叫聲。大自然的聲音,旋律溫暖而動聽。

 

  「啊哈哈哈哈……」沈柯突然圈起手放到嘴邊,長長的喊了一聲。樹林裡的飛鳥被驚嚇住了,紛紛拍著翅膀飛走。一時間小山裡熱鬧非常。

 

  丫頭見沈柯玩的開心,也有樣學樣。清晨的山裡,有幾個人,一群動植物,朝著陽光跳舞,他們很快樂。

 

  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間的縫隙照射下來,斑駁的打在幾人身上。地上的野草還沾著露珠,風一吹,滾落到泥土裡,只留下深色的痕跡。

 

  「啊,沈哥哥,這個是野菜。」丫頭站在一個小坡上,手一指,上邊有幾株大顆的翠綠的野菜。

 

  沈柯拿著小鏟子,把野菜連根挖起,「媳婦兒,南方這裡真好玩啊,咱們那都冷死了這邊中午還會熱,連野菜都有。」

 

  「氣候不一樣,這裡最冷也就是春節那時候,而且不會下雪。」裴卿之看沈柯走的滿頭大汗,拿了帕子給他擦。

 

  沈柯仰著腦袋笑的眉眼彎彎,「嗯,不過不下雪樂趣少了許多啊。」

 

  「我倒是希望他下雪,濕冷的骨頭都受不住。」

 

  丫頭跑在前邊,回頭見兩個哥哥相處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沈哥哥,你好懶啊還要裴哥哥給你擦臉。」

 

  「丫頭,你不知道,他之前欺負我,現在是在補償我呢。」沈柯笑嘻嘻的跟著丫頭跑,兩人蹲在一起挖野菜,聊天。

 

  「是嗎?」小姑娘瞪大眼睛,「裴哥哥那麼好,他才不會欺負人。」

 

  沈柯笑而不語,一旁的裴卿之連忙點頭,「是,我在補償。」

 

  「啊?原來是真的啊!」丫頭恍然大悟,「那是怎麼欺負的?」

 

  「我忘記了。」沈柯看見前頭有一顆長滿了紅色果子的樹,「丫頭,那個果子能不能吃?」

 

  丫頭看了一邊跑一邊激動的大喊:「沈哥哥快來,這個果子可好吃了。」

 

  落後的裴卿之抓住沈柯的手,湊過去含住沈柯的耳垂,輕聲道:「我怎麼欺負你了?嗯?」

 

  沈柯老臉一紅,慌忙掙開裴卿之的手,追著丫頭去了,「我不記得了。」

 

  「呵呵……」裴卿之輕笑,慢悠悠的跟上前去。

 

  「沈哥哥你快來呀!」

 

  「來了!」沈柯到樹下的時候丫頭已經爬到樹上了,紅彤彤的果子印的小姑娘的臉也似蘋果一樣,鮮艷欲滴的果子才有拇指那麼大,走近了還能聞到一股香甜的氣息,「好香啊。」

 

  「是吧!這果子很甜的。」丫頭爬在一處細細的枝椏上,那一個地方的果子生長的最茂密,一叢都是,丫頭伸長了手要去折,幾次都都夠不到,反而腳下一滑,慌忙抱住旁邊的樹幹。

 

  「丫頭你小心一點,別摔了。」沈柯看的有些心驚,這孩子爬那麼高一會別掉下來。

 

  「沒問題的,我從小就開始爬樹了。」丫頭拍了拍胸脯,繼續伸長了手摘果子。

 

  裴卿之皺著眉頭,表情嚴肅,「丫頭你下來,爬太高了。」

 

  「馬上。」丫頭急忙折了那一處茂密的樹枝,三兩下到了樹上比較低的地方,「我下來了裴哥哥,就在這摘。」

 

  「嗯,別再上去了。」

 

  「好。」

 

  沈柯鼓著臉不服氣的看著裴卿之,為毛線他說的話丫頭都不聽,媳婦兒一說話丫頭就聽,血緣歧視?還是長相歧視?出了一會神的BOSS大人轉眼一看,就見裴卿之挽起袖子站在底下摘比較矮的果子,仰起頭的側臉簡直英俊的不要不要的。淺淡的眉目,英挺的鼻子,嘴唇也……

 

  沈柯……一如既往的癡漢著他家媳婦兒,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

 

  「張嘴。」裴卿之一說話,沈柯就張了嘴,完全忘記剛才是誰在抱怨裴卿之說話別人就聽,他自己還不是一樣。

 

  吃到嘴裡的果子甘甜清爽,刺激了味蕾,酸酸甜甜的,但甜的味道居多,好吃的不得了,就是不知道叫啥名。

 

  丫頭戰鬥力最高,摘了好多,幾乎把沈柯的籃子裝的滿滿的。裴卿之四處看了看,問還在和沈柯一起挑果子的小姑娘,「丫頭,我記得以前這裡有泉水,還在嗎?」

 

  「在的。」丫頭答得飛快,「就在前面,有一個小小小的山谷,泉水從石頭的縫隙裡冒出來,水可甜了就是太涼。」

 

  「帶我們去。」

 

  「走吧。」丫頭背著小籃子,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邊,時不時回頭催促兩個慢吞吞的大人。說是小小小的山谷,那確實是真的小,就是一個山壁上冒出的小股清泉,下邊只有一小塊窪地,裡邊蓄著水。四周生長著苔蘚和草,水很淺沒有魚。

 

  三個人已經玩到了中午,累得不行。就坐在水邊休息,丫頭把一籃子果子放到水裡浸泡,舀了一口水喝,被涼的直哼哼。沈柯也去喝了泉水,冰涼的感覺從頭皮竄到了腳底,整個人猛地一抖。

 

  機智的裴特助來之前往丫頭的籃子裡放了吃的,這樣他們中午就不用大費周章的回家吃飯,秋遊野餐什麼的,也很帶感。

 

  被泉水浸泡過的果子更加的香甜,沈柯沒忍住和丫頭吃了好多。休息了一會後一大一小又活力十足的繼續跑,摘了不同的野果。裴卿之跟在兩人身後,眉眼溫柔。他果然還是喜歡,沈柯這麼開懷高興的樣子。

 

  丫頭和沈柯說,不遠處的山腳底下有一個湖,裡面的魚很肥很好吃。村子裡有個非常會釣魚的伯伯這時候一定在那釣魚。沈柯好奇的問她怎麼知道一定會在,丫頭神秘兮兮的指著天空說,「早上的時候野菜上邊有露水,伯伯說過,這種天氣下釣的魚很肥美。」

 

  到了湖邊時就如丫頭所說,真的有個大叔戴著斗笠在釣魚,湖水波光粼粼的,時不時還有魚兒躍出水面。

 

  沈柯心想,釣條鯽魚讓媳婦兒做湯喝好了。

 

  大叔很熱情,教導了他們怎麼釣魚。沈柯與裴卿之還有丫頭三個人,一人一個釣竿,和大叔排排坐,專注的看著湖面的浮標。

 

  不知道是不是鄉下的魚太聰明,還是他們太笨,除了大叔釣了幾條大魚外,他們暫時一無所獲。到了下午三點,裴卿之慢條斯理的輕輕一拽魚竿,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被拉出水面,丫頭啪啪啪的鼓掌,笑得比誰都開心。

 

  最後,丫頭也釣了一條不小的魚,可以說大家都是滿載而歸。

 

  晚間的時候下了場雨,沈柯透著窗戶聽黑漆漆的夜色裡雨滴的聲音,抱著裴卿之在床上打滾,「媳婦兒,親我。」

 

  兩人擁吻了一會,沈柯睜著眼睛道:「魚湯很好喝。」

 

  「是嗎?」裴卿之輕笑,「知道鯽魚湯的功效是什麼嗎?」

 

  「什麼?」好奇寶寶BOSS大人乖巧的問。

 

  「孕婦催乳。」

 

  「媳婦兒,你個流氓。」

 

   第六十章

 

  過了一個多星期的鄉下生活,沈柯與裴卿之就要回家了。丫頭特別捨不得,和她說的時候還紅著眼眶抹眼淚。沈柯笨拙的拍了拍丫頭的腦袋,讓她努力唸書,將來考到他和裴卿之所在的城市去。丫頭不傻,哽咽的說那還得要多久呀?

 

  最後還是裴卿之有辦法,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又不是不能再來了。

 

  沈柯靈光一閃,笑瞇瞇的說以後有時間會再來玩,丫頭的情緒這才平靜下來,也是這哭兮兮的情緒,BOSS大人才認定丫頭確實是個女孩子而不是個女漢子。

 

  他們這一走,公司裡所有的事都攤到朗風身上。朗風家的生意還好說,即使沒有他,弟弟朗清也可以分擔,再不濟老爺子還能再戰個幾年。沈氏就不同了,沈媽媽因為沈柯的事心思鬱結,沈爸爸帶著她四處旅遊去了,朗風找不到人只能拖郁明遠下水,兩個人忙的是昏天暗地。

 

  沈柯的手機一有信號,短信鈴聲就響個不停,他只好把手機關掉。兩個人暗戳戳的回到家裡,沙發還沒坐熱,手機座機就震天價響,像要震破房子一樣。

 

  BOSS大人無奈,抱著筆記本電腦上了公司內網,敲管理員,也就是郁明遠。郁明遠正在整修沈氏內部的漏洞,興致勃勃的把一些具有威脅性的用戶踢出去,右下角的對話框就亮了。

 

  非衣:明遠,我回來了。

 

  日月遠:沈哥,你等一會。

 

  郁明遠把最後一絲威脅清除,才回復沈柯。

 

  日月遠:朗哥要瘋了。

 

  非衣:嘿嘿嘿嘿嘿,沒事兒。朗風家那個怎麼樣了?

 

  日月遠:還那樣,沒恢復記憶,很黏朗哥。

 

  非衣:哼,裝瘋賣傻。

 

  日月遠:張家不管他們的事了,酒吧也照常營業,所以朗哥才那麼忙。

 

  非衣和郁明遠聊到正高興,裴卿之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說:「沈柯,我去公司一趟,你在家休息吧。」

 

  「好。」沈柯立刻丟下電腦跑過去撲上裴卿之的後背親他的側臉,「媳婦兒,早點回來。」

 

  「今天大概不行,走了太久公司一定事多。」

 

  「唔……那好吧,我做飯等你回來。」

 

  「好。」裴卿之笑了笑,眼裡流露出明顯的愛意,沈柯見了也眉開眼笑,這是他第一次,能這麼確定裴卿之,是喜歡他的。

 

  裴特助走後,沈柯又抱著電腦聊起天來。

 

  非衣:明遠,媳婦兒去公司了,告訴朗風別上火了。

 

  日月遠:朗哥已經知道了,卿之給他打了電話。

 

  非衣:那行。

 

  日月遠:沈哥,我接了份案子,但是地方比較遠他不讓我去。郁天齊說他這是在控制我,不讓我和聞宗好,怎麼辦?

 

  沈柯扶額,郁明遠這孩子太單純了,聞宗也真是……

 

  非衣:別聽郁天齊的。

 

  日月遠:好,那我不去。

 

  日月遠:沈哥。

 

  非衣:啊?怎麼?

 

  日月遠:我給你打電話。

 

  沈柯還在納悶鬱明遠那單純的小鬼竟然會吞吞吐吐,手機就響了。

 

  「明遠?你要問什麼?」沈柯站起身單手伸了懶腰,左晃晃右晃晃,心裡直感歎,回到家的感覺真他喵太好了。

 

  郁明遠那邊靜悄悄的,好半天他才開口,「沈哥。」

 

  「明遠,誰教會你藏話了?」

 

  「沒有,我就是想問……」郁明遠一張精緻的臉都快皺成包子了,看著電腦裡的資料才鼓起勇氣說:「沈哥,我知道那時候的事了,關於郁天齊的。」

 

  沈柯安靜了一會,他早就忘記的記憶再次被喚醒,「哪時候的事?」

 

  「米國,你醉了的那件事。」

 

  「哦……」

 

  「你真的被……」

 

  「沒有啊。」

 

  「那朗哥說你被糟蹋了。」郁明遠明顯的鬆了口氣道。

 

  沈柯挖了挖耳朵,問:「朗風和你說什麼了?」

 

  老實孩子又重複了一遍,「他說你被郁天齊糟蹋了。」

 

  「我去他奶奶個腿!哪兒都輪不到他好嗎!」沈柯原地蹦躂起來,「朗風那個亂造謠的,明遠!」

 

  「什麼事?」

 

  沈柯咬牙切齒的說,「把朗大少當年渣了一地球妹子且來者不拒的事跡弄一個文檔發給張衡。」

 

  「這不太好吧?」郁明遠糾結的想,那兩人才和好,可別又分開了。

 

  「有什麼不好的!這可是真事,比我那個壯觀多了好麼!咱們這不是造謠是真相謝謝。」沈柯似乎……氣的腦門都冒煙了。

 

  「我整理整理。」

 

  「等等。」沈柯又反悔了,「用我的郵箱發,發朗風那去。」

 

  「知道了,沈哥你剛回來早點休息吧。」

 

  「沒事,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能幫上忙,我很高興。」

 

  沈柯笑了笑,「明遠,你活潑了很多。」

 

  「是嗎?大概吧。」

 

  掛了電話沈柯啪嘰摔在沙發上,蹭了蹭久違的柔軟的沙發。看來明遠回國,確實是好的。至少,感情方面有聞宗,其他方面,可以不用去想。那件事他還是不清不楚,就讓時間去掩埋吧,不必要再去增加一個人的負擔了。

 

  關於郁天齊這個人,如果是在沈柯高中至大學時代,那就是良師益友一般的存在。BOSS大人很欣賞能力強且想法不一樣的人,郁天齊那時候年紀輕輕就創立了自己的公司,發展的還挺不錯。這人說話幽默風趣性格也好,見識廣能言善道。總之,哄得小輩們十分歡心。

 

  這種良師益友的關係直到發生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也算不得小的事。要說這世間最難控制的,就是感情,聖人也難逃宿命。郁天齊,偏偏就喜歡上了小他十歲左右的親侄子,郁明遠。這侄子還是他大哥風流後留下的。

 

  郁明遠是郁家大哥的私生子,郁家人丁單薄,郁天齊又早早出櫃,所以這個私生子就成了血脈繼承的唯一人選,也帶回了郁家。沈柯初見郁明遠就覺得這孩子很單純,深交之後發覺他想法很獨特,兩人很快就成了至交。

 

  郁天齊的心思朗風是第一個發現的,朗大少幾次三番在沈柯面前提醒,BOSS大人當時還不以為意,雖然感情不能控制,但至少要看對方樂不樂意吧?郁明遠的態度很明顯,而且,似乎早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朗大少嗤之以鼻,諷刺的說人一旦進入了糾結的領域,什麼傻事都能幹出來。沈柯信誓旦旦的認為優雅的郁天齊不會,這句話才說完沒幾天,他就親身經歷了被背叛的後果。

 

  豪門的酒會總是以各種各樣的名義召開,最終目的依舊是套近乎。沈柯自小就被帶著參加了好幾次這種無聊又要假笑的酒會,百無聊賴的跟著郁明遠在一處聊天。郁明遠不能喝酒,沈柯才和父親的一個生意朋友打招呼回來,就見他端著雞尾酒杯發愣,正猶豫要不要喝。

 

  沈柯一個箭步上前,用旁邊的果汁換了郁明遠手中的酒,自己則是喝掉了交換過來的酒。對沒錯,這酒裡被下了藥。至於是什麼藥,從BOSS大人身體發熱渾身虛軟的狀態就能看出,如狗血的小說劇情一樣,這是能讓人意亂情迷且能助興的藥。

 

  BOSS大人迷迷糊糊的被人帶到一個房間,抱著棉被難受的翻滾。大腦卻很清醒,明遠是不會自己去拿酒一定是別人給他的,在這酒會上他根本不認識任何人。也沒有人會在主人家裡對主人下手,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內賊。他掙扎著起身,床頭櫃上擺著張照片,赤果果的昭示了臥房主人的司馬昭之心。

 

  那是郁天齊與郁明遠的合照,照片上郁明遠顯然在發呆,而郁天齊則是側著頭,目光隱隱帶著愛意。

 

  「郁天齊!」沈柯咬著牙說道。

 

  後面發生了什麼,除了兩個當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朗風也只是知道大概情況而已,做沒做,沈柯說了沒做他只能當做沒做。但郁天齊的態度很曖昧,一邊嘴上說喜歡明遠,另一邊又對沈柯感興趣,神一般的人渣。

 

  後續?呵呵……BOSS大人只能送他這兩個字。

 

  後續嘛,自然是什麼都沒做成。郁天齊其實挺矛盾,他喜歡男人,初次動心是自己的侄子。發現中了藥後的沈柯比平時更動人,原本就漂亮的長相更加吸引人的視線,男人啊……

 

  不過BOSS大人戰鬥力可是郁明遠的N次方,在郁天齊想要親他脖子的時候使出渾身力氣猛的一撞,沈柯即使中了藥力氣依舊大得嚇人。喘著粗氣看狼狽跌在地毯上的郁天齊,然後軟著手腳進了浴室。如果郁天齊不作死的也進了浴室的話,說不定他就成功吃到了BOSS。

 

  沈柯一拳打碎鏡子,引來郁天齊,手上的傷口簌簌的冒出血。郁天齊被灌的稍微有點醉,腳步也有些虛浮。沈柯咬著牙喘氣,用最後一絲力氣把人踹進浴缸,抖著手開了花灑沖了郁天齊一頭一臉。

 

  一手血的甩了郁天齊一個巴掌,因為他沒力氣甩拳頭了。「咚」的把人腦門往浴缸上砸,磕了個包。BOSS大人喘著氣笑,在郁天齊雙眼冒金星時出了浴室門,冷笑著說:「郁天齊,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所以,後續就是沈柯把郁天齊鎖在浴室裡,自己跌跌撞撞昏昏沉沉的縮在沙發上裹著外套艱難的度過

 

  作者有話要說:沈柯:最後一句……節操呢?

 

  蠢九:餓得時候賣掉換吃的了。

 

   第六十一章

 

  小雪球現在是一隻瘋貓。

 

  自從被兩主人拋棄成為流動貓之後,它性子就野了許多。在朗風家裡四處撓傢俱,和奶糖那只忠犬哈士奇一起搗蛋。在郁明遠家裡就老實了許多,因為大概郁明遠看起來比較軟萌。受不了它的朗風把小雪球和奶糖一起扔給了寵物店老闆,讓他們折騰去。

 

  終於,沈柯把它接回家了。小雪球表現的特別好,完全不似朗風說的瘋了一般。乖巧的吃著小魚乾,優雅的踩著地毯,睜大眼睛把圓滾滾的身軀橫在軟軟的沙發上假寐。

 

  沈柯回公司後與裴卿之花了一星期的時間把事情理順,每天甜甜蜜蜜的氣氛讓總裁辦公室那一層的員工都要戴墨鏡出行,耀眼的不可直視。奇跡的是,葉雨竟然沒來吐槽他們秀恩愛的行為,反而有些發愁。

 

  BOSS大人某天晚上渣遊戲時才明白了具體情況,葉雨的兒子,也就是沈柯遊戲裡的軟萌小徒弟葉池,他簽約的出版社出了點狀況。午餐時沈柯還呆萌的和葉雨說,要不公司開一個出版的子公司算了,這樣就不用擔心作者的版權和利益被剝削的太過分,這話把葉雨逗笑了。

 

  葉池的情況在沈柯看來不是很嚴重,給郁明遠一個招呼刷刷兩下就解決了。基友們問他和裴卿之的進展,聊著聊著就發展到非常深刻的十八禁的問題。

 

  他彪悍的女徒弟還說過一句話,把他們這些搞基的都拍死在沙灘上。

 

  「師傅,你和師娘的動作未免也太慢了!要是男人能生孩子,小葉子和蛋蛋兒都不知道生幾個了你們還在牽牽小手親親小嘴。」

 

  對此,朗風的插話十分的黃暴,他直接甩了各種情趣用品的鏈接,並且發了個不用謝的表情。

 

  沈柯掃了幾圈後「咚咚」的把看順眼的扔購物車裡,對著那個「扭一扭」的跳蛋頁面看了半天,秒懂後面紅耳赤的關掉頁面。

 

  裴卿之在廚房裡做飯,端著菜放飯桌上時看見沈柯奇妙的表情,皺了皺眉後沒去理會,繼續專心的做飯,就是怎麼覺得眼皮子有些不對勁,跳得厲害呢?

 

  沈爸爸和沈媽媽旅遊期間傲嬌的不接電話,沈柯火大了直接讓郁明遠入侵他們的隨身電腦,在桌面留個文檔,上面打了句:死沒死吱個聲。

 

  沒過多久,沈柯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沒死。」再打過去時,那邊的回應是已關機。

 

  BOSS大人一想到自家爸媽,就會想到裴卿之和他們的協議,那兩份協議,可以說是裴卿之留在他身邊的契機。至今他都沒搞懂自家老頭子給了媳婦兒什麼恩情,以至於他能把自己弄成十項全能就為了當個特助?

 

  沈柯暗戳戳的把淘寶頁面關掉,再把密碼改了。要是這讓媳婦兒看到了影響他在裴卿之心裡高貴冷艷的形象啊。

 

  傅天每到這個時候總會語重心長的說,「師傅,想太多也是病,得治。何況,你的形象怎麼都不會是高貴冷艷而是呆萌蠢啊。」

 

  沈柯突然好想死師徒,他的徒弟們一點都不可愛!

 

  晚間BOSS大人抱著小雪球和裴卿之窩在一起看電視劇,電視上的女主角疲於奔命餓的眼睛都綠了,男主角則是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裡左擁右抱好吃好喝。沈柯歪著腦袋蹭了蹭媳婦兒的腦袋,問:「媳婦兒,你說這樣他們後面還能愉快的相愛?」

 

  「什麼?」裴卿之在開小差,他對偶像劇真是已經到了秒睡的地步,只能在一邊抱著筆電看數據,聽見沈柯的問話抬頭看了下電視屏幕。好半天才回答,「這結局是悲劇,男主死了。」

 

  「死於馬上風?」

 

  「……」

 

  「不對啊,就算是悲劇他們還是相愛的。這編劇的腦回路好神奇,一個明知道喜歡的人在外邊被人追殺還和小妾生了個孩子,一個則是向上天祈求別忘了她,女主角是抖M嗎?」

 

  「……你換個台看。」裴卿之表示他沒聽懂。

 

  沈柯把小雪球放地上,自己撲裴卿之懷裡,咬住他睡衣的紐扣,「媳婦兒,說好了陪我看電視劇的你騙人。」

 

  「抱歉。」裴卿之無奈的放下電腦,把沈柯攬到懷裡。兩人對視許久,裴卿之低下頭去親吻沈柯的額頭,眼睛,鼻子,臉頰,最後是嘴唇。捧著BOSS大人的臉貼的極近,一點一點的親吻,怎麼親都不夠。

 

  這個人是他的,一輩子,都是他的。

 

  兩人分開的時候沈柯還咬住裴卿之的下唇狠狠的吸了一口,屋子裡的溫度在逐漸升高。透過兩人腦袋間的縫隙看去,電視屏幕上正播放著片尾曲。

 

  沈柯喘著氣,眼睛亮晶晶的,「媳婦兒,電視劇放完了。」

 

  「嗯,睡覺吧。」

 

  「好啊!」

 

  BOSS大人興奮的奔向臥房,洗漱完畢後期待的躺在床上看著裴卿之。裴特助摸了摸沈柯的腦袋把床頭燈一關,抱著人滿足的喟歎。

 

  「沈柯,晚安。」

 

  「……」

 

  他要的不是這樣好嗎?說好的心有靈犀呢?

 

  沈柯在心裡哀嚎,他要做啊做啊做啊!

 

  BOSS大人咬棉被想,待他研究一下具體步驟由自己來主動好了。媳婦兒是太懶了還是自己沒有魅力讓他有性趣啊?啊?誰來回答他?

 

  氣呼呼的準備睡著時,沈柯感覺到,裴卿之輕輕的把自己翻過身面對面抱住,然後在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因為突如其來的親吻讓沈柯睡了一個好覺,BOSS大人真是太容易滿足了。

 

  早起時因為興奮,沈柯把煎雞蛋弄焦了,不高興的逼著裴卿之把蛋吃完,這才心滿意足的一起去公司。裴卿之很樂意給某人收拾爛攤子,這也許就是甜蜜的負擔?

 

  把數據看完的沈柯在群裡聊天,心情激盪的發了已脫團的微博大秀恩愛,引來徒弟們集體的「秀死快」留言。BOSS大人才不怕好麼,繼續甜蜜蜜的刺激單身的徒弟們。

 

  他也是有某人的,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那個「某人」。

 

  非衣:~\(≧?≦)/~某人還沒忙完,我忙完了。白衣如故

 

  非衣:某人又醉了咩哈哈白衣如故

 

  非衣:聖誕節想要個聖誕老人,你懂得白衣如故

 

  非衣:QAQ沒人提醒,小雪球的貓糧又忘了買,某人你抱著小雪球瞪我是幾個意思?白衣如故

 

  非衣:完了,貓和狗搞一起了我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它們生下來的孩子長啥樣?白衣如故

 

  這最後一條圍脖的回復最讓圍觀群眾笑翻,某人是這麼一本正經的回復的。

 

  「它倆都是公的,生不出孩子。再有,你把他們都結紮了。」

 

  圍觀群眾已經笑哭,停都停不下來。

 

  BOSS大人靠在椅子上一本正經的看「如何做一個細緻的小攻」技術貼,對於裡面形容的「痛」「不痛」「潤滑、道具」表示很神奇,通篇看下來表示信息量太大他有點消化不良。

 

  點開另一篇,題目叫「如何留住男人的心」。

 

  ……

 

  朗風向你發送「學習文件.avi」,請接收。

 

  你已接收「學習文件.avi」。

 

  朗朗乾坤:努力吧騷年。

 

  非衣:張衡好了?

 

  朗朗乾坤:……沒。

 

  非衣:呵呵

 

  朗朗乾坤:= = 我感覺他在裝瘋賣傻,但是沒有證據。

 

  非衣:呵呵

 

  朗朗乾坤:真的!臥槽每次我都覺得他在耍我玩。

 

  非衣:呵呵

 

  朗朗乾坤:老子覺得心臟承受能力不強了,再來一次非死不可。

 

  非衣:呵呵

 

  朗朗乾坤:……你這是自動回復嗎?

 

  非衣:不是

 

  朗朗乾坤:……我知道了,你才是在耍我混蛋!

 

  非衣:呵呵

 

  朗朗乾坤:老子不管你了喵的!死基友!

 

  非衣:朗風。

 

  一面說著死基友的朗風快速的回復:啊?

 

  非衣:你和張衡做的時候在上邊還是在下邊?

 

  朗朗乾坤:老子打不過他。

 

  非衣:哦……

 

  朗朗乾坤:你這種意味深長的語氣幾個意思?不過,你壓的了卿之?

 

  非衣:我力氣……比媳婦兒大。

 

  朗朗乾坤:臥槽,我忘了這茬。

 

  非衣:做的時候疼不?

 

  朗朗乾坤:你含蓄一點成嗎?看教材去!

 

  非衣:= = 那東西裡的人叫的跟死了爹媽一樣,鬼聽得出來是疼還是不疼啊?你都做過了我不問你問誰?

 

  朗朗乾坤:……

 

  非衣:啊,可以問蛋蛋兒,不過我問他估計下次他就不出來玩了。

 

  朗朗乾坤:剛開始,有點疼……嗯,好吧,還是挺疼的。後來就,咳咳那什麼了。

 

  非衣:那什麼是什麼?

 

  朗朗乾坤:[兔斯基揉臉]少爺,你能不能別追問的這麼犀利!你這麼犀利你爸媽知道麼!

 

  非衣:= = 不知道,他們不接我電話。所以那什麼呢?別轉移話題。

 

  朗朗乾坤:……你和卿之做一次就知道了。

 

  非衣:好吧。

 

  朗朗乾坤:給老子出個主意啊要煩死了!那傢伙個性變得奇怪了啊!臥槽竟然控制我看妹子,他憑什麼!憑什麼!

 

  非衣:呵呵

 

  朗朗乾坤:喜歡看漂亮的東西是人的天性好麼!他沒長腿還不許我看妹子的腿!

 

  非衣:呵呵

 

  朗朗乾坤:你又自動回復了?

 

  非衣:沒有。

 

  朗朗乾坤:老子究竟是為了什麼來給你娛樂的?

 

  非衣:= = 朗風,我回答你上面那個憑什麼的問題。

 

  非衣:憑他是你男人。

 

  調戲加欺負完朗風,沈柯心情愉悅的繼續看帖子,突然想到一件事。

 

  「媳婦兒。」

 

  「嗯?」

 

  「你和老頭子的協議,能給我說說麼?」

 

  作者有話要說:=-=你萌說我要開個基三文你萌會追麼?CP是花羊和策藏。

 

   第六十二章

 

  「協議?」

 

  他們的關係,要讓沈爸爸沈媽媽認同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裴卿之很慶幸,他的戀人和家人朋友,都是十分大度寬容,很善良的一群人。那個曾經以為會是他與沈柯之間巨大危機的協議,竟是他們相遇的完美契機。

 

  「嗯,老頭子當初怎麼會找你簽那個協議?」沈柯其實很好奇,老爸是怎麼認識媳婦兒的,那時候的媳婦兒一定很粉嫩啊,十幾歲的青蔥少年想想就覺得很可口。

 

  裴卿之沉默一會,收回視線。沈柯後知後覺的想起,如果這是會勾起傷心回憶的怎麼辦?抿了抿嘴,BOSS大人走到裴卿之身後,笨拙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媳婦兒,我們現在是最親密無間的人。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就是好奇而已。」

 

  「沒關係。」裴卿之捏著沈柯的手指頭把玩,眉眼溫和,「見沈叔的時候,他問我借了一塊錢坐車回家……」

 

  裴卿之的家在鄉下,由於老家太窮,家裡早早就帶著他們來城裡謀生。父母都是勤勞的人,雖然沒念過多少書,但父親的生意頭腦還是不錯的,靠著一點點成本做起了小生意。兩兄弟唸書時成績不錯,哥哥考上了很好的大學。他們就如同天下許多普通的家庭一樣,過著簡單快樂的生活。

 

  不幸的是,他們的父母在一次生意中失敗,傾家蕩產。大概是精神壓力,父母紛紛服藥自盡了,只留下裴卿之與哥哥。可以說,裴特助的父母,確實是不負責任,自己痛快的走了留下了一堆債務給兩個孩子。

 

  裴哥哥擔起了這個重任,輟學出來工作,還遇到了源源的母親。也許是裴家的人生意頭腦都不錯,竟然讓他還清了這個債務。但天公不作美,在裴卿之高中的時候,裴哥哥因為被生意夥伴背叛被冤入獄。他幾乎跑遍了所有和裴哥哥認識的人家,沒有一個願意幫忙。

 

  那時候的裴卿之,幾乎已經到了絕望的地步。幸好,他遇到了沈柯的父親。沈老爺子問他借了一塊錢,說迷路了沒錢回家。裴卿之問他地址然後細心的帶他到車站,告訴他在哪一站下車,末了還說乾脆打車回去,這樣比較不會丟。

 

  沈老爺子很欣賞裴卿之的性格,幾經周折才說服了他同意交易。沈爸爸只不過是想給兒子以後找個幫手罷了,誰成想,他這是找了接收兒子的人。

 

  裴卿之從沈爸爸那拿到沈柯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看起來很天真,眉目飛揚神采奕奕。漂亮的眼睛專注的看著一個地方,眼角彎彎的,美得不可思議。

 

  因為裴哥哥的案子罪證確鑿,沈爸爸在國內勢力不大也只能花錢疏通,裴哥哥的判決是必須坐幾年牢,債務由沈氏一力承擔。這樣,算是變相的賣身了吧?

 

  裴哥哥出獄後,沈爸爸也給了妥善的安排。源源的母親是個好女人,不離不棄的等他出來,兩人的感情比以前更好。裴卿之在腐國畢業實習時就聽說嫂子懷了孩子,回國到沈氏後不久,源源就出生了。但寶寶的情況不樂觀,身體非常不好。

 

  源源還沒有學會說話,裴哥哥就出車禍去世了。源源母親幾乎操碎了心,要不是有裴卿之撐著,估計她也撐不下去。

 

  第二份協議,是關於沈柯的。沈爸爸認為,他不能依賴裴卿之一輩子,裴特助總有離開的一天。裴卿之明白,沈家對他的恩情,怕是怎麼都還不完。但是感情這種事情他也不能控制,愛上沈柯,是他這輩子最幸福也最愧疚的一件事。

 

  沈媽媽多次找過他談話,明著暗著勸他們,變相相親都不知道參加了多少次。但最讓他意外的,是沈柯。沈柯比他要勇敢的多,裴特助這輩子,怕是改不了深思熟慮的習慣。他們兩人,沈柯總是最主動的那個。

 

  「沈柯。」裴卿之眼神平靜但相當動情,兩人額頭抵著額頭,他說:「我從來沒有那麼想要一個人,我們這樣,也只能對不起沈叔了。」

 

  BOSS大人眉開眼笑,嘿嘿直樂。

 

  「我只能說,老頭子太會找人了。我愛你,也愛他們。」

 

  兩人在辦公室裡親親我我的說小話,一天都沒人打擾。沈柯把裴卿之的袖子紐扣解開又扣回去時就在想,辦公室play是什麼東西來著?

 

  沈柯瞅著快下班的時機,正想快樂的和媳婦兒去買菜回家,電話就響了。寶貝徒弟傅天來電,輕鬆愉快的接起後,那邊傳來一聲大吼,「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啪!掛掉了。

 

  「……」沈柯張著嘴還沒說話呢,就被震懾住了,他迷糊的看了裴卿之一眼,揚了揚電話,「媳婦兒,我聽錯了?」

 

  「沒有,我也聽見了。」

 

  「那蛋蛋兒怎麼了?」

 

  裴卿之合上文件,道:「這應該問段澤。」

 

  「對哦。」沈柯點頭,給段澤撥了個電話,響了三聲後接通了,不過是個女人在說話,軟綿綿的小嗓音,說的人心都酥了。

 

  「喂?哪位?」

 

  「……」BOSS大人有種被玩壞的感覺,他一頭霧水的看著手機顯示上的「段澤」兩個字,撥過去時還是那個女人接的電話。

 

  「媳婦兒,這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好,我們一起。」

 

  兩夫夫剛取了車轉道,朗風的奪命連環催命鈴聲又來了。沈柯繫了安全帶才接電話,那邊的朗風氣若游絲,用快一命嗚呼的聲音道:「沈少爺,你快來酒吧一趟,我要被這醉鬼弄瘋了。」

 

  朗風那邊的背景音是鬼哭狼嚎的「死了都要愛」,吼到高音上不去還破音了,伴著酒盞杯盤相撞的聲音特別嘈雜。

 

  「馬上到。」

 

  兩人到了重新開業的,朗風的酒吧。張衡站在包間門口似乎在避難,他們穿過大堂走到包間迴廊,朗風從屋子裡撲出來,狼狽的掛在張衡身上。

 

  「我不行了,沒想到蛋蛋兒精力這麼充沛,一定是段澤沒滿足他,老子投降。」朗風臉有些紅,明顯是被酒灌得。看見沈柯像看見救世主一樣,「沈少爺,快進去,你家徒弟和知知快把裡邊攪翻了。我去,沒想到蛋蛋兒還是個麥霸……」

 

  沈柯皺著眉頭推開包廂門,裡面的歌換了一首,改成「分手快樂」,悲傷的曲調被傅天唱的有些滑稽。蘭景知在座位上鼓掌,大概是沒有力氣站起身,拿著另一個話筒跟著和聲。這二位要是上戰場,一定零敗績。BOSS大人第一次怨念,朗風家的酒吧怎麼還會開設KTV這個東西!

 

  「咦?師傅?過來一起唱啊。」傅天招了招手,笑著和沈柯說話。

 

  沈柯把大燈打開,關了鬧哄哄的音樂,環視地上亂七八糟的酒瓶和零食,冷著臉沒說話。傅天雖是個成年人,但他一看到沈柯面無表情的臉還真有些怵,頓時酒醒了一半。

 

  「你們怎麼回事?」

 

  包廂裡只有三個人,裴卿之並沒有進來。沈柯拉了個凳子坐下,翹著腳解開衣服扣子露出鎖骨,天氣冷穿得太多這裡又太熱。

 

  傅天垂著眼睛放下話筒人坐在地上,一手拖著下巴一手巴拉桌上的零食,把蠶豆咬得嘎吱響。蘭景知有些迷糊,傻不愣登的戳著面前的酒瓶子。大概是醉的難受,捶著胸口低低的喊了句,「江寒,我渴……」

 

  姍姍來遲的炮哥江寒推門而入,給人餵了杯水就走了。臨走前蘭景知還記著傅天,說話大舌頭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蛋蛋兒……下次,下次再來。」

 

  江寒忙哄著人,蘭景知這才乖乖的被扶著走。

 

  沈柯對自己人說話向來直接,他繼那句問句後又問:「我打段澤電話怎麼是個女人接的?」

 

  傅天這才動了動,「不知道。」

 

  「不知道?」

 

  「師傅,既然他受夠我了,那就分開啊,可能是我不夠好。」

 

  沈柯挖了挖耳朵,心想:段澤和你青梅竹馬暗戀你好幾年,好不容易才把你掰彎了他會受夠你?而且你丫不會不知道段澤回國其實是為了你吧?腐國那邊的機構對段澤的醫生職業來說待遇比國內好太多了親。別說你不夠好,就是爛成渣了他還是你的真愛啊徒弟,醒醒啊!

 

  「也許是誤會,蛋蛋兒,段澤怎麼樣你最清楚的不是麼?」

 

  「他去相親了。」

 

  「……」沈柯歎息,這算啥,「我和媳婦兒都相過不知道多少次。」

 

  「直接進賓館了。」

 

  「……」分手吧。

 

  BOSS大人還在想怎麼解釋一個死基佬和女人進賓館也做不出什麼事,手機又響了。

 

  「你好。」

 

  「沈柯,他在你那麼?」

 

  「在哭呢。」

 

  傅天瞪大眼睛,師傅你別污蔑我!

 

  段澤歎了口氣,三言兩語解釋了一下事情經過。這個女人是同醫院的護士,不知道怎麼給段爸段媽洗腦就讓他來相親了。後來他仔細給爸媽談過,傅天的品行打小他們就清楚,一個陌生女人就成功離間了他們的親人關係太讓人寒心。賓館的事完全是啥扯淡好麼!那時候他在手術台上呢!手機發出去的東西完全啥都不知道。

 

  沈柯擔心傅天的工作,畢竟他為人師表這事捅出去影響特別不好。段澤只是笑,他說整個醫院只知道他有個愛人是個男人,至於是誰不知道。

 

  「蛋蛋兒,你杞人憂天的情況比我想的還要嚴重。」

 

  傅天裝死,他原本一個多爺兒們的人竟然變得這麼多愁善感!段澤你丫回家跪鍵盤打副本不能死!他只是,全身心投入到這段感情裡去罷了,無論是誰都會這麼患得患失。因為,誰都不會是誰的唯一。

 

  「媳婦兒。」

 

  「怎麼?」

 

  「我們去選戒指吧。」

 

   第六十三章

 

  一家精緻的珠寶店裡,長相可愛的店員圍觀了一對夫夫買戒指全過程。她有點小激動的在櫃檯下偷偷刷帖子,發了個賣萌貼。

 

  【驚!店裡來了對顏美聲好美型度top的夫夫,耳朵已懷孕】

 

  上班不能拍照,鹵煮偷偷用手機發個帖,太帥了強強聯合。

 

  兩人一樣高,身材也差不多,雖然有個長得真是美到逆天,但看不出攻受啊!難道是互攻!不過大美人好會撒嬌!旁邊的帥哥問他哪個好看,幾分鐘後他竟然說「我比較好看」,我去,美人你真是太萌了。

 

  而且他們是真土豪,討論了五分鐘後大美人得出以下結論。

 

  「我們買回去再慢慢選吧。」

 

  你是在認真的麼親?別那麼嚴肅的說這麼恐怖的話好麼!

 

  更恐怖的是,旁邊的帥哥一臉寵溺的摸大美人的腦袋,回了一句話。

 

  「別鬧,挑一對就行了。別跟上次一樣讓我給你買地鐵,會鬧笑話的。」

 

  QAQ我沒笑我想哭啊!你們敢不敢在一個天天看得到摸不著還買不起的人面前這麼秀恩愛啊,而且!還萌點滿滿!

 

  沈柯正在櫃檯糾結是對戒好呢還是買有碎鑽鑲嵌的,兩人看了半個小時,旁邊的售貨員一臉糾結的看著他們。表情各種豐富,一會忍笑一會皺臉。

 

  裴卿之不似沈柯,既然提了要買戒指,自然要買符合他的。裴特助問了售貨員男士對戒後沿著櫃檯一個個看過去,在一個櫃子角落裡發現一個不是很起眼,但造型簡單大方的對戒。

 

  「麻煩你,這個讓我看一看,謝謝。」

 

  這戒指說是對戒也不是,因為它線條有些曲折,兩個戒指扣在一起就能拼成一個,分開了也是個別的整體。

 

  「先生眼光真好,這是咱們家設計師昨天剛做出的成品,喻意很美好,是『契合』二字。」甜美的售貨小姐興沖沖的解釋一番。

 

  沈柯被裴卿之拉過去,抬起左手,無名指感覺到一陣冰涼。扭頭一看,裴卿之正低著頭一臉專注的給他套戒指,輕輕轉了轉,尺寸剛好。

 

  「很好看。」

 

  「那就這個吧。」沈柯收回手,拿起另一個也套在裴卿之左手的無名指上,「走吧付完錢去吃飯,我好餓。」

 

  兩人付完帳離開後,售貨員妹子沒來得及去高興自己又有多少提成收入,而是雙眼冒綠光的偷著刷帖子,留下一句結尾。

 

  滿滿都是愛,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在別的公司員工還在患「星期一綜合症」時,沈氏內部的妹子們早已炸開了鍋,因為她們看到BOSS和裴特助竟然戴上了戒指!哦不!少奶奶夢破碎了,好男人都有老婆了……

 

  知曉內情的公關部美人們紛紛給出兩字真言:呵呵。明裡不敢講,但暗地裡大著膽子戳BOSS討紅包討喜糖。沈柯讓小秘書給公關部買了一大堆喜糖,數量能吃到他們那一層的人全都長蛀牙。

 

  葉雨很欣慰,他們這一對是她親眼看著在一起的。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外人看了都覺得甜蜜,感情只增不減。如若他們連在一起的勇氣都沒有,那對日後他們的另一半是非常不負責的。只不過這兩人竟然到現在還只是停留在接吻的狀態葉雨表示深深的鄙視。

 

  年底各大公司的活動都多,酒會也頻繁。晚上酒會邀請的人有郁天齊,沈柯一點都不想去。這郁天齊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被他踹壞了,近期十分頻繁的約他。BOSS大人笑的可愛,新仇舊恨加上看不順眼真想把這人拖到巷子裡胖揍一頓啊。

 

  酒會需要陪大客戶,裴卿之必須出席。裴特助把沈柯的臉蛋捏紅,說他自己一個人沒問題,BOSS大人就愉快的去朗風家蹭飯了。

 

  朗大少換了房子,不是以前那個小破公寓。雖然沒有沈柯家那麼土豪,但好歹也是黃金地段的小區住房,什麼都十分方便。沈柯這是第一次到朗風的新家,他帶了果籃,裝模作樣的敲門。進去之後發現裡邊佈置的特別溫馨,和以前硬漢的風格一點都不像,關鍵是,特別乾淨!

 

  「喲,難得你家裡還能找著坐的地方。」沈柯放下果籃毫不客氣的坐在沙發上,奶糖親暱的跑到他身邊叫喚幾聲,蹭了蹭。

 

  沈柯抱著胖嘟嘟但很強壯的奶糖,嘖嘖一聲,「奶糖胖了啊,和雪球一樣都成球了。」

 

  「這傢伙吃的太多,不讓吃它還嚎,我不想被投訴只好把它喂成這樣。」朗風聳肩,從冰箱裡拿出幾塊豆腐切起來。

 

  「張衡呢?怎麼是你做飯?」

 

  一說起這個朗風就無奈,「昨天他片魚的時候弄到手指,我不讓他動刀。」

 

  沈柯滿臉戒備,「你會煮嗎?你煮的能吃嗎?」

 

  「喂!你都學會了憑什麼我就不會做飯?!」

 

  「好吧。」

 

  BOSS大人心安理得的等著吃,張衡這時從臥房裡出來,掃過沈柯時沒什麼反應,只是頓了頓後走到廚房門口。

 

  「風。」

 

  「和你媽打完電話了?」

 

  「嗯。」

 

  「想起什麼沒?」

 

  張衡黑漆漆的眼睛看著朗風的手,半天才搖了搖頭,「沒有。」

 

  朗風歎了口氣轉身把火開了,往鍋裡放油,動作熟練。

 

  「你先出去吧。」嘴上這麼說著的朗風,拿著鍋鏟遠遠的把蔥姜蒜放進鍋裡,嘩啦濺起油星,他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張衡默默的上前握住朗風的手,翻了幾下,拿起旁邊的菜倒進去翻攪。

 

  加水放鹽撒調料,手把手教著朗風。過了一會,朗大少裝盤端出去準備做下一道菜時才發現被人抱住腰,無奈的只能先把灶火關了。

 

  「你別抱那麼緊。」

 

  「你去哪?」

 

  「……把菜放桌上。」

 

  張衡不是一般的黏人,沈柯還在夾菜吃的時候就咬著筷子看朗風跑陽台上去接電話,這人也巴巴的跟過去,生怕人從樓上飛下去逃跑。

 

  蹭完飯的BOSS大人絲毫沒有基友愛的回家了,因為他不想被張衡時不時用哀怨的眼神盯著自己。這確實是失憶啊,以前胖揍過的人不可能看自己是這個眼神,應該凶狠一點才對。

 

  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沈柯正睡得香甜,裴卿之回來了,是被人送回來的。他醉醺醺的酒氣沖天,沈柯把人扶進家裡他就軟在沙發上沒了意識。

 

  BOSS大人弄了熱毛巾給他擦臉,喊他:「媳婦兒?」

 

  「嗯?」聞著酒氣估計是醉的狠了,但意識挺清醒,沒有大舌頭。

 

  「誰灌你酒了喝這麼多?」

 

  「很多人。」

 

  裴特助真正醉了的時候不會這麼乖巧的答話,他醉死只會呼呼大睡。半醉半醒才有問必答,且力氣……有點大,沈柯都拗不過他。

 

  「喝太多傷身體啊媳婦兒,下次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好了,我千杯不醉,嘿嘿。」沈柯對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基本不想醉就不會醉。

 

  「胡說。」

 

  「是真的。」

 

  「是嗎?」裴卿之睜開眼睛,突然坐起身,腳步有些虛浮的走到酒櫃邊,拿出一瓶紅酒,「那我們試試。」

 

  沈柯哭笑不得,「媳婦兒,紅酒喝不醉人的。」

 

  「試試。」

 

  沈柯見裴卿之也沒醉的神志不清,他難得任性一次只好陪著。

 

  兩人肩碰肩坐在地毯上,一瓶酒下肚,一邊聊天一邊喝,慢慢的,沈柯竟然覺得眼睛有些朦朧,但思緒還是清晰的,他不會醉了吧?

 

  「媳婦兒,我醉了?」

 

  「千杯不醉?」

 

  沈柯知道自己被嘲笑了,用腦門一下撞到裴卿之懷裡,「你笑我!」

 

  「對。」裴卿之撩起沈柯散落在額前的頭髮,湊過去親吻沈柯,捧著臉輕輕咬住他的下唇吮吸,比平時要熱烈的多。

 

  沈柯坐在地毯上,後背靠著沙發整個上半身被壓在上面。裴卿之整個人覆在沈柯身上,專注的吻著身下的人,呼出的氣息環繞在兩人周圍。

 

  裴卿之沿著沈柯白皙修長的脖頸往上吻舔,手指解開衣服紐扣,握住腰摩挲,在後腰輕輕一按,某人瞬間連腿都軟了。一直舔到耳廓,含住有些肉的耳垂舔咬。喘出的氣息竄進沈柯耳朵裡,嗓音沙啞,「舒服嗎?」

 

  BOSS大人這才驚覺目前的情況,自己的上衣被解了大半露出胸膛堪堪掛在手臂上,皮帶早被扔到旁邊的地板上,褲子也被解開就差扯出去了。不用想,他現在的樣子就是微微喘著氣,臉色潮紅渾身虛軟發熱,腦子裡是一桶漿糊。在裴卿之又吻下來的間隙裡,他想:媳婦兒喝醉了好鬼畜……

 

  「舒服嗎?」裴卿之又問了一遍,居高臨下的扯掉自己身上的領帶,握住沈柯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逼迫BOSS大人回答,嗓音溫柔卻不容拒絕,「回答我,沈柯。」

 

  沈柯歪著腦袋感覺嘴邊濕濕的,喘著粗氣看裴卿之急切的把襯衫紐扣直接扯掉,輕笑一聲,伸出不被抓住的那隻手攬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說:「卿之,吻我。」

 

  「那就,幫我解開。」裴卿之懶得解開繁複的紐扣,直接抓了沈柯的手讓他解開,沈柯上挑的眉眼笑意滿滿,微笑著解開。

 

  被吻的腦子裡都是混沌的沈柯抓著沙發套,身體最灼熱的部位被最愛的人握在手裡□,熱度從腳衝到了頭頂,舒服的腳趾張開又收攏。在裴卿之把沈柯的手指吻了又吻時終於忍不住了,氣鼓鼓的咬了裴卿之一口,眼睫上沾著淚珠,「快點……脫掉……脫掉……衣服,嗯……」

 

  發洩了一次後裴卿之把喘粗氣的沈柯抱在懷裡,湊到他耳邊說:「親愛的,我忍不住了。」

 

  「那就……不要忍。」

 

  裴卿之一把抱起沈柯,步履沉穩的走回臥房,絲毫看不出他之前醉了。把人放到床上,人壓上去,空閒的手拉開床旁邊的抽屜,隨便拿了一些沈柯買的用品。輕聲說,「我們一個個慢慢來。」

 

  沈柯摀住眼睛不忍直視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軟著身體抱住裴卿之,「卿之,快點。」

 

  「好。」裴特助向來有求必應,身體力行的讓BOSS大人叫了一晚上。捏著某人的弱點逮著空隙把動聽的嗚咽聲堵在自己嘴裡,色氣十足把人抱到懷裡頂弄,沉聲笑著,在沈柯的肩膀上留下一個齒印。

 

  沈柯幾乎是被折騰了一晚上,大概是食髓知味,裴特助按著他的弱點把人倒騰來倒騰去,逼得他哭出來後又哄,還拿著潤滑劑問他喜歡哪個味道的。

 

  BOSS初夜這晚是真真切切的血淚史,痛並快樂著。裴特助充分的表現出了「為所欲為」這個高深莫測的成語。

 

  作者有話要說:肉……渣……【頂鍋蓋逃跑,QAQ我明明是個小清新作者!

 

   第六十四章

 

  一夜好夢。

 

  沈柯自睡夢中醒來,半夢半醒。雙手下意識的摸索身邊的人,拍了半天被子人沒摸到,一下子就清醒了。猛的坐起身腰間一疼又跌回柔軟的被子裡,某個難以啟齒的部位火辣辣的但不是很疼,渾身酸軟。

 

  扶著腰頭髮凌亂的環顧四周,裴卿之不在,身邊的床單沒了體溫而且換過了很乾淨。沈柯回想了一下前一晚的瘋狂老臉都有些熱,裴卿之出乎意料的熱情而且態度強硬,按著他翻來覆去……啊啊啊……媳婦兒好帥!

 

  BOSS大人瞧了眼牆上的時鐘,早上十點一刻。

 

  不過,卿之呢?

 

  沈柯忍著身體酸疼想下床,一掀被子就發現身上壯觀的青青紫紫……對毫無經驗的BOSS來說很壯觀。肩膀上的齒痕就不必提,胸口處點點痕跡漫延到腹部,大腿上也有許多——裴特助,餓太久不好,傷身體啊。

 

  就算在臥室裡這幅模樣實在太挑戰某個神經被磨細的人,沈柯又淡定的窩回被窩,把棉被拉到脖子上只露了個腦袋。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BOSS大人依舊沒見到裴卿之,不免有些焦躁。

 

  腦內模式開啟。

 

  他喵的媳婦兒和他幹了一晚就這麼走了?他這麼沒魅力讓他再來一盤?這是吃過了覺得不合胃口嗎?他不接受退貨啊啊!

 

  沈柯忍不住了,裹著被子下床。走到門邊時被拖在地上的被子絆了一腳往前栽倒,幸好被子很厚,就是他似乎聽到了腰扭到的聲音。裴卿之正好推開臥室的門,對上沈柯的視線,坦蕩蕩的問。

 

  「你怎麼在地上?」

 

  沈柯漲紅了臉縮了縮身體,「我以為你吃干抹淨逃跑了。」

 

  裴卿之輕笑,上前輕鬆的連人帶棉被抱起放回床上,用手指梳理他亂糟糟的頭髮,又摸了摸額頭,心想沒發熱,還好。問:「你又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疼嗎?」

 

  「疼……小電影果然是騙人的。」

 

  「你啊。」裴卿之把沈柯的腦袋抬起,兩人交換了甜蜜蜜的親吻,潛伏在身體裡的慾望隨即被喚醒。沈柯喘著粗氣用臉頰蹭了蹭裴卿之的脖子,道:「媳婦兒,我沒刷牙,嘿嘿。」

 

  「又不是沒親過,能起得來?」

 

  「不想起,我腰疼,媳婦兒你好禽獸。」

 

  裴卿之也躺上去抱著沈柯,手伸進被子裡幫他揉腰,「今天不去公司。」

 

  「那你去嗎?」沈柯舒服的哼哼唧唧,側著身子抱住裴卿之的腰,「我一個人在家?」

 

  「我陪你。」

 

  「嗯。」沈柯睡意又起,閉上眼睛打了個呵欠,「哈啊……那我再睡會。媳婦兒,我想吃……蔥爆……蛋。」

 

  裴卿之聽著沈柯規律的呼吸,手指輕柔的撫摸他淺色的薄唇,抑制不住的吻了又吻,側臉微紅,胸口因為呼吸起起伏伏。他從來沒想過他們會變得這麼親密,戴著同樣的戒指,毫無阻隔的碰觸對方。

 

  什麼時候喜歡上的已經記不清了,等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喜歡到無法忍受對方的目光離開自己的地步。最讓他壓抑不住的是沈柯竟然對他說讓他去找個女朋友,那時候裴特助就在想,如若這人嘴裡再說出把他往外推的話,就乾脆破罐子破摔做了再說。說到底,他也不是很溫柔的人。只有這人才會認為他最溫和吧。

 

  「我愛你。」裴卿之貼著沈柯的耳朵,眼底滿是笑意。

 

  沈柯睡的正香,緩緩囈語,「我也,愛你……」

 

  一覺又睡到中午十二點,裴卿之怎麼都不讓他再睡了,伺候人起床餵吃的。BOSS大人心安理得的接受投喂,還撒嬌求抱。午飯有他迷糊中點的蔥爆蛋,雖然他也很驚奇這道菜原來是長這樣的。

 

  「公司沒什麼事吧?」

 

  「下午我開個會,在書房,你自己玩別來添亂。」裴卿之一本正經,完全不似昨晚那個急切的裴特助。

 

  沈柯咬著筷子看他,「媳婦兒,難道我幹過很多次這種事?」

 

  「罄竹難書。」

 

  BOSS大人一頭霧水,「什麼書?」

 

  「吃飯。」

 

  沈柯只好乖乖的吃飯,每次裴卿之無可奈何的時候都會直接讓他不說話,比如說剛才那樣……他的中文已經很進步了好嗎!在國外的時候中文老師根本就沒有教那麼高森的漢語啊。

 

  兩人吃罷飯,BOSS大人趴在沙發上玩遊戲,裴卿之把零食水果放桌上就去了書房。遊戲裡,因為沈柯的到來,激盪了許多。不過BOSS大人也只是上去掛機看風景,他現在可沒什麼力氣不停的敲鍵盤,聊天的話,就輕鬆多了。不知道是太甜蜜了智商卡殼還是怎麼的,沈柯發了條引人遐想的微博。

 

  非衣:腰疼,翹班。

 

  這微薄一出,朗風第一個轉發並評論:呵呵,我幫你白衣如故不用謝。

 

  徒弟們都笑而不語,除了傅天。也不知道他是上課開小差還是正好沒課,直接敲了沈柯發了個表情表達震驚。

 

  李狗蛋:[兔斯基揉臉]

 

  非衣:蛋蛋兒你怎麼了?

 

  李狗蛋:……師傅你,竟然被師娘吃了?

 

  非衣:是的啊。

 

  傅天扶額,他確實沒課,正呆在家裡渣遊戲呢。師妹給自己打電話讓他看師傅微博時還以為有什麼大事,結果一刷新真的是發生了大事。其實在他的心裡,師傅是上面的那個啊……師傅你怎麼能放棄治療!

 

  李狗蛋:= = 師傅,你含蓄一點行麼?

 

  非衣:為什麼?蛋蛋兒,媳婦兒好可怕!我現在腰疼QAQ

 

  李狗蛋:師傅,我覺得我不該喊卿之師娘,改成師爹吧。

 

  非衣:媳婦兒都可以~蛋蛋兒你和段澤沒什麼事吧?

 

  李狗蛋:沒事,我想太多而已。

 

  非衣:(⊙o⊙)真難得你竟然這麼坦白!

 

  李狗蛋:師傅。

 

  非衣:怎麼了乖徒兒?

 

  李狗蛋:我很羨慕你,對感情這麼執著。如果不是他在後面趕著我走,我們也許不會走到今天。

 

  非衣:段澤很好,蛋蛋兒你要珍惜。當然,媳婦兒最好!

 

  李狗蛋:= = 你這點我恐怕一輩子做不到。

 

  能這麼坦誠的承認且誇讚自己的愛人,他還真做不到。說愛你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如果和段澤說「你是最好的」「非你不可」什麼的……他才想去死一死好麼!師傅這種從一而終的態度,幸福才會長久。

 

  傅天想了想,拿起手機飛快的發了條短信。

 

  在醫院尋房回辦公室的段澤習慣性的看手機,眉頭挑了挑,一下午都是笑容。弄的小護士們心口小鹿亂撞,臉頰桃紅。

 

  傅天:我想你了。

 

  「我愛你」,點擊發送。

 

  有時候只是簡單的幾個字,就很讓人安心。

 

  下午四點半,裴卿之從書房裡走出來,告知沈柯一個消息。BOSS大人欣喜若狂忘記腰疼就蹦躂起身,瞬間又輕呼出聲趴回去。

 

  「源源什麼時候回來?要和我們住嗎?」

 

  裴卿之把沈柯扶起來幫他揉腰,電話放到BOSS大人耳邊。電話那頭的童音十分清晰,高高興興的喊他。

 

  「爸爸。」

 

  「源源。」

 

  「爸爸爸爸!源源要回去了,你開不開心?」

 

  沈柯拿著電話後背靠到裴卿之懷裡,「開心,源源身體好了嗎?可以和爸爸到處去玩了是嗎?」

 

  「嗯嗯,爸爸,源源要再過一小下才能回去,要等我哦不可以自己跑掉。」

 

  「好,我們等你。」

 

  第二天一早,沈柯才好了個大概,到公司去時被公關部的妹子們調戲,裴特助四兩撥千斤的解決了BOSS大人的困窘。兩人形影不離甜甜蜜蜜,還沒下班就光明正大的翹班出門了。

 

  沈柯要去給兒子買床,比遠在腐國的裴源還著急。

 

  聞宗見他們兩人一起來,沈柯還不經意的捶了下腰,笑的促狹,難得的調笑道:「你們這進展真快。」

 

  「很慢了。」沈柯皺著鼻子,他們認識了好幾年了,現在才確定關係確實很慢。不過,BOSS大人在心裡偷笑,「登記」這兩個字怎麼聽起來這麼讓人開心呢。

 

  聞宗聳肩,「要買什麼?」

 

  「給源源買床什麼的。」

 

  「二樓左拐,你倆買傢俱我就不奉陪了吧?」

 

  裴卿之點頭,「我們自己看看,你去忙吧。」

 

  和聞宗揮別後兩人到了兒童區,沈柯一眼就看中了個卡通的圓形大床,上面躺五個小朋友都綽綽有餘,裴卿之搖了搖頭拉著人走。

 

  「媳婦兒,那個好看源源一定會喜歡的。」

 

  「太大了。」

 

  沈柯對買東西的錢沒有概念這點大概是改不了了,這裡的東西貴的離譜,他看上一個覺得好就要買,被裴卿之教育了一番後才開始精心挑選,但是看每一個都覺得很適合啊怎麼破?

 

  「這個好,這個包起來,這個可以放玩具……啊,玩具火車可以繞整個房間跑的,這個也好……」

 

  BOSS大人買的正高興,刷好卡留地址讓人送貨上門。拐個彎的功夫,季思懷就出現在某個店裡,旁邊的女人不是小秘書是誰?

 

  「喲,小寧。」

 

  「BOSS!」小秘書被上司發現還有點害羞,臉頰通紅的站在季思懷身邊,原本挽住男人的手也鬆開了,挪開了兩步。

 

  季思懷把人拖回來攬在懷裡,遞給沈柯一張精緻的喜帖,「我和小寧要結婚了,時間定在來年開春的時候。」

 

  沈柯木著臉說:「挖牆腳?」

 

  對於沈柯的不按常理出牌季思懷處變不驚,繼續道:「和我哥一起。」

 

  「你哥?」

 

  「嗯,葉姐沒告訴你麼?」

 

  「……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v=快完結了。

 

   第六十五章

 

  裴源說的一小下,讓沈柯整整等了一個冬天。把家裡的客房改成暖色調的兒童房,床和被單都是按照裴源的喜好佈置的。環繞了半個房間的小火車軌道蜿蜒曲折,車身在上面奔跑,伴隨著「嘟嘟」的鳴笛聲。

 

  裴卿之見沈柯比自己還開心,幾乎每隔一陣子就會買東西放到房間裡,估計裴源回來時已經住不下了,裡邊都被玩具塞滿。他站在廚房門口看圍著圍裙的沈柯,暖橘色的圍裙把沈柯側臉有些凌厲的線條軟化,整個人柔和的不似真人。

 

  BOSS大人正在努力的處理活蹦亂跳的活魚,看著還真像那麼回事,做的挺順手。裴卿之不動聲色的從背後抱住他,湊到他脖頸處親吻。沈柯瞇著眼笑,扭過身子揚了揚手,道:「很腥哦,小心我抹你一臉媳婦兒。」

 

  「我來吧。」裴卿之把沈柯的圍裙摘下拉到洗手池邊洗手,然後讓他給自己系圍裙,「每天吃魚你不膩麼?」

 

  「不膩!」沈柯斬釘截鐵的說,「說好了給源源做的,不能騙他。」

 

  裴卿之愣了愣,捏住沈柯的耳垂,緩緩道:「沈柯,如果你真的很喜歡孩子,你可以……」

 

  「媳婦兒。」沈柯有些惱怒,把洗過還是能聞到魚腥味的手摸了裴卿之一臉,「我是喜歡小孩,因為他們很可愛,特別是源源,因為他是咱們的兒子,不是嗎?」

 

  沈柯知道裴卿之的顧慮,他們家只有他一個兒子,如果他沒有孩子,那就意味著他們沈家斷在他這一代。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BOSS大人的感情很純粹,喜歡就是喜歡,全身心都是對方的,沒有一絲留情。

 

  裴特助看著沈柯認真的深情,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我知道了。」

 

  沈柯正在泡茶,因為百度上說茶水可以洗去手上的腥味。他剛才用鹽和肥皂洗了洗,有用是有用,但還是能聞到。不過BOSS大人,你能別用武夷山大紅袍來洗手嗎?

 

  在洗手間用紅色茶水洗了手,正用烘乾機吹手,門鈴就響了起來。沈柯一邊聞手上的味道一邊往外走,「媳婦兒,這時候是誰來啊?」

 

  「開門不就知道了。」

 

  沈柯正想反駁說「要是匪徒怎麼辦」時,轉念一想,他們這小區的保全工作還是很好的也就打消了念頭。開了自動鎖,外面的人便迫不及待的踹門,敲的砰砰響。

 

  門一開。

 

  「爸?媽……」

 

  正是好一段時間沒見的沈爸爸和沈媽媽,父母二人穿著隨意,沈爸爸臉帶笑意,只有沈媽媽繃著個臉,氣勢洶洶的逼問。

 

  「怎麼?小兔崽子,這麼長時間沒給我打電話你要造反?」

 

  沈柯啞口無言,是誰不接電話設置黑名單的?是誰一聽到我聲音就掛電話的?是誰和老爸瀟灑的環遊世界的?

 

  「怎麼?不讓我進去?」

 

  沈柯側開身,裴卿之正好從廚房裡出來,禮貌的點了點頭,「沈叔沈姨。」

 

  「怎麼了還不進來?」沈柯側著身子老半天就是不見父母動一動,不由的催促道。

 

  沈爸爸笑呵呵的捏了捏沈媽媽的肩膀,「好了,小的要忍不住了。」

 

  「真是的!」沈媽媽不甘願的挪開身子,隱在大門旁邊的小傢伙走了出來,眼睛亮亮的臉蛋紅撲撲,還拖著個小行李箱,不是裴源是誰。

 

  「爸爸。」小傢伙害羞,另一隻手拽著沈媽媽的褲腿看了他們幾分鐘,才怯怯的喊了出來。

 

  沈柯和裴卿之都有些懵,前陣子才從裴源母親那得知他們下周回來,怎麼小傢伙轉眼就到了?

 

  「爸爸?」裴源眨了眨眼睛,爸爸們是不是不高興他回來,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小傢伙心思敏感脆弱,轉眼間眼眶就紅了。

 

  沈柯蹲下去和小傢伙平視,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源源,爸爸很想你。」

 

  「爸爸!」裴源撲倒沈柯懷裡,腦袋使勁蹭他胸口,雙手緊緊的抓住沈柯的衣服。

 

  沈柯抱起小傢伙,和爸媽一起進屋,裴卿之在後邊提行李關門。沈媽媽努嘴抱怨道,「這小傢伙認生,我花了多長時間才讓他和我睡一屋啊!真是的,轉眼就被勾走了。」

 

  沈爸爸和裴卿之哭笑不得,這點醋都要和兒子吃的母親真是不多了。

 

  沈媽媽不甘示弱,湊到裴源那去問:「源源,你喜歡奶奶還是爸爸?」

 

  裴源被爸爸抱著坐在沙發上,從沈柯懷裡扭頭看沈媽媽,不假思索道:「喜歡爸爸。」

 

  沈媽媽被打擊的徹底,垂頭喪氣的到丈夫身邊求安慰。沈爸爸笑著拍她腦袋,不忘補一刀:「認清事實吧。」

 

  「哼!」

 

  裴源見沈媽媽不高興,又補了一句,「也喜歡奶奶。」

 

  沈媽媽聞言更是苦著臉,「我這裡只是『也喜歡』啊,不是最喜歡。」

 

  裴源扁嘴,抱著沈柯道:「可是,源源最喜歡的是爸爸……」

 

  「源源好乖。」沈柯目前是人生贏家,笑的春風得意。

 

  「爸爸。」

 

  「嗯?」

 

  裴源仰著小腦袋看沈柯,扶著他的手在沙發上站起身,湊過去親了親沈柯的嘴,抱著他的脖子,臉頰通紅,「爸爸,我今天想和你們一起睡。」

 

  「好啊。」

 

  裴卿之在他們聊天的時候把飯菜弄好,招呼大家吃飯。沈爸爸與沈媽媽在得知有幾道菜是沈柯做的時睜大了眼睛,他們家兒子竟然會做飯。相視一眼,捧著碗吃了好幾碗飯。嗯,味道真不錯……咳咳,兒子,有點鹹。

 

  「哇,有魚誒!」裴源活潑了許多,見到餐桌上的醋魚非常開心,拿著勺子想要去舀。沈柯在一邊急忙給他夾魚肉,小傢伙一邊吃一邊問:「魚是爸爸做的嗎?爸爸真好。」

 

  沈柯給裴源舀湯,說:「是你爸爸做的。」

 

  「哦,爸爸還沒學會嗎?」

 

  「是啊,爸爸正在努力學。」

 

  「爸爸加油,源源等你。」

 

  沈爸爸和沈媽媽被他們的「爸爸」說暈了,這孩子怎麼就知道沈柯說的是哪個爸爸?沈媽媽優雅的喝了口湯,問他:「源源,這魚是誰做的呀?」

 

  「爸爸做的,爸爸還沒學會。」小傢伙回答的很快,但是沈媽媽徹底暈了。她扭頭看裴卿之,裴特助笑著解釋,「魚是我做的,沈柯還沒學會做魚。」

 

  沈媽媽很驚奇,「卿之,你們倆都是爸爸,孩子這麼小怎麼能聽得懂分得清呢?我都有些暈乎。」

 

  沈柯笑了笑,「源源很聰明的,對不對?」

 

  裴源搖頭又點頭,「嗯,源源聰明。」

 

  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吃完飯,沈爸爸沈媽媽和裴卿之到書房去談事情,沈柯帶著裴源去看房間。小傢伙和沈柯追著火車跑,沈柯還擔心他病剛好不適合太多的運動,抱著人去客廳看動畫片。

 

  「爸爸,媽媽有事情所以爺爺奶奶先把源源帶回來了。」

 

  「這樣啊。」沈柯突然想起季思懷說的話,開春的時候他和小寧要結婚,葉姐和季思懷的哥哥也一起,徵用他們家的小傢伙去當花童,和葉池一起。一想到小徒弟都已經二十好幾了還和源源一起當花童就忍不住笑。

 

  「爸爸你笑什麼?」

 

  「源源,爸爸有個朋友要結婚,你願意給他們當花童嗎?」

 

  裴源歪了歪腦袋,「結婚?」

 

  「就是兩個人以後會住在一起,睡在一起,什麼都在一起。」

 

  「就像爸爸和源源一樣?」

 

  沈柯摸了摸裴源的腦袋,畢竟小傢伙還小,「是啊,就像爸爸和源源一樣。」

 

  「好!」

 

  沈家的家長與裴卿之談完事就離開了,裴卿之這才如釋重負,漂亮溫柔的沈媽媽也是個可怕的人啊。不過,他很感謝他們把沈柯帶到他身邊,那聲「爸媽」叫的真心誠意。

 

  睡覺的時候裴源幸福的躺在中間,兩邊是兩個爸爸。小傢伙喝完兩個父親笨手笨腳沖泡的奶,咂咂嘴分別親了親他們的臉頰,睡著了。

 

  「沈柯。」

 

  「嗯?」

 

  「我愛你。」

 

  「我也是。」BOSS大人絲毫沒有自覺的越過小傢伙撲過去索吻,吻的氣喘吁吁,然後才萬分不甘願的揪著被子入睡。裴源小手動了動,拽住了兩個父親的衣角,嘴角勾了勾,不知道是夢裡發生了什麼快樂的事情。

 

  葉雨與季思懷他們那兩對的婚禮,舉行在開春時節,萬物都在抽芽。兩對新人估計是不想折騰,簡簡單單的庭院式婚禮。葉池漲的臉蛋通紅,和可愛的裴源一起捧著花籃在新娘子後面拉著婚紗長長的後擺,好不容易結束了就撲上去摀住君翊笑的合不上的嘴惱羞成怒。沈柯歎氣,可憐的小君,回去要跪鍵盤了。

 

  裴卿之知道裴源變化很大,但他不知道會轉變的這麼大。原本呆呆的小傢伙現在很聰明,還會說喜氣洋洋的話。裴源在交換戒指新郎親吻新娘時拍了拍手,站在台階上用脆生生的嗓子說。

 

  「祝叔叔阿姨百年好合,幸福美滿,來麼麼一個。」

 

  小傢伙長得討喜,穿的也討喜,一身桃紅色的童裝,大大的眼睛。季思懷喜歡的不得了,抱著小孩就跟小秘書說趕緊生一個,把新媳婦兒愣是弄了個大紅臉。

 

  葉雨也疼愛的不得了,穿著婚紗都把裴源抱在懷裡,扯著葉池直說和他小時候一樣可愛。裴源起初還有些怕生,眼淚汪汪的喊「爸爸」,沈柯站在他身後推了推他的肩膀,對他微笑。小傢伙吸了吸鼻子,投向了葉池的懷抱。

 

  因為沈柯的關係,葉雨請了遊戲裡他們的基友,基本到齊。沈柯的徒弟們互相認親,歡歡樂樂熱熱鬧鬧的。在小傢伙選擇了葉池後,基友們全都笑瘋了,紛紛說葉池實在太軟萌。

 

  沈柯看著身邊的人都很幸福微微笑了,不求轟轟烈烈但求平平安安。媳婦兒,我們很幸福是嗎?

 

  酒桌上,沈柯喝多了,因為幾乎所有基友輪番給他敬酒,不一樣的酒輪著喝,千杯不醉都得醉。回家的時候裴源打濕了毛巾給沈柯擦臉,抱著沈柯的臉在他耳邊「汪汪」叫以為能嚇到人。

 

  「爸爸為什麼還不醒?」

 

  裴卿之給裴源洗完澡放到床上,早被收拾好的沈柯已經睡的不省人事,小傢伙戳了戳他的臉蛋,爬過去又親一口。

 

  「他醉了,小聲一點別吵醒他。」

 

  裴源摀住嘴點點頭,也躺上去乖乖的閉上眼睛。

 

  裴卿之今日的笑意一直深藏在眼底,沈柯從來不會避諱隱瞞他們之間的關係,熟識的人基本都知道。就算被鄙夷,他也從未動搖。裴卿之永遠記得,在鄉下時沈柯含著眼淚問他那句話。執起某人的手,溫熱的嘴唇印在那個戒指上良久。這個人,是他此生刻入骨血的另一半,不可分離。

 

  你的笑勝過那些美景,我們勾勾手,就一言為定。

 

  我會傻傻地好好地愛你,你的名加我的姓,永遠在一起,擁抱多過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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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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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塵遊歌幾世浮生睥睨三綱五常投身世心輪回

  為的也不過是你一個傾城之笑

  恬淡地照亮著前仆後繼的獄煉

  第一回

  伏妖山位於蜀地以南,近滇池地區。

  山中常年青翠,四季如春,可謂是山青而水秀、溪澗鳴珠濺玉、百鳥!翔和鳴。

  又因其山深林密,曲經通幽,所以人跡稀少,得以保持其幽靜寧致的空靈秀美,甚至有幾分異於尋常的詭秘及疏遠。

  山下小鎮的獵戶就算上山打獵,幾乎也是只行與半山而止步。

  因為傳說,伏妖山是上神封印千年妖物之靈山,而這妖物就處於山頂那片妖嬈著四季殷紅的櫻花林深處。

  人人都知櫻花乃春之物,一季盛開飄落幾乎是眨眼即逝,然這片櫻花林卻是四季如一,開而落,落而生,生後重新結果怒盛,於是櫻花雨迷了眼,如雪如絮飄飄飛揚零落,如仙靈飄渺又有如妖治惑媚。

  以訛傳訛,代代如此延遞,到了這一世,伏妖山更成了禁忌,神聖不可侵犯。

  而伏妖山也成了各方靈物們棲息而生,避世存活的一塊世外桃源。

  雪妖是一隻四百九十九歲的白狐狸。

  還差一年,它就可以修成人形,然後溜至山下混跡於凡人中顛倒眾生。

  雪妖的人形目前還是若隱若現無法定型,半透明狀如漂浮的鬼魂,頑皮時它還是會化回原形跑入山腳下在叢林中窺視來來往往稀奇古怪的人類。

  凡間對這些幾百年藏匿於山中的妖獸們來說實在太過誘惑,而它熬了四百九十九年,也不過是為了開閘歡騰的那一日。

  說起雪妖,它是非常幸運又不幸的一隻狐妖。

  一般能存活過百年的狐狸稱之為狐妖,得以修煉成人形,而通常兩百歲開始就會漸漸有了人形人貌開始一點點幻化,偏偏雪妖不知怎地,到了三百多歲時還是見不到半點幻化的跡象,與普通的白狐狸幾乎沒有兩樣。

  直到四百歲那天誤闖入櫻花林盡頭的岩石洞,遊過瓊瑤池,才在一柱柱通天入地的鐘乳石中發現了一塑冰像。

  這冰像夾在圍成圈型的鐘乳石柱內,巨大的冰塊裡封凍著一具男子的屍體。

  雪妖如被吸走魂魄般癡癡望向冰內男子的容顏,烈紅的一襲長髮下是張通透凝白的臉容,緊閉的雙眸、長翹上卷的紅色睫毛,直挺的鼻翼,蒼白著抿起的唇,還有唇邊那一滴凍結了的血跡。

  這男子身著寬袖對襟長衫,華麗的絲綢在冰晶下熠熠發光,千百年不變得顯耀著榮華與尊貴,拖地的衣擺下是雙潔白而微微上踮的裸足,順其而上還能窺至其細長而緊實的雙腿。

  而他的雙臂正成微張的形狀展於身體兩側,左手手腕從衣袖中跳脫而露,鮮紅的鳳形圖騰刺目得讓人心生畏懼。

  說不出的竟然開始驚慌與錯亂,然後,更是一陣鑽心的疼痛,幾乎生生要抑止住呼吸。

  差點就要窒息而亡的雪妖急忙收回心智,卻猛然發覺,此刻自己的身型正映照在冰塊表層的反射中。

  竟是與冰中遺體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孔。

  雪妖不可置信地跑會瓊瑤池邊對著水面反照,這才終於看清楚自己已不知何時幻化成了冰中之人的摸樣,就連衣著都是一樣。

  除了自己的發還是如白狐一樣雪白如絲,還有那人嘴角的那顆血珠,到了他身上卻是成了額中眉心間一道如火焰的圖騰。

  雪妖又趕緊抓起自己的左臂,還好,並沒有那副讓人生怕的鳳形圖騰。

  終能化成人形雪妖還是開心的,雖然過程詭異得讓他無法想透,但只認為是天賜神機,以它那豁然的性格,不出幾日也就想開了,到是更加認真的修煉,待到五百歲滿好把這身人形修煉豐滿真實。

  就這樣到了四百九十九歲,雪妖沒想過自己卻因為一時貪玩,成了獸夾下的獵物。

  這幾百年來,不是沒見過獵人捕殺山裡的鳥獸,百歲未到前因為心性未定又不識陷阱險惡,成天只知道調皮,常常一個沒注意就溜至獵人的狩獵區內玩耍,因此年長的狐妖們就用獵人來嚇它的心性。其實原本雪妖也沒放在心上,直到有次親眼所見被獸夾擒住的夥伴由一個鮮活的狐狸成了一件雪白的狐皮。

  那以後它著實被嚇到了,乖乖得躲在山上二百年,直到幻得出虛緲的人形才漸漸得又大起了膽子。

  只是好不容易到了四百九十九歲,眼看就差了一口氣,怎麼卻那麼不小心被埋於枯黃落葉堆裡的獸夾給逮了個正著呢?

  雪妖氣憤得立起前身,用前爪子想掰開咬著自己後腿的獸夾,無奈獸夾之力豈是它一隻狐狸可以弄開的?

  也想過幻成人形,可畢竟還差一年,身形不定是一,雙手也不一定握得住實物是二,最重要的是萬一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兒被獵人瞧見,就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後腿的刺痛讓它忍不住呲牙咧嘴,骨碌兒圓的一對黑珠子急得快要滴出了淚,難道它今兒真要喪命在此?它懊惱的一屁股蹲在那堆落葉裡,嘶拉一聲將身下脆弱的葉子壓成了粉末。

  也不過一會兒功夫,雪妖忽然聽到有人靠近的聲音,嗖一下警惕得豎起原本耷拉著的耳朵仔細聽去。

  “原來是只笨狐狸”

  雪妖猛然抬起小腦袋,這才很鬱悶的發覺人已經走到了它眼前。

  還好不是獵人,只不過是只十歲左右屁大點的娃兒。

  可是,笨狐狸是什麼意思?

  “看你長的還算漂亮,怎麼就那麼笨給獸夾夾住了?”那娃兒蹲下身瞅著他,肅然著一張小大人的臉,又道“快冬至了,聽說這個季節是狐狸毛皮最成熟的季節,因此最近狐皮裘衣賣得特別的好。看你這一身皮毛到是一點兒雜色都沒有,是純種的白狐狸吧?那毛皮可就更值錢了!獵人抓了你肯定會為保皮色更加光澤滑溜而當場生剝了你的皮。你知道剝皮是怎麼個剝法麼?”

  那娃兒索性坐在雪妖身邊,一邊撫摸著雪妖白絨絨的一身毛皮興致道“首先他們會用木棍敲擊你的頭部,但是很有可能你只是暈眩而不會昏迷。然後他們會從你的尾部劃一個開口,再拿斧頭剁下你的腳、隨後就將你倒掛在掛勾上開始剝皮。但因為你是清醒的,所以整個過程中你會不斷哀嚎、掙扎,直到全身毛皮被剝光,血肉模糊後你還能呼吸、心跳,眼睛不斷眨動。你可以清楚得看見獵人手上那張從你身體上剝下來的皮毛。”

  雪妖想起了幾百年前看到的慘烈一幕,夥伴被剝了皮的肉身還在它眼前蠕動,那眼裡的悲戚、驚恐、絕望時時在它的噩夢中來來回回著重現。

  “笨狐狸,看把你嚇得!”那娃兒看著雪妖趴在地上直打哆嗦,樂得笑出了聲,這才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刀來輕巧得一挑,那獸夾就張開了齒將雪妖的腿松了出來。

  雪妖一拐一拐地剛想跳開,卻又一把被那娃兒捏著後脖頸上的皮拎了起來,它掙扎著揮舞起自己的小爪子以示對這種明顯用於貓貓狗狗的姿勢的抗議。

  “笨狐狸,不包紮傷口的話血腥味太濃會引來獵犬的!一樣是變成狐狸皮,你懂不懂?”

  那娃兒將雪妖抱進懷裡,這才從衣袖子上撕下一塊錦布將它受傷的後腿包紮好,還很噁心的系了個大大的蝴蝶結。

  雪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抬頭又仔細看了看這個十歲的娃兒。眼睛還算大,鼻子還算挺,嘴型還算漂亮,就是笑起來太壞!一看長大了就是個奸臣!

  雪妖止不住數落起自己的救命恩人,最後跳到地面,一溜煙朝前方躥去。

  跑到遠處它才回過頭望向那娃兒的背影,想起他身上似有若無的淡淡檀香味,甚是好聞。

  第二回

  話說,這古有千年蛇精白素貞為報救命之恩與許仙一見鍾情,以身相許;又有狐女小翠為母報恩嫁與王家傻兒王元豐為妻。

  雪妖搖晃著它那條白茸茸的大尾巴,臥趴在瓊瑤池邊躲避著烈日乘著風涼,一邊絞盡腦汁想著自己十五年前的恩劫該怎麼報?

  它是公狐狸,變成人還是公的,不,是男的。總不見的,也讓它與白素貞和小翠那樣嫁給那個小王八蛋吧?

  小王八蛋是雪妖這十五年間給那十歲的娃兒起的名字,好記好聽又好認,而且異常符合那娃兒漂亮臉蛋壞肚腸的脾性。

  一想到他當年描述的血淋淋的撥皮場面,雪妖就覺得體溫迅速下降,仿佛自己的皮毛正被人割離肉身,還一刀刀得刮走了油脂,痛得可怕。

  雪妖想,以後誰再當著面說撥皮,本狐狸鐵定咬死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有完沒完了還!

  其實,說穿了,雪妖也不過就是一隻膽小而虛張聲勢的笨狐妖!

  雪妖已經五百十四歲了,想那小王八蛋也該是二十又五的青年,念及此雪妖到好奇起來,不曉得比起那十歲的娃兒,現在的小八蛋會不會比較順眼?

  雪妖五百歲滿那年就想過下山報恩,可出了山入了城,才曉得寧家二少已經跟隨國師遊歷去了。

  雪妖怎麼知道那小王八蛋是寧家二少的?這很簡單,那小王八蛋腰上可別著寧家的祖傳寶玉,正面刻著條騰雲駕霧的蒼龍,反面刻著個寧字。普天之下,人人都知道,甯王爺因其幼子未足月而生,身體虛弱、甚至一度差點夭折,於是特將祖宗受封貢奉在祠堂裡的家傳之玉給幼子貼身佩帶以驅邪避難,保佑他健康長壽。

  要知道,妖這一生幾百幾千的壽命,也是很枯燥無味的,索性傳點人間的八卦奇文,到也是打發消磨山中寂寞的好樂子,因此,整個伏妖山還真是沒妖不知道山下城中寧王府裡的寧家二少,寧子皓!

  雪妖之所以現在想起寧子皓來,也是因為傳聞那個小王八蛋在隨國師遊歷了十年後終於回來了。

  舔了舔自己粉嫩嫩的爪墊兒,雪妖終於立起四肢,很臭屁的抖了抖一身蓬鬆的白毛,大尾巴又晃悠了兩下,這才昂首挺胸得朝洞外走去。

  是時候下去找那個小王八蛋了,早點報了恩它早點好修道成仙,就能堂堂正正做個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的狐仙啦!

  剛下到半山,卻聽到一陣馬蹄聲。

  雪妖立刻化成人形,果真是明眸浩齒,與那冰棺裡的人一個模樣,相對於還未穩定時的肉身,現在的他可謂是肌膚飽滿光澤,臉頰上還透著紅暈。

  而且他已可自動掌握身體變化,連那襲白髮也已幻化成凡人的青黑色,幽幽著隨意披在肩側隨著走動而微飄。

  雪妖大搖大擺的繼續朝前頭走去,沒幾步,卻又聽到了異常的響動。

  那是狐狸在叢林間逃竄的聲音,而尾隨著狐狸前行方向的,就是先前那一長串馬蹄聲,隱約還伴隨著獵狗的吠聲。

  雪妖心中一緊,頓時判斷是捕獵者正在捕殺狐狸,作為同類,他自然見不得此等殘殺之事,趕忙迎著那方向而去。

  雪妖看到的是一隻普通的赤狐,尚未有法力,想來是棲息在半山以下的小獸。

  赤狐慌不擇路地朝雪妖的方位撲來,雪妖這才看清這小東西竟已被獵犬咬傷,難怪跑起來動作奇怪,還不夠靈敏。

  狐狸一族向來是小巧靈活,速度又極快,因天生的靈性也很善於藏匿和逃生,若不是被獸夾逮住,幾乎很少能被獵殺者生擒。

  雪妖知道,若他不救它,那赤狐的命運肯定就是成為一張狐狸皮,如此的殘忍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雪妖立刻又化回為白狐,以狐語呼喚那只赤狐,並以體味吸引它朝著自己跌跌撞撞著奔來。

  赤狐一到身邊,他剛安下心想再回到人形替它施法療傷,冷不防耳邊一聲冷嘯,嗖得一眨眼,一支羽箭穿過濃密的樹林向它射來,牢牢釘在了他的右前肢。

  雪白的皮毛隨即染成血紅,滴滴落於地面,散發出一陣讓獵犬更加興奮的腥味。

  “射中了!”人聲近了。

  雪妖精眸一閃,顧不上疼痛趕緊提著一口丹氣化成人形,眼見也來不及替那赤狐療傷,趕緊放了它朝更濃密的草叢裡逃去。

  人聲到,人也就到了。

  雪妖放眼看去,一行四人,兩個沖在前頭,剩下兩個悠著馬蹄在後頭,後頭右邊那個一身金線刺繡淡青色綢緞長袍,腰上是黃色三鑲白玉腰帶,腳上踏著黑面白地緞子小朝靴。

  雪妖的雙眼珠子在那人身上一滾,心裡不僅暗罵道“小王八蛋長成大王八蛋了”

  想完,雙眼還死盯著那人腰帶下方墜著的青龍玉配不放,像要確定自己有沒有眼花似的。

  正發呆,卻見寧子皓從馬上跨下地,走到他跟前,問“這位公子,您受傷了?”

  “廢話,你眼睛是瞎了還是歪了?沒看見那麼大支箭插著我右肩麼!你們草菅人命啊!”

  甯子皓饒有興趣的看著嘴巴一張一合霹靂扒拉個沒完的雪妖,嘴角邊不易人察覺得上揚了幾分,又開口問道“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雪。。。”雪妖一個字剛吐出才發覺自己差點笨得說自己是妖,連忙咳嗽了下掩飾自己淩亂的語調,腦子裡卻忽然閃過瓊瑤池邊那座豎立著的冰棺上頭刻著的字。

  一朝夢醒已斷魂

  幾世浮生莫負情

  祭戩之畢生所愛鳳清顏

  “清顏,我叫雪清顏”

 

第三回

  寧子皓非常認真地注視著雪清顏的臉。

  漂亮的人他從小到大見得多了,雪清顏的容貌對他而言最多也不過可說個清秀可愛而已。

  烏黑的兩隻大眼一眨一眨,由於聚集著陽光的反射而忽閃忽閃著晶亮。

  可是,雙目相觸的一霎,仿佛有股細微的暖流通遍全身,在聽到“清顏”二字後頓覺茫然中有束光照引領著心中蠢蠢欲動的情愫。

  向來挑剔的寧子皓知道,自己有些喜歡這個初次見面的雪清顏。

  “在下寧家二少寧子皓,因在林中捕獵誤傷了雪公子,深感歉疚,還望公子給在下一個機會為你療傷,可好?”

  “捕獵?”清顏有些嫌惡得皺起了眉。

  “再過五個月就是老夫人壽辰,我們公子要為老夫人趕制白狐皮圍脖以做壽禮,所以才會親自上山打獵”答話的是之前跟在寧子皓身邊的人。

  “白狐狸皮?”清顏瞪圓了眼,習慣性的用手去撈撈自己屁股,還好,沒有尾巴。

  “是啊,本來以為今次只能打到只赤狐,誰知突然看見只白狐狸,結果不想卻射到了公子,讓那兩隻狐狸給逃了。”那人可惜著,轉身又問寧子皓道“少爺,可要再追?”

  “追什麼追,你不是要替我療傷的麼,不能說話不算數”清顏用左手惡狠狠的一把扯上寧子皓的衣袖,死活不鬆手。

  “在下沒說要追,公子放心,這就帶公子回府療傷,可好?”

  “這還差不多”

  “只是,我們四人就四匹馬,再加上公子右肩受了傷,可能要委屈公子與在下同騎一馬”

  “騎馬?”清顏的眼光移到那一身棗紅色的壯馬身上,有那麼點興奮也有那麼點兒恐懼,想這馬兒比他狐狸可大了好多倍,平時別說騎了,站它身後都怕給踢著。

  寧子皓看出了點端倪,問“公子可是不會騎馬?”

  “的確不會”清顏老實得點了點頭。

  “那看來,公子就算不願跟在下坐同一座都不行了”寧子皓爽朗地笑出了聲。

  “不會騎馬有這麼好笑麼?再說了,我什麼時候說過不願跟你騎一匹馬的?但是,說好了,你可不能把我摔下去,不然我。。。”

  “不然怎樣?”

  “這個。。。我還沒想好。。。”清顏本想說的是“咬死你”,可突然醒悟自己是人不是狐狸,不能隨便咬人,只得作罷。

  寧子皓淡笑不語,利索得折斷了那羽箭的箭身,只留個箭頭還在清顏肩頭,這才扶著人上了馬坐穩,自己也跟著跨上了馬。

  “回府”

  一聲令下,一行人又順著先前的來路朝回賓士而去。

  一路顛簸,寧子皓顧忌著雪清顏的傷勢不敢狂策又不能緩慢,只得持著僵繩以均速朝著山下蜿蜒的小道而去。

  他的另只手臂緊緊勾住了雪清顏的腰身,將人牢牢固定在自己懷中,以免他落馬。

  雪清顏難得安靜得靠在寧子皓身上,一手牢牢抓緊馬鞍,有些僵硬的保持著一個姿勢不敢亂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給甩下馬背。

  熟悉的檀香味襲來,雪清顏怔然下不自覺地將身體貼落于寧子皓,然後他聽到寧子皓在他耳邊的輕語,柔和著風的溫暖吹入,

  ”清顏,痛麼?再忍忍就到了”

  雪清顏不明白小王八蛋長大了怎麼可以不像王八蛋了?明明該是個惡劣性頭的的小鬼,可青年的甯子皓竟會這樣溫柔,如三月春風,如楊柳萬絮,直繞得人心頭暖轟轟的,都快要飄飄然得飛舞了起來。

  “痛”他賭氣地沖出了口,竟然帶點撒嬌的語氣。

  寧子皓沒有再說話,卻更加摟緊了他,然後加快了馬速。

  回到了甯王府,寧子皓叫跟前的人趕緊去喚來甯家的大夫,自己攙著雪清顏急急朝裡走去。

  甯老王爺和王妃早移居京城,這府裡頭,只住著承襲了爵位的小王爺甯子馨與二少爺甯子皓。

  王府東門是正殿辦公之地,兩側配有客廳、客房,後面設有兵營。

  因此,府院辟有南門和北門,自南而北,設有幾處苑落閣樓,自是王府中人的生活之處。

  而西部就是王府的後花園,內有果園、假山、花圃、溪湖、涼亭。

  小王爺甯子馨自是住在南院,二少爺甯子皓住在北院。

  話說寧子皓所住的北院上房七間,東西廂房各五間。正房富麗堂皇,雕樑畫棟,象徵著王室的蒼龍攀騰於房頂脊樑。

  寧子皓帶著雪清顏進了自己的正房,雪清顏雙目一掃為之驚歎,只見屋內紅氈鋪地,亮滾塗壁,門窗、隔扇、屏風,錯落有致,幽雅舒適。用紫檀、鐵梨、金絲楠等珍貴木料製作的各異配套傢俱按著空間列於四處,還配有名貴的彩畫、古玩,以及各種價值連成的稀世珠寶為花樣擺設,點綴了一屋子的光彩繁富。

  正房後兩側有兩個廂房,右面那間大的自然就是寧子皓的寢房,還一個是他貼身小廝睡的,以便有事了召喚。

  寧子皓將雪清顏安置在自己寢房的床榻上,後腳大夫就進了門,看了傷勢後就趕緊擺開藥箱,燃上蠟油火燭,抽出一把鋒利尖刃的小刀放在火星中翻烤。

  用刀取箭頭那是要剔到肉骨的,雪清顏嚇白了臉,縮著腦袋一個勁搖頭,硬是不肯將手臂伸出來。

  想他堂堂五百多年的狐妖,作什麼要遭這種罪?施個法術沒個兩三天就能痊癒的事,怎會落到現在治也不是,不治也不是的地步?

  寧子皓看在眼裡也是說不出的心疼和著急,只能坐在雪清顏身邊細聲安撫道“清顏,把箭頭取出來就好了,忍一忍,恩?”

  “不要”雪清顏很乾脆的回絕。

  “那傷怎麼辦?”

  “還不是因為你們要獵殺什麼白狐撥皮,才會害我遭殃!”

  “是是是,所以我不是保證過要替你治好麼?你不聽話,怎麼治?”

  話說到這,雪清顏只能恨恨的瞪了眼寧子皓。

  這一眼,在他心裡是生氣,看在別人眼裡,到成了另一番曖昧。

  連雪清顏自己都沒意識到,明明算是初次相識的寧子皓怎麼會對他如朋友般放下架子直呼其名,竟還這麼順口如常?

  不曉得的,還以為他們是青梅竹馬呢!

  寧子皓一手摟過雪清顏,另一隻胳膊伸到他嘴邊,道“你要痛了,咬我可好?”

  第四回

  雪清顏一聽到是樂了,想說好啊,正愁不能光明正大咬你呢!誰叫你想要剝我的皮了!

  於是屁顛顛地點了點頭,道“咬疼了你不許怪我!”

  “好”寧子皓又把胳膊往雪清顏嘴邊靠近了幾分,這才對一邊的大夫說“開始吧”

  雪清顏只覺得一股寒氣靠近自己肩頭,剛覺得恐懼,一陣鑽心的刺痛清晰地闖入五臟六腑,他毫不客氣的張嘴就咬上了寧子皓的胳膊,恨不得生吞下塊肉來般得狠勁。

  一邊寧子皓的小廝看了直冒冷汗,要是小王爺知道了這事鐵定又要怪他們沒照顧好二少爺,頓時急得連連嚷著“唉呦我的祖宗,您輕點兒,別真咬傷我們家少爺,那可使不得”

  雪清顏此刻痛得已經開始全身顫抖,哪還有功夫理會這小廝,到是寧子皓聽到了冷冷瞥了眼他,那小廝一看主子這德性也知道自己是多了嘴,趕緊捂了口再不多話。

  沒想到雪清顏卻張了口,嘴角邊還掛著幾滴血珠,他此刻已經憋疼憋的滿臉蒼白,雙眼冒著水氣,也顧不上三七二十一,直瞪著寧子皓罵道“都是你這個大王八蛋,遇上你我准沒好事!痛死我了!!!奶奶的,怎麼那麼痛!!!嗚嗚嗚,我不要治了!!!”

  “清顏乖,箭頭馬上就取出來了,再忍一下,來,咬我就好了”

  “呸,咬你頂個屁用,還不是痛死!王八蛋!”

  寧子皓聽他一口一個王八蛋的到也不覺得生氣,甚至覺得有趣,想他長那麼大,誰敢指著他鼻子罵過?連老王爺都是寶貝得他不得了,連手指頭都不讓人碰一下呢!想想這雪清顏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純真性子,可愛的緊。

  寧子皓心思一動,就有了留人之意,這時更是放柔了聲音勸道“乖乖,你看箭頭就要出來了,等治好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好不好?”

  “誰要你那些臭東西了”

  “那你要什麼?”

  雪清顏靈光一閃,此刻到也忘了嚷疼,衝口道“你要答應我個條件!”

  “什麼?”

  寧子皓還沒問出個頭緒,一邊大夫到開了口“二少爺,這位公子,箭頭已經取出來了,接下來上好藥,養些日子就無礙了”

  “啥?取出來了?”雪清顏到是愣了,想自己條件還沒開呢,怎麼那麼快就完了?起不是白白痛了一場?

  寧子皓仔細得看了看雪清顏的傷口,囑咐大夫用上好的藥療傷,這才又轉回頭看著雪清顏道“你剛才想說的是什麼?但說無妨”

  “我,只是想問你,你府裡頭缺不缺人?”

  原來,雪清顏打的如意算盤是給寧子皓當僕抵恩,若幸運早點碰上寧子皓有難,他就可以搭救算報了十五年前救命之恩,若不幸運這寧子皓一生平坦安康,他做個五年十年的僕人也姑且可以算是報了恩吧?

  甯子皓自然不知道雪清顏腦袋裡轉的是什麼彎子,只當他是沒銀子也沒去處才會想留在寧王府,於是問“你是逃家出來的吧?”

  幸好雪清顏這回腦子轉得快,勤快得猛點著頭道“是啊是啊,爹娘逼我嫁。。。”

  話還沒說完,他趕緊又捂住了嘴,心道好險,差點又說錯了話。其實他在山上那麼幾百年,看過不少人間的書籍,講的無非就是什麼被逼嫁與惡人的女子逃婚,然後遇到個什麼王孫公子,從此結下良緣。所以方才他一順口,就差沒照本宣科得翻出那故事來套用在自己身上。可一個“嫁”字出口,就意識到自己是男子,不能嫁人!

  心思一彎,他只好攪盡腦汁去想別的書籍故事,順口又接上“爹娘逼我要將我賣到小倌館,所以我逃出來的”

  “賣到小倌館?他們可是你爹娘,你們家窮到這份上?”寧子皓嚇了一跳,雖說雪清顏的確是姿色清秀而中性,可瞧他衣料和做工都算是上等貨,家裡就算不是大富大貴至少也該是個書香門第之家,怎麼會賣兒求財?

  “那不是我親爹娘,我親爹娘早死了,那是養我長大的爹娘,他們接養了我吞了我爹娘財產,看我長大了還算標緻,就想賣了我,所以我就逃出來了”

  “標緻?”寧子皓忽然嘴角抽搐,怎麼都覺得一個男人自己說自己標誌顯然有些詭異,難道這是女扮男裝?再看他平坦的胸部,怎麼也是男的沒錯啊!

  “喂,你有沒有同情心啊,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怎麼沒有什麼表示?”雪清顏老大不高興的看著臉色變來變去的寧子皓,想他費勁腦汁才想出那麼淒慘絕倫的故事,好歹他也得給他同情分吧?

  “咳咳咳”寧子皓清了清嗓,道“我書房正好缺個人手,不如你養好了病就留下來到書房幫忙吧”

  “真的?”雪清顏一高興,眼睛又噌噌得閃亮,還好不是讓他去洗衣做飯或者打掃馬廝之類的,書房算是清雅的工作。雪清顏立刻就覺得,其實這王八蛋也不算特別壞!

  卻說寧子皓心裡忍了笑點著頭,雪清顏那點兒伎倆騙不了他,他是已經認定了雪清顏只是個頑皮翹家的公子哥兒,反正正好他也閑得慌,倆下湊個對到也解解悶!

  再看雪清顏,那似曾相識的臉總是朦朦朧朧得勾起他異樣的情緒,想要接近他,想要保護他,想要抱著他。

  寧子皓也被自己心裡湧起的這翻心思給震撼到了,雖說當今男風倡狂,他也是去小倌館開過清倌兒雹的,但幾次來回也就沒了興致,況且他眼界高又挑剔的很,鮮少能有入得了他眼的人。不想這回,竟然會對這麼個單純又粗魯的傢伙有了興趣?

  甯子皓正徒自在肚中思量,雪清顏卻執起了他胳膊朝那牙印兒看去。

  “喂,王八蛋,流血了,也讓大夫給你包包吧”

  甯子皓看向自己胳膊,手肘關節下處一排牙印兒還帶著血跡,料是雪清顏下嘴沒帶半點含糊,可真是往死裡咬的才出了這效果。

  “沒事,我自己擦點藥就好了”

  “真的不疼麼?”雪清顏心下忽然覺得愧疚,自己是來報恩的,怎麼到反而咬了這個王八蛋恩人?

  “我給你舔舔就不疼了”雪清顏記得還沒法力前每次受傷都是自己給自己舔傷口,唾液可以止疼消腫,效果可好著呢!

  還沒等寧子皓理解這“舔舔”兩字的意思,就見雪清顏已經俯下腦袋,兩側青絲遮過他嬌好的面龐,穿過寧子皓的手臂垂落在他腿上,一股濕濕潤潤的溫暖順著傷口的敏感透入胸口,寧子皓幾乎可以在腦海中描繪出那靈巧的舌頭打著轉兒的景象,仿佛那是天天糾纏著嬉鬧的情節。

  寧子皓轟的一下,頓覺一股熱流竄入小腹,只恨不得立刻壓上雪清顏在這床榻上滾個來回。

  “好了”雪清顏起身,朝著寧子皓揚起一抹孩子般純真的笑,像是在驕傲的邀功,又像是情人的溫馴如水,帶動著潺潺不息的泉流,循循朝著一個方向翻滾著湧入,直至淹沒。

  第五回

  雪清顏就這麼順順利利得賴在了寧王府,住的不是別地,正是正房左邊那間小廂房。

  其實原本寧子皓是想拐了雪清顏與自己同住的,不過雪清顏因為擔心自己睡著後不自覺露了原形,因此堅持不肯,而寧子皓也不想唐突了對方,只好把人暫時安在了隔壁,三不五時得粘在一起,連換藥都要他親手親為。

  雪清顏的傷養了半個月才自然得收了傷口結了疤,苦了它這麼幾百年都沒遭過這種罪,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到頭來,還得給寧子皓磨墨。

  “清顏,墨夠了”寧子皓瞅著雪清顏黑乎乎的手指頭,不僅搖著頭暗笑。不想雪清顏正悶著腦袋想心事,根本沒把寧子皓的話聽進耳朵裡,還一個勁得劃著圈的在硯臺上拼著命的咕嚕咕嚕。

  “清顏,墨夠了!”寧子皓按住雪清顏的手,將人拽下來抱了個滿懷“想什麼呢?跟你說話呢!”

  雪清顏沒意識到自己和寧子皓的姿勢有多曖昧,反而覺得這樣還滿舒服,不過他的確十五年前就以狐狸之身被寧子皓抱過,所以沒覺得不妥,到是很曉得調整好位置,然後繼續沉思。

  “你到底想什麼呢?”寧子皓的手不忘吃著豆腐,在雪清顏腰間輕輕磨擦,衣料下緊致而線條流暢的腰身讓他又心猿意馬了起來。

  “少爺,能不能給我換個工作?”雪清顏自被管家三綱五條的教育過一番後,終於改了口安分地稱寧子皓為“少爺”。

  “換工作?”寧子皓停下不規矩的手,仔細端詳著雪清顏的面色,問“為什麼要換?書房的工作太累麼?”

  “不累”雪清顏歎了口氣,哀怨道“可是太悶”

  想他野了幾百年的狐妖卻被困在這麼個小旮旯地方天天磨墨整理書籍,要麼就是陪著寧子皓看書作文章畫畫,這跟之前在伏妖山上天地任我遊的快樂逍遙日比,根本就是南轅北轍,憋了這麼些日子,他一身野氣沒地方撒,都快悶壞了。

  “原來是覺得悶了”寧子皓意味深長的調高了嗓子,抿著笑用手指頭勾過雪清顏的臉蛋“明日我正要出府,你要不要跟我去?”

  “出府?我去我去!”雪清顏立刻蹦起身雙臂揪著寧子皓的肩膀搖晃著“少爺,我要去!”

  寧子皓保持著微笑看著興奮的雪清顏,溫聲道“瞧把你高興的”

  這時突然有小廝敲門,“少爺,小食送來了”

  “進來吧”

  小廝得了准應聲推了門進來,手上端著銀質格盤,每個小格裡都裝著不同的點心:泮塘馬蹄糕、藕粉桂花糕、椰芸菊花餅、水晶梅花包、芙蓉香蕉卷,另還有四品蜜餞:青梅、金棗、紅果、海棠,四品乾果:柿霜軟糖、冰糖核桃、奶白杏仁、蜂蜜花生。

  雪清顏頓時給這些小食吸引住了視線,一手指撐著書桌一手拽著寧子皓胸口的衣襟,一副我很想吃的德性。他可是從做狐狸起就貪吃的很,人間膳食對他而言更加是誘惑致極,恨不得一天內吃遍天下美食以逞口舌之欲。

  甯子皓滿臉寵溺得瞧著他,一抬頭,看向桌前那愣著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被擁在主子胸前的雪清顏的小廝。

  小廝名喚寧寶,是寧子皓貼身小廝,向來負責寧子皓生活起居,寸步不離,但是自從雪清顏來後,他不僅搬出了正房左廂,更被寧子皓囑咐不得召喚不能近身。

  寧寶憑他對自己少爺的瞭解,基本猜上了個八九分,這回眼見為實,趕緊識相得腳底抹油閃出了屋,還很體貼的把房門給關嚴實了。站在門口望風時,他心裡也納悶地犯嘀咕,照說他家少爺再喜歡誰也是不會輕易把人帶回府的,一是傳到了老王爺和王妃那不好,二是要是小王爺知道了可就有得慘了。以前少爺捧那喜慶班的相公芳哥兒,小王爺知道後罰了他跪了好幾日祠堂,好在少爺對那芳哥兒也就一時興頭,回身就給丟腦後了。

  可這回,竟把人給弄回了府,少爺要真玩過了火,這可不是跪幾天祠堂就能平了小王爺怒的。

  再說屋子裡頭寧子皓正瞧雪清顏瞧得樂,故意逗他道“清顏,想吃點心麼?”

  “恩”雪清顏根本沒有身為家僕的自覺,兩眼就盯著那擱在桌上的格盤放光,完全忽視了自己又被寧子皓抱回腿上的事實。

  寧子皓用筷子夾起一塊泮塘馬蹄糕,故意在雪清顏眼前晃了晃,道“這是用馬蹄粉和糖水攪拌後蒸熟的,所以色澤晶瑩通透,而入口後清甜爽滑,還帶有馬蹄清香之味。你聞聞”

  寧子皓一手繞過雪清顏肩膀攤開手掌接在他鄂下,一手夾著那塊泮塘馬蹄糕湊到他鼻下,“這馬蹄糕品種很多,除了這透明馬蹄糕外,還有生磨馬蹄糕、油炸馬蹄糕、鴛鴦馬蹄糕、三色馬蹄糕”

  寧子皓此刻已是貼著雪清顏耳邊細語,待雪清顏咬了幾口把馬蹄糕都塞進了嘴裡,他才放下筷,輕喚了聲“清顏”

  “恩”雪清顏含糊著一回頭,卻正貼上寧子皓的雙唇,一陣驚愕,剛想開口卻被溜進來的舌頭纏上,堵得滿滿的口只能接下這個不明所以的深吻,絞弄的一陣暈旋。

  一吻結束,雪清顏喘著粗氣瞪著寧子皓問“你幹嗎親我?”

  “我只是嘗嘗馬蹄糕的味道怎麼樣”寧子皓眯彎著眼看著還坐在自己腿上有些不知所措的雪清顏。

  “那裡有那麼多,你不會重新拿一塊麼?”

  “你嘴裡的比較好吃”

  雪清顏蹭一下紅了臉,雖說他是狐妖,可這凡人的親吻該是情人間親密的行為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好說他也看了那麼多書,而且作為狐妖,基本的媚術他也有修,雖然一直修的很爛還被其他妖物嘲笑說他是投錯了胎,可該懂的他可是都懂,一點兒都沒落下。

  “王八蛋!”雪清顏跳離寧子皓身邊,隔著距離嚷道“喂,你到底要幹嗎”

  “你說呢?”寧子皓繞有興趣的看著雙手叉腰箭拔駑張的雪清顏,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手又舉筷夾起了椰芸菊花餅問“清顏,不吃麼?”

  雪清顏看了看那塊菊花餅,又把視線移回寧子皓臉上,想了半天直接了當問“王八蛋,你是不是想對我做奇怪的事?”

  “什麼樣奇怪的事?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門子事呢?”寧子皓斯文得咬了口那菊花餅,又贊道“不錯,揶芸的濃郁配合菊花的甘甜清淡,果真是香留滿齒”

  雪清顏忽然想到了曾經在山上看到過的各種春宮圖,一副副畫卷從他腦海裡飄過,各種姿勢各種場合,他轟一下炸了腦袋般憋紅了臉,吭吭吧吧道“王八蛋,難道你喜歡男人?”

  “我比較喜歡女人”甯子皓回答的果斷而乾脆,這下到是雪清顏傻了眼,想著剛才那個快要他窒息的吻,心裡也說不上什麼滋味。

  “可是,清顏,我更喜歡你”

  雪清顏的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紅,呆滯在原地,只覺得頭昏腦漲全然沒了分寸。他修煉至今,這幾百年來,何曾懂過情愛二字?只看過那些書,大略曉得情愛都該是轟轟烈烈海誓山盟生死相許,可真到了眼前,卻發覺,除了心跳的快撞出胸口外,他根本無從以對。

  寧子皓把雪清顏的反映看在眼裡,到更是疼愛上了幾分,不過他也不急,右手食指敲著桌子,一下下配合著節奏問“清顏,你告訴我,剛才我吻你時,你會覺得討厭、噁心麼?”

 

第六回

  雪清顏低下頭很認真的在回憶先前的感覺。

  混亂和驚慌中騰升起的那股異樣的情緒,有點兒甜,有點兒暖,沁入心脾而溫溫柔柔,幾乎要酥了他一身的骨頭。

  怎麼可能會討厭呢?甚至可以說,他有些喜歡這樣的感覺,比吃了之前那塊泮塘馬蹄糕還要甜得多。

  雪清顏想到這,很自然地抬起頭來看向寧子皓。

  寧子皓很漂亮,五官俊秀,臉頰骨分明而堅韌,笑起來時總會眯起眼在眼角邊留下幾道細微的笑紋。

  寧子皓對他也很好,雖然小時侯嘴巴很壞故意嚇他,可是還是把他從獵人的獸夾下放了出來,而十五年後的這些日子裡,寧子皓對他也是溫柔有加體貼入微事事討好。

  雪清顏雖說是只狐妖,但對於周遭的事物還是分外敏感的,而這孤寂的幾百年裡,能對他那麼好的,按肉墊兒來數都數得清楚。

  其實,他對寧子皓已經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依賴和眷戀,不然不會如此撒嬌而潑辣,他本該是只有分寸的狐妖,哪怕懶了點兒笨了點兒。

  雪清顏想,若自己是只母狐妖,或許一開始就會選擇嫁給寧子皓為妻來報恩,就跟白素貞和小翠那樣。

  但是,他是公的,男男成不了婚過不了堂,這點人間的道德倫常他明白,不然前幾朝就不會出現那麼多佞臣惑主的故事。

  “我沒有覺得討厭,也沒有覺得噁心”在寧子皓等了很久後雪清顏終於開了口“可是,我們都是男的,男人和男人是不能做那些事,這是不對的。”

  寧子皓簇起了眉,有些不悅道“誰說了是不對的?”

  “書上說的”

  “你都看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書?”寧子皓忽然發覺,也許他的清顏並不是如他所想天然地一無所知。

  “我,沒有看什麼亂七八糟的書!”雪清顏垂下腦袋聲音卻小跟只蚊子有得拼。

  “清顏,只要你不覺得討厭就好”寧子皓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跟前,輕柔得托起他的下巴,啾一下又在他嘴上親了一口,才拉起他的手慢條斯理得說”清顏,只要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就可以在一起,也許你一時還不能接受,但是給我些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只要我寧子皓喜歡你,就算天塌下來我都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雪清顏嗔然著看著寧子皓忽然變得正經而嚴肅的表情,淡淡的檀香味再次傳來,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個幾近絕望的時刻,就在以為要生生被人剝了皮的恐慌中,那個少年,在陽光下走進他的視線。

  整整十五年,他都沒能忘記,那飄遠了的檀香味,在心頭繞啊繞的,成了一縷看不見的紅色絲線,牽引著他在寂寞的山中年復一年的等待。

  王八蛋,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的對一隻孤妖說出那句“只要我寧子皓喜歡你,就算天塌下來我都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你不知道,我真的會當真的麼?

  不曉得這一天是怎麼過完的,直到太陽西沉,星辰滿夜,雪清顏趴在床榻上仍舊有些糊塗不清。

  好不容易瞌睡了過去,沒多久,這惹人厭的太陽又打東面跑出地面,照著他一身金燦燦得發光。

  甯子皓推開左廂房門走進去的時候,雪清顏正卷著被子睡得正香。

  一身雪白的睡袍淩亂得貼在肌膚上,敞開的領口下是一寸寸白皙的胸口,搭著肚子上的錦被蓋住了腰部與臀部,卻無法遮掩隱約纏繞著錦被下段而伸展的一雙長腿。

  寧子皓這般眼界和定力也止不住呆立在了門口,把人從上到下來回掃視了幾圈,才笑著進了門坐在榻沿上,俯身就是一個吻印在雪清顏的額頭,吧唧一聲,清脆而響亮。

  雪清顏睜開一隻眼,睡眼惺忪下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到是看著放大面孔的寧子皓後嘟囔了聲“原來是你這個王八蛋呐”

  說完,那唯一睜開的眼就給閉了回去,翻了個身背對著寧子皓,拉了拉被子竟然繼續睡了過去。

  寧子皓盯著雪清顏隨著一上一下呼吸而起伏的身子,玩心頓時大起,一隻賊手不安分的伸進錦被朝雪清顏胸口抓去。

  “王八蛋,你要幹什麼!”雪清顏連人帶背滾到牆角,只露出一顆散亂著頭髮的腦袋,怒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得逞而奸笑的寧子皓。

  “誰讓你看到我還裝睡的?”寧子皓站起身雙手環胸,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雪清顏,”你忘了昨天說過今天我要出府麼?看來你今天是不想去了?那我先走了,你慢慢睡”

  “我要去!”雪清顏一手揪著被子一手拉過寧子皓腰上的青龍玉墜子,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去”

  “要去還不快起來?抱著條被子你想去哪呢?”寧子皓回過身看著雪清顏懊惱的表情,這才朝外頭喚過寧寶,囑他取件月白的絲綢繡花衫子來,“這衣服是我找鳳朝凰的老闆給你定做的,一共有三件,還有兩件兒是寶藍色與淺紫色,你以後可以換著穿。別每天都是一件的緞子白衣兒晃來晃去,不曉得的以為我甯二少爺給不起你衣服穿呢!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我的寶貝!”

  “王八蛋,誰是你寶貝了!”雪清顏翻了個白眼。

  “許你叫我王八蛋就不准我叫你寶貝了?蠻橫!”甯子皓從寧寶手裡接過那衣衫,又朝著還窩在被子裡的雪清顏道“出來吧,你還換不換衣服了?再不換我可真走了!”

  第七回

  夏末秋初,葉尚未黃,青青翠翠遮擋著陽光。

  雪清顏身後貼著寧子皓,下頭跨著的自然是寧子皓的愛駒絕影。

  寧子皓一手摟在雪清顏腰上,一手牽著韁繩,散著馬兒在伏腰山上山的小徑中慢慢前行。

  此刻他正扭頭和身邊兩個同樣羽衣華服的公子交談,舉止幽雅而灑脫,俊俏的面容上掛著禮貌而溫和的笑容,說到興致處還會爽朗著笑出聲,到給這靜默的山林帶來躍動的活力。

  與他們同行的這兩位公子正是甯子皓從少時起就結交的朋友,將軍之子周泰,以及書香名門之後林洛凡。

  雪清顏默不作聲地聽著他們交談,有些好奇,卻又插不上嘴,到聽到周泰提起白狐之皮時,更是止不住抖霍了下,頓時心驚肉跳。

  “子皓,你不是要給你娘做白狐狸毛的圍脖作今年壽辰的賀禮麼?那白狐狸可逮得到?”

  “上回有看到一隻,不過給跑了,還不小心射傷了清顏”寧子皓說到這轉頭看了眼雪清顏,見他面色竟然有些蒼白,當他是給風吹著涼了,於是到把人往自己懷裡又拉近了些。

  周泰瞧了眼雪清顏,知道他是寧子皓最近看上的人,雖說乍一瞧是比不上喜慶班的芳哥兒妖豔,可骨子裡透出的那份天然到是讓人愛不釋手得想要寵上一寵,也就不難怪他寧子皓如此寶貝的緊,“可惜今兒沒帶箭來,說不準正好看到還可以獵到只呢”

  “美死你了!雖說你有百步穿楊的本領,可是這白狐狸可不是一般的飛禽走獸,聰明得緊呢!一般一隻獵狗是追捕不到,甚至還會被白狐狸引進水塘子裡出醜呢!”林洛凡朝寧子皓弩弩嘴道“不信,你問子皓”

  寧子皓點著頭道“的確如此,上回我們追只赤狐都追了半天還是讓它給跑了,山下獵戶都說白狐狸這些年更難捕殺,估計一隻只都要成精了!”

  “成精了好呀,聽說狐狸精可都是美人兒呢”周泰順口開起了玩笑。

  “哼,當心狐狸精勾了你的魂,我看你爹不斷你一條腿才好呢!”林洛凡瞥了眼周泰不再理他,到是對寧子皓道“說起來,你有沒有想過直接出銀子讓獵戶幫你去捕白狐狸得了?自己一次次往山裡跑也不是辦法,要過了日子趕不上王妃壽辰可就不好了”

  “正有此意”寧子皓說著卻突然停下了馬,馬鞭朝前方一指,又道“趕日不如撞日,瞧那是什麼?”

  眾人朝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竟是一隻被獸夾逮住的白狐狸。

  那白狐狸通體雪白,圓溜溜的身子窩在地上瑟瑟發抖,後腿上殷出一塊兒血跡,顯然已被獸夾刺傷。那只白狐狸看著有生人靠近,更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得趴在原地,喉嚨裡試圖低嘶出威脅的吼叫,卻僅是徒勞的掙扎而已。

  雪清顏自然也是看見了同類,目光一測既知他不過跟之前那只赤狐一樣,是只沒有妖性和法力的普通狐狸。

  幾人下了馬,走近那狐狸,可那小傢伙也是兇悍的很,呲牙冽嘴,硬是不讓人靠近。

  “各位可是對這只白狐狸有興趣?”

  說話的卻是從後方趕來的獵人,只見他一身藏青上下式獵衣,腰間別著各式工具,綁帶的小腿上還插著一隻帶柄的小刀。

  那獵人走到獸夾邊,撬開獸夾拎起那只白狐狸瞧了瞧,滿意道“一點雜色都沒有,毛蓬鬆而柔軟,是個上等貨,幾位公子可有興趣?”

  寧子皓點了點頭,道“我想要件白狐皮做圍脖”

  “公子是要送人吧?您可別說,這白狐可真是皮毛豐厚,靈活光潤,張幅大,皮板薄,做成皮領圍脖的既保暖又華貴美觀!送人是最好的了!那少爺是現在要還是回頭來取?若現在就要,小的可當場剝了皮給您看”那獵人倒舉著垂死掙扎的白狐狸示意得問道。

  “不許殺”

  雪清顏突然尖聲厲喝道。

  寧子皓這才發覺,一直未出聲的雪清顏居然臉色慘白,絲毫無一點血色,晶潤的雙眼裡充滿恐懼和憎恨,甚至還有些絕望的悲哀。

  “清顏,你怎麼了?”寧子皓剛伸出手想抱抱雪清顏,卻被他一巴掌打開了手。

  “少爺,我可以抱抱它麼?”雪清顏終於把目光移到寧子皓身上。

  “當然”

  雪清顏從猶豫著的獵人手上接過那只白狐狸小心抱入懷中,然後低下腦袋在那只狐狸耳邊輕聲細語,幾人尚未聽清他說了些什麼,卻見他突然將那狐狸向遠處草叢裡一拋,喊道“去吧”

  瞬間而已,原本還是囊中獵物的白狐狸頓時消失的無影無綜。

  “唉呦,公子你怎麼放了他?”那獵人也急了,想追卻也沒了方向,只得又看著寧子皓道“少爺,這狐狸可是你們自己放的,那銀子。。。”

  “明日上午你到寧王府來,我會讓管家帶你去帳房領錢”

  一聽是寧王府,那獵人趕緊低眉行禮道,規規矩矩謝道“謝謝公子”

  待那獵人走了,寧子皓才抓過垂著頭默不作聲的站在一邊的雪清顏,

  “清顏”他柔聲喚他,可雪清顏依舊不肯抬頭。

  這番情景到是看得周泰與林洛凡面面相覷,再看到寧子皓的眼色,趕緊各自上了馬先行離開。

  “清顏”寧子皓又是一聲輕喚走至雪清顏身邊,抬起他下巴讓他露出被兩側長髮藏匿起來的臉龐。

  “清顏,你怎麼哭了?”寧子皓心疼得皺起了眉,抹過雪清顏臉頰上一顆顆的淚珠問“為什麼哭?”

  “少爺,我們不要剝皮好不好?很疼”雪清顏靠在寧子皓肩頭哽咽著,咬緊著唇,顫抖著身體,那份不安不能隨著時間而消磨,反倒是越來越深的刻在心頭,如時時侵來的恐懼,讓他心驚肉跳著無法安寧。

  “好!那我想想送其他的給娘!”

  寧子皓環住雪清顏身子,一手順著他的青絲一下下撫弄,像是安慰著不安的孩子,細膩的溫柔和疼愛。

  “對不起,害你白白浪費了銀子”雪清顏的聲音悶悶的,但已沒了先前的小心翼翼的試探和緊張。

  “沒關係。”寧子皓想了想,又道“說起來,我小時侯也在這救過一隻白狐狸呢!跟剛才那只一樣,雪白雪白的,可愛得緊”

  “你為什麼要救它?”

  “因為它真的很可愛呢”

  “剛才那只也很可愛的”

  “恩,總覺得沒以前那只可愛”

  寧子皓的話輕輕柔柔蕩漾在雪清顏耳邊,他終於重新抬起埋在寧子皓肩上的臉,一雙烏黑得閃閃發亮的大眼睛認真的看著寧子皓,

  “王八蛋,也許我真的喜歡上你了”

  第八回

  夜總是特別的漫長。

  外頭電閃雷鳴,轟轟得震撼天地,預示著一場雨季的來臨。

  一道閃電,嘩啦如琉璃轟然碎裂,爆破著劃過耳際。

  雪清顏在夢中掙扎著驚醒,額頭上汗珠細密,急喘的胸口不安的忐忑著尚未從夢中清醒的魂魄。

  在夢裡,他看到自己那身雪白蓬鬆而厚軟的皮毛,沾著血,一滴滴墜入青石縫中流向遠方。

  好象被一片豔麗而淒烈的紅色佈滿整個天地,嘶叫和哀號中是他自己已不成人語的聲音。

  痛,鑽心鑽肺,比死亡還要可怕。

  於是在閃電雷鳴中乍醒,卻再也無法入睡。

  雪清顏向來怕雷。

  天劫之雷可以摧毀妖物的元神,收了命,化成粉末。

  雖然他知若不是遇上劫數斷不會惹上天雷,可從小就怕了一樣東西是怎麼也改不過來的,就如同那剝皮之懼。

  他抱著錦被下了床,躡手躡腳得跑到了右廂房的門口。

  推門,探腦,他局促得站在門口,把自己整個兒籠蓋在錦被之下,像個大雪球裹成一團的臃腫。

  “少爺”他朝床榻的方向喚去。

  其實寧子皓也毫無睡意。

  白天在山上,雪清顏含羞卻坦然的那句話讓他心裡怎麼都不能安生下來,就跟有只小貓兒伸著爪子繞在他的心尖兒,癢癢的,叫他反復著琢磨,嘴角不自覺上揚。

  正自個兒偷著樂,卻發覺他的寶貝兒竟裹著被子站在他門口而叫他,蹭一下他立馬起了身,借著窗外朦朧夜色打量著雪清顏,問“怎麼了?”

  雪清顏還沒回答,外頭又轟隆霹靂的熱鬧了一聲,嚇得雪清顏縮著腦袋眼裡蓄滿了淚花兒,糯米ci般的聲音哭喪道“我做了個噩夢,睡不著。”

  寧子皓一看雪清顏亮閃閃著的大眼睛立馬就心疼起來,招了人上了榻,即刻就把人摟在了懷裡。

  “我自己有被子”雪清顏扒著自己的錦被怎麼都不鬆手。

  寧子皓哪還聽得下這話,一把拽下雪清顏手裡的錦被扔到地上,把人硬給塞進自己的被子裡貼了個緊。

  外頭雷聲不斷,雨點砸落大地的聲音淅瀝桫欏,仔細聽去,一顆顆數得分明。

  雪清顏就這麼窩在寧子皓胸口,一時說不出話來,可心裡那份恐慌和不安卻在一寸寸如退潮般散去。

  以前打雷時,他總是蜷成一團躲在窩洞裡,硬挨上一夜才能在曉明雨靜後濕漉漉的睡去。

  可現在,寧子皓正抱著他,一下一下有規律的拍打著他的背脊,好象真的天塌下來都有他在前頭頂著,而自己只需要靠在他身邊安靜的閉上眼享受寧靜就可以了。

  這是凡人所謂的叫做依賴的一種情緒,雪清顏開始懂得自己喜歡上寧子皓,並依賴著這份他給予的溫柔和守護。

  活了五百十四年,原來,也會有那麼一個人,讓他開始殷殷期盼著被保護的感覺。

  或許,就從他救下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的。

  雪清顏在心裡劃拉著算了算年歲。

  寧子皓今天二十又五,若一生平坦安康,至少也能再活上個四五十年。

  而他,一隻狐妖,五百十四歲還沒趕上入千歲等級,尚要在伏妖山上再修煉個五百年才能成指望著升入狐仙,且還要經歷天劫,沒個定數。

  所以,若他撥個四五十年陪著寧子皓,對他千年的生命的來說,也只是個零頭,他沒有什麼可以猶豫和考慮的。

  男男之戀的確有違人間常倫,可若說是報恩,到也不為過,大不了等甯子皓成親生子了他再離開,也算功德圓滿。

  想到這,雪清顏更是打定了注意,放柔了身子癱軟在寧子皓懷裡,冰冷的一雙纖骨細手爬上寧子皓胸口,探入衣襟內一分一寸的向下方移動。

  狐妖本就生性妖媚,只不過他平日糊塗笨拙,從未散發過媚術惑人。

  但若真要說到一個惑字,就算再怎麼差勁,對付凡人也是足足有餘了的。

  雪清顏的眼漸漸散發出一陣迷離的散光,微濛濛得濕潤著水氣,像一個黑漆而深幽的黑潭,見不到底,隱約裡還有跳動如火焰的紅光瑩亮在眼珠周圍。

  甯子皓詫異于雪清顏忽然散發出的濃烈而直白的情欲之色。

  純純的襲入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催促著他撞進他的身體完全的拆骨入腹。

  寧子皓被自己的衝動鼓舞著沸騰,一個翻身壓住了雪清顏,撩開他一身白色裡衣,眼裡只剩下那具幾乎燃燒他所有理智的軀體。

  白皙的皮膚,光滑的觸感,微微發燙的體溫,誘惑著他如膜拜一一吻過,從胸口遊走至腰間,然後貪婪得停留在雙腿內側。

  雪清顏修長的雙腿打開,攀附在寧子皓腰上勾起,玉臂也庸懶著掛在寧子皓肩頭,歪著腦袋在他身側輕吐呻吟。

  寧子皓的每一次撞擊都是有力而強韌的,好象永遠都不會停,永遠也不會放開那雙牢牢擁抱著他的雙手。

  一次過後,寧子皓在餘韻中不捨得停留在他體內,眷眷親吻著他的唇和面頰,好象怎麼也不親不完似的。

  雪清顏覺得癢,皺了皺鼻子,側過臉躲避過接連的襲擊,忍不住笑道“王八蛋,夠了,真的很癢”

  “怎麼可能夠?恩?”寧子皓故意抽動了下身體,讓彼此連接著的那塊炙熱之地因為摩擦而異常敏感得開始顫動。

  雪清顏紅了臉,雙腿卻更緊緊勾住寧子皓,咬了咬唇,卻問“王八蛋,你說過的‘只要我寧子皓喜歡你,就算天塌下來我都是要和你在一起的’,是不是真的?”

  “當然”

  “無論我是什麼?”

  “當然,無論你是什麼”

  寧子皓派人去查過雪清顏的底,可尋了半天卻沒有明顯結果,只知前陣子因為京裡有個大案牽扯了眾多官員,不少被流放充軍,想這雪清顏,十之八九也是某個大家裡逃出來避難的公子。

  “清顏,無論你是誰,我寧子皓要定的,就是跟天搶我都不會放手!”

  寧子皓的話讓雪清顏怔然,他究竟喜歡上了怎樣一個凡人呐?膽敢指天搶人,與天鬥法。

  雪清顏忽然覺得一股遙遠的感悲震鳴著他的心神,飄渺的抓不住看不清,只是很痛很痛,卻痛的是那樣漲滿著幸福和歡悅。

  激烈的喘息中,他流瀉出美妙而尖細的呻吟。

  “子皓。。。子皓。。。”

  他念著他的名,在每一次被頂入深處而眩目的白芒中,迷離著放縱和沉淪。

  人與妖,他們的故事,于高潮中漸漸開啟命運的齒輪。

  輪回著,走向早已預知的不悔中。

 

第九回

  寧子皓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那一片金燦燦的太陽花海了。

  耀眼的陽光下有人臉忽閃忽現,被陰影遮蓋,怎麼都看不清楚。

  然後,他看見自己如對待珍寶般將那人摟在懷中,幾乎可以看到那人嘴角抿起的笑容,讓人心生漣漪,一圈圈蕩漾著暖暖的幸福。

  即使是在睡夢中,他也能感覺到那份真切而熱烈的寵愛,他予他,竟是那樣的熊烈和炙熱。

  可是,就如同過去每一次夢到相同的情景,他仍舊還是看不到他的臉。

  寧子皓焦急得皺起眉,睡顏有些痛苦和扭曲的痕跡,而緊箍住雪清顏的雙手揪得發白,正在拼命汲取著彼此配合著的體溫。

  夢中的場景突然轉換,他知道,會是另一片熟悉的紅。

  如火如焰,如血如殤,流徹大地染遍泥濘,他的悲痛由然而生,陣陣抽搐著心臟,感覺什麼正在一點點從身體裡流失。

  最重要的東西,正在離他而去。

  忽然,臂彎裡多了一個人的份量。

  直直看去,一頭火紅的發,一雙緊閉的眼,一顆宛如朱砂的血珠。

  他知道這是他的愛人,正逐漸在他的懷中失去溫度和呼吸,走如混沌的冥暗。

  不。

  他聽見自己撕裂心扉的叫聲,咳血相隨。

  而那永遠永遠都看不清的容顏開始慢慢變得清晰而明朗,同時他聽見夢中的自己一聲聲淒厲的追悔“清顏”

  一模一樣的臉,竟然是清顏。

  寧子皓猛然從夢中蘇醒,豁然睜開雙眼,驚異著神情直愣地瞪著房頂懸樑不能動彈。

  夢後餘恐,心亂如麻,無形中團團而升彙聚於心的力量指引著一切,寧子皓這才覺得一絲慶倖從腦海中劃過。

  不管夢是如何,至少,他的清顏現在正睡在他的懷裡,觸手可及的距離,沒有隔斷天涯,沒有碧落差之黃泉的不可追尋。

  這麼輕易就喜歡上一個人,喜歡到心口發疼發顫。

  究竟是源於那離奇得頻繁而現的夢,還是根本那就是前世未清的情未放的人?

  寧子皓疑惑的看著雪清顏安詳和靜的睡臉沉思,卻是越看越愛,怎麼都不會覺得膩。

  “沒關係,總之,我是找到你了”

  寧子皓釋懷著湊近雪清顏面頰,印上一個淺啄之吻,安安心心得再度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日晌三竿,太陽都曬到了屁股。

  雪清顏滾著錦被翻了個身,撲!一聲連人帶被摔下了床榻。

  “哎呦”他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還沾在被子上磨蹭,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是掉在了地上,只能擁著被子直起了腰。

  一陣清脆的笑聲從上頭傳來,雪清顏抬起腦袋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明白是寧子皓正趴在床沿,手肘撐著榻上的金絲繡花墊兒,手掌捏著拳狀托著個下巴,暴露在半空中的上身赤裸裸的,還能窺視到小腹線條緊致而精瘦的肌肉。

  寧子皓正用溺死人的眼神瞧著他,滿臉兒笑意濃濃,直把雪清顏看的從臉紅到脖子,他才用另只手戳了戳墊在自己手臂下的墊兒,慢悠悠得開口道“昨夜好心給你腰下墊個墊兒撐著,就怕累著你,怎麼這一醒就只見著墊兒,你到滾了下去?”

  雪清顏恨不得找個地洞挖了埋起自己,憋了半天,氣鼓鼓道“兩個人睡,沒習慣”

  “還不快起來?地上涼”寧子皓伸出手臂拉了拉雪清顏的被子。

  雪清顏聞言想站起身,誰知腰酸著無力,好不容易站起身又一個踉蹌,直撲向床榻上倒去。

  寧子皓伸開雙臂把人接了個滿懷,對著正趴在自己胸口的人兒道“怎麼一大早就這麼主動?難道昨晚兒還不夠麼?”

  “呸,王八蛋你想得美!”雪清顏說歸說,腦袋卻不依不撓的壓在寧子皓身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靠上,“我還沒睡夠呢!”

  “少爺,小王爺那派人來傳您去正殿”

  屋外頭突然傳來寧寶的聲音。

  寧子皓一個哆嗦,趕緊穿了衣下了床,“清顏你自個兒再睡會,我去看看哥哥找我做什麼”

  “恩”雪清顏尚未完全清醒,隨意點了點頭,又倒頭睡了過去。

  這邊寧子皓卻是一陣心悸,生怕是自己和雪清顏胡鬧傳到了哥哥耳裡,趕緊理了衣裳連早膳都沒用就匆忙奔向正殿。

  到了正殿的書房,寧子馨正坐在一張朱紅色古董雕花桌案前埋首執筆,見是寧子皓進來他便朝案下左側的雕花圈椅抬了抬下巴,示意寧子皓坐下來等他。

  刻把功夫,寧子馨才放下手上的朱砂筆,挺背抱胸打量著寧子皓問“聽聞你新收了一個小廝?”

  寧子皓看著眼前這張與自己五六分相象卻極度冷俊而刻板的臉,心下直冒寒氣,硬著頭皮回道“是的,之前書房那個小廝笨手笨腳,所以我讓管家給打發走了,就換了個新的”

  “噢?查過底麼?寧王府可不是隨便什麼人想進就能進的!”寧子馨冷眼掃過自己弟弟鎮靜的面孔,挑著眉等待答案。

  “哥是不相信我麼?子皓雖不如哥哥,但孰輕孰重還是知道的”

  “我只是怕你一時貪玩惹出禍端”寧子馨的目光垂落於桌案,頓了頓道“希望只是個簡單的小廝,子皓,你說是不是?”

  “哥哥多慮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還要處理些公文”

  寧子皓松了口氣,起身出了正殿,看到迎上來的寧寶後忍不住瞪了眼道“以後給我盯緊點兒,我那屋除了你誰都不許隨便進來”

  “是,小的回頭就吩咐下去”寧寶看著自己少爺心情不好也猜上了八九分原因,心哀道這事就算有心隱瞞也是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捅到小王爺那的,只願盼著多瞞一天是一天了。

  “少爺,我讓人準備了點吃的給您傳屋裡用吧?”甯寶突然想起來少爺還沒用早膳,看看這日頭,都快要趕上午膳的時辰了。

  “不用”寧子皓正準備踏回院的腳忽然收了回來,在原地躊躇了半會後果斷轉了身,朝著正殿的大門外走去。

  “少爺,您這是去哪兒?”

  “去喜慶班,聽說來了個新旦角,咱去湊湊熱鬧”寧子皓說著加快了腳步,到是把寧寶給懵了。

  “可是少爺,那。。。”寧寶話還沒說,卻見著自己主子又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恍然過來,趕緊小著聲湊到寧子皓耳邊道“這雪公子那邊?”

  “囑咐人給他送點兒吃的,看著別讓他出北院”

  “小的明白”

  “哎”寧子皓歎了口氣,悶道“原本還想帶清顏出去走走的,這下可麻煩了”

  第十回

  雪清顏不明白為什麼一整天都看不到寧子皓,他百無聊賴地坐在正房門口的臺階上,從日頭西曬等到了月轉星移。

  正靠著廊杆柱子睡的正香,卻感覺忽然騰空而起,寧子皓一張紅熏微醉的俊容就擺在他面前。

  “怎麼睡這兒了?”寧子皓抱著人踏進正房,跟著他身後的寧寶趕緊在外邊順手替倆人關上了門。

  “你去哪了?”雪清顏冰冷的雙手摟著寧子皓的腰貼著不放。

  “有事出門去辦”

  “不會又是去獵白狐了吧?你答應過我的”雪清顏有些緊張的抬起腦袋。

  “當然不是。盡瞎想”寧子皓用自己鼻尖蹭了蹭雪清顏的鼻子,溫潤著嗓音道“這些日子我會比較忙,你乖乖呆著不許亂跑知道麼?”

  “帶我去不行麼?老在屋裡悶的慌”雪清顏皺了皺鼻子,大咧咧坐在寧子皓腿上蹬著兩條長腿搖晃。

  “不行,我是辦正事。等忙完了我就帶你出去玩”

  “切,小氣”雪清顏嘟囔了聲,轉了個身滾回床榻上往錦被裡鑽去,“那我就自己出去玩”

  “不行!”寧子皓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大“你是書房裡的小廝,哪有主子不在就自個兒往外跑的道理!”

  雪清顏聽了也覺得是個理,可心裡就是不舒服,拽起被子把自己包成粽子道“你是少爺你是主,我這丁點兒屁大的小廝哪敢不聽你的話!哼,把人吃幹抹淨了你就擺譜了啊!可以啊,王八蛋,以後你休想碰我一根頭髮”

  寧子皓聽了哭笑不得,踢了鞋跟著爬上床,硬把雪清顏的腦袋從被子裡挖了出來,揉著他的臉道“清顏,你打哪兒學來的亂七八糟的話”

  “書上都這麼寫的。”雪清顏又重重哼了一聲,撇過臉不看寧子皓快要抽筋的表情。

  “清顏,清顏,我的清顏呐,你怎麼能這麼可愛?恩?就跟我小時侯救了的那只狐狸一樣!”

  “誰跟狐狸一樣了!我才不是狐狸”雪清顏藏在被團裡的手朝屁股後頭摸了摸,沒尾巴,呼了口氣這才定下心。

  “清顏,再悶下去,我怕你要把自己憋死了!”寧子皓扯了扯被子,湊上身柔聲道“我給你帶了醉香樓的荷葉叫化雞回來,你真不出來吃點麼?”

  雪清顏跟小扇子一樣的睫毛撲騰撲騰刷了兩下,嗖一下從錦被裡跳了出來,叫道“雞呢雞呢?我怎麼沒聞到味道?”

  “有點涼了,我讓甯寶去廚子那用燙水溫溫再給你端來,瞧把你給急的!真跟狐狸一個模樣!”

  雪清顏縮了縮脖子,白了眼寧子皓“怎麼,我就愛吃雞了,你管得著麼?”

  “怎麼管不著,你可是我的人,你愛吃啥不告訴我這怎麼行?”

  說罷,寧子皓還故意曖昧的調戲了下雪清顏的下巴,順便拋了個媚眼。

  “王八蛋,你眼睛乾嗎抽筋?”雪清顏捂著肚子笑倒在寧子皓懷裡“王八蛋,你越來越有趣了”

  之後連續幾日雪清顏白天裡還是見不著寧子皓半個人影,只有到了夜裡,倆人才能擁在一張床上睡覺。

  雪清顏實在悶的發慌,可寧子皓鐵了心的就是不讓他出門,漸漸他也真的動了氣,抱著自己的玉枕光著腳丫子就跑回了當初睡的左廂房。

  寧子皓看著雪清顏頭也不回的奔出了房,還把那房門甩的劈啪響,不僅也惱了火,想說我這可是為了你,你到跟我發起脾氣來了?!難道你想被我哥趕出王府去麼?就你那傻樣兒不出三天就給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呢!

  念及至此,寧子皓也懶得去哄,複又躺下獨自睡了過去,卻不曉得這一夜除了他自個兒怎麼也睡不安穩外,那頭雪清顏更是氣的一夜未眠。

  第二天,雪清顏再醒來時果然寧子皓已經華衣貴服得出了門。

  雪清顏頂著兩個快趕上鍋底兒的黑眼圈,氣的將手裡的水晶豆沙包撕成了碎條在腮幫子裡切齒吞咬。

  忽然靈機一動,他脫下寧子皓給他做的衣裳扔在床上,就見一陣詭異的熒紅光團籠罩他一身,到光色淡去直至透明消失,才發覺原來的俏青年已被一隻小巧渾圓的白狐取代。

  那白狐用小爪兒扒開門躥了出去,借著自己體積小動作靈敏迅速,躲過幾個路過的下人,這才跑到北院大門邊,瞧著一個狗洞就鑽了出去。

  雪清顏找了個角落又變回人身,套著那身剛下山時穿著的素白緞衣裳大搖大擺的走上街市,到也樂的瀟灑逍遙,心裡還千百遍的罵道“你個寧子皓不讓我出來我就偏要自己出來,你小小一個凡人還想跟我比?也不看看你爺爺我可長了你幾百歲!王八蛋,我可是狐妖!本事多著呢!敢跟爺爺我擺譜?要不是當年你給爺爺我解了那獸夾,我這才姑且湊合你算我救命恩人,你當我樂意留在你王府裡給你為奴為僕啊!不識好歹!今天我就要比你晚回去,讓你也等上幾個時辰!”

  邊罵邊走,雪清顏心情無端大好,再想到寧子皓那張笑臉,頓時心裡又暖暖的,都把那天上掛著的發光的大餅也給比了下去。

  溜達著的時間總是飛逝而去,湊夠了熱鬧瞧完了新鮮,雪清顏又覺得無聊了起來,沒有寧子皓拉著他手跟他講東說西的,還真的是不習慣。

  特別是在這熙熙攘攘的街市,一個個都是陌生人的臉,沒有寧子皓總是溫柔的眼神注視,也沒有寧子皓軟聲細語的跟他咬耳朵說情話,更沒有寧子皓端著下巴瞅著他一臉寵溺的問他餓不餓。

  他覺得,他真的有那麼點想寧子皓那個王八蛋了!

  他也明白了自己昨兒個晚上生氣,不是因為寧子皓不陪他出來玩,而是因為寧子皓沒有陪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垂下頭擺弄著攤頭上的玉石簪子,雪清顏莫名紅了眼圈兒,他想,王八蛋,你究竟在哪兒呢?怎麼都不陪著清顏了呢?

  “公子,瞧這玉簪不正跟您斷了的那支一個樣兒麼?”

  雪清顏抬起頭,這才看到身邊正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指著他手中的玉簪子在說話,他趕緊放下那簪子準備轉身離開,對方的交談又傳到了他耳裡。

  “一樣又怎樣?到底不再是子皓曾經送我的那支了”

  雪清顏聽著那聲音柔柔喏喏,都能酥了人骨頭,偏偏又覺得那聲“子皓”咯著耳發疼,不僅回頭看了眼那說話的公子。

  但見此人披著一頭烏黑長髮,細長的瓜子臉上有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嫵媚而多情,那身段兒也真不是蓋的,纖細而柔若無骨,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了,跟個柳條兒一樣嬌柔搖曳。

  雪清顏回過神,才看到那人也正瞧著他,雪清顏這才覺得面前這人雖然風姿絕豔卻哀怨積於眉間,散發出的悲傷是讓人心也跟著揪得緊緊的。

  “呦,這不是喜慶班的芳哥兒麼?好久都不見你出來唱戲了,聽說是病了?”

  “我說你孤陋寡聞了吧,芳哥兒那害的是相思病!可是想那寧王府的二少爺給想出來的”

  “對了,聽說寧王府的二少爺這幾日都連著在你們喜慶班給湘哥兒捧場子呢!那可是你的老相好,芳哥兒怎麼不回班裡去陪一陪?就算身子不好唱不了戲,但還應該能陪個酒吃個飯的,保不准你老相好又回心轉意了。”

  “芳哥兒,要是甯王府的二少爺不要你了,還有我們呢,要不要考慮一下?”

  雪清顏看著芳哥兒含著淚瞥了眼攤上的玉簪子,狠狠咬了下唇,默不做聲的拉過已經氣炸了的貼身僕人,疾步繞過那兩個闖上來冷言諷刺的傢伙,頭也不回的匆匆離了去。

  看著芳哥兒走了,那兩人還繼續譏笑道“就一個做相公的還自命清高,當初對我們可是高傲的很呐,回頭還不是賤得爬上甯二少爺的床!還以為他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呢!也不瞧瞧自己就是個兔爺!不照樣給人當破鞋扔了!人家甯王府的二少爺現在可是天天抱著湘哥兒快活的很呢!”

  雪清顏愣著聽完那話,一時轉不過神來,到醒過來時,才發覺只剩下自個兒還站在小攤前,手上正捏著那根已經被放下卻在不知何時又回到他手中的玉簪子。

  “老闆,這個我要了”

 

第十一回

  喜慶班住的瓊華會館位於外城大柵欄地段,可謂三教九流繁華吵雜之地。

  會館旁就是著名的戲園子吉祥園。戲園子的戲臺座東朝西,是四方形的,檯子四角有木柱,台前兩根漆紅大木柱上分別掛有對聯,戲臺正面有雕刻精緻的護欄,護欄頂端裝有木刻的蓮花和小獅子做點綴,在戲臺頂部裝有垂花倒欄杆,與下頭的到是對稱。戲臺子三面都有看樓,分別是池座,兩廂,而樓上的就叫樓座兒。

  這樓座兒又分前面的包廂與後兩側的後樓,而寧子皓此刻就正坐在包廂裡頭,身邊除了周泰和林洛凡,還有幾個官家富商子弟,至於湘哥兒自然是陪在寧子皓身邊的位上。此外,尚有些別的相公也陪在各人身邊,這一桌子調笑肆意到也是熱鬧非凡。

  眾人正鬧騰的歡快,忽然外頭有人敲門,進來了一看,正是稱病而歇了好一陣子的芳哥兒。

  芳哥兒做了個福給眾人行了禮,歉意說“我這身體不好未能湊上這等熱鬧實在不好意思。瞧這不剛出去看了大夫回來,師傅就趕緊囑了我過來給各位爺請個安,還望各位爺多包涵。等芳兒病好了,一定給各位爺唱台好戲。”

  說罷,芳哥兒抬起眼,正迎著寧子皓繞有意味得瞧著自己,頓時紅著臉又低下頭,略略緊張得捏起了雙手。

  “人家病了都是難看得很,咱們芳哥兒到是出落的更水靈了,瞧這把爺給心疼的”

  坐在最外頭的一人說著就要摸上芳哥兒的腰,卻不想被對方一個輕閃躲避了過去。那人面上一青,頓覺不快,可看著寧子皓在座到也不好發脾氣,只得冷哼一聲道“呦,這脾性兒可當真一點未改呢,連碰都不給碰一下”

  “身子不好就趕緊回去休息,別在這杵著了!好好養病才是。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差人來王府找我”這回說話的是寧子皓。

  芳哥兒詫異得又看了眼寧子皓,是驚是喜是戀戀不捨,可終究只能咬著唇點點頭,再也說不出話來。

  到是一邊的湘哥兒笑了笑,拉過寧子皓的胳膊道“爺真會疼人,以後您可也得這麼疼著我”

  “這還用說?”寧子皓摟了摟身邊的湘哥兒親了親他的臉蛋。

  “王八蛋,你在做什麼?”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

  寧子皓愣了愣,僵硬著脖子轉過頭,果然看到了雪清顏正靠在門口兒,雙手還插在腰上,正斜著眼瞧著他。

  這時,卻見雪清顏的一雙眼移到了湘哥兒身上轉了一圈,隨即又朝那芳哥兒從頭看到腳,清了清嗓子才道“舊愛新歡,夠行啊你!”

  寧子皓只覺得冷汗連連,真有啞巴吃了黃連都沒他苦,卻還得裝作一臉風流,然後端出個少爺架子厲聲道“雪清顏,誰讓你來這裡的?”

  “我有手有腳,自己走來不成麼?不來哪有那麼好的戲看?”

  寧子皓一聽暗道不好,只得站起身走近雪清顏“先回去”

  “不要”雪清顏突然眼角流過一抹狠戾之色,寧子皓尚未明白過來,只見雪清顏持著一尖利的東西朝他襲來,他忙不及伸手遮擋,頓覺掌心刺痛。

  周遭人也是一口冷氣上躥,與這般震驚中不能緩神,面面相覷,好一會才聽有人反應過來吼道“抓起來”

  “爺”這時芳哥兒和湘哥兒也轉醒過來,相繼撲到寧子皓身邊,慌忙去看他掌心還在滴血的傷口。

  雪清顏冷冷的聲音道“又沒鑽出個孔來,不就流了點血麼!死不了他,你們叫個屁啊”

  寧子皓不可置信得看著雪清顏,到見戲園子裡的護衛沖了進來要抓雪清顏時才猛然喝道“誰都不許碰他”

  雪清顏看著兩邊剛伸出手又頓在半空的護衛,揚笑媚生,頓時迷了人眼,換得眾人直愣愣得盯著他沉醉。他輕視得掃過眾人,這才用袖子將手裡還帶著血的玉簪子擦了個乾淨,又遞到芳哥兒面前“這個送你!不過,像他這種見異思遷喜新厭救沒心沒肺薄情寡意的王八蛋,你還喜歡他做什麼?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了,這麼死心眼你傻不傻?”

  “雪清顏,你給我馬上滾回府去!”寧子皓顧不得傷口,只想挖了眾人的眼睛,然後抗起雪清顏回去慢慢算帳。可畢竟人多口雜,他依舊得端著架子看著雪清顏冷漠得掃過他手上的血跡,連眼都不眨一下的就轉身跑了出去。

  寧子皓心裡又開始隱隱犯起了疼,忽然一個念頭閃過,他又想起了夢裡的清顏,紅色得光芒暗淡後,漸漸失去了呼吸,無論他怎麼呼喚怎麼伸手,都再也無法追回。

  雪清顏一口氣跑出了吉祥園,直奔到一個行人稀少的小巷子裡才停了下來喘氣。

  回過頭,從巷子口探出腦袋張望,卻不見有人追上來的身影。

  看上很久他才死了心又縮回巷子裡,蹲在牆角兒邊拽著地上的野花咧咧地自言自語

  “王八蛋!早知道紮你的腿,讓你想追都追不上!氣死我了,居然不追我!還讓我滾!你給我滾還差不多,誰稀罕你個花心大蘿蔔!還騙我!什麼忙啊忙的,還不是忙著吃喝玩樂!就知道你個王八蛋沒心沒肺!虧我還。。。。。。”

  雪清顏收了聲,想了想又惡狠狠道“再也不要回去了!誰回你那個臭地方!難怪大家都說人是最狡猾奸詐最信不得的!”

  “小王八蛋長大了果然還是王八蛋!一樣壞!”

  “喂,是你紮了我,可不是我紮了你吧?”

  雪清顏耷拉著腦袋渾身一顫,卻死活都不肯抬頭去看那個突然出現的人。

  “清顏,你還真下得了手,恩?”

  寧子皓也蹲下身,用那只未受傷的手端起雪清顏被兩側長髮遮起的臉。

  “清顏,你哭了”寧子皓心疼的拭去雪清顏掛在臉上的淚珠,頂著他額頭又慢慢道“清顏,你呀,就是這麼老讓我心疼得不知所措”

  “王八蛋”雪清顏一把推開寧子皓站起了身,才剛側過身子,卻被貼上來的寧子皓從背後牢牢鎖在懷裡。

  “別走。”寧子皓將那只受了傷的手舉在雪清顏眼前,問“清顏,你紮下去的時候就真的一點兒都不心疼麼?”

  第十二回

  傷口並不深,只是受傷之人故意沒有包紮,乾涸的血跡尚留於掌心,顯得猙獰。

  雪清顏盯著那腥紅觸目冷笑,“你皮粗肉厚,我只怪自己沒用盡全力給鑽一個孔出來”

  “清顏啊,若不是剛才看到你的眼淚,我真懷疑我寧子皓在你心裡連只螞蟻都不如了”

  寧子皓不顧雪清顏掙扎,反手將人摟的更緊,腦袋還擱在他肩上,湊著耳根子邊繼續吁吁叨叨“清顏,我寧子皓從小就是金貴脾氣,爹娘寵哥哥疼,所以我的自傲從不會讓我輕易去跟別人解釋些什麼。本來這次我也不想說的,畢竟覺得自己堂堂寧王府的二少爺還這樣小心翼翼的緊張是很窩囊的一件事情,可是我覺得再這麼下去就算我還沒瘋你也會先跑了,那到時候我可怎麼辦好呢?”

  寧子皓拉著雪清顏的胳膊硬把人扭回身,四目相對,他透著雪清顏黑嗔嗔的眼珠子看到了自己,心頭一暖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又道“很多事情我不便細說,只是哥哥已經懷疑我和你的事,所以我才把你單獨留在府裡,然後自己跑去戲班子玩樂裝裝樣子,好讓哥哥打消疑慮。清顏,若哥哥知道了我和你的關係,他必會查你的底揪出些事情來,然後趕你出王府,說不定還會有更糟糕的結果。我不想你受傷你明白麼?”

  “我不太明白”雪清顏思慮著搖了搖頭“我和你在一起跟你哥哥有什麼關係?你哥哥是壞人麼?”

  “不是。我哥他絕對不是壞人,他是為了我好。”寧子皓知道有些事情也許說不太清,只得轉移話題道“清顏,這些日子我只是捧湘哥兒的常座罷了,你想想,我可真哪有不回來的時候麼?”

  “沒有”雪清顏冥思苦想,的確寧子皓到了傍晚都是回來的,雖然有時候喝的微醉,可身上確是沒有別人的味道,他可是狐狸來著,拿鼻子一聞就清清楚楚。

  “至於芳哥兒的事,我想還是和他當面問吧,雖說這樣對他殘忍了些,可是也的確需要說個清楚明白才好”說完,寧子皓拉起雪清顏的手朝外走去。

  “去哪兒?”雪清顏雖不情願可這次沒有再掙脫。

  “瓊華會館”

  湘哥兒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寧子皓牢牢牽著雪清顏的那只手上,面露苦澀,聲音也開始哽咽,“不曉得爺找湘兒有什麼事?”

  “當年的事,麻煩你解釋給這只笨蛋聽”寧子皓說道“笨蛋”兩字時正柔柔得盯著雪清顏,眼裡仿佛除了這人就再容不下他物,是寵是愛是疼,是湘哥兒盼了很久都盼不來的情愫纏綿。

  湘哥兒眼震心顫,無望的心邁入枯萎,調整了呼吸他才開口,一字一句清晰也無奈

  “一年多前,有個富家老爺在飯宴中偷偷給我下了藥想強要我,結果正巧給路過的爺救了我。爺憐我雖為伶人但清高倔強,所以疼我保我,才讓我免於落入伶人的宿命。但我也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人,時間久了對爺的敬慕成了依賴和愛,是我奢望,盼著爺能愛上我帶我離開戲班子。於是有次我趁著爺酒醉硬把爺留了下來”

  斷了聲,湘哥兒眼淚吧嗒吧嗒掉在了地面上,雪清顏看著不忍,扯了扯寧子皓的衣裳,寧子皓知道再讓湘哥兒說下去的確是殘忍至極,可若自己接著說難道就不是傷害了麼?

  “爺第二日早上就對我說了明白,爺說他一直在等一個人,雖然不知道等的究竟是誰,可是他不會愛我。是我自己不甘心,是我自己總纏著爺,仗著自己是名角兒仗著自己有那麼多人垂涎,總以為既然我把自己給了爺,爺遲早就會愛上我。直到小王爺派人來送上一箱箱的金銀珠寶讓我死了這條心,我還在妄想著爺是會愛我的。可我錯了,爺親口跟我說,讓我收下那些好好過日子。”

  走出瓊華會館,已是夕陽殘照的時辰。

  天暈黃暈黃的,霞光滿目,放眼而去竟是淒涼之色。

  雪清顏不聲不響走在前頭,寧子皓不曉得該怎麼開口只好跟在後頭默默看著雪清顏的背影。

  突然前頭雪清顏停下腳步,緊緊盯著地面上被拉長的身影兒,向身後道“湘哥兒很可憐”

  寧子皓怔然道“難道你希望我去愛他麼?”

  “我也不知道”雪清顏轉過身看著寧子皓,心底竟然有份不安在蠢蠢欲動,“我只是在想,你對你不愛的人,真的很乾脆,乾脆的讓人絕望。”

  “清顏,我不是聖人,你不能指望我對於不愛的人還要小心照顧他的心情和感受。我很自私,我只希望我愛的人可以幸福快樂就夠了。就像現在,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寧子皓心裡只有你,所以我不會去喜歡別人,更不希望你為了別人對我冷淡。當然,其實你今天發脾氣的時候我是很開心的,這說明你在吃醋。只是,你刺我我還是會心痛,因為我又會去想你是不是只是為了替別人出氣,卻完全不在乎我會不會受傷。”

  “王八蛋,若我不在乎你受不受傷,你那手早就成馬蜂窩了!”雪清顏執起寧子皓受傷的那只手掌,皺起了眉“再不上藥包紮可就糟了,回去吧”

  這一夜的雪清顏安靜的有些奇怪,寧子皓在黑暗中抱著他也是無法入睡。

  “喂”雪清顏悶在他懷裡先開了口“你一直在等的人是誰?”

  “以前我也不知道,可是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是這個人。”甯子皓聞著雪清顏身上淡淡的清香,滿足道“總覺得自己少了什麼,可每回抱著你就覺得心裡那塊缺口給堵上了。清顏,你說我們前世是不是就是戀人?”

  “前世?那是多久?幾千年前麼?”雪清顏翻了個身趴在寧子皓身上,用食指戳著他胸口笑道“不會是上輩子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吧?說起來,我對你身上的檀香味也是特別熟悉呢”

  “檀香?我從來不熏這種香料。身上也從來沒什麼檀香味”

  雪清顏頓時也傻了,歪著腦袋心想,自己是狐妖,按說味道是不會聞錯的。於是他湊近寧子皓脖子仔細嗅了嗅,想要再次確認這種味道。

  寧子皓怎受得了雪清顏的鼻子在自己脖頸磨蹭,還沒等雪清顏聞個徹底就一個翻身把人壓在了身下,一聲聲喚著“清顏”,將兩人拉進了情欲悱迷的深夢。

  雪清顏是在暖洋洋的陽光裡清醒的。

  睜開眼就看到寧子皓咧著大大的笑容正看著他,“早”

  “早”雪清顏又閉上了眼,享受著寧子皓伸長的雙手為他揉著發酸的腰骨。

  只是,他腦海裡還不斷流淌著昨夜夢裡的畫面,他看到自己變回了一隻白狐,然後,寧子皓就在一邊冷冷得看著他,那樣平靜而面無表情,觀賞著他瀕臨死亡的模樣。

  為什麼總覺得那樣的畫面,可以真實的如此可怕呢?

  “清顏,該起來了”

  寧子皓一貫如常的溫柔,雪清顏忽得一個哆嗦,豁然張開了雙眼。

  一滴淚。

  他不明白,那痛,究竟是怎麼了。

  第十三回

  甯寶端著盛了水的雕花金盆進了屋,伺候著寧子皓穿衣洗漱,“少爺,小王爺讓您起來後去趟南院找他”

  寧子皓趕緊將自己整理清爽,又囑咐著寧寶給雪清顏端來早膳,這才正經著神情跨出門。

  一路穿過長廊通過曲徑幽門,寧子皓到了南院,問過了南院的小廝後又疾步走到了寧子馨所在的廂房。

  “哥,是我”寧子皓敲了門,裡頭隨即傳來回話“進來吧”

  寧子皓推門而入,見著寧子馨端著他最愛的琥珀色琉璃茶碗兒,抬著頭正對著他微笑,“子皓,坐”

  寧子皓眼瞧著那淡黃的琉璃色在暖光的室內微微散發剔透的亮澤,心下不覺酸楚,別過了眼說“哥,一大早就喝茶對身子不好”

  “慣了,不喝就沒精神”寧子馨將茶碗兒延順著茶託緩緩轉圈,出神片刻才道“昨兒我收了信,是爹來的。說國師這兩日就到,而且,吏部尚書的獨女也隨行而來,爹說讓你陪同”

  寧子皓吃了一驚,脫口道”吏部尚書女兒怎麼會跟師傅一道過來?”

  “你還不明白爹他老人家意思麼?怕是遲早要給你定下這門親事”

  “不要”寧子皓瞠目拍桌,急道“我絕對不要娶個不認識的女人回來”

  “總之,爹說讓你陪同你就陪,就當人家是客,你也該盡地主之宜”

  “那哥去陪就好拉”

  “我?”寧子馨淡淡笑出了聲,看著寧子皓忽然尷尬的面孔,道“子皓,你還不瞭解哥哥麼?若不是為了這王爺的世襲頭銜,我早就。。。”

  “哥,我陪還不成麼?別說了”

  “子皓,去見見也好,若你真不喜歡,哥一定站你這邊”寧子馨的目光又從寧子皓身上移到了手中的琉璃茶碗上“到是國師就要來了,你也有陣子沒見著你師傅了吧?怎麼說,你在國師身邊的日子可不比在府裡的短”

  “是啊,生出來身子就弱,要不是有師傅我早就到閻王爺那報導去了”

  “恩,可就不曉得你都跟國師學了些什麼!竟然那麼輕易就能讓人紮了手?呵!”甯子馨眼神兒飄到了甯子皓縮在衣袖子裡的那只手,“堂堂寧王府的二少爺,像個什麼樣!”

  “哥,你都聽說拉”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就你那點兒破事,一堆人巴著在我耳邊嘀咕呢!”寧子馨眼眸閃過一絲痛,轉眼即逝,肅聲冷哼道“子皓,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寧子皓看著自己包紮成粽子的手掌,想到昨夜雪清顏一邊琢磨著一邊一圈又一圈小心著給他捆著白布條,那份笨拙和認真是百看不膩的。寧子皓忍不住笑著抿起了嘴,點著頭答道“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沒有人知道傅冷凝今年究竟是多少歲,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年紀跟他的面容是完全不能匹配的。

  二十歲少年的肌膚譬玉如脂光滑潔淨,笑起來如清風淡漠如仙似魔,精緻的五官像是人工雕刻出來的完美挺秀,只有那雙眼,淡褐色裡閃著妖豔的金,蒙上了一層讓人無法看進底的煙籠屏障,冷清得滄桑,隔絕一切試圖探其內心的好奇與情感。

  這樣的一個妙人,人人窺得其容,卻都不敢直視或者輕薄,因為他正是當朝的國師,是泱泱大國黎民百姓僅次於天子的信仰,更是手掌乾坤睥睨天下的出塵之士。

  當然,這樣的傅冷凝只有在看到他的小徒弟甯子皓時才會收斂起一身厲氣,變得溫和可親。

  “師傅”甯子皓眼晴一亮,朝著傅冷凝撲去“師傅您怎麼還嫩得跟個未及冠的娃兒一樣啊”

  “胡鬧”傅冷凝探手抓過寧子皓撲過來的手臂向後反轉一扭,搖頭歎道“出去別說是我傅冷凝的徒弟,真沒用!”

  “師傅,斷了斷了,手臂要斷了!”寧子皓哇哇著亂叫,等到傅冷凝放了他,才喜孜孜地問道“師傅,這次您要留多久啊?”

  “路過,不過你要願意陪為師的回京,師傅也是很高興的”

  不出傅冷凝所料,寧子皓立馬收了聲奄了氣得躲到寧子馨一邊,“又想騙我去繼承你衣缽當什麼勞子的國師!切,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子皓,吏部尚書的千金林殷殷小姐正在後頭的轎子裡呢,你也該迎一迎了吧?”

  寧子馨看著慢了傅冷凝幾步而剛到的一干人,推了推身邊的人,這才使得寧子皓不情不願得走上前,俯身在那頂綾羅錦轎邊斯斯文文道“在下甯王二子寧子皓,請姑娘下轎”

  一邊隨行的丫鬟給甯子皓請了個安,這才撩開那繡著牡丹花鑲滾著金絲邊兒的轎簾,喚道“小姐,到了”

  一隻皙白素淨的玉手從轎子裡探了出來,丫鬟趕緊扶挽著那只手,嘩啦一身衣服的唏嗦之聲,只見一個帶著香氣的美人兒從轎子裡探出了身,抬頭正迎上寧子皓觀察尋視的雙眸。

  林殷殷臉蛋兒一紅,明眸流盼熠熠生輝,把那張小巧的瓜子臉兒襯得更豔麗上了幾分,不過她也算的鎮定,竟不慌不忙的下了轎,朝著寧子皓和寧子馨各自福身道安,一舉一動果然不負其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大方得體,讓人著實討厭不起來。

  寧子馨的眼在寧子皓身上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翻,直到過了晚膳眾人皆去歇息了,他才單獨留下急欲離開的寧子皓問道“林小姐可合你意?”

  “的確是不錯,有貌有才,知書答禮,沒有小家女兒的羞澀忸怩,是大家閨秀的氣度和風範”

  “這麼說很滿意?”

  “哥,欣賞歸欣賞,可我並沒有打算和一個不瞭解的女人共度一生”

  “時間久了不就瞭解了?”

  “哥,難道你要對我搬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後日久生情那一套麼?”

  “我只希望你真的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選的是什麼!”

  “哥,我自己的事自己會做主”

  “希望幾日後你還能那麼堅持”

  寧子皓到是一笑,坦然道“哥,有些地方我是和你很像的。”

  夜風靜,半月明,燭火兒搖曳,將房間照得忽閃著通亮。

  寧子馨依舊在喝著他最愛的桂花紅茶,濃郁芬芳,記憶裡的味道,卻多了份揮之不去的苦澀,歲歲年年月月無法散去也不願散去。

  叩叩。有人敲門。

  進來的是寧子馨未料到的傅冷凝。

  “又在喝桂花茶?”傅冷凝進了屋撲鼻就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子馨,你若不戒了這茶,對你對他都不是好事”

  “你說我自私也好,不可理喻也罷,我不會戒,更不會放他走”甯子馨平靜的語調下是隱藏不起的痛,牽著每一根神經,刺骨戳心,卻又甘之如飴。

  “何苦呢?”傅冷凝看著那被捏在寧子馨手心裡的琥珀色琉璃茶碗兒,“死了又何必再留?”

  “難道要像國師一樣行屍走肉麼?”

  傅冷凝啞然失笑,“你這孩子,怎麼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牙尖嘴厲”

  “國師半夜來找小王,該不會只為了這些家常瑣事?”寧子馨盯著手中的茶碗兒道“我不會讓你收走他,想都別想”

  “我不是為了他來的!”傅冷凝肅容簇眉,左手手指一掐,念道“小王爺,府上有生妖氣息。”

 

第十四回

  寧子皓回到北院的時候雪清顏已經卷著被子睡得昏天暗地。

  雪清顏一個人睡覺時喜歡曲腿至胸口,縮成一團的貼著靠牆那一面。

  寧子皓好笑得看著這樣的雪清顏,揮退了寧寶,褪下外衣,然後輕手輕腳的爬上床貼到雪清顏身側。手臂略過對方腰際一撈,雪清顏順勢翻身滾進了他懷裡,到是面對面著貼合的默契緊密。

  “唔”雪清顏被這個微小的晃動搞的有些不滿,沒睜眼卻從喉嚨間低低發出抗議的呻吟。

  寧子皓覺著好玩,頓時童心大起,用手指戳了戳雪清顏的臉,見他沒反應,又夾著他鼻子再放開,一次兩次下終是把雪清顏徹底惹毛了,噌一下撲閃著睫毛瞪開了眼,跟黑寶石一樣的一雙招子水亮亮得咬著寧子皓的視線不放,只是聲音裡還是尚未完全清醒的沙啞,

  “王八蛋,你煩不煩!”

  “我都忙了一天了,你也不等我”

  寧子皓委屈的音調讓雪清顏寒毛聳立,顫了顫道“誰要等你了!愛忙啥忙起!”

  “清顏,你真狠心”寧子皓顯然玩得不亦樂乎。

  “王八蛋,你哥是不是今天給你吃了什麼吃傻了?”雪清顏瞥了寧子皓一眼,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又窩進對方懷裡打了個哈欠“要說話等明天,我要睡覺”

  “明天我可能又要忙上一日了”

  “恩?”雪清顏嘟囔道“怎麼又不能陪我?”

  “是啊”寧子皓苦惱道“明兒我要陪林家小姐去游湖泛舟,順便逛逛這裡的風土人情”

  “林家小姐是誰?“雪清顏的印象裡並沒有這號人物。

  “京裡來的,吏部尚書的千金”

  雪清顏自然知道吏部尚書是個官名,至於這官有多大他卻真不清楚,可怎麼得也是明白再大是大不去王爺的,“那又為何要你作陪?”

  寧子皓歎了口氣,自從上回的事後,他也不願再瞞著雪清顏任何事情,免得適得其反到招了雪清顏誤會,於是老實交代解釋道“我爹想讓我娶那林家小姐為妻”

  “娶妻?”雪清顏提高了嗓音,之前迷糊的口氣刹時無影無蹤,還沒等寧子皓繼續說下去,他到蹦起身嚷開了“你是說你要娶妻?她長什麼樣?漂亮麼?是今天來的?你怎麼不帶我去看看?”

  “看?你要看她?”甯子皓一時沒明白過來,跟著坐起身又重複道“你要看她?”

  “是啊,怎麼不行麼?你不會那麼小氣吧,連看都不讓看下?難道不漂亮?”雪清顏歪著腦袋一臉興奮,到是寧子皓都覺得糊塗了。

  “當然漂亮,她是京城的第一美女”

  “真的?第一美女?哈哈,王八蛋你真是好福氣!”

  “清顏,難道你不生氣麼?”寧子皓忍不住問道

  雪清顏又趴下身,側著腦袋看著寧子皓隨口答道“我幹嗎要生氣?”

  “之前我跟湘哥兒和芳哥兒,你不都吃醋生氣的麼?”

  雪清顏笑著在床上打起了滾,好不容易停下來才把腦袋擱在寧子皓胸口,說“那不一樣,這是你要娶妻啊。你是公。。。不。。。你是男人,那當然要娶個女人回來啊。那書上不都這麼寫的麼?英俊溫柔的公子娶個賢良淑德的女子,然後子孫滿堂百年好合!”

  雪清顏越說越興奮,連寧子皓變了臉色都沒注意,“你瞧,等你生了孩子我還能玩玩呢!都說人小的時候最可愛了,肉嘟嘟的粉成一團,哈哈”

  “雪清顏!”寧子皓喘著胸口的怒氣,想發作又不知道該怎麼宣洩,硬生生就這麼盯著雪清顏半天,才別過了臉側身躺下。

  “怎麼了?你生氣了?”雪清顏不曉得自己哪裡惹到了寧子皓,好端端的,怎麼就不理人了呢?

  他伸出胳膊拉了拉寧子皓,不見他回頭,再拉,對方竟然還是不睬他。

  雪清顏也委屈了,莫名就紅了眼,湊上前從後頭拽住寧子皓背上的衣料子,把腦袋靠上去頂著,小聲道“你今天沒陪我吃午膳也沒陪我吃晚膳,明天還要陪林家小姐出去,我一天都要看不到你了。”

  寧子皓再生氣,聽到雪清顏這般難得的低聲下氣後,再大的氣也撒不出來了,只能又轉回身,攬住雪清顏帶進懷中,歎了口氣,道“你啊,到底懂是不懂?”

  “懂什麼?”

  “清顏,你到底懂不懂我對你。。。”

  “你對我怎麼了?”雪清顏還是一臉迷茫。

  “算了,遲早你會明白的”寧子皓知道感情的事急不來,何況雪清顏親口說過他喜歡他,仗著這點兒喜歡,他相信雪清顏遲早也會徹底得愛上,就跟他寧子皓情不自禁得就愛上了雪清顏一樣,是緣分是宿命,他只覺得老天早就為他們定好了的,誰都逃不掉。

  雪清顏安靜的窩回寧子皓懷裡,被溫溫暖暖的氣息罩著全身,這才覺得心下塌實了些。

  其實他也不知道剛才自己是怎麼了,寧子皓一不理他,他居然會覺得心慌難過,堵得那一口氣憋的心裡發酸發漲,難道是生病了麼?

  想破了腦袋也沒覺得自己會生病,他只能放棄思考,轉而又念及了林家小姐。

  那會是寧子皓的妻子,會跟書裡說的一樣,跟寧子皓在一片喜慶的豔紅下拜堂成親,然後寧子皓就會跟她一生一世在一起。

  而他雪妖,也就可以安心得回到山上修煉。

  雖然他早就覺得這樣是天經地義的事,可從未想過這一天會那麼快的到來。

  總覺得自己應該會陪上寧子皓許多許多年,可怎麼一眨眼,就該要離開了呢?他還想抱抱寧子皓的孩子呢?或者,等他們將來的孩子出生了自己再離開?

  雪清顏想著想著,手上不覺加重了力度,那根根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指頭拽得寧子皓緊緊的,好象這麼拽著就是拽緊了心裡那根被勒著開始生疼的神經。

  而這種痛感,卻是他捨不得放下的,好象一切斷,就什麼都沒了。

  第十五回

  珍珠湖壁綠清澈,如天然玉石鑲嵌在伏妖山腳下。

  低頭看得穿水下游魚,抬頭看得見兩岸田園,若向前望可及雲霧繚繞的伏妖山頂端,紫紅色嫋嫋纏索,是傳說中禁忌而不能攀登的一方。

  秋雨濛濛,不似春暖微寒,而是徹徹的蕭涼,與這金黃累累的大地一起蒼闊人間。

  林殷殷披著件竹葉青鑲金絲蘭花紋的大毛斗篷,青絲綰成落雲髻,上頭插著一根簡單的珠花金步搖。細彎彎的雙眉如黛,水杏眼兒含著笑,臉上著了淡胭脂,雙唇也同樣微紅。讓人看了,不得不贊她雅而豔,淑而靜,內斂又不失自信,真是水靈的美人兒。

  且見她抬起戴著串羞攏紅麝串的雪白手腕,正指著岸上傾頭問著身邊的寧子皓,寧子皓也略微俯下身,同她一道伸出手,指著同一個地方侃侃而談,親近的自然又合拍。

  岸上的人見著這對立於船舫上的壁人都紛紛張頭眺望,待那圍布著桃紅雪紡簾幕的船舫漸漸靠近岸邊,眾人才恍然大悟,炸開了鍋般熱絡著猜測那位麗人的身份。

  雪清顏正坐在岸邊一家茶館的二樓,挑的位能望著湖上風光,一絲不漏全覽無遺。

  他自然又是偷偷跑出來的,等在這茶館裡要看的就是甯子皓未來的妻。

  想他活了五百十四年,什麼美人兒沒見過?到是好奇著這京城第一美女長了個什麼傾國之貌。

  哼,你個王八蛋小氣不讓我看,我自己來看你攔得著爺爺我麼?

  雪清顏樂呵呵得看著寧子皓與林殷殷上了船坐進雪坊圍簾裡駛出岸,瞧著個背影不過癮,又等了個把時辰這才把人給盼了回來。

  好不容易,能瞧著美人兒的正面了,他怎能不興奮?

  五官精緻,肌骨晶凝,纖身細腰,一瞧這面相容度就是芳心慧質氣如蘭的女子。好你個王八蛋還真是八輩子積來的福氣!

  雪清顏嚼著嘴裡的雞腿,一手撐著塞梆子,一手滿是油的又往盆裡抓去,咦,吃光了?

  “小二,再來盆雞腿”

  看著那店小二一副看到餓死鬼的眼神,他不屑得翻了個白眼,切,不曉得狐狸愛吃雞麼!沒常識!

  雨絲綿綿不斷,寧子皓一手撐著傘,一手扶著林殷殷踏到床板兒上準備上岸。

  忽然一陣大風刮過,吹落一樹銀杏葉,飄飄灑灑迷了人眼,船身也跟著風勢一起左右搖晃得厲害。

  寧子皓丟了傘,趕緊摟腰抱住差點兒掉進湖裡的林殷殷,一失神就是個香玉滿懷柔若無骨,酥酥麻麻刺進全身,流了個通徹。

  那是跟雪清顏完全不一樣的觸感,更加羸弱嬌小,不似男子剛勁緊實。

  岸上人看到這對壁人摟的親密也轟得笑開了,寧子皓這才慌忙放開林殷殷,連聲說著失禮。

  林殷殷臉頰也更紅了,卻依舊不失風度的淺笑梨窩道“是小女失禮了。上岸吧,不是說要帶我去嘗嘗有名的桂花魚麼?”

  甯子皓這才呼出一口氣,鎮了鎮神恢復了原貌,再度扶著林殷殷踏上了岸。

  “這位小哥,您的雞腿來了”店小二端上盆香噴噴的雞腿上了桌,卻見眼前的客人正發著愣呆呆望著窗外,竟是一動不動,“小哥,小哥?這位客官???”

  店小二喚了半天,雪清顏才轉過頭來,眼裡瞧著那一盆的雞腿卻忽然沒了胃口。

  朝桌上扔了足夠的碎銀子,他頭也不回的匆匆往樓下跑去,站在茫茫的大街,一面是帶著濕氣刮著冷風的珍珠湖,一面是熙攘喧鬧琳琅滿目的人流集市,他徘徊著迷失了方向,直到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在萬千紅塵中都是那麼清晰,牽引著他的視線無法離開。

  雪清顏眼神一亮,朝著那方向沖去,卻又硬生生頓下了腳步。

  他看到了寧子皓身側的林殷殷,那個之前被寧子皓親密的抱在懷裡的女子。

  前刻在船上,寧子皓用昨夜還擁著他的雙臂抱著這個女子;現在在街上,寧子皓身側自己總是跟隨依賴的位置站著的也是這個女子。

  林殷殷,甯子皓未來的妻。而他雪清顏,不,雪妖,一隻五百十四年的白狐妖,又是他寧子皓的什麼呢?

  只是來報恩的狐狸,只是有點喜歡這個王八蛋的狐狸。

  可是,怎麼心裡就那麼那麼的捨不得,那麼那麼的痛得翻絞個不停呢?

  昨夜勒的生疼的地方又開始酸漲難忍,他黯淡下眼神,轉過頭,撒著腿往回路跑去。

  王八蛋,你今兒個要不回來陪我用晚膳,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小王爺,生妖的氣息近了”

  傅冷凝與寧子馨站在北院門內聚神秉氣,不一會兒,猜想的那個人兒已經沖進了天羅地網,刹時被罩於騰空而懸的鎖妖鐘的金芒下。

  一聲慘叫,雪清顏慘白著臉看著包圍自己的鎖妖咒,密密麻麻布于身體周圍,越!越緊,直到他倒地呻吟,抽搐不停的身體無法控制的緊曲蜷縮。

  “真的是你”寧子馨看著漸漸無力掙扎的雪清顏,想了片刻後對傅冷凝道“國師,他是子皓的人,等子皓回來吧”

  橙黃的夕陽下寧子皓心情愉悅,送了林殷殷回了客房,他踏著輕鬆的步子朝自己的北院走去。

  今日比想像的要早回來,他終於可以陪著雪清顏用晚膳了,雖然他不餓,但一想到雪清顏吃飯時的模樣,心裡頭就覺得比什麼都還要滿足。

  “二少爺,您可回來了,正找您呢”管家看著甯子皓趕緊跟了上前,“小王爺和國師都在北院的後門,叫您趕緊去趟”

  寧子皓正納悶著,突然發覺原本冰潤的青龍玉配正在隱隱顫動,貼在大腿上的溫度炙燙得可怕,像要燒著了一樣,還散發著一層青光明亮。

  覺出異樣,心下分明驚恐,像是預感到了不祥,他急忙朝北院後門沖去。

  而瞬間映入眼中的,就是被困于鎖妖鐘下倒地痙攣的雪清顏。

  甯子皓跟隨傅冷凝多年,鎖妖鐘下能鎖住的是什麼他再清楚不過,只是,這份突如其來的變異讓他未能信其真假,只能疑惑著抬起頭看著寧子馨與傅冷凝。

  “哥,師傅,你們幹嘛鎖著清顏?”

  “子皓,你跟隨師傅多年,居然連收在身邊的是妖是人都分不清了?”

  傅冷凝冷冷的不帶一絲表情,一雙眼彙集精光射向寧子皓,厲聲道“好徒兒,就讓我們看看他究竟是只什麼妖”

  鎖妖鐘刺眼的金光一層層加強,越亮越透,咒符加深力度和穿透力,從四面八方擠入雪清顏濕透著抖瑟的肉身裡。

  他終於忍不住再度嚎叫,尖銳之聲穿入雲霄,驚了一院棲息的鳥兒跟隨著沖入天際展翅而逃。

  雪清顏如剔骨剝皮,從未承受過的撕痛似要一塊塊碎裂崩開,淚痕滿面慘白脆弱。卻在隱約聽到“子皓”二字時猛然睜開雙眼,淚水模糊下他看到了幾步之遙的寧子皓。

  於是,雪清顏朝著寧子皓伸出手,蠕動的雙唇一張一合,想要發聲卻再也沒有半分力氣。

  只能這麼靜靜望著,望著那個救過他留下他說喜歡他說天塌下來都要和他在一起的王八蛋。

 

 

第十六回

  人死了是不是就滅了六根?那妖死了呢?魂飛魄散?

  是不是再也看不到那雙黑嗔嗔水亮亮的大眼睛?

  是不是再也聽不到那聲拖著長音的王八蛋?

  是不是再也抱不著那溫熱的身子夜夜好眠?

  寧子皓沒有辦法眨動雙眼,他默默看著金芒捆束下逐漸虛弱不堪的雪清顏。

  然後他看到他張開了嘴,明明沒有聲音,他卻能聽得無比清晰,仿佛混沌了天地靜止了所有風聲響動,唯有他的那句話傳得進身體,鑽進每個毛孔收縮。

  雪清顏說的是“救我,子皓”

  子皓。他喚他子皓。

  等了那麼久,似乎要比一輩子還要悠長上許多,又似乎從這一世出生就等著誰,在他耳邊笑著喚一聲溫柔如水的“子皓”。

  呼吸變得困難,一張一弛,有股絕望,交纏著洶湧的悲痛,寧子皓想起了夢中的清顏,血紅著在他的懷裡,張嘴,旦要說出的字,被黃沙捲入塵埃,吹不進耳落不進心。

  “清顏”他嘶啞著開口,一滴淚順著眼角滑過下鄂墜落地面,然後,眼睜睜看著雪清顏的身子在金光下閃現紅暈,一道雷響滾過遼闊而暗然的天空,烏雲翻躍而上埋了夕陽吞了彎月,而鎖妖鐘下,只剩下一隻依舊顫抖不止的白狐。

  “原來是只五百年修行的狐妖”傅冷凝看了眼寧子皓,又轉了目光望向一臉冷漠的寧子馨,“好在不是千年的九尾狐,不然一個不好墮入魔道,可要費上我不少功夫”

  傅冷凝邊說邊咬破手指,腰間的利刃占上血珠,眼看就要朝雪清顏飛去,卻在一個抬頭,看見一個身影撲向了那只白狐。

  “寧子皓,你給我滾開”傅冷凝的聲音還是冷淡而不帶任何感情,沒有怒沒有急,緩慢而清楚。

  寧子皓一進入鎖妖鐘下,就見那層金芒在瞬間消淡直至無痕,而他腰下墜著的青龍玉配也在這一息之間耀射出青光,直擊半空懸浮的鎖妖鐘。

  吧嗒一聲。小小的鎖妖鐘跌落在地上滾了幾翻,落到了傅冷凝的腳邊。

  青龍玉配再次恢復潤澤清透,安靜的順著帶結貼在寧子皓大腿處。

  寧子馨皺了眉,傅冷凝也突兀得看著那青龍玉配默不作聲,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寧子皓抱起已被打回原形的雪清顏緊緊藏在懷裡貼著心臟的地方,再是不肯鬆手。

  “清顏”他在他毛茸茸的耳邊喚著“清顏,清顏,清顏”

  雪清顏慢慢有了知覺,眯開眼,從寧子皓胸口探出腦袋來,剛想開口卻發覺自己只能發出短促的嗷嗷聲,他驚恐的回首看往自己身後,一束雪白雪白的大尾巴正盤在身側,他頓時清明過來,幾乎是一刹那,原本因為寧子皓體溫的過渡而暖起來的身子再次陷入冰冷。

  “子皓,你看清楚,他是一隻狐妖。”由始至終都保持緘默的寧子馨突然打破了這份沉寂。

  幾乎同時雪清顏惘然瞠目,再度猛烈掙扎四肢,企圖從寧子皓懷裡逃脫,卻怎麼都無法由那收得緊緊的雙臂中掙開,情急下他無所顧及,張開嘴毫不猶豫的死死咬住寧子皓的手臂,尖牙利齒下很快就溢出了殷紅的血珠。

  “你是在怪我麼?”寧子皓說著這話時卻蕩開了安心的微笑,“不管是作人還是作狐狸,你都是一個脾氣”

  “子皓,他是妖,你是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寧子馨走上前站在寧子皓身邊,低頭俯視著地上的一人一妖。

  “我知道”寧子皓堅定地抬起頭迎上寧子馨帶著判斷之意的雙眸,“哥,我不管他是男是女是人是妖,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清顏,是我寧子皓這一生唯一的那個人。我曾經跟他保證過,無論他是誰,我寧子皓要定的,就是跟天搶我都不會放手!”

  “子皓,記住你今天的話,若有一天反悔了,別怪哥哥沒有給你忠告”

  “哥,你放心,在對情的那一個‘癡’字上,我們是很像的。但是,清顏不是夙陽,我也不是你,我絕對不會讓你和夙陽的事發生在我和清顏身上”

  “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我就作得了主的。”寧子馨抬起頭,舉起右手指著不知何時煞於夜空的星辰,“跟天鬥,你會輸的很慘”

  “我不怕。不管以後我和清顏是什麼結果,我只知道現在,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把他從我身邊帶走。他是我的!”

  “嗷嗷嗷”雪清顏松了口歪著腦袋看著寧子皓,眼裡是不解是疑惑,還有更多的迷茫和忐忑,寧子皓看著自己手臂的傷口,終於松了另只手摸上雪清顏蓬鬆柔軟的皮毛,安撫著他開始漸漸回暖的身子。

  “嗷”雪清顏一個猛紮沖出寧子皓懷裡跳到了地上,又一個騰跳躍跑,白色身影閃過門邊,晃眼就沒了影。

  “清顏”寧子皓想也沒想,起身隨即跟著那抹白色的蹤跡追出了門。

  “一念天上,一念黃泉”傅冷凝看著一前一後消失的雪清顏和寧子皓,歎著氣蹲下身收回了鎖妖鐘。

  “對他們而言,孰知哪邊是天上哪邊是黃泉?”寧子馨自嘲著一笑,“若當年我也有這份直著,或許我和夙陽。。。”

  “這個世上本沒有或許,子馨,若你知道子皓他們的結局。。。”傅冷凝想起了那塊異於尋常的青龍玉配,頓了頓,冥思後說道“青龍玉向來只守護一個主人,可是這次,鎖妖鐘根本對子皓沒有半分威脅,所以它護的,是雪清顏。子馨,你也是甯家人。該明白那代表什麼”

  “不可能,雪清顏與子皓認識不久,彼此的羈絆沒有道理這麼深。青龍玉不可能對陌生的氣息如此守護。國師,你算出了什麼結果?”

  “浮生一夢忘七世,夢裡浮生祭輪回”傅冷凝心神已疲,面露苦澀道“你看,我總能算到所有人的開始和結尾,包括我自己的。可是,我就是不知道,過了最後命定的結局,再後面,又該是怎麼樣。就像我一開始算出你和夙陽會陰陽相隔永世不能見面,卻不知道夙陽最後還是會將魂魄困於你身邊陪伴左右。到底哪兒,才算得上是最後的最後呢?”

  “國師,您累了。”寧子馨轉身往西院的方向走去“我要回去陪夙陽了,您也早些休息吧。至於子皓,我們再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第十七回

  夜的黑沉讓人摸不清方向,寧子皓尋了很久,卻又能去哪裡找那一隻小小的白狐?

  清顏,你真的要離開我麼?

  烏雲滾滾,霍然閃電雷鳴,隱於天上一日的雨水終於傾盆而下,頃刻間瀉濕一地青磚石地。甯子皓佇立在無人的大街,淩亂的發一束束滴落彙集於身的雨珠,而那滿臉的雨與淚混淆,分不清失落與絕望。

  雪清顏躲藏在遠處一個酒旗的大瓦缸後,一雙眼在夜間如幽冥之火閃爍,他盯著寧子皓一動不動,小腦袋還是習慣性的朝左邊歪斜。他有點想沖上去在寧子皓腳邊打轉,他知道寧子皓一定會很開心的抱著他回府,也就不會再呆站在街上跟個傻瓜一樣淋雨。可是他又有點兒怕,那個國師是靈妖師,很多千年道行的同類都曾喪命於他手下,二十年前他獵殺已化為魔身的千年龍魚精的一場惡戰更是驚天動地。

  而最重要的是,自己狐妖的原身已經暴露,他不知道自己該以何身份繼續留在寧子皓身邊,人妖有別,一旦露了原型就該是緣盡倆散的時候,這個道理他是懂的。

  雪清顏有些彷徨地遠望著寧子皓,該去該留,他心底已然有了決斷,卻還是想多看一眼,因為這一走就是後會無期,寧子皓會老會死,而自己將於這無盡頭的生命中漸漸遺忘眼前這個凡人。

  這個凡人救過他兩次,若說第一次是無心,那第二次卻是真真實實的。

  只是,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雪清顏知道自己此刻妖力全失,連恢復人身都暫時做不到,所以只得趁著四下夜黑無人趕緊回到伏妖山,不能再留戀。

  王八蛋,我等不到看你的奶娃兒出世了。

  雪清顏最後看了眼寧子皓依舊巋然立於雨中的身影,轉過身,撒開四條腿朝伏妖山的方向沖去。

  三更夜,敲梆的打過了三下,管家焦急得站在寧子馨屋門口,向著裡頭昏黃的光亮回復,

  “小王爺,二少爺還在外頭淋雨,不肯回來”

  寧子馨端坐在黃花梨檀木圓桌邊的透雕靠背圈椅上,透著桌上的燭臺亮光仔細看著手裡的琉璃茶碗兒,朝著外頭吩咐道“打暈了帶回來”

  管家領了命又帶著人奔了出去,寧子馨這才拿起一邊的紅色絲絨布輕輕擦拭著琉璃茶碗,“夙陽,我真盼著子皓不要找到他才好。可是,若我是子皓,怕也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手的吧。夙陽啊夙陽,你可會怪我自私?”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清晨,醒過來的寧子皓又猶如野鬼幽魂直直朝外頭走去,管家見了也不敢攔,差兩個侍衛在後頭跟緊了人,這廂又急忙跑到正殿的書房跟寧子馨通報。

  寧子馨卻只是一臉平靜道“隨他去吧”

  傅冷凝也在屋裡頭坐著,聽了管家的話倒是一笑,朝著寧子馨搖頭念著“兄弟倆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我們寧家這輩子不知道是不是跟一個‘情’字犯沖”寧子馨也是回報一笑,卻很快斂了嘴角弧度,“聽說國師要走了?”

  “是。回京前也該去滇池看看他了”

  “二十年了,我記得當年自己還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娃兒”甯子馨想起那個有著圓嘟嘟臉蛋的男子,黑色的指甲桃紅色的發梢,總是在妖魅與純淨間變幻莫測,分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傅冷凝冰冷的眼中偶爾掠過一抹不易人察覺的柔情,轉眼即逝,風平浪靜的眼角眉梢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從容與疏遠“若是回到二十年前,我還是一樣會收了他。只是,我不會留下他已經魔滅魂破的肉身冰封在滇池深底。二十年了,我才發覺我錯了。不能留的始終是不該留。現在即使想要毀去,也下不了手。這又是我算不破的一個沒有最後的結局。”

  “既然如此,當年為何還要和他一起?明知殊途不同歸,明知自己遲早要痛下殺手”

  “小王爺,你昨日也說過,孰知哪邊是天上哪邊是黃泉!沒有經歷過,誰又真的甘心呢?認識他的時候,我也不過是個沒認清自己的凡人而已。”

  雪清顏真的覺得自己命裡帶衰,小時候被獸夾抓也就算了,這次竟然被個小孩子一棒子打暈關在草籠裡拖到街上叫賣,想想就丟臉!

  他怨氣十足的瞪著籠子外頭十來歲的娃兒,小兔崽子,以為自己是獵人的兒子就了不起啊,以為你娘病了就可以隨便抓了白狐賣掉賺銀子買藥啊!要不是你爺爺我妖力全失,又身體虛弱不夠靈敏,憑你個小毛孩想抓到我?

  哼,居然敢把爺爺我關這麼小個草籠裡按斤算兩挑肥揀瘦的賣!真是糟蹋了我一身雪亮亮滑溜溜毛茸茸的皮毛!

  嗚嗚嗚,難道要被剝皮麼?

  雪清顏頓時縮成一團,也懶得再跟那孩子計較,直想著到時怎麼趁打開籠子的時機逃跑。

  他正自哀自憐得起勁,卻見有個肥頭大耳一看就是土財主的中年男人走到了籠子邊,“這白狐狸毛色不錯”

  “是啊,老爺,您不是正想要做一件白狐狸毛坎肩麼?瞧這白狐一點雜色都沒,正好呢!”

  那土財主一邊的跟班點頭應和,看著自己主子不住點頭,趕緊問那孩子道“小孩,你這白狐賣多少銀子?”

  “賣賣賣。。。不貴,就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那土財主一聽也樂了,一般來說一張狐狸皮好說也得值個上百兩,這孩子看來不懂行價,所以才給他撿了個大便宜。

  想也沒想,他身邊的跟班很爽快的拿出銀子塞給那小孩,一手拎起那草籠,隔著籠子對他主子道“老爺您看,這狐狸長的還真漂亮呐!”

  “呵呵,要是狐狸精,你老爺我就考慮留下來養著了”土財主一想到馬上就能穿上的白狐狸毛坎肩,一雙小豆眼就樂得眯成了一條線,“阿福,回頭找個會剝皮的,記得要手巧的,可不能傷了一點兒皮毛!”

  “小的知道”

  雪清顏臥成團得在草籠子裡騰空搖晃,突然意識到自己連逃跑的機會都沒了就要直接給送去屠宰剝皮?

  舊時的噩夢又在腦海裡重現,他想立身咬破草籠逃出去,奈何籠子空間狹小,他根本就無法伸展四肢,而那草編的籠子也是牢固的很,根本咬不斷。

  於是他只能嗷嗷的嘶叫,恐懼侵襲下胡亂撲騰掙扎。

  那叫阿福的跟班看見他不老實,很不客氣的一掌劈向草籠,“小畜生,鬧什麼鬧!”

  “阿福,別把我的狐狸皮給弄壞了”

  “知道了,老爺。”阿福點頭哈腰,舉起手晃了晃草籠,“小的保證給爺一張完美的白狐狸皮”

  話音剛落,阿福卻發覺自己舉在半空的手被人扭了個正著,手上的草籠也被對方接過了手。

  來人一身墨色麒麟繡紋錦衣,看都不看他和他老爺一眼,到是直瞪著一雙明亮漂亮的眼睛對著籠子裡的白狐道,

  “雪清顏,你知道剝皮是怎麼個剝法麼?首先他們會用木棍敲擊你的頭部,但是很有可能你只是暈眩而不會昏迷。然後他們會從你的尾部劃一個開口,再拿斧頭剁下你的腳、隨後就將你倒掛在掛勾上開始剝皮。但因為你是清醒的,所以整個過程中你會不斷哀嚎、掙扎,直到全身毛皮被剝光,血肉模糊後你還能呼吸、心跳,眼睛不斷眨動。你可以清楚得看見獵人手上那張從你身體上剝下來的皮毛。”

  第十八回

  雪清顏覺得一切又回到了十五年前,那時的小王八蛋說的也是這一通話,一字不差,連聲調兒的抑揚頓挫都一樣。

  他不甘心的嗷嗷叫了兩聲以示抗議,只是之前的驚慌失措已經平穩下來,他知道,他安全了,不會變成一張狐狸皮去。

  寧子皓打開籠子一把揪住雪清顏脖頸後方的皮毛,將他整個拎起來,還是跟十五年前一樣的動作,跟拎小貓小狗似的。

  “清顏,你是要變成狐狸皮呢還是要跟我回去呢?”

  寧子皓的臉跟凍了三天三夜般青冷,雪清顏滴溜一轉眼珠子心道這王八蛋怎麼一夕就變了個人似的?

  “哎”寧子皓看出雪清顏的閃躲和畏懼,把手上的小東西抱進了懷裡,“清顏,就算你逃到山上去我也會把你挖出來!所以,別再離開我。”

  雪清顏一靠近寧子皓胸口就覺得暖得很,熟悉的體溫,熟悉的檀香味,熟悉的心跳,熟悉的依賴感,還有熟悉的王八蛋!

  “嗷嗷”他用腦袋拱了拱寧子皓的身子,露出一雙眼看著寧子皓,卻不經意間看到眼前的男人眼裡再度聚積起的螢光。

  雪清顏只覺得一顆心被撞了個悶聲發疼,於是他將兩隻前腿兒趴上甯子皓肩上,蹭著腦袋用自己的小舌頭替寧子皓舔了舔他眼角的淚花兒。

  如果此刻他能說話,他一定會說“王八蛋,你哭起來真醜!”

  在一邊石化了的另兩人看著一人一狐親昵了半天,這才意識到此刻情況,只見那叫阿福的怒氣衝衝道“你是哪兒冒出來的?這只白狐可是我們家老爺先買下的”

  寧子皓正沉浸在雪清顏濕濕軟軟的小舌頭上,突然被人打擾怎能不生氣?他瞥了眼那主僕兩人不怒反笑,只是熟悉他的人卻知道,當寧王府的二少爺揚起嘴角不帶感情的的瞄著你時,就絕對是大禍臨頭的時候了。

  “人,自然都是娘親生的。你既然問我打哪兒冒出來,這問題你可得去京裡問問甯老王爺的王妃了!”說完,他又燦爛一笑,回頭對著跟在身後不遠處的侍衛招了招手“明兒就把他們送去京城問候下我娘!”

  那主僕二人剛來沒多久,怎會認得寧子皓?但對於世襲的甯王是受了皇封治理這方圓一帶疆土的藩王的這點認知還是有的,頓時嚇了個面灰土色,趕緊跪地磕頭。

  寧子皓站著受禮也是打小就習以為常的,看也沒看地上兩人,扔下一句“記得回去趕緊收拾包袱”,話完他又看了看嚇傻在一邊的那個小孩,那孩子接觸到他的目光也是一抖,眼看就要哭了出來,到是雪清顏忽然用肉撲撲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臉。

  “怎麼?”寧子皓挑眉不悅道“他可是罪魁禍首,你差點就給剝了皮知不知道?”

  雪清顏搖了搖腦袋,又用爪子使勁撓著寧子皓胳膊表示反對。不管怎麼說,這孩子畢竟也是可憐的,作為獵人的爹爹在山上失了蹤幾日沒下來,娘親因為擔心也病倒了,他不過就是想掙點銀子給娘看病而已。

  寧子皓似乎也明白過雪清顏的意思,低下頭在那孩子身上瞄了三圈,見他衣服破爛又好幾處補丁,心下也是不忍,轉念又思及若不是這孩子恐怕雪清顏已經回到了山上,自己要找就更難了。

  於是他又朝著跟上來的護衛道“再給他五十兩銀子,回頭讓管家看看府裡缺不缺人,挑個輕鬆點的活讓他做吧”

  那孩子聽得一愣一愣,把寧子皓的一番話從頭到尾想了會,忽然哇的哭了出來,趕緊磕頭謝恩。

  一場失蹤又重逢的鬧劇就這麼轟轟烈烈的收了場。

  寧子皓抱著雪清顏回了府,著人打了桶熱水來,不顧雪清顏怎麼掙扎硬是把小東西塞進了桶裡親手給洗刷了個乾乾淨淨。

  所謂胳膊扭不過大腿,雪清顏很有自知知明的任由堂堂寧王府的二少爺把他伺候的妥妥貼貼,外加香噴噴的一身玫瑰花氣味。

  寧子皓從雪清顏嘴裡挖出他還叼著的玫瑰花瓣,抱著擦乾了毛的雪清顏坐在八角型鑲大理石紅木桌前,這桌上滿滿當當一席擺開:炒珍珠雞、掛爐山雞、蠔油仔雞、桃仁山雞丁、禦膳烤雞、溜雞脯、荷葉雞、栗子雞。

  敢情這寧子皓是把方圓百里所有館子各類與雞有關的菜品全買來了。

  雪清顏昨兒個根本沒吃晚膳,一直餓到現在早就是饑腸轆轆,眼見著一桌子雞這兩眼都讒綠了,想也沒想一股腦得沖上桌,一盤接一盤吞噬入腹。

  寧子皓朝桌上支著手臂,反手拖住下巴,微俯著腦袋就這麼扒在雪清顏身邊看他大塊朵頤,到也是不亦樂乎。

  不多會兒,幾個盛菜的銀盆相繼只剩下配菜,寧子皓看著鼓動著塞得滿滿的腮梆子的小狐狸,忍不住用中指彈了下他的後腦勺,“清顏,怎麼變成狐狸後,你吃的到更多了?”

  雪清顏吃完後舔著舌頭鼓著肚子,滿足得四腳朝天躺在寧子皓腿上,寧子皓一手揉著他腦袋,一手舉著筷子用過寧寶端上來的早膳,安安靜靜享受著暴風雨之後所迎來的小小幸福。

  “子皓”傅冷凝忽然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屋門口,嚇地雪清顏猝溜一滾就往寧子皓衣服裡鑽。

  寧子皓護著雪清顏,站起身堅決道“師傅,徒兒還是那句話,我不會讓你收了他的”

  “誰說我是來收他的?”傅冷凝雙手環肩看著寧子皓,“這麼只沒用又膽小的狐妖我也沒興趣!師傅是來告別的。”

  “師傅要走?”寧子皓也愕然問道”您不是剛來麼?”

  “師傅離開有事要辦。這只小狐妖你可看緊點,雖說他笨的應該不會作惡,但要出了什麼事可別怪師傅不給情面。不過照他情況,怎麼也要個把月才能恢復妖力!”傅冷凝走前又道“林家小姐暫且留貴府上,小王爺那兒我也說過了,等我回京時自會再來帶她一起上路。子皓,你既然選擇了這只狐妖,就要想好怎麼跟老王爺王妃解釋林殷殷的事!別忘了老王爺當年是給你定下的娃娃親!”

  “對了,還有個林殷殷”寧子皓有些不捨得看著傅冷凝匆匆而來又急急而走,這才想到林家小姐的事還沒解決呢。

  所謂一波剛平,一波又起。不過,他寧子皓絕對不會再做第二個寧子馨!

  秋入冬,強烈的陽光依舊是暖和的,曬在人臉上熱烘烘,微微還有些刺感。

  午後,寧子皓抱著雪清顏躺在院子裡的竹藤搖椅上晃悠著曬太陽,

  “清顏,若我沒記錯,當年我救的那只小白狐狸就是你吧?從小就那麼笨,難怪老被人逮著”

  雪清顏將自己蜷成毛絨絨一團,眯著眼露出一條細縫,豎起耳朵聽著寧子皓又開始羅囉嗦嗦。

  “所以,當初你要留王府,不會是想來報恩吧?”寧子皓想想就覺得好笑,用指腹來回摸著雪清顏爪子上的肉墊兒道“可現在仔細一算,我一共救了你三回,照理說不單單要以身相許了!”

  “既然如此,你就老老實實給我呆著,要再敢跑,當心又被抓去剝皮!”

  雪清顏聞言立起四肢,拱起身子打了個哈欠,轉了個面,結果又趴下了。

  “別給我裝傻!雪清顏我告訴你,二少爺我可沒耐心再等你這只笨狐狸開竅!總之這輩子你就別想再離開我身邊半步!”

  寧子皓換了只手扯了扯雪清顏耳朵,卻突然整肅了表情,一臉正容認真得說,

  “清顏,我不管你是什麼,反正等你恢復了人身,就準備穿上大紅衣裳嫁給我吧!”

 

第十九回

  秋末過渡到冬,天氣的變化不甚明顯,偶爾飄落細絨的雪花,落地即融的無痕。

  屋子裡燃著暖盆飄著暗香,暖活活的照著人臉蛋也是紅彤彤的,絲毫不見冬的冰涼。

  寧子皓懷裡捂著個瑪瑙玉蓋暖爐,而小小的暖爐邊有一團白乎乎的東西正在打著盹。

  甯子馨步入屋子時看到的就是這麼副祥靜而悠閒的畫面。

  他推了推不知何時也瞌睡過去的寧子皓,將一封信箋遞給了對方,”京裡來信了“

  甯子皓原本迷糊的神經忽然驚醒,連忙拆開來仔細看過,半餉才抬起頭看著寧子馨道“哥,爹和娘親說他們不反對,但也不會回來。”

  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寧子皓捏著信紙無措得睜著兩眼。

  寧子馨拍了拍寧子皓的肩,道“已經很好了。”

  “哥,謝謝”

  一個月前,寧子皓對寧子馨說“哥,我要娶清顏”

  對方沒有驚訝,只是沉默片刻問道“不負他麼?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能發誓不負他不丟下他不讓他傷心麼?”

  “哥,雖然我說不出原因,可是在我心裡,清顏是比我的命還重要的”

  甯子馨看著弟弟,猶如看到當年的自己,卻又說不上哪兒的不同。他能讓雪清顏幸福麼?一輩子啊,說的總是那麼容易。當年自己不也是這麼輕狂得許給了夙陽一輩子,最後卻還是傷透了他的心。那時他以為只要愛他就夠了,所以他不懂夙陽的悲傷,更不懂夙陽的無理取鬧與任性。

  夙陽說“子馨,你真的有愛我麼?”

  他竟然懷疑他的愛。那樣的忐忑與不安的懷疑著。如今想來,都覺得哀傷著心疼。

  “子皓,你若堅持,哥哥幫你。可是。。。”甯子馨想到了傅冷凝的話,欲言又止,也許走不到盡頭的人是不會輕易放棄就在手邊的幸福的,他的弟弟是不是也要走上這一遭的愛恨嗔癡才能恍然大悟?“我幫你修書給爹娘。至於林家小姐那,你要自己去道個歉,解釋清楚”

  傅冷凝說過,宿命是無法抗拒的東西,而任其發生是唯一的出路。天命註定下,不是不願逃,而是不捨得逃,明知結果而又不甘心最後真的只能如此的無奈。可寧子馨還是希望,子皓和雪清顏能在所謂的命定下走出一個新的結局。

  “清顏,我爹和娘親同意我們成親了”

  寧子馨走後,寧子皓搖醒了還在酣酣大睡的雪清顏,看著小東西一副還沒搞清東南西北的糊塗樣,他只好把那封信在雪清顏眼前晃了晃“清顏,這字你總還看得懂吧?”

  雪清顏睜大了眼睛把那封信從頭掃到尾,眨了眨再看,然後仍舊一臉迷茫的看向寧子皓。

  寧子皓好笑的看著他的反應,揉了揉他腦袋道“傻狐狸,你到是什麼時候變回人形啊?都過了一個月怎麼還是狐狸樣?我等不及要娶你了!恩,還得讓你按個手印,免得你不認帳跑掉!還是印爪印呢?”寧子皓抓過雪清顏一隻粉嫩嫩的爪子笑道“不如先按爪印,等你變回人樣再按個手印!”

  “嗷嗷”雪清顏不耐煩的抽回自己的小爪子,象徵性的拍了拍寧子皓的手掌以示不滿。

  “清顏,我沒想到爹跟娘親真的會同意我娶一個男人呢!雖然他們不願意回來看我們拜堂,但能得到他們點頭就已經很幸福了!”寧子皓感慨的撫摸著雪清顏,“清顏,你別怪哥哥當初那樣,他也是擔心罷了。若沒有他,我也不能娶你。其實,我們是在哥哥那偷來的幸福。當年啊。。。”

  夙陽曾是琴師,當年王妃壽辰時被請進寧王府彈奏。

  還是大公子的甯子馨幾乎是對夙陽一見鍾情,跟在夙陽屁股後頭追了很久才把人給拐到了手。

  夙陽愛喝桂花茶,寧子馨也就跟著一起愛上了那股雅致幽靜的清香,而他送予他的琥珀色琉璃茶碗更成了倆人這份感情的見證,一日日散發著桂花的香氣在屋子裡彌漫幸福的味道。

  只是沒多久就東窗事發,向來身體硬朗的甯老王爺氣得病倒,而寧子馨也在王妃的眼淚中終於妥協與早有婚約的高將軍之女淑芹完婚,而他的交換條件是必須要把夙陽留在王府。

  知道一切後的夙陽卻在忽然間失蹤,等到寧子馨找到他後才發覺原來那個溫和儒雅的夙陽在眨眼間變得無理取鬧。寧子馨強硬的將人抓回王府關在房裡,白天他去忙婚事的操辦準備,夙陽就在屋子裡砸碎一屋東西,等到夜裡寧子馨回來只得叫人整理一地的碎片木渣,然後綁住夙陽一遍一遍侵犯到他哭著求饒為止。

  一日日,眼看婚事越來越近,焦躁的寧子馨終於崩潰地跪在夙陽面前,問“夙陽,你究竟想要我怎樣?”

  夙陽木然著不再發瘋的表情,反問道“子馨,你真的有愛我麼?”

  “我怎麼會不愛你呢?”

  寧子馨那時還不懂夙陽的絕望,他以他的方式求取一個他所認為的平衡,讓爹娘放心,讓王府得以保全名譽和尊榮,所以他會娶淑芹,哪怕他並不愛那個女人。但他也要夙陽,要這個他愛著的男子留在他的身邊。

  “夙陽,我愛的是你,不是她。你留在我身邊,不要鬧了好不好?我還是會跟以前一樣疼你寵你。我們說過要一輩子一起過的”

  “一輩子呐”夙陽的笑,有一絲嘲諷。

  之後幾日夙陽又回到了過去那個溫和琴師的模樣。

  白日裡撫琴等著寧子馨歸來,夜裡兩人甜言蜜語胡鬧上一陣,粘的化不開分不出你我。

  在甯子馨滿心以為一切都風平浪靜時,就在他大婚大夜,夙陽割腕自殺了。

  看著那碎了一地的琉璃茶碗,寧子馨抱著夙陽毫無生息的身子忽然間什麼都明白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早該意識到他的夙陽在那張平和溫儒的笑容下是怎樣的倔強和剛烈。

  那一夜,紅豔的喜堂變成了素白的靈堂。

  而寧王府風流倜儻的大少爺甯子馨也變得癡癡傻傻,只曉得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聲聲尋著他的夙陽。

  死,以七日為忌。一忌而一魄散,經七七四十九日而七魄泯。

  斷七之日,王府之人卻詫異的發覺,原本神智不清病入膏肓的大少爺突然打開了房門,一身乾淨清爽的立於太陽下。

  聞訊趕至的傅冷凝透過敞開的大門,看著那原本碎成片的琥珀琉璃茶碗此刻卻好端端的擺置在桌上。

  “他已經死了,你該讓他斷情孽散七魂好好投胎轉世”傅冷凝眼雙眼直逼寧子皓,”何苦還要以命相逼困他魂魄?”

  “我只知道,他若甘願留在那琉璃茶碗中,就代表他願意原諒我。至於我欠他的,下一世我一定還。”

  那以後,甯老王爺傳了爵位于寧子馨,隨後便與王妃搬去了京中養老,從此不理府內之事。

  甯老王爺走前說:“本王差點就失去個兒子,還能再計較什麼呢?到不如眼不見為淨。”

  “嗷嗷”雪清顏用他的大尾巴掃過寧子皓臉頰,看到寧子皓終於回過了神才又安心的趴下圓滾滾的身子,四隻小爪子隨便蹂躪了下寧子皓胸口的衣服,還得意得瞥了眼一臉溺愛地瞧著他的人。

  “清顏,你到是什麼時候才能變回人身?”

  寧子皓若有若無的歎息讓雪清顏忽然打了個顫,一個不小心,果然又被人揪著後頭頸拎了起來,只見寧子皓笑彎著一雙明眸,裡頭閃動的火焰雪清顏再熟悉不過。

  “哼哼,等你變回人身,我定要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嗷”雪清顏掙扎著從寧子皓魔爪下逃脫出來,敏捷地躍到床榻上滾進錦被裡胡亂撲騰了通,忽然又鑽出個腦袋看著寧子皓,眼珠子一轉,蹭一下跳出來趴下,居然還撅著屁股對著寧子皓。

  “你個臭狐狸!”

  寧子皓第一次發覺,原來他的小狐妖沒有想像的那麼“善良”!

  第二十回

  這一夜,寧子皓與平日一樣很快入眠。

  雪清顏也跟往常一樣窩在他身邊,用大大的尾巴圈住自己,只露出個腦袋在錦被外頭。

  深夜的寂靜下是一片漆黑,雪清顏卻忽然睜開了一雙眼默默看向一邊的寧子皓。

  這一個多月的日子裡,寧子皓待他如寶貝般疼在手心,抱著摟著怎麼都不願鬆手似的,生怕他一個轉身又溜回山上。

  他舒舒服服的讓這堂堂寧王府的二少爺伺候著它一個狐妖那麼久,要說再不明白些什麼那是假的。

  凡人都愛講一個真心,他雖然是只不識人間善惡的狐妖,卻也能體會到寧子皓對他真摯而直著的愛與寵。

  寧子皓愛他,不介意他是男子之身,更不介意他狐妖的原形,寧子皓還說要娶他。

  拜堂成親,這個他懂,卻也迷惑是不是真的就要把自己嫁給一個凡人。

  這已不是單純的陪伴和報恩,而是要把自己的心虔誠的雙手奉上,從此為了這一個凡人而牽動所有的喜怒哀樂。

  他雪妖就再也不是那個自由自在的狐妖了,而要真正成為寧子皓的雪清顏。

  這樣真的可以麼?

  其實他早已恢復了妖力,只是他還在猶豫,可是一天天的拖延只讓他更加離不開寧子皓。

  甯子皓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寧子皓抱著他時溫暖的愛撫,寧子皓揪著他脖頸時滿眼的寵溺。

  這些已經漸漸成了一種習慣,依賴著貪求著,不想失去。

  或許,早就回不去當年那個在桃花林裡嬉鬧,在瓊瑤池裡暢遊的小白狐了吧。

  雪清顏將與寧子皓從相遇至今的畫面一張張回憶思索,究竟是他第一次救下他時,還是他沖進鎖妖鐘下抱著他悲鳴時,亦是他在集市上再次尋回他時?

  寧子皓這三個字在不知不覺中刻在了心裡,拔不去抹不掉也無法遮蓋,究竟是什麼時候到了如此地步的呢?

  悠長的歎了口氣,雪清顏稍稍移開自己的身子,雙眼逐漸散發出妖異的紅芒,而額間的火焰圖騰忽隱忽現,幾乎是刹那之間,他已幻成了最初時的人形。

  及腰的白髮如雪絲絲束束鋪滿床榻,額間的火焰圖騰在眉間如幽如泣,印照千年之光。

  零星的片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是誰的笑是誰的喃喃低語,又是誰的一身血,順著手腕刺痛滴落。

  心忽然好痛,如被刀剜,幾乎忍不住抽搐呻吟,卻在聽到寧子皓一聲輕喚後又猛然消失。

  “清顏”

  寧子皓在夢中叫著他的名,卻是如此悲傷的語調。

  雪清顏鎮定下心神默念咒語,頓時白髮與青絲轉換的同時,眼中紅芒隱退變為一波深潭之水的烏亮晶瑩,額間的火焰圖騰也陷入皮膚之內看不到一點痕跡。

  “王八蛋”雪清顏湊上前拍著寧子皓的臉,“醒醒,你做噩夢呢!”

  甯子皓在滿頭虛汗中驚醒,睜眼看著變回了人形的雪清顏,一時夢境與現實混淆,居然伸出雙臂一把抓過雪清顏按在胸口失聲痛哭“清顏,不要離開我”

  “不離開,再也不離開了”雪清顏怔然下脫口而出的話好象是早就潛藏於心的許諾,再也收不回。

  “清顏?”聽著耳邊低語,寧子皓這才發覺自己正抱著雪清顏一絲不掛的身子,居然還貼的那麼緊!“你變回來了?”

  寧子皓狂喜下翻身壓住雪清顏,貪婪得看著眼前這張許久不見的面容,急促呼吸著試圖撫平內心。

  “恩”雪清顏抿著嘴點了點頭,舉起雙臂搭在寧子皓兩肩,問道“王八蛋,我問你,你真的要娶我?”

  蛻去狐狸原身的雪清顏仿佛一夜長大,如開了靈竅,與凡間俗世中努力參悟一個“愛”字。

  “是”寧子皓趁機舔了下雪清顏的下巴,果然如他預料的引來雪清顏的輕顫。

  “等一下”雪清顏推開寧子皓坐起了身,月光透窗籠罩在他身上,將男子一身平坦與緊實光滑呈于寧子皓眼前,“我是男的,還是只妖,你當真決定娶我?”

  “是”寧子皓再度點頭。

  “我知道凡間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是若你要娶我就不能再納妾,更不能再和那個林家小姐成親,你也願意?倘若你不娶我,我為報你三次救命之恩,不管你娶誰,還是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可要想好了!”

  “我本來就沒想過要娶她!寧子皓一輩子只有一個雪清顏,不娶你我娶誰?”

  “娶了我,你們寧王府就沒有子嗣傳承!”

  “既然爹娘默認我們,想必他們也有準備了”

  “。。。”雪清顏啞言,瞪著一雙比狐狸身時小了一圈卻細長上許多的眼睛,終於認命地再度歎氣,“王八蛋,我答應你!”

  他救他三次。

  都說了事不過三,看來確是一場逃不過的情緣。

  雪清顏決定跟著寧子皓在這人間走上一遭,哪怕太多的傳聞仍舊讓他無法不懷疑凡人所謂的愛,可就算萬劫不復,就算再也成不了仙,他也心甘情願為寧子皓沉淪深陷。

  是愛吧,他終究是愛上了這個王八蛋。

  夜,意料外的長。

  寧子皓吻過雪清顏全身,膜拜著他每一寸肌膚。

  雪清顏已染上情欲的雙眼泛起紅光,狐妖本體於歡愛中騰升起一股天然的媚香,身子也異於平常更加柔軟細嫩,如蛇般冰冰涼涼攀緊密貼著寧子皓。

  算起來已是一個多月沒碰過愛人的身體了,寧子皓早就忍不住想要揉碎對方的衝動,好不容易讓雪清顏發洩了一次,又用手指擴張對方的後穴做足了前戲,這才喘著粗氣咬著雪清顏的耳垂說“清顏,我要進去了”

  雪清顏紅著臉點了點頭,後穴也因為寧子皓手指抽出而空虛著收縮,突然他瞠目呻吟,一雙眼失了焦距溢出淚光,

  “子皓”

  他失聲而出,拖著長音又驟然停頓,隨著寧子皓一次次抽出進入的撞擊而飄浮身體,配合著上下起伏腰身。

  寧子皓拉過雪清顏的手臂環上自己脖頸,一雙手捆緊身下人的腰胯處,然後又是一陣猛烈的抽插,每一次都頂入極深,幾乎要穿破雪清顏的身體般長驅直入。

  雪清顏修長而有勁的雙腿牢牢纏繞在寧子皓腰上以防自己掉落,半微的雙眼看著跟前近在咫尺的男人,那份為他瘋狂而癡迷的神情,他想,他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哪怕甯子皓化成灰落進輪回,他都會一世一世去尋他,告訴他我們曾經是多麼的相愛。

 

 

第二十一回

  甯王府的二少爺要娶親,娶的還是個男人!

  當街頭巷尾以堪比瘟疫傳播的速度而謠言紛紛之時,寧子皓已經踏碎了一地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少女之心,將雪清顏這只五百多年的狐妖牢牢牽在了大紅花綢緞的另一頭。

  雪清顏討厭繁瑣,只著了一身大襟右衽交領的猩紅色牡丹繡花絲綢長衫,袖口襟領和衣擺處都鑲滾著金絲騰雲紋寬邊,大領口敞開下可見著貼身露鎖骨的月白色裡衣,腰間系著一束淡金絲織紳帶,將一身松垮的衣賞整個了乾淨清爽。

  寧子皓就這麼傻傻得看著他,然後止不住咧著嘴張揚出幸福的笑容,久久未能將這副沒出息的表情克制下去。

  寧子馨忍不住咳嗽了聲,這才把寧子皓的魂給招了回來,一對新人順順當當的按著儀式在吉時拜了天地,從此攜手共生。

  熱鬧過去後,佈置得通紅明亮的喜房裡,寧子皓將一隻碧綠瑩亮的扳指放在了雪清顏手心,“我們寧氏王族有三寶。其一是我身上的青龍玉,其二是曾與青龍玉一起供奉在祠堂的青龍劍,而其三,就是這個青龍扳指。傳說這扳指是千年之前四聖靈族之一的青龍族的傳家之物,代代青龍主母以其為地位的象徵。自從流入寧氏王族後也照傳說而代代相傳。娘派人將它送了過來,也就是肯定了你的地位。清顏,以後寧王府就是你的家。”

  幸福並不需要轟轟烈烈,只有簡單而平淡的生活就已足夠。

  寧子皓予雪清顏的寵愛是捧上了天的無微不至,倆人或並肩出遊騎馬,或舉案寫詩讀書,或牽手仰望星空,或抱成團的嬉笑玩鬧。

  寧子皓會教雪清顏辯識凡間萬物,所謂的人情事故道理,但凡人與人之間的瑣雜細事他都會耐心的解釋說明給雪清顏聽。

  而雪清顏也在寧子皓的陪同下開始融入人間生活,習慣一些他曾無法明白的世俗禮儀,而若他賭氣或者不想明白的時候,就會故意變回白狐躲在床下,讓寧子皓只能趴在地上撐著雙臂哄他。

  想來,就是一個把另一個給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結果。只是對於他們而言,到也是一種只有彼此能體會的樂趣。

  悠悠晃晃閑閒散散,一年的光陰不過眨眼,只是情隨著時間的累積越發濃得化不開,膩得叫人羡慕。

  消失了一年的傅冷凝終於回到了王府,而林家小姐早在甯子皓與之道歉長談一番後先行回了京。

  傅冷凝得知寧子皓與雪清顏成親後也只是靜默不語,而看著眼前甜蜜的一對人,實在無法去想像倆人怎樣去接受最後命定的結果。

  愛越深,痛也就越重。他不希望有一天寧子皓真的會與他一樣,親手去扼殺曾經的致愛。

  這種哀祭,是無法經由歲月減淡一分一毫。就如同看著滇池底的水煙,還是他活生生時那張圓潤得有些孩子氣的臉,不曾老去也不曾消失,卻再是無法聽他庸懶的叫上自己一聲“老頭子”

  傅冷凝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去為誰掉上一滴眼淚。

  經年渡月,早已乾涸。生,猶不如死。一身血肉軀骨罷了。

  落雪天,皚皚白茫反射陽光,寒冷中居然讓人覺得溫暖。

  寧子皓牽著雪清顏走過伏妖山腳下的農戶,吃過了雪清顏最愛的農家土雞,然後興致昂然得陪著幾戶農家的孩子堆雪人。

  “哥哥,鼻子用紅蘿蔔麼?”

  “是呀”寧子皓揉著一個七八歲孩子的腦袋,從他手裡接過一小截紅蘿蔔插到了雪人臉部中央。

  “那眼睛用什麼?”另個孩子問。

  “用黑色的小鵝卵石就可以了,你們誰有?”寧子皓看著幾個孩子又蹦又跳得舉起雙手,一拍他們屁股道“還不快去拿,不然雪人要成瞎子了”

  寧子皓帶著一堆孩子玩的不亦樂乎,而雪清顏就蹲在一邊,看著寧子皓如孩子王一樣紮在一群孩子中笑的沒心沒肺,愫然是個好爹爹的模樣。

  雪清顏並不記得自己的爹娘長什麼樣了,狐狸是獨居動物,只有在斷奶前才與娘親一起,而一旦成年,就必須離開另覓他地獨自生存。所以,雪清顏根本對爹娘沒有印象,只能從自己的妖形上去猜測那也是一對白狐,或許兩隻都是狐妖,又或許只有其中一只是狐妖。

  可是隨著寧子皓的這一年裡,他已經懂了很多,包裹子嗣的重要性。雖然寧子皓說過並不介意,可如今的雪清顏卻不能不去再次考慮孩子的問題。

  更何況,甯子皓明明是那麼喜歡孩子,光瞧著他看著孩子就會發亮的眼神,他就明白了寧子皓是因為愛上了他雪清顏這個男狐妖而甘願放棄成為一個爹爹!倘若真的能有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孩子,那會把甯子皓開心成什麼樣啊?

  雪清顏只要一想到大寧子皓扛著小寧子皓在肩頭的畫面,就覺得更加想給他一個孩子。

  雪清顏記得,伏妖山的黑樹林中有株花叫“思凡”,傳說是盤古開天時四靈獸之一的朱雀所流失的靈胎墮入凡間後化煉而成的妖花。

  若拈碎了花瓣服下,即使身為男子,也可以孕育生命。只是,這花是黑樹林的主人樹妖紫靈的寶貝,她靠著此花的花蜜維持著絕世容顏,因此從不許其他妖靠近一步,更不要說讓人取下花瓣。

  所以過去他雖念及此,卻並無打算為寧子皓孕育子嗣。只是現在,原本無心之事卻成了心頭縈繞不去的奢望。

  寧子皓待他如此,而他雪清顏又能為他做什麼呢?

  不過一個孩子,不過是逆天承孕。哪怕豁上一條命,為了寧子皓,他也值得!

  第二十二回

  黑樹林一年四季陰暗潮濕,樹叢成蔭遮天見不到半點陽光,瘴氣彌漫為屏散于林內四周,一望無底的幽茫神秘。

  林內多毒蟲,是樹妖紫靈的愛寵與護衛,與她一起守護著這片連妖魔都禁忌的地方。

  紫靈與雪妖不同,她是以入魔為目的而在這伏妖山上長居,從不輕易跨出黑樹林。

  這一夜,雪清顏算准了正是紫靈八百年閉關躲天雷的階段,於是趁著寧子皓熟睡給他下了困術,自己摸著黑上了伏妖山。

  雪清顏此刻已解開在人界時的偽裝,妖力放肆的在身體裡流竄,發白勝雪、膚透如晶,額間的火焰圖騰閃耀幽幽冥光,身體周圍散發著一層淺紅色光芒,隨著雙眸顏色的變化而逐漸加深。

  一旦踏進黑樹林,後果是怎樣他心知肚明,可是腳步還是隨著心神意志邁開,身影在頃刻間透明,幻現幻隱,幾個點地,已躲過滿地毒蟲消失在了樹林的深處。

  當“思凡”呈于眼前時,雪清顏再是從容也禁不住震驚,那株血紅的花朵如有生命般流瀉出火金色的光芒,順延著枝藤葉脈紛紛穿入鏽紅色的泥土中。

  如蠱如惑如魅,源源不斷,鼓瑟風鳴,似空似無,沉於呼吸,浸入魂魄,一念蕩然無存,是前塵迷眼,又隨轉生遁去。

  再清醒時,才發覺淚流滿面,好象已經看遍了輪回宿命,卻又無法記憶零星片段,除了五臟六腑裡的世世哀傷,一遍又一遍重複著無法訴出的疼痛。

  突然風靜,是誰刻意的在感召黑樹林裡的陌生氣息。

  雪清顏當機立斷一把扯斷“思凡”的莖脈,隨之一聲淒厲尖嗥回蕩在樹林之中,那是紫靈頓失豔貌的怒恨。

  不能再拖延了,雪清顏將花藏於胸口,如來時般幻化成影,又是幾個淩波飄絮,終是出了黑樹林。

  而身後,紫靈不能停歇的叫聲是怒咒在樹林中久久迂回。

  上山、入林、盜花、回府、碾花、搗碎、吞服,不過一夜辰光。

  待到第二日一早寧子皓醒來,雪清顏還是一如往常的偎在他身邊睡得正香甜。

  伸出手替雪清顏掐了掐被子,忽感被下人體溫異于平時,寧子皓慌忙拍醒對方,“清顏清顏,你是不是發寒熱了?”

  “唔,怎麼了?”雪清顏本就嗜睡,昨夜又忙活了那麼久,此刻實在不願睜眼。

  “還問我怎麼了?你渾身發燙自己沒感覺麼?”寧子皓急得跳下床,披了件衣裳就打算開門喚人,“燙成這樣,得找大夫來瞧瞧”

  “別,沒事兒”雪清顏自是知道那是“思凡”與元神命丹融合而在體內引起的灼熱變異,過上一天等“思凡”全部被命丹吸收自然就沒那麼燙了,可若到了孕子期間體溫還是會高於平常。

  “這樣還叫沒事?”寧子皓皺著眉語調都升高了。

  “我是狐妖,自己身體自己知道,你們那些破大夫對我管什麼用!”

  “可是。。。”寧子皓終究還是不放心。

  雪清顏明白寧子皓是擔心,心裡盤恒一圈,忽然開口道“不如你書信一封讓你師傅來給我看看?他要比那些蹩腳大夫管用”

  “你不是最討厭見到我師傅?”寧子皓心下疑惑,道“況且師傅已經回了京,就算是飛鴿傳書,可等他來到這兒,好歹也要個把月了。”

  “我的確是有些怕你師傅,他可是靈妖師,一個不好把我收了,我能不躲著他點麼?”雪清顏撐起身子半靠著,又繼續道“不過有你在,他自是不會收我的,不是麼?那我還怕他做什麼?至於我這身子,一時半會不會有事,等上幾十天沒問題的。反到是你胡亂找大夫來給我這狐妖看病的話,保不准我就被那些庸醫的藥給弄死了”

  “禍害遺千年,你這笨狐妖哪有那麼容易見閻羅王!”寧子皓笑著又把雪清顏塞回了被子裡,“我這就去給師傅修書。你乖乖再睡一會。等我回來陪你用早膳”

  “好”

  雪清顏一想到傅冷凝會來懸了一晚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並不確定昨夜紫靈有沒有辨認出他的氣味,等天劫過了,紫靈必會出來尋盜花之人,若到時他已進入承孕的狀態,妖力自然會因為要護著凡胎而減弱,何況他五百多年道行本就比不過紫靈,他實在會忐忑擔心紫靈若知道是他雪妖毀了“思凡”,後,寧王府會受牽連。

  可若到時傅冷凝這個靈妖師在的話,一切就都不用操心了,紫靈就算尋來也不過死路一條,妄斷八百年修行而已。

  當然,傅冷凝一日未到,他就一日不能鬆懈。

  雪清顏卷著錦被打了個滾,還是趁著現在風平浪靜多睡會兒吧,等睜了眼寧子皓一定會給他送上八盤各式雞肉的菜品,外加上五盤甜滋滋的糕點,和一壺酸甜甘口的桂花梅子汁。

  光是用想的,他就讒得在夢裡流下了口水。

  而寧子皓在半個時辰後回來看到的就是自己“夫人”淌著口水、翻滾著錦被,蜷成團的在床榻中央呼呼大睡。

  寧子皓笑著朝身後跟進屋的下人們做了個手勢,於是靜悄悄魚貫而入的下人們在桌上擺齊了菜盤碗勺後退下,留著寧子皓一人坐在床榻邊拿著一塊絲繡絹帕替雪清顏擦著口水。

  一個月後,傅冷凝終於到了外城門口。

  寧子皓領著一隊侍衛早在城門外等候,師徒相見自是一番欣喜不必多言。

  而雪清顏揣揣不安的日子也終於到了頭,只想著怎麼留下傅冷凝,等自己確定是否懷上凡胎後好叫傅冷凝相助順利產下嬰孩。

  男妖替凡人逆天受孕產子,本就無前例,雪清顏單憑著一股執念冒然行此路,想來還是要有傅冷凝護守最安全,而作為寧子皓的師傅,這面冷心熱的國師也定會為了寧王府唯一的子嗣點頭答應的。

  雪清顏幾番思慮下安了心,直等著寧子皓接了傅冷凝回府,決定先跟傅冷凝坦白自己吞了“思凡”一事。

  雪清顏正躺在院子裡的竹藤搖椅上閉目曬著太陽,突覺身邊溫度驟降,猛得睜開雙眼,抬頭便見東面上空的太陽正漸漸被一片黑雲汙蝕。

  暗影在瞬間吞沒整個院落,風狂嘯,吹散了雪清顏一頭長髮,騰空著淩亂飛舞。

  是紫靈。

  雪清顏靈敏的鼻子一個呼吸間就已將一股濃烈的毒膻之氣清晰的辨別出,這是樹妖體內的氣息,一如黑樹林裡幾百年未散的味道。

  第二十三回

  “臭狐狸,居然敢盜我的妖花!”

  紫靈的身影在一團黑霧中顯現,看不見實體,只有一張班駁如樹杆枝木粗糙的表皮,哪還見得著她八百年來引以為傲的容顏。

  端得雪清顏自己是妖都給嚇了一跳,退後了兩步才鎮定下來,不甘示弱得瞪圓了一雙眼喝道“醜八怪,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這德性居然還敢出黑樹林!”

  “雪妖,把我的花還我,,看在同生於伏妖山的份上咱們還有得商量,不然。。。”

  “不然什麼?紫靈你成天窩在黑樹林裡窩傻了吧,那花都給斷了根莖,還能活麼?實話告訴你,早就被我攆碎了吃下肚了!”

  “什麼?”紫靈聞言一詫,從黑霧中又現出一副乾枯的四肢身體,“你吞了我的花?狐狸,我聽說你嫁給了一個凡人,難道是真的?”

  紫靈一雙黑茫茫的眼仔細打量著雪清顏,驟然狂笑,連聲道“好好好,雪妖,雖然你的人形是男子之身,不過我想這味道該是不錯,更何況你還算長的湊合,皮膚也夠細嫩,我就將就下吞了你人身占為己有。我可是好久不吃妖了。”

  “就憑你?”雪清顏輕藐著眨了下眼,撥弄著自己的長髮道“雖說我道行不如你,可你想吞了我也不是這麼容易的。好說我也是五百多年的狐妖!紫靈,你該不會忘了,我們狐族是天狐後裔,莫說你才八百年的樹妖,就是千年也不一定能吞得下我!”

  更何況後頭還有一個傅冷凝呢,雪清顏心裡補了句,隨後幽雅的伸展雙臂,一束如焰的紅光衝破黑雲的籠罩通天入地,長髮更加囂張的猛張,暴裂出一絲絲白銀之光向上方飛揚。

  與紫靈的一場惡戰眼看就要迸發,突然雪清顏腹內一陣絞疼,他居然無法變回狐妖原身。

  紫靈將雪清顏的異樣看在眼裡,仰天長嘯道“雪妖,沒想到你真的懷上了凡胎!若連他一併吃了,就算沒有妖花我一樣可以恢復從前的容貌,再加上從你身上獲取的元神命丹,我能省上幾百年修煉直接入魔了!你讓我該怎麼謝你呢?”

  “醜八怪,你別想得太美,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雪清顏一面是喜,一個月毫無感知的情況下他終於還是懷上了凡胎,焦急的心總算落定;可一面他又知道此刻自己若不化回原形與紫靈較法,撐不了多時就真的會被紫靈毀去。

  眼前只能咬牙迎戰,拖一時是一時,望著寧子皓快點帶著傅冷凝回來。

  雪清顏暗聚妖力,一邊護著腹部一邊迎向紫靈襲來的黑色枯枝藤木,那如利爪的枝杆在火焰的燃燒中如灰斷落轉眼又複長,張牙舞爪的纏向雪清顏的四面八方。

  傅冷凝行至半途忽然停下馬朝著王府的方向望去,“糟了”

  他一揮鞭拉緊韁繩一路喝示路人“小心”,一路朝著前方快馬飛奔。

  寧子皓心弦緊崩,如感應般隨著傅冷凝身後沖去,呼嘯而過的風擦過耳畔,似乎能聽到雪清顏淒聲的哀嚎,他心神顫抖身體發軟下,幾乎要被狂顛的愛駒甩下馬來。

  倆人疾行而回,破進樹妖布下的結界,映入視線的便是雪清顏被釘於一片如網狀猙獰的藤蔓之中。

  血順著鑽入身體的藤枝緩緩流淌,卻一滴未落於地面,而是全部被吸食進藤枝中一脈脈湧進紫靈口中。

  雪清顏周身只剩下微弱的紅光忽閃忽現,一頭亮澤的白髮也開始枯萎黯淡,毫無生氣的垂落於兩頰。

  “清顏”寧子皓猛然想要撲上前,卻被傅冷凝一把抓了回來摔在地上。

  “這是只八百年的樹妖,你上去只能找死!”傅冷凝迎上前從懷裡取出一枚蓮花寶玉,撒手扔入空中,一束金芒朝那藤蔓飛去,傅冷寧隨之喝道“收”

  頓時那藤蔓在瞬間抽回所有根枝,如縮回的觸角,一條條回到了紫靈所處的黑色團霧中。

  “未化成人形就敢來人間撒野,今天不收了你我不叫傅冷凝!”

  傅冷凝朝著紫靈的方向躍去,而那樹妖一聽著“傅冷凝”三個字頓時如雷轟頂,哪還有心戀戰,一溜收了黑霧就想要遁去,卻被傅冷凝拋於空中的鎖妖鐘困於原地。

  只要是還未成魔的妖,在傅冷凝眼中不過如捏死一隻螞蟻樣簡單,他冷笑著看著紫靈再度膨脹開的黑煙與藤枝利爪,不以為意的扭頭看向倒在寧子皓懷裡的雪清顏。

  雪清顏此刻的面色蒼白如透明的琉璃,脆弱的連呼吸都已察覺不到,傅冷凝不由皺眉,卻無法想通雪清顏怎會被一隻樹妖重傷至此。

  按說,木怕火,而雪清顏這只白狐妖雖不是赤狐,卻有禦火之術,怎會落得如此淒慘不濟?

  雪清顏悠悠轉醒,體內流竄而出的妖氣讓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在一點點流失,再不多久,就無法維持人形,而腹中的凡胎也會因他失去妖力化回為狐身而死去。

  他努力的試圖聚攬收回妖力,但徒然的發覺完全無法控制自身,就像當年不管怎麼修煉都不能成為人形一樣。

  瓊瑤池。

  雪清顏的腦海中閃過瓊瑤池盡頭那冰封中的屍體,如力量的源泉,指引著他元神的變幻與妖力的凝聚。

  “上伏妖山!”他困難的吐出幾個字,攥緊著寧子皓胸口的衣服道“帶我回瓊瑤池”

  傅冷凝也聽到了雪清顏的話,頓然明白他口中的瓊瑤池定是他幾百年的修煉之所,“子皓,帶他回去,快!不然就沒得救了!”

  寧子皓緩過神來,之前的手足無措即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毅而鎮靜的神情,只見他抱起雪清顏重新跨上愛駒,揚鞭一喝“駕”

  一馬馱著兩人,一個健躍朝伏妖山而去。

  伏妖山頂,櫻花林盡頭,一年四季粉豔如春,飄飄灑灑著落櫻鋪滿泥土。

  寧子皓按著雪清顏指路在花林中輾轉蜿回,軟綿綿的櫻花瓣於腳底發出微弱的脆裂聲,猶如枯枝黃葉,濘泥在大地中深陷。

  終於進了那口岩洞,寧子皓看著一彎清澈五彩的瓊瑤池心急如焚,雪清顏此時的身形已經逐漸透明脆弱,要怎麼淌過這池水卻是難事。

  “子皓,快,我可以”雪清顏強撐著想要往池中撲去,寧子皓心頭一酸,從後攬腰抱住雪清顏,將臉埋於他頸間輕聲抽泣。

  “子皓”雪清顏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滑落在他脖頸處,一滴滴滾燙震顫著他,卻也給了他支持下去的決心和勇氣,“你拖我遊過去”

  寧子皓抬起頭,握住雪清顏的手牢牢十指相扣“清顏,無論如何,不要放開我的手”

  “我保證”雪清顏點了點頭,將在冰冷與炙熱間交替的身子依偎進寧子皓懷中“下去吧”

  撲通(不曉得為撒顯示不出tong那個字,所以用同音字,不是白字哦!)撲通兩聲,水花四濺,蕩漾開的波痕下,一人拖著另一人的腋下拼命的朝前方遊去。

  鐘乳石滴落千萬年而天然形成的池水如冰散發著寒氣森森,甯子皓顧不上自己瑟瑟發抖,一心只擔心著雪清顏熬不過去,只得疵牙裂目著使勁加快自己的速度。

  終於上了岸,寧子皓來不及脫去濕透的衣裳,趕緊將雪清顏擁進懷裡,替他揉搓手腳,期待能緩暖些溫度。

  “我沒事”雪清顏推開寧子皓盤腿而坐,冥神聚氣,吸食著瓊瑤池的靈氣,幾個深吸微吐後,他才在寧子皓的攙扶下朝前走去。

  高聳入洞天的鐘乳石柱中,冰封著一個人的巨大冰晶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冰中之人還是這百年來不變的容貌身形動作,凝白的臉、赤裸的足、鮮紅的衣,即使雙眸緊閉,寧子皓也知道那雙眼簾下是一對烏黑閃亮的大眼睛。

  冰中之人的容貌與雪清顏的容貌開始重疊與混淆,紛亂無序中,寧子皓的目光再次被冰中之人奪去。

  散於身後烈紅的發,手腕處鳳形的圖騰。

  一瞬間天旋地轉,悲鳴、痛苦、追悔、絕望,排山倒海淹沒了寧子皓的神智。

  他終於鬆開了雪清顏的手,一步步踉蹌著朝向冰封中的人走去。

 

第二十四回

  手指觸碰冰面的時候,寧子皓猛然收回了心神。

  他轉頭看向雪清顏開口問道“為什麼你跟他一模一樣?”

  “我就是照著他而幻出人形的,當然與他一樣”雪清顏撫上冰塊表層上那幾行微小的字,又道“就連名字也是按著他的起的”

  寧子皓隨著雪清顏的手指看到了那三排蒼勁的字體:

  一朝夢醒已斷魂

  幾世浮生莫負情

  祭戩之畢生所愛鳳清顏

  “你等我片刻”

  雪清顏在冰晶前再次盤腿坐下,閉目入冥,以念之所力幻視著冰中之人,細細描繪著他的容貌身形。

  頓時,一冰一人相應散發出耀眼的火紅光圈,在這陰暗潮濕的岩洞內揮發著陣陣悶熱氣浪。

  而雪清顏的身體在逐漸加強的紅芒內一點點堅實,直到完全恢復原貌,甚至臉蛋也由蒼白變得紅潤起來。

  雪清顏知道自己妖力雖沒完全恢復,可至少已經夠維持住人形了。

  “子皓,我們可以。。。”

  雪清顏抬頭看向寧子皓,這才驚覺一直保持沉默的寧子皓正隔著一層冰晶輕輕依著輪廓撫摸著冰內之人的臉龐。

  “鳳清顏”他一字一字念出他的名字,末了,把自己的臉貼到了冰面上,微歎著又是一聲,“清顏”

  纏綿眷戀的溫柔,雪清顏曾聽過不下千回,而今,同樣的名同樣的聲音同樣的人,眼裡卻不是他。

  “清顏,我終於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了”

  寧子皓還在低聲喃呢不斷,雪清顏忍不住打破這份詭異的寂靜,“子皓,你怎麼了?”

  寧子皓仿若未聞,一人一心一神全都貫注於冰內之人,夢裡一幕幕朦朧的畫面褪去遮掩的紗屏,紛踏著前世的戰火硝煙沖入記憶。

  三年之約,西山相伴,太陽花下定終身。

  情牽之蠱,魅生之香,那是他的清顏,只為了他而情動深陷的清顏。

  然後是帶血的欺騙,他依舊記得自己握著利刃的手在微微顫抖,沾著摯愛的血,他看到自己殘酷的笑,冰冷絕情的話。

  失去主人的青龍扳指被埋於黃土,他看不見自己的淚,有亦無,道不出那份牽扯拉鋸的傷痛,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開始想念,甚至於一日日的後悔。

  情到有時方恨少。

  如今思及,始知那日日的相伴擁抱才是自己最真的心。

  如何相守?不能相守!

  鳳王的紅,鳳王的媚,鳳王的厲。他說他是朱雀的鳳王,不是他的鳳清顏。

  心弦斷,淚無聲,他看著他,明明是一個人,卻為何陌如生人。

  然而,那麼指間的青龍扳指他卻未能瞧得真切。

  是鳳亦是清顏,原本就是一個人,帶著前世與今生的靈魂而徘徊去留的一個人。

  不過是忘了而已。

  滾滾塵煙千丈已逝,他抱著他沒有呼吸的身體,無感無知無痛,燒遍荒野的麻木,一片白茫茫裡,硬生生的斷了。

  “清顏”寧子皓從夢中大醒,遺殤灼燒在心,嘶啞的聲音再是無法吐出完整的詞句,“我。。。找了你好久。。。好久。。。等了你也好久。。。真的太久了。。。”

  “清顏,清顏,清顏。。。戩之知道。。。知道錯了”

  “出來!你從那裡。。。出來。。。清顏。。。這一世。。。我一直在。。。在等你。。。”

  “鳳。。。清。。。顏。。。清。。。顏。。。鳳兒。。。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我們許過白頭。。。許過。。。生生世世。。。”

  寧子皓再度隔著冰層親吻著冰內之人,由額心到鼻間、臉頰、雙唇。

  小心翼翼,生怕驚嚇了冰中人,所以只能吻著看著,卻無法擁抱,無法揣入懷中碾進身體,還他一個生死相隨。

  這情緣間,究竟是哪裡開始斷裂出錯的?寧子皓空白的腦中除了噬心刻骨的痛與愛戀外,再也想不起半分。

  只能傻傻的等待,等待冰繭破殼,愛人重生。

  “寧子皓,你到底怎麼了?”

  雪清顏的聲音跟著寧子皓的動作開始發抖,他需要一個答案,隱隱中有些明白,卻不甘心自己捅破。

  寧子皓轉過頭看向雪清顏,可是淡漠而生遠的目光刺痛了雪清顏,他忽然捂住耳朵大叫“王八蛋,我不要聽!”

  “對不起,我想,我認錯人了”

  寧子皓的聲音在空曠的岩洞間回繞,明明算不上響亮清晰,卻還是穿過雪清顏的手掌戳進雙耳中。

  “我一直等的人,是他。我記起來了”

  寧子皓的眼光落在雪清顏的左手麼指上,攤開手掌道“那個,能還給我麼?它是清顏的”

  碧綠的青龍扳指熒螢光亮,在幽暗的岩洞裡鬼魅著悲傷。

  雪清顏怔怔放下雙手,不可置信的看向寧子皓,無法控制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不確定,“我也是清顏”

  “你不是”

  無論是前世的龍戩之,還是這一世的寧子皓,只有對著愛人時才會露出那比三月春風還要輕軟的溫柔。可若面對陌生人,他們永遠都是疏遠的禮節,就算是笑,也並不真切入心,譬如此刻他對著雪清顏的模樣,

  “你只是一隻幻化成清顏容貌的狐妖,你不是清顏”

  第二十五回

  嘩啦。碎裂的聲音。

  雪清顏第一次明白了心碎的感覺,而帶給他這份痛的人,正是前刻還死死牽著他的手說不要鬆開的那個凡人。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更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寧子皓沒有教過他,書上也沒寫到過。

  不都說成親拜堂後有情人就終成眷屬了麼?不都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麼?不都說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麼?

  他從來擔心的都是寧子皓百年歸老後自己要還以孤獨,卻未曾料想過,若有一天寧子皓說不愛他了,會是個什麼樣?

  “我是清顏,雪清顏”他重複著,說給寧子皓聽,也說給自己聽。

  寧子皓收回手掌,握成拳的垂於身側,良久歎了聲道“對不起。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惟獨這個不行。”

  他看了眼低頭不語的雪清顏,心下不忍,又想起那只總是和自己鬧彆扭的白狐,讒嘴懶惰愛在暗地裡搞鬼戲弄人,卻也會在情動時喘息迷離的纏在他身上,雙臂攀得他緊緊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我只能說我認錯人了。我曾經說過我一直在等一個人。而這個人常出現在我夢裡,可我從未看清過他的臉。直到我遇上你。我對你一見鍾情,因為強烈的熟悉感,也因為那晚我終於看清了夢中的人有一張和你一樣的容顏。我誤以為你就是我一直在等一直在找的人。可是今天我看到了清顏。你的初生人形是白髮,而他若為鳳必是紅發,而且,你沒有鳳形圖騰。”甯子皓舉起手指向冰中之人輕揚起的手腕,“這個圖騰是他為鳳的封印,也是他靈力的命脈!”

  “是我搞錯了。若你想回山或者繼續留在王府都可以,你也可以放心,即使你不是我的妻,我也不會讓師傅收了你。畢竟相識一場,總是我負你”

  “王八蛋,你說的我都聽不懂!”雪清顏看著眼前陌生的寧子皓,突然覺得諷刺的可笑,事到如今,這個人跟他說搞錯了?

  是他讓他放棄了回山修煉,是他讓他甘願倫為凡人之妻陪他百年,是他讓他懂得人間情愛以人之道德倫常去辨別是非善惡。

  現在,輕易一聲搞錯了,就想將一切統統抹去?

  “王八蛋,你看清楚,冰塊裡那個人早就死了!從我還是只不成人形的狐狸起他就在那塊冰裡,少說也有好幾百千年,難道你還巴望著他死而復生不成?”

  “我總有我的辦法,若他活不過來,我也會一直等”

  “等?沒有盡頭得等待?寧子皓,你果然夠癡心!”

  雪清顏笑了起來,鈴鐺響的聲音詭異媚惑,是狐本性的彰顯,寧子皓不勉皺起了眉,細微的一個小動作卻躲不過雪清顏的眼睛。

  他收起笑冷靜著看著寧子皓,這個凡人太癡傻,可自己卻比他還要傻,他怎麼可以輸給一個死人?和寧子皓拜天地,和寧子皓恩愛一年,甚至為寧子皓逆天承孕差點死在紫靈手上的人是他雪清顏!難道這樣還比不過一個死了千百年的人麼?!

  心生妒,妒生怨,怨成恨,恨成怖。

  雪清顏掏盡自己所剩無幾的妖力,雙眼泛紅轉暗,額間火焰懸浮而出,竟是從未到達過的明亮。

  只見他雙臂向兩側張開,一簇綾羅綢帶如火蛇般依附纏絞其上,似陷於火海之中騰飛的靈物,燃燒周身的一切。

  一頭雪白的發在紅焰中反襯著紅的壯烈,而頃刻,那綾羅已化做火束一圈圈捆綁住那塊巨大的冰晶。

  寧子皓被火光的氣焰狠狠甩到一邊,他扶著鐘乳石柱立起,再想沖上前已是來不及。

  冰融不過一刹,竟是崩碎而四分五裂,迸成一塊塊散落於各處,而冰中之人失去了依託,不落不倒,反兒緩緩騰空上飛,晶粉閃亮的紅光如落櫻旋轉著擴散飄浮,一團一團從冰中人的腳底由上吞沒。

  雙腳到腰際,然後沒過了胸口,完整的一具人身以詭秘的融度瓦解紛飛。

  “清顏”

  寧子皓慘叫著沖上前,撲騰著雙手朝前想要抓住什麼,可是一道明顯的結界讓他無法靠近那具被如櫻的光耀包圍的鳳清顏。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喊著,親眼目睹著鳳清顏凝白光滑的面容一片片剝離,散於空中化櫻成火,直至最後泯滅成空寂。

  什麼都沒了。

  只剩下一地未融的碎冰。

  “你看清楚,他早就死了。一旦離開靈冰之氣,就會自然灰飛湮滅!連抹渣都不剩!”

  雪清顏已是穹弩之末,不過是強自撐著一口氣維持人形,支著岩石壁的肩膀急促著起伏,顯然已不能順暢呼吸。

  寧子皓面無表情的一步步朝他走近,到了跟前,他伸出一隻手來抬起雪清顏的下巴,“和清顏一模一樣的臉。可是,你真的以為這樣我就會多看你一眼麼?”

  啪一聲清脆。寧子皓另一隻手毫不留情的扇向雪清顏的臉,幾欲將人打昏的一巴掌,那是用盡了全力,不帶半點含糊猶豫的。

  雪清顏本以虛弱不堪,又動了火術抽光自己最後的力量,寧子皓這一掌可說是雪上加霜,他穩不住身體隨即便摔倒在地上,腹部與地面岩石撞擊,猛烈的抽痛下他蜷縮起身子陣陣發顫。

  “我的清顏從來只有一個”

  “你不該毀了他!”

  “我不想再看到你!”

  雪清顏又是一陣抽搐,他張開眼模糊的看到寧子皓轉過了身。

  是要丟下我麼?可是,我懷了你的孩子啊,那是我辛辛苦苦為了你才要的孩子。

  你怎麼可以就這麼不要我,不要我們的孩子?

  王八蛋,我可以原諒你罵我打我,只要你能再跟以前一樣抱著我哄著我,只要你再喚我一聲“清顏”。

  我是你的清顏啊,你疼著愛著寵著寶貝著的清顏啊!

  “子皓”雪清顏呻吟著張開了嘴。

  曾經,只要他一喚他“子皓”,那個王八蛋就跟吃了蜜一樣傻樂個沒完沒了。

  而此時此刻,他叫他一聲“子皓”,為什麼王八蛋就忘記了回頭呢?

  “子皓,疼,好疼”

  疼,子皓,我在疼,你的清顏在疼。你真的無所謂了麼?

 

 

第二十六回

  夜幕染上塵沙,月暗紅,地面斑駁著樹形木影,寂寥的讓人無法適應。

  北院被傅冷凝消了結界後又恢復了原貌,連寧子馨也趕了來,看著如鬼魅悄然無聲的寧子皓一陣心歎。

  該來的終究會來,雖然料不准過程,卻已知結局。

  甯子馨與傅冷凝對望,都不知該如何勸慰寧子皓。

  三人正沉寂,突然天空一道閃電霹靂,白光在蒼穹蜿蜒,瞬間指向了伏妖山頂。

  傅冷凝仰頭望天,掐指一算失聲叫道“居然是天雷劫”,話剛落,只見寧子皓腰間的青龍玉配再次散發出青光,滾燙的溫度緊貼著大腿,隱隱中還在顫動鳴響,居然比上一次還要激烈。

  傅冷凝與寧子馨也都瞧出了那塊玉配明顯致及的變化,三人分立而靜止,呼吸間都沒有開口,又聽一陣雷鳴劃過,嘩啦一聲,如能震碎天地萬物的轟然響徹。

  寧子皓腦海中飄過雪清顏的模樣,也是同樣的電閃雷鳴的夜晚,他抱著錦被欲進還走的巴著門框怯生生的看著自己。

  雪清顏怕雷,這是他一年與之陪伴而摸透的,雖然那只小狐狸總是倔強的死不承認。

  “子皓,恐怕這天雷是朝著雪清顏去的”傅冷凝看著那塊青光越發凝重的青龍玉配說道。

  “什麼?”寧子皓全身一陣,瞳孔收縮映照出天上的白芒,一個猶豫,他卻還是轉身沖進了馬廝,跨馬飛馳而去。

  “我跟去看看”傅冷凝留下話也上了馬,跟在了寧子皓身後朝伏妖山沖去。

  一路狂顛弛飛,二人終於在滂沱大雨中踏進了櫻花林,停在了岩洞口。

  寧子皓倉皇著從馬上而下,可腳步卻頓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前行。

  岩洞口躺著的正是雪清顏,準確的說是已變回白狐的雪妖,小小的身體在一片血泊中蜷曲,天雷直引而下劈入他體內,卻被一團青光抵擋,可這微弱的抗衡只能起到些許作用,白狐被透過青光的雷力擊中不停的猛烈抽搐,幾乎是慘叫著嗷聲遍佈山林。

  而此時,寧子皓大腿上的青龍玉灼熱得由青轉紅,穿透絲綢衣料滾燙在皮膚上,而那顫動漸漸與掉落在白狐身邊揮散出青光的青龍扳指琴瑟鳴合。

  “子皓,將你的玉配丟進去”傅冷凝看著寧子皓呆立在原處,只得親自動手解了那玉配扔進白狐身邊。

  豁然兩廂同震,青亮刺眼,天雷頓成灰煙而散,消逝於天際上端,由東而西遁化無痕,不過眨眼之速,快的讓人無法反應。

  “果然如此”傅冷凝若有所思的看著地上前後躺於地面的青龍玉配與青龍扳指,再一轉念,已看到甯子皓向雪清顏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一步,兩步,三步,猛然他卻又將跨出的腳滯留於原地,一雙悲深的眼眸突然閃過一絲恐懼,轉過頭以顫抖的聲音問向傅冷凝,“師傅,他在做什麼?”

  傅冷凝自然也看到了此刻詭異而血腥的畫面,只見雷過後轉回清醒的白狐正在一片血泊中嗅尋,不一會就找到一個血團肉塊,大口大口的吞噬而下,絲毫不顧及尚有兩人在一邊觀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吃的是什麼?”寧子皓努力想看清雪清顏口中的那團血肉。

  “胚胎,是一個凡胎的胚胎。”傅清顏所有的疑慮在瞬間通透明白了徹底,為何本該在深山老林裡修煉的樹妖會沖進寧王府,為何雪清顏抵擋不過那只樹妖,為何雪清顏會躺於血泊之中,又為何雪清顏本該等到千年才歷劫卻會在此時遭受天雷劫。傅冷清心寒而哀,他知道,這是雪清顏與寧子皓的宿名,情也好,孽也罷,誰也無法阻擋。

  “胚胎?”寧子皓不解著重複。

  “他逆天承孕了”傅冷凝深呼吸間調整了心緒,冷靜得道出實情“妖為凡人生子,本就有違天命,而他更以男子之身為你孕育凡胎,為保住胎兒是人形而不是化為妖形,他必須以他的妖力守護胎兒,以免被他體內妖狐元神命丹侵入。這本是極耗他妖力的事情。所以碰上了樹妖他才會落得之前那樣的下場。而他又在這之後抽光自己的妖力,且連人形都無法保住,才致使凡胎流出體內而亡。至於剛才的天雷劫,是他逆天所導致的,本該在他足月生下孩子後才會遭受此劫,但他因為流產,才引發觸動了天雷劫尋他而來”

  “孩子?你說清顏有了我們的孩子?”寧子皓踉蹌著微俯下身,震驚混雜著心痛,排山倒海的將他的理智吞噬,他無法抑制住自己狂瀉的悲怒,吼聲道“他怎麼可能會有我們的孩子!”

  “子皓,他本就是妖,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騙人!你說那塊血肉是我和清顏的孩子?!”寧子皓雙手抱頭,再也支援不住的跪於片片混於雨土泥濘的櫻花落瓣中。

  他緊緊將右手握拳,就是這只手,适才還狠狠的打在雪清顏的臉上。可是,是他先毀了他的摯愛,他已是極力忍耐控制著自己快要爆嘯瘋狂的憤怒與恨意才只給了他一掌。

  可也是這一掌,他也毀了這個一直被自己追在身後,承受著莫名奇妙的愛戀而深陷其中的,小狐妖僅剩的堅強。

  若他那時回頭,若他那時抱一抱他,若他那時肯聽他說話,是不是這塊血肉還會繼續在雪清顏的肚子裡逐漸長大?

  寧子皓似乎看到了雪清顏抱著孩子嘟著嘴朝他抱怨的樣子,他的清顏說“王八蛋,這孩子怎麼跟你一模一樣?”

  夢碎,驚醒,裂痕出現在雪清顏帶著孩子氣笑容的臉上,一片片脫落飛泯,化櫻而逝。

  他的清顏,早就已經沒了。

  是白狐妖,是雪清顏,還是記憶裡火紅而冷清的鳳清顏?

  寧子皓雙目再次落于那只滿身血污的白狐身上,但見他已將那塊血肉全部吞下了肚,噌白而尖利的牙齒上還沾著猩紅的血澤,順著嘴角低淌滑落。

  寧子皓忽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只能偏過臉去求助似得看向傅冷凝。

  “那個死胎吸收了他大半成的妖力,他必須吃下去,不然,以他經過天雷劫的身體,別說保住人形,就連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傅冷凝說話間,那具白狐之身也微微發出紅光,一隻狐狸逐漸幻化回到人形,雪清顏蒼白的容顏再次顯於二人眼前。

  傅冷凝安下心道“所幸有青龍玉配與那扳指,不然他早沒命了”

  寧子皓有些心疼,也有些後怕,可僵持在身側的雙手卻遲遲不敢伸向前方靜靜閉目,昏厥在地上的雪清顏。

  “子皓,你知道他要吞下自己的孩子來續命,是怎樣的痛苦麼?”

  傅冷凝回想起當日甜蜜的膠在一起的兩人,想起寧子皓當時那番狗皮膏藥模樣地圈著雪清顏不放,想起那日寧子皓闖入鎖妖鐘下句句真心切意字字致死不渝。

  而今的場面,卻為何要落得如此無可奈何?

  寧子皓終於移動開腳步,蹲于雪清顏身邊,撫過他淩亂著髮絲的額頭,擦去他嘴角邊尚未乾涸的血痕。

  一個橫抱,雪清顏輕盈的身子落入他的雙臂。而那張幾世都看不厭的臉,正沉埋於他胸前,恍然誤以為還在北院,是午後烈暖的太陽下酣然小息的愛人,正被他輕手輕腳的抱回屋內。

  太陽花依舊燦爛,風濛濛略過耳邊擦過唇角,

  分不出夢境還是現實,也分不出究竟是前世還是今生。

  第二十七回

  雪清顏醒來時只覺得全身空空的,如被抽幹了精魂,只剩下一副軀殼任意識游離。

  右手正被人攥得牢牢,轉頭看去,竟是趴在床沿邊睡著了的寧子皓。

  不遠處的燭光搖曳忽閃,照耀出寧子皓挺俊的側顏,一如既往的熟悉著,卻感覺一點點遙遠,無法真切的描繪出棱廓的弧度。

  雪清顏連歎息都變得無聲,之前的一幕幕還在心底囂嚷著疼痛,可被握著的手還是貪戀著那點點溫柔,是過去習以為常的疼惜,而今想來,不過是可笑的弄錯了人。

  雙眸嗔然黑漆落定在那兩隻手上,微動,猶豫著要不要收回,卻聽到寧子皓醒來的聲音,

  “醒了麼?”

  雪清顏還是定定得瞧著寧子皓握著自己的手,眼裡的不解迷惑得讓人心疼。

  寧子皓有些尷尬的抽回了手,迅速的,留給雪清顏空置的冰涼。

  給予然後收回,若註定是這樣重複著哀傷,那為何要讓他遇上寧子皓?

  雪清顏苦笑,忽然覺得還不如當年被人剝去了皮來得乾脆簡單,至少不會在碎了一顆心後還無法參透一個情字的種種。

  甯子皓曾說過,剝皮的整個過程中你會不斷哀嚎、掙扎,直到全身毛皮被剝光,血肉模糊後你還能呼吸、心跳,眼睛不斷眨動。你可以清楚得看見獵人手上那張從你身體上剝下來的皮毛。

  不知怎麼,雪清顏突然身如處於這樣的情形下,清醒的痛,清醒的回頭,清醒的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肉身和那張滴著血卻美麗潔白的華貴皮毛。

  不過一層光鮮亮麗的外衣而已,若脫下它,是不是就會重新自由和快活?

  “清顏,要不要請師傅來替你看看?”

  寧子皓躊躇間再次握上了雪清顏的手,輕撫著他的掌心,似曾經曖昧玩笑時纏綿的親近。

  “幾更天了?”雪清顏答非所問。

  “三更”

  “三更天的櫻花林最美了,夜櫻在月光下晶粉透亮,以前在山上時我就愛半夜在林裡到處躥,然後再遊過瓊瑤池,跑去看那冰中火紅的美人。”

  寧子皓心下一顫,明白雪清顏說的是鳳清顏,一陣苦澀難擋,喉間哽咽難言。

  “我知道你怪我毀了他。可是,為什麼我活生生在你的面前,你卻不要呢?”雪清顏眨了眨眼,撲朔著長長的睫毛“你明明說過無論我是誰,即使跟天搶你也不會放手。成親那天你也說過,以後寧王府就是我的家。子皓,你都是跟我雪清顏說的,不是冰裡的那個人。這樣也算搞錯了?書上都不是這樣寫的。”

  “對不起”寧子皓無言以對,可前世的零星記憶牽扯著他所有的愛戀,他只知道這世他不能放手,卻在尋到的那一刻只能面對愛人的灰飛湮滅,叫他怎能不怨不恨?

  “王八蛋,當初你讓我按爪印時,我怎麼就沒也讓你按個手印呢?”雪清顏癡癡一笑,轉過了臉,不願再對著寧子皓。

  “清顏”寧子皓拉了拉雪清顏的手,“孩子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孩子?你是說那個被我吞進肚子裡的東西?”雪清顏冷笑,幽幽開口道“當我意識到肚子裡有那個東西的時候,已經被紫靈那只醜八怪困在她的樹藤裡了。再要說的時候,你卻扔下我走了。”

  “我。。。”甯子皓自然知道雪清顏說的是在瓊瑤池邊的時候,但要開口才發覺卻是無話可說,他那時明明是聽到雪清顏低吟著喚他,可處於極度憤怒的自己還是選擇轉身離開。

  “我看到你走了真的很怕,因為肚子很疼,真的很疼,所以我撐著最後的力氣跳下池遊出去想尋你。可我到了洞口才發覺,已經找不到你的影子了。我當時就想,你說過你會疼我寵我不讓我受一點委屈,你也說過以後無論有什麼你都會替我擋著,我只要做一直快樂的小狐狸被你養著就好,所以我就趴在原地等你,可等來的卻是天雷。”

  “清顏,我。。。”

  “我叫雪妖。”雪清顏突然轉頭迎向寧子皓的雙眼,又重複道“我叫雪妖,你說過,我不是你的清顏”

  手再度被鬆開,雪清顏看到面色慘白的寧子皓忽然站起了身朝外走去,噶拉一聲,門開了,寧子皓背對著雪清顏佇立在月光之下,沒有回頭卻是留下一句不深不淺的話,

  “我真的有恨你,在你毀了清顏的時候。可是,我也真的心疼你,畢竟我曾全心全意愛著的人是你。一想到天雷幾乎要了你的命,我就覺得害怕。清顏,也許我很自私,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再一次消失在我面前。”

  “王八蛋,你究竟愛不愛我?究竟愛不愛我!”

  雪清顏猛然坐起身嘶叫,一直隱忍的淚順著眼角簌簌掉落,混亂著情也燒炙著痛與委屈,“你知不知道我吃掉的是我們的孩子,是我為了你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王八蛋,你知不知我多盼著他!”

  寧子皓踏出房門的腳在聽到雪清顏崩潰的哭聲後滯於原地,緊握的拳漸漸鬆開,他回身撲向床上的人,狠狠的擁抱,似乎要將對方的脆弱一併接收和碾碎。

  “清顏,清顏,清顏”寧子皓懷中的身軀終於在他一聲聲的安撫中恢復平靜,可是,拍著他背脊的手卻在聽到那聲極小的聲音後停頓,

  “如果在岩洞裡時我說,我可以用我的元神命丹救醒冰裡的那個清顏,你會怎麼選擇?”

  元神命丹,那是所有妖物的命。

  若失去或者耗結,就是油盡燈枯,只剩下死亡。

  寧子皓茫然得放開自己的手臂,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連騙我一下,都不願意麼?”

  雪清顏被中的手移至了腹部,那個原本孕育著一個生命的地方。

  孩子,你的爹爹為了他的愛人,可以將我們都拋棄,沒能生下你,是幸運的。

  淚,凝結。

  雪清顏微笑著推開寧子皓還貼著自己的身體,他看到寧子皓惶恐著張嘴想說些什麼。

  解釋麼?

  我終不過是一個替代品。

  一心被愛著的事實,本就是假像的一場夢。

  癡癡戀戀,賠上了心,卻怎知心如琉璃,易碎至極。

  寧子皓,你教會了我怎樣去愛一個人。

  可是,你也教會了我怎樣去恨一個人。

  我曾問過你為什麼書上的人總是愛恨糾纏個不死不休,你告訴我,愛與恨本就是共同體,有愛才有恨,因恨才無法釋懷。

  我說我恨你,是不是因為,我還愛著你?

  如果是,我希望,自己終有一天,可以連恨的感覺都失去。

  第二十八回

  酒入愁腸,醉的是人,清醒的是心。

  一杯接連著一杯,若真能就此一醉方休,那該有多好?

  看不到夢裡那壯烈而刺紅的身影,也聽不到那一聲清冷低緩的[你連騙我一下,都不願意麼?]

  情字煩擾,何去何從?回想當日妄自堅定,狂而指天,如今卻只能躲起來不聽不看。

  懦弱著,究竟是愛還是不愛?

  “哥,我該怎麼辦?”

  寧子皓一手捏著只高足酒杯,一手提著青瓷酒壺,酒氣彌散間身形搖搖晃晃。

  “等你清醒了,再來找我”

  寧子馨瞥了眼自己弟弟,又道“若你就此一闕不振,我會讓國師收了那只害你變成這副德性的狐妖!”

  “不要”寧子皓嘩啦一聲扔了手裡的酒壺酒杯,沖上前拉住寧子馨道“哥,不是清顏的錯”

  “那是誰的錯?”寧子馨反問。

  “誰的錯?”寧子皓也糊塗了,究竟是誰的錯呢?是怎麼一步步走入這樣揪心入肺的疼痛的?

  “子皓,你還記得夙陽自盡的那日,你對我說的那句話麼?”

  寧子馨雙手捧著那只琥珀色的琉璃茶碗,大麼指分別撫著碗沿來回摩擦,仿佛是揉著情人的肩膀,親昵著眷眷愛意,捨不得放開。

  寧子皓朦朧的雙眼也跟著落在那琉璃茶碗上,他憶起了那夜,當看著哥哥死死抱著夙陽的屍體,無論別人怎麼掰開他的手都是徒勞。也是那一次,他見著了哥哥的淚,順著臉龐滴落在夙陽再也睜不開的雙眼上,如沾開的花朵,一顆一顆,紛紛不停得盛開。

  那夜,他對寧子馨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哥,你聽不見夙陽日日的琴聲,那樣的淒絕哀怨,早就預示著分離的決絕,你卻扔下他自以為是的擺弄著你的天平,孰不知,你點頭的那一日,早已傷碎了他的心。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甯子皓豁然驚醒,雪清顏、鳳清顏,為何自己在前世和今生上不斷徘徊與衡量著孰輕孰重呢?

  鳳清顏已死,早在上輩子,就在他的懷中停止了呼吸,那夜夜錐心的刺總是反復提醒著他那份癲狂著的哀傷。

  他從見到鳳清顏留下來的冰屍起就一股腦兒的陷於自己的傷與悔中,卻忘了,他的小狐狸一直就在他的身邊睜著涉世未深的眼,揣著忐忑不安的情,彷徨卻也堅定的等著他。

  那個傻的可愛的小狐狸,那個為了他逆天成孕的小狐狸,那個問他究竟愛不愛他的小狐狸。

  清顏,子皓終究還是傷了你。

  看著疾步轉身朝北院飛奔而去的寧子皓,寧子馨終於欣慰的揚起了嘴角。

  至少,他不希望,寧子皓與他一樣,待在失去後,才想著過往的錯,那是連挽回的機會都不能有的。

  夙陽,他們可會比我們幸福?

  寧子馨將那琉璃茶碗貼于唇邊,冰涼的觸感真實的劃過,淡雅的桂花清香飄然入鼻,那是夙陽的氣息,恬淡的體貼的,撫人心靜。

  一身酒氣還未來得及散去,而連日的頹廢也在唇上與下巴處留下泛青的胡渣,可是寧子皓是想著快點見到清顏,確認他的存在,可摸可觸,可以緊緊抱進懷裡。

  站在厚重的木門前,寧子皓深吸了口氣,抬起手推開朱紅亮澤的兩扇半門,他看見床上的人還陷入昏沉沉的睡夢中,猶如一隻庸懶的小貓,滾著床單蜷成一團。

  這是寧子皓早已看習慣了的姿勢,卻是怎麼都看不膩似的,直覺得可愛。

  走近,伸手輕觸著雪清顏的臉,從眉畫入眼角,又從眼角移到鼻翼,直到雙唇。

  睡著的雪清顏也許是察覺到了被碰觸的搔癢,喉嚨間又發出低低的小獸般的呻吟,然後蹭了蹭那只在自己臉上肆虐的手掌,理所當然的枕著他再度安靜下來。

  寧子皓的臉上蕩漾起微笑,是這些日子失去了的安心與滿足,久違的另人懷念。

  雪清顏醒時,就看到寧子皓側靠在自己身邊,一手跨過肩摟得他甚緊。

  小小的不適應讓他挪動了下身子,只是全身依舊沒力,無形中源源不斷的妖力仍在向外流瀉,他竟有一絲害怕。

  “怎麼了?還不舒服麼?”寧子皓察覺了他的異樣,小心的握住他的手問。

  “沒有”雪清顏這才轉過頭看向寧子皓,卻也為寧子皓邋遢憔悴的模樣給嚇了一跳,再看到寧子皓一雙通紅的眼,頓時明白這人也是好幾日未能合眼休息,“我沒事。你怎麼還在這裡?”

  “這裡是我的屋,我不在這還能在哪?”寧子皓覺得雪清顏的身子冰涼,於是又抬手替他捂嚴實了錦被。

  “那我搬去隔壁”雪清顏想起身,卻又被甯子皓大力的按了回去。

  “清顏,你身子還沒好,做什麼搬來搬去?再說,你忘了我們都成親了麼?”

  “成親?”雪清顏怔住半餉卻忽悠的笑出了聲,“甯二少爺,你要娶的人本就不是我,算什麼成親?”

  “清顏”寧子皓無奈的喚了聲,將人拉起靠進自己胸膛,道“這些天我已經想的很明白了,與我成親的人是你,我愛了那麼久的人也是你。是你雪清顏,不是別人。雖然,那個清顏的死依舊是我最深的痛,我也還是沒有辦法一下子去釋懷放下所有,但我不能再失去你!清顏,原諒我,給我時間,我會跟以前一樣疼你愛你寵你,好不好?”

  “那我之前問你的那個問題呢?若我命可以換回你的那個清顏的命,你要我還是他?”

  雪清顏再度提起那個問題,卻是冷笑著自己介面道“你自然會用我的命換回他的命!寧子皓,我雖然是只很笨的妖,也有很多都不懂,但並不表示我能毫不在意的做別人的替身,也不表示我會接受你那種負疚虧欠的補償和同情!你救我三次,我嫁你一年,為你逆天承孕,還遭天雷劫打回原身,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所以,請收回你那些深情蜜意,免得我看著噁心!”

  “清顏,你不是替身,我對你更不是同情!”

  “那之前說‘搞錯了’的人又是誰?”雪清顏忽然露出一抹殘忍的笑,轉過身用手指在寧子皓的胸口劃著圈一字一句道“你知道麼?當我咬碎那胚胎吞下肚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孩子若長大了究竟是像你多點還是像我多點?”

 

第二十九回

  “你知道麼?當我咬碎那胚胎吞下肚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孩子若長大了究竟是像你多點還是像我多點?”

  “清顏,別說了”寧子皓抓起覆蓋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握著他貼近臉頰“我只慶倖,至少你還活著。清顏,我只要你就夠了”

  “寧子皓,你過去那套情話已經不管用了”

  雪清顏抽回自己的手,不為所動道“我什麼都不欠你了。”

  “是,你什麼都不欠我了。可是,清顏,我欠你的”

  寧子皓無奈地放開雙手,下了床拍了拍壓皺了的衣擺,“你身子還沒好,我讓廚子給你熬了點人參枸杞雞湯,過會兒丫頭會送來,記得要喝。”

  “你去哪?”看著寧子皓要離開的背影,雪清顏控制不住得又開始惶恐,默默裡總是在害怕,怕這個人先轉身離去,如記憶裡那樣,不再回頭。

  “我去洗個澡,一身酒氣的,怕你聞著不舒服”寧子皓回過頭微微一笑“我過會就回來。清顏,我再也不會離開你的”

  你說,你再也不會離開我的。

  一如你曾經指天而誓說你會愛著我寵著我一輩子。

  那時,我還是你的小狐狸,無法無天得被你全心愛著的小狐狸。

  只是,現在你的心裡,是否只有這張與他一樣的臉?

  王八蛋,我真的,不懂你的愛。

  雪清顏怔然得看著寧子皓離開的身影,縮進錦被中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

  是不是,其實離開,才是你我最好的結局?

  我說我恨你,竟還是會為你一個寵溺的微笑而心跳,猶如陽光將我包得暖暖的,那個微笑。

  原來,恨著,也會捨不得。

  雪清顏握著的手又漸漸鬆開,冥冥中,早就回不去了。

  一顆心被囚禁後,還能去得了哪兒呢?

  飛天遁地,我也不過,想做你懷中的那個清顏啊。

  “清顏,翠瑩樓的烤全雞你要幾隻?”

  “清顏,今兒是要喝桂花釀還是三花酒?”

  “清顏,天涼了怎麼還在院子裡睡?”

  “清顏,讓師傅量個尺寸,回頭得趕幾件新衣服過冬”

  “清顏,瞧你瘦得,你說你天天吃了那麼多都長哪去了?”

  “三隻”

  “桂花”

  “不用你管”

  “我不要”

  “瘦礙著你了?不滿意我回山裡去”

  日子平平靜靜的,不冷不熱著也算過得去。

  雖然雪清顏不再如以前調皮愛鬧,總是冷清寡語的嚇人,但至少他還留在王府,還在寧子皓抬眼即見的距離之內。

  只是,唯一讓寧子皓焦急的,是雪清顏總是慘白的面色。

  仿佛從那次天雷劫之後,原本紅潤的臉蛋再也見不著血色,偶爾寧子皓趁著雪清顏熟睡可以抱一抱他,也總發覺懷裡人的體溫冰冷的讓人發顫。

  心頭揣測著不安,可看著雪清顏一如往常橫著眼瞧他,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

  “清顏,你身子總是太虛,要不要找師傅來看看?”

  傅冷凝在上回那事後,突然一日匆匆不告而別,看著他焦急的模樣,寧子皓只預感著是件大事,只是傅冷凝與寧子馨都閉口不談,他也只得作罷。

  “不用。我身子好與不好,甘你何事?”雪清顏甩開寧子皓的手,轉身進了屋,啪一聲叩上了兩扇門,扔下個寧子皓站在外頭,一時又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清顏”躊躇了一會兒,寧子皓還是不放心的敲了敲門朝裡頭喊道“還是找師傅來看看吧”

  “滾。我說了不用!”

  “可是。。。”

  “再煩我就回山去”

  雪清顏聽得外頭沒了響聲,剛想開門看個究竟,卻又聽到寧子皓的聲音傳進了屋

  “清顏,我會擔心啊”

  心臟撲通一下,暖暖的有電流穿過,可突然又生生停止,只覺得疼痛翻絞,無法釋懷,

  “寧子皓,你擔心的是我,還只是這具和他一樣的身子?”

  “清顏!”寧子皓無奈地哀歎,額頭抵著門框沉聲道“你究竟要我怎麼做?”

  怎麼做?

  我也想知道啊。

  雪清顏蹲下身靠在門上,蜷起膝蓋埋住一顆腦袋,混混噩噩的中他也不停自問,究竟要怎麼做?

  要怎麼做,我才能忘掉那一場噩夢?要怎麼做,我才能忘掉你給的傷害?

  又要怎麼做,我才能不去想那個失去的孩子?

  子皓,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了,為什麼還要如此溫柔?

  一步錯,步步錯。

  痛,又從心口朝身體各處擴張然後散開,碎碎的,一點點侵蝕理智。

  猩紅的鮮血鋪成的未來,真的,還要繼續堅持走下去麼?

  那將是萬劫不復。

  第三十回

  當傅冷凝趕到滇池時,水煙的屍體已由池底消失,徒自剩下那顆用於保護屍身的東海夜明珠,在詭異的池底於波光粼粼中散發出螢光。

  他潛于池底借著水力的懸浮撫摩著那顆碩大圓潤的夜明珠,記憶中水煙那張孩子氣的臉,尤睜著一雙圓溜溜的漆黑分明的大眼睛,不解地問他“你真的要殺我?”

  水煙是魔,魔需食人,與人需食肉一般無二。水煙並不覺得自己錯,可對於靈妖師的傅冷凝來說,已是跨過了底線,必誅。他無法接受自己那般可愛純真的愛人,卻是魔性入血的妖魔。

  那年他還不是國師,只不過年輕氣盛,只不過空有一腔熱血,只不過對著愛情束手無策。

  師傅說,殺。

  他不得不接過獵刀,親手將水煙,打的魂飛魄散。那份痛至今還是心口熊熊燃燒的烈火,於冰冷的面容下,反復得將他吞噬。

  滇池的水,不知是不是他未能流盡的淚,夜夜陪著水煙無靈魂無生命的肉身,在這黑暗中借著夜明珠的光亮閉目長睡,模糊了記憶。

  浮出池底,傅冷凝尚未能解開水煙屍體消失的疑問,卻於星空中發現了異樣。

  西北方的天狼星蒼白中閃爍起幽如冥火的藍光,忽明忽暗,漸漸殷紅。

  這是血光之災的預兆。

  傅冷凝記得,當年也是看到這樣的天狼星,而後,水煙入魔,一夜間侵噬了一個村落。

  鬼哭狼嚎中,他看到那張依舊圓嘟嘟的臉,嘴角尚淌著血,朝他慘然一笑。

  那是他的水煙,他曾摯愛著,說要與天一爭的,龍魚精──水煙。

  不祥之念閃過心頭,他慌忙跳出滇池,回了客棧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整了行裝披星趕月,朝著回路而去。

  他甚至可聞著水煙的味道,飄散著淡香,濕潤著空氣,由那方一點點而來。

  水煙,生與死,我們總是要交代清楚的。

  甯王府裡,寧子馨正在揚筆書信,近日來接連發生在伏妖山腳下的慘案攪得方圓百里人心惶惶。

  寧子馨隱約察覺到是與二十年前一般的情況。那時他雖小可也明瞭事理,歷歷在目的情景讓他心生寒念,明白只有等傅冷凝回來才可商量對策。

  “哥,聽說又一莊獵戶被殺了?”寧子皓進了書房,心下也頗為擔心的問著。

  “第四戶了”寧子馨放下筆,將書信折好放入信箋道“只有速尋國師回來了”

  “哥的意思是,不是人做的?”寧子皓雙手環胸思考,凝重道“都只剩下軀骨,肉體也是殘缺腐爛,而且還有明顯的爪痕。若是人為,實在說不通。難道真是伏妖山上的妖魔?”

  “與二十年前一般”寧子馨閉上眼歎道“我還能記得那一落村莊屍體橫遍,無一人生還。當年,我才不過七八歲,整整吐了一夜。”

  “哥,那師傅回來前我們可有對策?”

  “只能儘量將山腳下的獵戶搬遷到城內。只怕那妖物不會善罷甘休,反倒追進城內,就糟了”寧子馨搖著頭道“這些你操心也幫不上忙。你現在只需好好照顧好雪清顏,我都聽國師說了。那孩子,也是個癡兒。”

  “最近清顏身子好一陣壞一陣的,又不讓我近身,急死我也沒用。”寧子皓一提到雪清顏也奄了,垂頭喪氣的坐在一邊,“連他平時最愛的雞都不吃了。每回送進屋一盆,都還是原封不動的送出來。這身子能好就怪了!”

  “子皓,有些事情急不來。解鈴還需系鈴人,你若在乎他,就耐著性子慢慢陪他,總會有解開的一天”

  “我也這麼想”寧子皓緩了口氣苦笑道“就怕七老八十了,他還和我嘔氣呢。你想啊,到時我都成老頭子了,可他還是現在這張年輕的臉蛋,那怎麼得了。”

  “你有空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怎麼讓你的小狐狸重新愛上你吧。”寧子馨踹了他一腳,道“還不滾回你的北院?”

  深夜,雪清顏閉著的雙眼忽然睜開。

  身邊是趁他睡熟後偷偷摸進屋來,抱著他不肯鬆手的寧子皓。

  其實夜夜如此,雪清顏怎會不知?

  這個愛過他也傷過他也凡人,這些日子總是盡其所能的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一邊也惶恐地觀察著他的喜怒。

  可他還是冷著一張臉,吝嗇給他一個笑,吝嗇給他一個擁抱。

  “寧子皓,你若敢碰我一下,我即刻回伏妖山!”

  將他拒之一個手臂的範圍之外,看著他心急,看著他懊悔,看著他如蒼蠅般團團轉。

  雪清顏舒著一口氣,終於能將先前的痛減輕那麼一分,卻又微微心疼著,總是捨不得不去遙看那個人失望離去的背影。

  所以,還是故意裝做不曉得寧子皓夜夜溜進他屋裡,鑽進被窩抱著他歎息,寧子皓總會在這時候低低的一聲聲輕喚“清顏,清顏”

  只是,究竟是哪一個清顏?他不得而知,也再不想知。

  然後到了清晨,當鳥兒開始鳴叫,天漸漸微亮,寧子皓就會俯身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隨後在離去前給他壓好被子。

  一日復一日,不知道究竟是何意義的默默相伴,又或許只是自欺欺人的拖一天是一天。

  雪清顏在黑暗中看著寧子皓的側顏,這張臉,或許幾百年後就會淡忘,或許幾百年後還是可以記得清晰,又或許他根本就沒有這幾百年。

  湊至寧子皓頸間,聞著那熟悉的檀香味,其實寧子皓並無熏檀香的習慣,可這味道他卻嗅得真切,想來還沒找出個所以然來。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前世有所糾葛,才會到如今這般藕斷絲連。

  雪清顏慢慢抬起頭,正對著寧子皓那張俊俏的臉容,又慢慢低下,湊上對方的嘴覆蓋,靈巧的撬開熟睡之人的雙唇,一陣溫熱濕潤,幾乎恨不得叫醒了他,來一場荒唐胡亂的顛鸞倒鳳,就和以前那樣,將自己整個交給他,隨著他陷入情欲浮海,隨著他將自己侵佔絞疼至死不休。隨著他一聲聲的清顏吞沒理智和感情。

  他若是人,那該有多好。管他是不是正主兒,只要陪著他廝守到天荒地老,就夠了。

  紅煙由相接的口中彌散,雪清顏知道寧子皓將一夜沉睡,哪怕天大的震動也驚不醒他的美夢。

  念及至此,他又大膽的伸出舌頭與之相戲,糾纏了很久才帶著唾液的粘稠分開。

  “王八蛋”他趴在他胸口怨恨的罵了句,這才起了身,拉開寧子皓還緊緊纏在他腰間的雙手,跳下床披上衣,眼看著窗外夜空上的天狼星由藍轉紅,最終被滿天烏雲遮蓋。

  幾乎是瞬間,房門微啟,一道紅影跳躍著閃出屋外,朝著遠處伏妖山而去。

  一聲淒厲的尖叫在黑夜蒼茫中響徹,血腥味順延著街道青石地面流淌蜿蜒,最終濃稠得凝固在原地,劃出一條條鮮豔刺眼的弧度。

  雪清顏一雙妖紅的眼直直撲向來人,嫣然一笑,收回先前還是利爪的雙手,夜風拂過他臉畔,勾揚起滿頭白髮,一絲一絲在空中畫下道道淩白之光,“水煙,你怎麼來了?”

 

 

第三十一回

  沉重的夜色下,水煙一身白紗飄搖,半懸於空中凝望著雪清顏,幽幽歎息道

  “雪妖,你怎成了這副模樣?”

  “好眼力,一瞧就曉得是我”雪清顏舔了舔嘴角的血澤,“到是你,怎麼又活過來了?”

  “誰說我死了?”

  “大家都這麼說”雪清顏一揚衣袖,半騰起身子靠近水煙跟前,瞪著眼怪道“誰叫你一聲不吭就沒了影,伏妖山上都傳你是給傅冷凝那傢伙滅了”

  “半對半錯”水煙捲著自己耳側的頭發笑道“你還記得當年我跟你說的那個人吧”

  “是說你喜歡的那個凡人?”

  “沒錯。他就是傅冷凝”

  “傅冷凝?怎麼可能!”雪清顏眨了眨眼叫道“你是說那個冰塊一樣硬邦邦的靈妖師傅冷凝?”

  “可不就是那只老頭子”水煙皺了皺鼻道“先不說這個,回頭再跟你解釋。到是你,怎麼到了這步田地?我要沒記錯,你從小兒就嚷著要做狐仙,怎麼現在卻入魔了?”

  雪清顏舉目看著一地三具屍體,垂下腦袋回答“水煙,我妖力盡失,不入魔不噬人會連人形都維持不住”

  “你”水煙也忍不住大驚,瞪著雪清顏看了半天,這才伸出手揉了揉他頭髮道“是又做了什麼傻事吧?你這小東西,從小就不安生,還笨的要死,人家個個都能幻成人形了就你還蹬著你那四條小短腿上竄下跳!現在好不容易有個人樣了,怎麼就把自己給毀了呢?偏要跟我一樣做什麼?”

  “水煙”雪清顏如過往般拽著水煙的衣袖撒起了嬌,“你生我氣了?”

  “雪妖,我是心疼”水煙拉起雪清顏的手,忽然雙耳一動,低聲道“有人來了。明日一早我在珍珠湖邊等你。”

  話音剛落,水煙一個白影就消失無蹤,雪清顏靜耳傾聽,知道是寧王府的護城軍尋了過來,只得立刻化成一團紅光,朝著王府方向轉眼而逝。

  第二日雪清顏一醒來,就看到寧子皓一張笑臉,端著碗熱騰騰的翡翠雞肉粥站在一邊。

  “這粥剛做好,正趕上你起來能吃”寧子皓顯擺著捧著那碗粥,看著雪清顏想靠近又怕唐突惹了對方生氣,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想吃”雪清顏穿好衣,橫了他一眼,冷冷扔下一句話。

  “那你想吃什麼?醬雞還是八寶鴨?”甯子皓上前幾步又道“一大早太油膩了不好,你最近身子弱,得好好補補,不如我讓廚子給你褒點膳粥,荷葉膳粥呢還是蓮子膳粥?你要吃不慣就加點兒雞肉末進去調個味”

  “你煩不煩,都說了不吃”雪清顏一手推過擋在他前面的寧子皓,不想寧子皓一個重心不穩竟把手上端著的翡翠雞肉粥連粥帶碗的砸在了地上。

  幌鐺一聲碎瓷的聲響,尚繞著白騰騰的熱氣。

  雪清顏看著寧子皓手上沾著的粥湯,周圍紅了一圈,顯然是給燙著了。甯子皓髮現雪清顏盯著他手瞧,趕緊悄悄把手移到背後,尷尬得笑著說“灑了,我去找人來收拾”

  “恩”雪清顏看著寧子皓轉身默默離開,心口上一軟,突然沖著他背影道“我呆會兒出去,晚膳回來,我想吃醉香樓的荷葉叫化雞”

  寧子皓身形一滯,重新轉過臉來,咧著嘴角又樂開“好,我等得叫人去買,再加個持爐珍珠雞,我記得你以前挺愛吃的”

  雪清顏點了點頭,寧子皓這才放心的出了屋,轉往南院而去。

  雪清顏洗漱完剛踏出屋子,就看三三倆倆的丫頭進了房間整理,一地的碎瓷片兒淅瀝唆羅地被拾到了託盤上。

  “哎,這不是二少爺天一亮就起來煮的翡翠雞肉粥麼?怎麼都給灑了?”

  “是啊,煮了好久的,二少爺還是自己看的火呢”

  倆丫頭蹲在地上收拾著一地的碎渣粥湯一邊小聲交談,聲音卻飄到剛走到門外的雪清顏耳中,一時到是歡喜也不是難過也不是,兩廂抵觸碰撞,只覺得一顆心更疼了。

  趕到了珍珠湖邊,零零星星的船舫都停在岸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或經過或上船遊湖,到也是一番別致的熱鬧。

  沿著湖岸沒走幾步,雪清顏就見著水煙正笑吟吟得站在一支船舫的船頭朝他招手。

  水煙穿的還是昨夜那身白紗長衣,輕巧薄翼,風一吹動就如飛淩亂,猛然間像一隻偌大的白色蝴蝶,恍然就要伸展翅膀遠去。

  雪清顏足尖點地,一個靈躍跳上船頭,這才發覺船上居然沒有船家掌舵,可船舫卻在他落地後慢慢自動駛離岸邊,朝著湖心蕩去。

  不用說,自然是水煙妖法催得船動,雪清顏了然地隨之進了舫內,拉下兩邊刺繡描金的紗帳幕簾,將一席水景安靜得隔於重重朦朧疊影之外。

  水煙幽雅得沏了壺碧螺春,燙壺、置茶、溫杯、高沖、低泡,然後翻正了兩隻白色透亮的骨瓷小口杯分了茶,將其中一杯推到了雪清顏面前。

  “你還是那麼講究”雪清顏端起杯子湊到鼻下嗅了嗅,歎道“還是第一次能真正品一口你泡的茶呢”

  “是啊,誰叫你笨,一直都是狐狸樣”水煙也端起自己這杯聞著茶香道“一直到我離開你都還是只白狐狸呢。那時我就擔心,你這只小東西要是一直幻不成人形,那起不是白修煉那麼幾百年了。”

  “水煙,你知道櫻花林盡頭那個岩洞麼?”

  “沒注意,怎麼了?那片櫻花林不是你地盤麼,誰能進去!”水煙品了口茶,任那香甜甘澀在嘴裡回味片刻,方才繼續道“那岩洞裡有什麼不成?”

  “岩洞裡有個瓊瑤池,當年我在瓊瑤池盡頭發現了一具冰屍”雪清顏一口吞下那茶,還來不及品味就都沒了,惹的水煙敲著他腦袋道“茶要分三口品,當初教你的怎麼老忘!得了,說下去吧。”

  “我看到那冰屍後,冥冥中似有力量牽引,然後就突然幻化成了他的模樣。從那以後,我日日在岩洞裡修煉。原本我只要一接近那具冰屍就能獲得源源不斷的妖力,受再重的傷也能痊癒。”

  “哦?那這回怎麼不回山上了?”

  “回去也沒用。水煙,我用火術將那冰屍的冰晶給化了,那屍體一露出冰晶就化成了灰。”

  水煙替雪清顏滿上茶,問“毀他做什麼?”

  “因為子皓說冰裡的人才是他要找的人,我一氣就給。。。”

  “子皓?甯王府的二少爺甯子皓?”

  “正是。”

  “你和他在一起?”水煙驚諤著問。

  “恩。我們都拜過堂了”

  “天!雪妖啊,我的好妖兒,難道你不知道寧子皓是傅冷凝的徒弟麼?”水煙揉著自己腦袋嗚呼著。

  “知道。傅冷凝我也見過”

  “我就是感覺到血腥氣才醒來,本是怕他有個萬一,不想入魔的卻是你!”水煙放下手裡的被子歎道“或許他一時是不會收你。可是,現在你已經開始入魔噬人,待他回來不收你才怪?更何況,還有一個寧子皓!”

  水煙撩開身側幕簾,看著遠處煙霧纏繞中的伏妖山,思緒飄了很遠,飛過曾經的日日幸福,又踏過悲哀痛絕,到冰涼的滇池水底,夜明珠相伴下那人于水中握著他手的溫度。

  歎了口氣,水煙側過臉看著雪清顏,“傅冷凝就寧子皓一個徒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麼?就是寧子皓終將有一日會繼承靈妖師的衣缽,以斬妖除魔為已任。雪妖,你怎麼和我一樣,就碰上這麼一個人呢?”

  “他。。。他不會的。。。他連一點靈妖師的法力都沒有”雪清顏蒼白著臉咬著唇連連搖頭。

  “莫忘了,你已經開始噬人,早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水煙放下幕簾坐直了身子,拿起茶壺邊傾倒邊細細道“禪茶一味,其一曰‘苦’。佛理以‘四諦’為綱,”苦、集、滅、道”四諦又以苦為首。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等等,如想參破一個‘苦’字,何其容易?總要領略過一番撕心裂肺,才能知曉那麼點皮毛。可還有一味,曰為‘放’,放得下,也就沒了牽掛,又何來一苦之說?可我在滇池底下想了幾十年思了幾十年,最終卻還是放不下那一個人。雪妖,你有沒有想過試著放下?在你還能捨得下心走的時候。”

  “如真捨得下心,我又怎會入魔?讓我回伏妖山做個沒有妖力的小狐狸,等著哪天被人捉去了剝皮剔骨,或者看著寧子皓八台大轎娶了別人過門!我做不到!為了他我逆天承孕都做了,還有什麼我不敢做的!”

  “不悔麼?真到了那天,不悔才好”

  水煙含著一口碧螺春在嘴裡回味,苦苦的,盡是澀嘴,卻又忍不住讓人品著其中隱約的甘甜,一口一口,為之沉迷。

  第三十二回

  二十年光陰,二十年思量,要的不過是一個忘。

  偏偏一個忘字,又怎是輕易能成全的?

  傳說獵刀乃上神兵器,持刀者需是斷情之人,偏偏傅冷凝為他流下一滴淚,毀了刀法還不自知。

  水煙本以為從此自困於滇池之底就能除去一身魔性重新修煉,只是那一滴淚啊,竟比刀割還要讓他傷痛難抑。

  整整二十年,他以假死龜息狀在幾番日月交替中試圖參透那一個字,可總在自己就將要遺忘的時候,不經意還是會想起傅冷凝的模樣。

  那般深情的凝望,如一張張被潑了墨的宣紙,一次又一次在一片白茫中劃下記憶的痕跡。

  他問過自己悔麼?

  為了能伴傅冷凝左右執意不肯剔去一身妖骨升仙,卻不想弄巧成拙誤入魔道,從此黑白再不能相交。

  可至少,一次次交手,那人總是追在他身後,哪怕喊著一聲聲殺戮,卻還是會用一雙痛楚的眼看著他。

  彼此的痛,總比再不能想見的好。

  那時,竟是這樣慶倖著。

  “這麼說,他不知道你還活著?”雪清顏這次終於分了三口才將面前的碧螺春喝下,然後隨手拿著杯子在手中把玩,似不經心,卻留意著水煙眼底晃動的波痕。

  水煙庸懶得趴在桌上,一手習慣得卷起自己的桃紅色發梢,道“本是不曉得,可一旦發現了我不在滇池底,八成也該猜到的。若沒估錯,再不到兩三日他就要回來這邊尋我了。”

  “你打算怎麼辦?”

  “與其問我,不如問問你自己,你打算怎麼辦?”水煙漫不經心的來回卷著手裡的髮絲,拖著長音道“我的好妖兒,你還要呆在寧子皓身邊麼?傅冷凝若回來,遲早會發現你的異樣。”

  “拖一日是一日”雪清顏也扔下白骨瓷杯兒,軟著一身骨頭撐著腦袋在桌上,笑了笑道“有你在,我可不怕那傅冷凝了”

  “呵呵,那個老頭子啊”水煙漸漸眯起眼,透著紗帳幕簾看著東面天空熱辣辣的太陽,怨著聲音說“我都迫不及待瞧一瞧他看到我時的表情了”

  “會嚇著他吧”雪清顏答道

  “說不定會氣死他!”水煙樂得坐起身子,拍了拍雪清顏腦袋道“喂,你猜猜寧子皓要是看到你吃人,會是什麼表情?”

  “恩,估計也會氣死他!”說話間,雪清顏用手指來回撫摩著左手大麼指上的玉扳指,

  又道“然後氣得他臉鐵青鐵青的,再跟拎小貓小狗似的揪著我後脖頸,惡狠狠地說‘臭狐狸笨狐狸,難怪你都不愛吃雞了’”

  話音落,倆人一陣沉默,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讓笑臉淡化出面容,頹然著神情姿態,隨著流水向前方緩進。

  珍珠湖慢遊一圈來回,就是好幾個時辰,待到兩人重新靠近岸邊,已過了晌午正時。

  這一路水煙並沒有多問關於雪清顏與寧子皓之間的事,只是從雪清顏堅定的眼神中,他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同樣的以飛蛾撲火的姿態,接近著最後的燃燒與毀滅。

  情如網,乃一劫,曆化而醒之,不破不滅,不滅不生。

  他不知道該如何規勸,一如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回頭。

  未走到最終就不會知曉結果,傅冷凝與他,也不過是宿命裡相互牽扯的另一端,融不到一體,遲早還是會分開的。

  一日、十日、一年、十年,到了二十年,他才通透了這份找不到答案的答案。

  “雪妖,我能幫你擋得了一時,卻擋不了一世。”水煙站起身,拉開四側暗紅色紗帳幕簾,用金鉤一一疊齊鉤好,瞬間陽光當空流瀉,將原本陰鬱暗晦的船舫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之內,亮堂堂的晃眼而奪目。

  “我知道”雪清顏仰頭閉目,感覺著暖洋洋的光芒照射在臉上發出微刺痛感,一邊清潤著聲音說“我再不是曾經那個可以偶爾迷糊犯傻的小狐狸了。”

  “雪妖,你真的長大了”

  “活了五百十五年,也該長大了”

  與水煙告別後,雪清顏慢悠悠晃回了王府,進了北院,聽得寧子皓還在正殿與寧子馨商量事務,也曉得八九不離十說的定是昨夜城郊那檔子事。

  若寧子皓知道了引起民眾恐慌的妖魔竟是他天天抱著而睡的人,恐怕不單單是生氣就能了事的。

  不過,管他呢,他也還生著寧子皓的氣呢,而且,還是很氣很氣,氣的腸子都絞在了一起犯著酸疼。

  晚膳時,寧子皓果然準時推開了房門,看著雪清顏已經端坐在桌前,他趕緊跑上前坐在他身邊,陪著小心道“等很久了麼?怎麼不先吃”

  雪清顏二話沒說,抓起甯子皓藏在袖子裡的右手放到眼前,瞧著那一片紅腫粗聲粗氣道“一個碗都端不牢,好意思還在那顯擺。”

  “清顏,你是心疼我麼?”寧子皓又湊近了雪清顏幾分,額頭碰著額頭,倆人一時曖昧著相對。

  “你皮粗肉厚,我有什麼好心疼的。到是可惜了那碗才真”雪清顏偏過臉,一雙手輕巧的抵著寧子皓胸膛將人推開。

  “是是是,不心疼”寧子皓笑意越發濃烈,晃著腦袋道“我就是被燙個十次八次的都是活該”

  雪清顏看著寧子皓眉飛色舞的樣子,知道是剛才的舉動讓他抓著了把柄,刹時也不願再擺張冰臉,到是緩和下神情自管自的吃起了飯。

  飯畢,寧子皓如以往張羅著小廝給雪清顏燒熱水沐浴。

  冒著熱煙的一桶桶清水被倒進廂房中央屏風後的大木桶裡,寧子皓伸了條胳膊進去試了試溫度,這才叫過斜靠在紅木雕花湘妃榻上昏昏欲睡的雪清顏,“清顏,水好了”

  雪清顏聞聲半睜開一雙眼,從鼻子裡哼哼著出了個音,搖搖擺擺爬起身,雙腳剛著地卻又下盤不穩得晃悠了一下。

  甯子皓立馬伸出雙臂就著前摟的姿勢撐起雪清顏,這下一用勁到直接把人給弄清醒了,只見雪清顏眨了下眼,撲愣撲愣著兩排睫毛看著寧子皓,良久良久,他突然開了口說,

  “王八蛋,我要你幫我搓背!”

  第三十三回

  “王八蛋,我要你幫我搓背”

  雪清顏扔下一句話,隨後脫了衣服跨進木桶裡舒舒服服地坐下來,雙臂前撐著木桶邊沿趴著腦袋,背對著木傻在原地的寧子皓問“你到底想杵在那多久?要是不想替我搓背就滾出去。”

  寧子皓全身一精神,這才回過神來,欣喜的表情顯露無疑,湊到木桶邊拿起一邊的白絹帕巾沾著水朝雪清顏的後背抹去。

  雪清顏佼好潔白的背脊赤裸裸著於他眼下一覽無遺,手指間流淌著細膩而敏銳的觸感,那是屬於情人間的炙熱與蘊熟,幾乎可以閉著眼描繪出每一寸肌理的紋路與跳動。

  對於長久未能碰觸情人的甯子皓來說,此刻的親近無疑是一種莫大的考驗與刺激。寧子皓來回抹動的雙手逐漸變得遲緩,忍不住松了帕巾,垂下雙手,在暈黃而不怎麼明亮的燭光下仔細瞧著雪清顏半隱半現的身子,道“清顏,你這是故意折磨我麼?”

  “噢?你到是說說我怎麼折磨你了?”雪清顏也不回頭,依舊保持著趴睡的姿勢隨口問道。

  “你明知道我現在多想抱著你狠狠壓到床上去”“壓到床上去,然後呢?”

  只聽嘩啦水聲作響,雪清顏調了個面轉著身朝著寧子皓的方向,重新伸展出沾帶著點點水珠的雙臂趴在木桶邊,三分稚氣七分妖媚,拿眼兒瞟著甯子皓癡癡一笑道“你還沒說然後呢?”

  “清顏,我可以認為你這是在勾引我麼?你不生我氣了?”甯子皓由上方俯身看著忽然轉變了態度的雪清顏,一邊兒覺得開心一邊兒卻也疑惑。

  “氣,誰說我不氣了?可我想想,也不能總這麼氣著。我怕我沒這個時間去計較那麼多了”

  雪清顏撐起一支手拖著下巴,學著水煙不斷絞著自己濕漉漉的發束,他想到水煙問他的那句“悔麼?”,可看著眼前欣喜若狂又隱隱不安的寧子皓,他真的不願意自己會有後悔的那一日,寧子皓太溫柔,哪怕那麼殘忍過,可卻不能抹殺這長久以來在他心底早已埋根深種,逐漸開出花朵的那份柔情與牽絆。

  他終究是放不下他的,哪怕依舊無法釋懷曾經的傷害。

  可在這倒數著的平靜裡,能抓住一點兒的幸福就是一點兒吧。

  他什麼都不願去想,不願去計較,也不願去辨別個清楚明白,能把握的,也只有現在了。

  清顏,清顏,清顏。

  迷亂中,誰在一次次呼喚著他的名字,如風絮絮如雨綿綿如日照和煦。

  仿佛是跨過了千年直直追來,在他身後不停得重疊著,一聲又是一聲,連連不斷。

  他豁然撐大雙眼,於是在黑暗中看見那個抱著自己的人,陷於情欲的俊顏放大入目,竟惹得他一顆心不住悸動而熱烈,情不自禁圈緊自己環在他頸項的手臂,似要與他粘膩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身下被撞擊的地方以一種微漲酸疼的方式陣陣發顫,每一下的貫穿都是有力而堅定的,雪清顏喘息著隨著身體地上頂而發出碎不成句的呻吟,“恩。。。恩。。。子皓。。。恩。。。慢點兒。。。”

  一個被削尖了的聲音颼然溢出口,雪清顏搖著頭幾乎快要哭出了聲,嗚咽著將敞開的雙腿攀緊寧子皓後腰,“疼”

  剩下的聲音被堵在了寧子皓雙唇中,寧子皓一個挺身拉起雪清顏的腰身,更加猛烈的抽動下只剩下撲哧撲哧的撞擊聲在寂靜的房裡徘徊。

  恐怕寧子皓真的是積了太久的關係,一夜竟連要了雪清顏三次才甘休。

  事完後,看著雪清顏累癱了地窩在他胸口急促喘著氣,寧子皓寵溺得在他肩頭輕輕張口一咬,笑道“笨狐狸,早讓你別天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看看現在動一動就直喘大氣”

  “呸,這能叫動一動麼?都動了無數下了”

  “喂,才三次!以前還有比這更多的呢”

  寧子皓調侃著將手指移到雪清顏雙股間磨蹭,果見雪清顏立馬橫眉怒道,

  “王八蛋,你別得寸進尺,我都說了我還生你的氣呢!”

  “恩”寧子皓點了點頭,重複道“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而且,很氣很氣,是要氣一輩子的。”

  “一輩子”雪清顏紅了眼,卻又怕被寧子皓看出異樣,於是把腦袋埋進他胸口,直到自己呼吸不過來才微微分離,“王八蛋,就算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清顏,你也會一直這麼疼我麼?”

  “我現在不就是在疼著你麼?”寧子皓心下酸澀,知道這懷裡的小狐狸又在胡思亂想,卻也知道很多事情真的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比如他對夢中前世的那個清顏悲痛而絕望的愛,比如他對現在身邊這個小狐狸滿滿的心疼與守護。

  “清顏”

  “恩?”“你記住,你就是你,雪清顏。這樣就可以了。”

  “真的這樣就可以了麼?”

  “是啊,不就是我的笨狐狸麼?還是只嘴讒愛吃雞的狐狸”

  “我已經不愛吃雞了”雪清顏話語間略放低的聲音裡滿是悲戚,只是,甯子皓尚不能參透其一二。

  “那你現在愛吃什麼?明兒我叫廚子給你弄”

  “廚子可弄不出來”

  “那買去還不成麼~!”

  雪清顏伸出食指在寧子皓心口的位置來回畫著圓圈兒,最後使勁得戳了戳問“如果我說我愛吃你的心呢?”

  “那就吃唄。可我只有一顆心,吃了一回就沒第二回了,你再要吃的時候去哪找呢?”

  寧子皓握著雪清顏的手捂在自己胸口兒又道“不過吃的時候你可要看看清楚上頭刻著誰的名字”

  “子皓”雪清顏仰起頭凝視著寧子皓,忽然覺得,若自己只是一隻小狐狸那該多好?就像當年那般可以胡鬧可以耍賴可以任性,高興起來就躺在寧子皓腿上腆著肚子打滾,不高興了就躲到床底下等著寧子皓趴在地上一次次哄他。

  可真要那樣了,他也許就會忘了誰是寧子皓,忘了誰愛過他寵過他,忘了誰和他拜過堂成過親說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做一隻無悠無慮的小狐狸,忘掉寧子皓,讓寧子皓看著他傷心欲絕,或者讓寧子皓在一日日的等待中忘記曾經他愛過的清顏。這一切的一切,光是用一個假如,就讓他痛到無法呼吸。

  王八蛋,你為何要教我懂得七情六欲呢?

  雪清顏思量及此,頓覺悲傷,眼神兒蒙上一層水霧,滾滾淚珠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淌下。

  寧子皓覺得懷裡人的抽泣,憐惜著將人抱得更緊,一下下吻過他的淚,喃喃低聲道“清顏,別哭,你一哭我就心疼”

  雪清顏一聽卻哭地更厲害了,仿佛要將所有的鬱悶氣全都撒出來般,乾脆放了聲邊哭邊用拳頭捶著寧子皓,還不停罵著“王八蛋”。

  寧子皓哄著哄著覺得沒用,直接以口封唇,直把那哭聲塞回雪清顏喉嚨間,才得意得笑道“笨狐狸,越來越沒出息了!”

  雪清顏停了哭聲,卻嫣得一揚唇角兒,抹了把自己的淚粘著聲音道“也不知是誰沒出息,跟頭餓狼似的”,說完,修長的玉指摸到寧子皓下身一握,將那頂著自己下腹的東西攥在了掌中,“王八蛋,你到有完沒完了?”

  甯子皓顧做奸笑,撐起身子摸著下巴搖了搖頭,又比出三個手指說“才三次,你說夠沒夠?”

  說完,又低下腦袋咬著雪清顏耳朵道“清顏,我要進來了”

  言罷,雪清顏猛然被人拎起雙腿,寧子皓借著先前的濕潤一鼓作氣的沖到了最深處,如預料中得聽到了雪清顏如小獸般嘶啞著的尖叫。

  “清顏,呆在我身邊,我是不會放手的。”

  重重字句,鐵錘似得釘進了雪清顏心中,一下下帶著血紮著肉痛著神經,卻又如此血腥著一股無法言語的甜蜜與幸福,溫柔堅定著讓人脆弱。

  鬼魅的夜,情欲糜爛。

  彼此糾纏著求一個永遠。

  永遠,到底有多遠?

  終是沒有答案的。

  你看那朵在夜間開敗的花,從美麗走向死亡,也不過是一刹。

  可誰又能說,那就不是永遠了呢?

 

第三十四回

  夜的瑰麗與神秘在旭日初露照暖後一點點消逝無蹤。

  甯子皓醒來時天也不過剛蒙亮,雪清顏蜷在他懷中安靜而有節奏的起伏著呼吸,一雙手臂尚還保持著昨夜入睡時的姿勢,牢牢攀抱在寧子皓腰部,將自己身體貼得甚緊。

  曾經,雪清顏的睡相並不老實,往往半夜裡寧子皓醒來,都能看到他滾到一邊靠著牆邊抱成團,或者清早時看到他踢著被子鬆鬆垮垮著衣服縮在一邊。這是為狐狸時呆慣了的睡姿,雪清顏常狡辯說這叫天性難改,而寧子皓戲稱為野性難馴。可像這般到了早上還安然在他懷中,甚至於主動抱緊他不鬆手的情景,卻是難得。

  寧子皓微愣了下,心裡卻頓時明白過來,一陣打翻五味瓶的混雜感知,有喜有悲有心酸,道不清也說不明。

  正當此時,卻聽屋外頭有人輕喚“二少爺,醒了麼?”

  若無大事,管家是絕不會於這天剛亮之際親身前來北院叫醒他的,寧子皓曉得定是有急事,趕緊回道“進來”

  管家推開門,看著寧子皓躺在床榻上抱著雪清顏,一手對他比劃了下,示意他輕聲,於是他輕手輕腳地進了屋又回身關上門,小聲道“小王爺讓您趕緊去趟正殿。”

  “怎麼那麼急?難道昨夜又出事了?”寧子皓微微坐起身問道。

  “不是,是國師回來了。”

  “師傅回來了?太好了!我這就去!”一聽是離去了好些日子的傅冷凝終於趕了回來,甯子皓自然覺得松了口氣,連日來城裡和山下的慘案已不僅僅是官府王權可以解決的,只有依靠身為靈妖師的傅冷凝,才能保得方圓百里人民的安全。

  管家前腳先行去前殿回報,寧子皓後腳就跟著想起身下床,攜開錦被剛移動了下身體,卻發覺腰上被抱地更緊了,轉過臉看著一邊睡夢中都不肯放手的雪清顏,寧子皓心裡微甜卻也酸澀,只能無奈得撥開雪清顏的手塞進被窩中,又替他將被子四角捏了嚴實,這才下了榻穿上衣,簡單洗漱完畢後悄悄出屋朝正殿走去。

  聽著寧子皓離去後關上門兒的輕響,雪清顏卻猛然張開雙目,寧子皓留下的體溫還殘餘在身邊,含著那股幽深的檀香味兒,在他心尖上繞啊繞的,不肯停歇。

  雙手上是寧子皓的溫度,由著被窩捂著那股暖勁,然後又一點點隨著血液的凝固而冰涼。

  雪清顏歎了口氣,苦笑著撐起身子,走或留,此時他竟然無從選擇。

  傅冷凝回來的速度遠比他和水煙預估得還要快,連多個一兩日的安穩幸福都不能給他,想來滿是諷刺。

  水煙說過,就算能替他擋,也不過一時。傅冷凝如此聰明,稍一留神就能看出端倪,從而找上他雪清顏,水煙的障眼法到最後肯定瞞不了幾日。

  可他私心的還是認為,能偷上一日便是一日,何況有水煙在,傅冷凝再是冷血都會被其影響,也許真能放他們一馬也說不定。

  他不奢望別的,只想好好呆在寧子皓的身邊,哪怕再次逆天,哪怕再次萬劫不復。

  他也不過是一心只想愛著個凡人的妖魔而已。

  可是,真的,這樣都不行麼?

  甯子皓趕到正殿時,傅冷凝與寧子馨正各自簇眉緊繃著臉容沉思。

  “師傅,您總算回來了”寧子皓撲到傅冷凝身邊,見著倆人這番神情又問“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是水煙”傅冷凝的手指敲打著桌面,到水煙二字脫口卻又是一頓,緩了緩語氣才繼續,“他竟然沒有死”

  “水煙是誰?”甯子皓並不知曉過往,到是不明所以地追問“他本該死了的麼?”

  “子皓,水煙是千年龍魚精,二十年前入魔噬人殘害了百條人命,就跟最近的情況一樣,後來國師。。。”寧子馨說到這看了眼傅冷凝,果見他面色一陣青白,像是正在極力抑制著某一種感情與衝動的迸發,企圖保持一身冰冷狠戾。

  可最終傅冷凝還是長長吐了口氣,毅然打斷了寧子馨的話,道“還是我來說”。

  水煙的可愛,水煙的善良,水煙的敏感,水煙的細膩。

  婉婉述來之時,傅冷凝才發覺這二十年歲月雖然漫長枯燥,卻無法讓他真正做到遺忘。

  他記憶中的水煙永遠還是那個喜歡繞著自己桃紅色的髮絲,染著詭異而妖迷的黑色指甲,嘟著圓圓的臉一笑一笑得望著他,然後一邊耐心得泡著茶一邊低下頭抱怨“老頭子,你做的菜難吃死了!”

  與水煙的點滴在一句句的敘述中被平鋪重現於眼前,這麼多年來不敢想也不能想,可說那不痛不癢不紮刺著心坎,是假的。

  待再說到水煙入魔,傅冷凝仿佛又回到了那夜,水煙披散一身的發,一雙尖爪滿是濃稠的鮮血,而他的周圍,是滿滿一地叫人慘不忍睹村民的屍體。

  一村一百零六的人口,不過一夜,成了鬼哭狼嚎的煉獄,散漫流動著血腥與死亡的氣息。

  水煙笑的很坦然,也很絕望,那夜他只說了一句話“老頭子,你會殺了我麼?”

  從此一個逃一個追。

  一個為生而徹底墮入魔道,另一個為了天下蒼生不得不接過獵刀履行靈妖師的職責,一對曾經的愛侶彼此在翻臉廝殺中糾纏著,求一個未知結果的致死方休。

  直到水煙死與獵刀下,然後屍身被封于滇池池底,才算暫時畫上了一個完結。

  “可是,我這次去滇池卻發覺水煙的屍身消失了。我看天相一算,才發覺天狼星有異樣,顯示這方有魔腥之氣,恐是血光之災,所以才連夜策馬趕了回來。”

  傅冷凝轉頭看向寧子馨道“若按小王爺描述,我猜此妖魔定是水煙無疑。而至於他為何能死而復生,只能是一個原因,就是二十年前他根本未死。”

  “可師傅用的是獵刀!”甯子皓作為傅冷凝的徒弟,當然知道獵刀的由來與用途,死於獵刀下是連魂魄都會消逝一乾二淨的,絕沒有生還的可能。

  傅冷凝點頭道“的確是獵刀,可是,假若是獵刀失去了靈力呢?”,他歎了口氣,又道“由公我必須殺他,然由私,我怎能捨得?靈妖師自己的心志都不堅定,獵刀因此失去靈力也是有可能的。必是因為這樣,所以實際只傷了他元氣卻未真正將他殺死,以至於如今他重生而出繼續造孽。是我的錯”

  “國師不必自責。人都有七情六欲,更何況要殺的人還是自己心愛之人”寧子馨斂容沉聲,停了片刻後面對著傅冷凝又問“不知國師這次可有對策?”

  “自然先要佈陣引那妖魔現身,確認他是不是從滇池底消失的水煙。”

  “如果是呢?獵刀對他失靈過一次,如今看來也定是無用”

  “這正是我要跟小王爺商量的”傅冷凝將目光移到寧子皓身上轉了一圈,這才又對寧子馨道“我需借甯家供於祠堂的青龍劍一用。青龍劍是四神獸後裔青龍族的寶物,可鎮四方之妖,斬殺魔物。”

  “國師需要,寧家自當雙手奉上”

  “還有一點需要與小王爺商量的。我知寧王府上下對子皓從小保護甚好,也因著他小時身子虛弱才讓他跟隨我修習,原並無意讓他繼承靈妖師衣缽。只是,如今青龍劍傳至寧族血脈保存至今,只有甯家之人才可使得。而子皓從小身配青龍玉,可說已有青龍之體護身,靈力不可估量,且又跟隨我多年,稍一點撥就會是青龍劍最好的禦劍者。”

  “國師的意思是,由子皓禦青龍劍?”

  “正是此意”

  “國師該不會是自己下不了手,所以才拖子皓下水吧”

  甯子馨冷不丁冒出的話到是讓傅冷凝僵在原地,才歎著搖頭道“小王爺是不信任傅某了麼?”

  “起敢,小王開個玩笑罷了。國師解釋的很明白,本王也曾聽祖輩說過青龍劍只有寧家子孫才可拔出,看來這回不讓子皓跟著國師都不行了”

  第三十五回

  青龍劍與青龍玉、青龍扳指都是寧家祖傳之物,如今,青龍玉配于寧子皓身上,青龍扳指在雪清顏手上,這柄剩下的青龍劍則供奉于寧家祠堂中,尚未現人世。

  對於青龍劍的傳說也甚多,有流傳它是四神獸之一青龍的佩劍,也有流傳它是青龍化身龍形後掉落下的鱗片所鍛造的,更有一說指它實為繁衍青龍後裔族人的青龍城寶物,是代表歷代城主權勢地位之劍。

  孰真孰假已然分不清,但青龍劍所蘊藏的靈力卻是實實在在的。

  祠堂是一族命脈之地,極其講究風水,因此寧家祠堂選中的“依山傍水”寶地正深處於西面後花園中。

  甯子皓與寧子馨、傅冷凝三人由東面正殿穿過曲徑回廊,凝重著氣氛匆匆行步片刻,才抵達一片花園深處的寧家祠堂。

  寧家祠堂採用軸線對稱佈局,院落空間為四進結構,分別是大門、儀門、享堂、寢堂。

  三人穿過大門和儀門,便是享堂。

  享堂是祠堂正廳,又稱祭堂,是舉行祭祀儀式或宗族議事之所。其結構為抬梁和穿鬥式相結合,這裡的每根屋樑,兩端皆是橢圓形梁托,梁托上雕刻著彩雲、飄帶,檁上鑲嵌片片花雕,連梁鉤均刻有蟠龍等圖案,仰首凝望,玲瓏別致。因甯家祖輩與開國先皇乃親至手足的義兄弟,先皇御賜王爺爵位,從此寧氏一族享有皇族尊榮,所以寧家祠堂除可雕刻一般的鳥獸蟲魚、雲雷如意外,尚可以栩栩如生的龍鳳雕刻為裝飾,更加顯得威武壯觀,輝煌尊貴。

  再往裡走,三人即到了寢堂。這寢堂為安放祖先靈位之所,寧子皓小時身子雖弱卻異常頑皮,經常被老王爺罰跪于寢堂;而甯子馨當年也曾因夙陽一事,跪於寢堂一夜思過。因此倆人進了寢堂後都是別有番心緒感觸,使得三人更加沉默。

  一陣寂靜後,傅冷凝適應了寢堂的嚴肅之氣,抬頭環視了下四周後又順著寧子馨的目光將視線落在了寢堂後部,那裡設有一個金漆鏤空木雕大神龕(k!n),案上放置祖宗靈牌,而牌位下方正是橫臥在漢白玉雕刀架上的青龍劍。

  寧子皓走近神龕幾分,忽然間,原本青灰的劍身竟幻散出青芒光色,並發出嗡嗡的共鳴聲,而隨著寧子皓再一步的走近,其青芒越發明亮,而劍身也掉落一身灰氣,變得通體晶瑩墨綠。

  傅冷凝雙手抱臂看著寧子皓一步步走到神龕邊,終於打破沉默道“這劍果真認主!若是我接近,說不定已被劍氣所傷。”

  寧子馨接聲道“換作本王,怕這青龍劍也不會有這麼大反應,還是子皓從小佩戴青龍玉才會如此”

  “說到青龍玉。。。”傅冷凝對於青龍玉接連二次對雪清顏的守護之力感到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下本想向寧子馨詢問蛛絲馬跡,但轉眼又念及寧子皓在場,還是咽了下去。

  此時,寧子皓已取下青龍劍擱於雙手中,熟悉的觸感讓他仿佛瞬間與劍氣通融,前塵紛踏尋來在腦海中一晃而過,隨即便是血液奔騰下凝聚而成的力量,淺淺在身體下等待爆發。

  傅冷凝察覺出寧子皓的異樣,連忙開口疾呼“別給它攝去心神!”

  甯子皓聞言一震,一手張開五指又狠狠握緊劍柄,另一手果斷拔出劍鞘,頓時青光滿室,銀白色青龍劍錚錚而顫。

  “子皓,以血喂劍”傅冷凝在一邊喝道。

  “徒兒遵命”寶劍出鞘那一刻,寧子皓的神情已是大變,斂神簇眉下竟多了從未有過的戾霸之氣,陡然如換了一人。只見他咬破食指在劍身尾端滴下血珠,直到血珠順延劍身蜿蜒而上流至劍尖,嗜血術才算正式完成。

  青龍劍見血開鋒,奉血為主,刹那,身與劍合,劍與神合,神與心合。

  寧子皓持劍而立,青龍之氣在心胸翻滾飛騰,到這時算是真正做到了人劍合一。

  而另一邊,剛用過早膳的雪清顏突然手捂胸口,劇烈的撕痛如要抽走絞幹所有心血,掐制著他每一次呼吸。

  他試圖平穩控制住自己的妖力,可每一次提氣都仿佛是將源源不斷的力氣撒入大海,毫無作用。

  揮臂間掉落砸碎一地的茶壺杯碗燭臺,尖脆的聲響驚動了外頭的僕人,只聽得物外有丫頭喊道“公子,出什麼事了?”

  “沒。。。事!”雪清顏大喘著呼吸,蒼白的臉頰上滲出汗水,他極力用正常的語調與聲音說出最後兩個字後,再也顧不上外頭丫頭的疑惑,半爬著來到樟木箱邊拿起擱置在上頭的銅鏡。

  只見鏡中之人:灰白色髮絲滿頭,火焰圖騰黯淡於額心,無血色的雙唇乾裂,而一雙原本纖細蔥白的手已化成尖長的利爪。

  這是化回狐型前的徵兆。

  雪清顏不可置信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才短短數日,他妖力退化的速度竟比想像得還要快。

  而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覺到另一股力量的重生,感應般震動著他體內的妖力,帶著侵噬性硬生生闖入,記憶的片段零碎閃現,卻又模糊不清,好象遺漏了什麼,無法真切得抓住。

  究竟是什麼?

  一瞬間他似乎聽到了龍嘯,可還來不及去辨認,撕扯的疼痛又將他拉回現實。

  此刻清晰擺在雪清顏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可選擇,一是任由妖力流失直至怠盡,然後抽幹毀滅所有元神命丹,做一隻幾十年壽命的普通白狐;二是保住元神命丹繼續噬人入魔,而魔由心生之日便是走到了成魔的不歸之路。

  在這條分歧路上雪清顏並沒有過多的掙扎與彷徨,等到痛感稍過,恢復了一點力氣,他便一溜煙化回小巧圓潤的狐形,趁下人不注意間朝外撒腿飛奔而去。

  來到城郊,雪清顏立刻變回人形,依靠著嗅覺開始搜索著他的食物,他聞到前方不遠處即是幾處獵戶,共有三戶十來人左右。

  剛想動身,前方卻有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來人依舊一身白紗飄渺,圓潤的臉龐卻不是以往總掛著笑容的模樣。

  “水煙?”雪清顏停步看著擋在身前的人,歪著腦袋有些不解。

  水煙放下雙手,沉著聲靜肅著表情道“現在是白天,你不要命了麼?”

  雪清顏伸出自己隱藏在衣袖下的利爪,垂下頭,“恐怕我等不到晚上了”

  “你。。。”水煙的話咽在喉嚨間,心下明白雪清顏的苦,一時到也無措起來,“你何苦?悠哉作只沒有感情沒有思想的小狐狸不是很好?”

  “那你呢?繼續沉睡在滇池底,等到傅冷凝壽終後再覺醒不是很好?犯得著現在跑來攪這趟混水?”

  “雪妖,你那嘴皮子到是越來越厲了!”說罷水煙歎了口氣側身讓出一條道,“走吧”

  附:祠堂相關環境建築描寫參考:黎氏大宗祠、浙江祠堂佈局與建築。

 

 

第三十六回

  城郊一處小溪流邊零星布著幾戶土屋草房,屋頂的煙囪上尚留有嫋嫋炊煙。

  只是一地分散的屍體殘骸正浸於血水中,在地勢坑窪的泥土中形成一個自然的血紅色水溝,詭異而腥臭。

  “快走”

  雪清顏剛掐斷最後一人的脖頸,卻聽到一直靜靜呆在一邊的水煙忽然撲至他身邊喊道。

  “怎麼了?”雪清顏的右爪正深陷在那人體內,噬撕的尖牙森白中粘著血跡。

  “傅冷凝就在附近”水煙故作平靜的臉容微微泛起紅暈,鼻尖也溢出汗珠,雪清顏能看出他微微顫抖,雖然極力掩飾,但還是透露出一絲緊張與忐忑。

  “他居然那麼快就找來了?”

  “獵刀對魔性有反應,他自然會知道”水煙推了推雪清顏道“還不快走?”

  “那你呢?”雪清顏扔下手裡的死屍,因為噬人後而恢復的妖力讓他立刻就能恢復樣貌,烏黑長髮,紅潤面色,纖細手指,就連之前一身的血污也在頃刻間消失無蹤,乾淨得一如往常。

  “我自然是留下來等他”水煙撩起衣袖伸出手指又開始把玩起自己的髮絲,重新蕩起笑容道“他若這次再見不著我,可是不會死心的呢!到時追上來,你就要暴露了”

  “可是。。。”

  雪清顏正躊躇著卻被水煙似笑非笑的聲音打斷,“可是什麼?他傅冷凝再厲害,也不是輕易就能傷得了我的,你能安生得躲開才算減輕我負擔!不然真較起勁來,就以你現在的妖力,他傅冷凝不消片刻就能收了你!”

  雪清顏聽了水煙一襲話後才一跺腳,轉身準備朝來路退去。

  “笨狐狸!傅冷凝正朝這邊來,你往那邊轉回去!”水煙揪住雪清顏的衣襟朝另一個方向推了把,看著雪清顏懊惱得轉頭瞪了他一眼,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對著雪清顏一溜煙消失的方向直搖頭。

  直到確認雪清顏的確是走了,水煙才緩緩環視四周,略一皺眉,他吸了吸鼻子,血腥之氣嗆得他渾身一冷,趕緊撒了把不知何時捏在手上的金粉。

  金粉撲入四周,閃耀下瞬間消匿無蹤,而一股隱隱的淡香隨之朝四方彌漫開,遮住了濃烈的血腥味,也掩蓋了雪清顏留下的妖氣。

  其實這金粉是他鱗片磨成的,帶有他自幼身攜的香氣,雖然與這一片血腥截然相反,但也不會因為突兀而引起傅冷凝的懷疑。

  想來,傅冷凝也是聞慣了這個味道的。

  水煙想到這,心上一動,再憶起傅冷凝曾一度愛抱著他打趣他的香味,不覺眉宇間繞起了點點情愫。

  正當他恍然神色念著當初情意時,傅冷凝終於趕至,雙腳停于他正前方,倆人就這麼直直相對,有那麼一刻,竟然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水煙瘦了。

  這是傅冷凝看見他的第一眼時心裡所冒出的話,當然,他不會也不能說出口。

  水煙個不高,小小的一隻,有著一張圓嘟嘟的臉和一雙大大的眼睛,可是,他也可以很媚,舉手投足間夾帶著一副成熟於他面容的雍容華貴,那是千年歷練下所造就的超俗氣質,別人學不來更模仿不來。

  只有傅冷凝知道,這樣一個偶爾孩子氣偶爾柔媚又偶爾安靜的水煙,卻是那般細膩而敏感著。

  水煙會掉淚,水煙會鬧脾氣,水煙還會跟他生氣。但那是他傅冷凝的情人水煙,而不是入魔後噬人無數的水煙。

  他深愛著的水煙,已經回不來了,而他面前這個身著白紗羽衣,在靜默中注視著他的,是成魔後失了本性的另一個水煙。

  傅冷凝閉上雙眼,鎮靜下自己的心神後,再度張開的眼眸裡再也激不起一絲波浪,無風無痕,冰冷冷得不帶感情。

  他說,“妖孽,你又開始害人了”

  “傅冷凝,傅大國師,你怎麼說來說去,都是這句呢?二十年前你還沒說膩?”

  水煙輕笑著向傅冷凝走近幾步,眨了眨眼,用輕快的語氣又道“怎麼?那麼久不見,你就這麼對待老情人的?好歹也說點‘煙兒,我想你了’或者‘煙兒,你還活著’之類的話吧?”

  “你說夠了麼?”傅冷凝怒喝道。

  “怎麼,這麼輕易就發火可不像你傅大國師啊!”水煙保持著笑容將眼光落到一地血水上,停頓片刻他猛然抬頭望進傅冷凝眼底,張開口一字一句說道“不就是死幾個人麼?你當年可是為了他們狠狠將你手上的獵刀紮進我的心臟,說起來,這回子生氣的那個也該輪到我才對!”

  “我只恨當時心軟,才讓你有機可趁重新復活,又殘害了那麼多條人命!”

  傅冷凝將手移到腰間獵刀處握緊,可是水煙下一句話卻讓他的動作停滯在了原處。

  水煙說“冷凝,你當真從未後悔心痛過那一刀麼?”

  “我的煙兒雖然是只妖,可他善良可愛,絕不會殘害人命”

  傅冷凝凝視著水煙的雙眼,道“我是靈妖師,斬妖除魔本就是我的天職”

  “所以,即使是你愛著的人你也下得了手?所以,即使你曾說要守護我一輩子的誓言也可以輕易拋棄?所以,即使我三番兩次求你你也可以硬下心腸殺我?傅冷凝,我在滇池底想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可我還是不甘心,我只想要親口問你一句,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心?”傅冷凝將另只手捂住自己胸口,悲痛道“在我第一次看到你噬人的時候,我的心,就沒了。”

  “怪我麼?你是在怪我麼?”水煙走至傅冷凝身邊,伸手抓住他放於胸口上的手掌按在自己胸口“在你把獵刀戳進我心口的時候,我的心,也沒了”

  傅冷凝的掌下感覺不到任何心跳起伏的搏動,如同一泉深藏於山谷中的死潭,只有月光下泛起的陰陰涼氣與宛如琉璃的水面上的粼粼波光。

  “怎麼?不敢相信麼?是你親手割的一刀,你不該忘記它剜上心後的摧毀力有多大。我的心已經廢了,若不是已成魔,恐怕連個渣都不剩。”

  “是,我知道”傅冷凝抽回手向後而退幾步,背在身後的雙手還殘留著之前的冷意,可那雙盯著水煙的眼依舊不帶一絲漣漪,理智而冷靜地說“這二十年我反復對自己說,我傅冷凝不會後悔。不後悔殺你,更不後悔曾經愛過你。”

  “曾經麼?好!有本事你再殺我一次,不過你要記得,別再跟上回一樣抱著我的屍體掉眼淚!”

  “你!”傅冷凝神色大變,看著水煙輕藐的笑容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難道是我記錯了麼?”水煙拍了拍衣上沾著的塵土,不緩不慢著道“我想了二十年呢,終於想出來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

  “不告訴你!”水眼調皮得沖傅冷凝眨了眨眼,“你自會明白的!”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賣關子?水煙,這次,我不會再動搖了”

  “我知道你不會,我也不會了!”

  說話間水煙漸漸收起笑,凝聚而成的魔光由身體內向外擴散,形成幽藍色的光團圈住整個身體,然後一點點懸空而浮,鼓脹的寬大雙袖迎風飄動,“有本事,你殺了我!”

  第三十七回

  風微動,靜止,天空轟鳴,刹時烏雲籠罩,太陽隱去,驟然一片灰茫陰鬱。

  傅冷凝卻不為所動,靜靜佇立於原地,金色氣流緩緩竄繞於身,隨之,瞳孔的黑色也漸漸被幻金色取代,如兩簇跳躍著的火焰,分外靈魅耀眼。

  “五雷猛將,火車將軍,騰天倒地,驅雷奔雲,隊仗千萬,統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收妖破邪的開旗咒頓時將一束金芒送於天際,從烏雲中捅開一個窟窿,使得萬丈陽光流瀉而下,處處金澤亮眼。

  “老頭,你不就會召喚個神武替你開道辟路?那樣就能制得了我?別忘了,我已與二十年前不同,更何況,你那把破刀對我沒用了!”

  “那青龍劍呢?”

  “青龍劍!”水煙聞言不僅變了臉色。

  在他還是小妖的時候就聽說過青龍劍的傳聞,青龍劍雖比不上獵刀乃是上神兵器,可若要斬殺他們這些妖魔卻是綽綽有餘。

  “青龍劍一直以來都祭放在寧家。今次我一路尋來已做了標記,子皓很快就會帶著青龍劍跟上。”

  “你讓寧子皓禦劍?”水煙大驚,連忙又問道“他已經施噬血術了?”

  “是”傅冷凝觀察著水煙驚變而倉皇焦急的面容,覺出一份微妙,卻仍然不動聲色道“他已是青龍劍認定的主人”

  “你!”水煙大悲而歎,此刻早已無心戀戰,因為他深知雪清顏與寧子皓正一步步走上他與傅冷凝的老路。就像當年禦獵刀者是傅冷凝,而入魔者是他水煙,仿佛一個系得牢牢的死結,任你會那飛天遁地之術,可鎖上了心,是哪兒也逃不去的。

  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雪清顏離開寧子皓的身邊。

  “老頭,我忽然不想跟你鬥了。”

  水煙甩起衣袖,一陣潮濕的疾風撲來,卷起地上的屍骨殘骸,夾帶著血水如暴雨利刃朝傅冷凝襲去。

  傅冷凝張開金色咒符屏障將一切遮擋在外,血紅與金芒衝撞,濺起一方水幕耀影,然等到風平浪靜後,卻哪兒還找得到水煙半個影子?

  卻說另一邊,雪清顏剛回到城門外卻碰上了寧子皓。

  寧子皓腰配青龍劍疾走而奔,眼見雪清顏迎面而來也是一訝,來到跟前道“清顏,你怎麼在這?”

  “出來透透氣。你去哪?”雪清顏的眼光流連在從未見過的青龍劍上,“哪來的劍?”

  “這是青龍劍,因為獵刀已經失去了靈力,所以師傅準備用它收一隻千年成魔的龍魚精,我正在順著師傅留下的標記去尋他。”

  雪清顏乍聽之下不由擔心起水煙,忙道“你又不會伏妖術去做什麼?”

  寧子皓以為雪清顏是怕他被妖魔所傷,微微一笑寬慰他道“師傅已經教了我禦劍術,雖然還不熟,可我好歹也不能白當了師傅這麼多年徒弟!再說有青龍玉配護我,還有這柄青龍劍在手,妖魔傷不了我。我已是這柄青龍劍的主人,禦劍除魔也是我寧家子孫當做的。”

  寧子皓會殺了水煙。這是雪清顏忽然意識到的問題,不由心驚,只想著怎樣才能拖住寧子皓好幫到水煙,於是他急忙開口道“能讓我看看這劍麼?”

  “晚上再讓你好好看,現在耽擱不起,我得找師傅去了”寧子皓拍了拍雪清顏的頭“清顏你先回去等我,好不好?”

  “好”雪清顏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明晃晃的貝齒,卻在寧子皓正要轉身時猛然伸手探向他腰間。

  抽劍,不過就是刹那,一道青光隨著脫鞘的劍身沖出,而同時波動的靈力震麻了雪清顏的手臂,使得雪清顏才彙聚不多的魔性頃刻被其侵襲,絞疼著極不穩定的元神。

  雪清顏突然計上心頭,下一刻,便裝做失手拋劍,讓劍刃無可避免的順著一個優美的弧度下落,直接劃傷了他的手臂。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寧子皓慌亂起來。

  雪清顏是妖,一旦被青龍劍所傷,傷口是很難癒合與治療的。寧子皓深知原因,趕緊撕下一塊衣料替雪清顏包紮,卻聽雪清顏慘白著臉,可憐兮兮得靠在他懷裡說,“子皓,好疼,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寧子皓雖是責備,但心疼再所難免,不僅皺著雙眉板起臉,有些無可奈何。

  “子皓,送我回去!”雪清顏將臉埋進寧子皓胸口,嗚咽著聲音說“不要離開我”

  寧子皓心頭一震,拉開雪清顏身子,凝視著他雙眼深思片刻,這才開口答道“好,我不離開你”

  說畢,寧子皓彎腰將劍拾起,然後摟著雪清顏朝回府的路走去。

  半路,看著默不做聲的寧子皓,雪清顏只覺心虛得發毛,忍了很久終於開口“你是不是在怪我擅自拔劍?”

  寧子皓搖了搖頭,將雪清顏又摟緊幾分,小心翼翼注意著不碰到他的傷口,悠聲道“清顏,你是妖,而青龍劍卻是神物,若你有個萬一我該怎麼辦?”

  雪清顏沒想到寧子皓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到是一愣,瞪著大大的一雙眼嗔嗔得瞧著寧子皓。

  寧子皓見著這樣呆呆的雪清顏也不忍再板著臉,笑顏頓開後捏了捏對方的臉道“真是只笨狐狸!還以為你長進了呢!”

  “喂!誰准你說我笨了!王八蛋我告訴你,我還沒原諒你呢!”

  “是是是,沒事,我不急,咱慢慢來”

  王八蛋,你不急,我急!雪清顏心裡嘟囔了句,可靠著寧子皓肩膀的感覺卻還是始終如一的那樣幸福而溫暖。

  若能一直這樣下去,那該多好呢?!

  雪清顏因為擔心水煙而一夜未能睡塌實。

  第二日起身,等寧子皓前腳一離開,他便匆匆洗漱好出了門,朝珍珠湖的方向尋去。

  果不其然,他一眼就在湖邊看到了水煙停靠在岸邊的船舫。

  上了船,水煙如先前一樣放下四周紗帳幕簾,又沏了壺陳年普洱,卻一直靜默著不作聲。

  “水煙,昨兒沒事麼?”雪清顏放下茶碗問道。

  “恩”水煙點了點頭,捧著自己的茶碗思釀片刻,道“妖兒,離開甯子皓吧”

  “水煙?”雪清顏自是不願,但更不知水煙怎會突然說讓他離開?

  “我聽老頭說甯子皓現在是青龍劍的主人!雪妖,若他知道是你在噬人,會親手殺了你的”

  “他不會!”

  “他會!你清醒點好不好!”水煙拍案而起,怒聲道“前有傅冷凝,後有寧子皓!你還要留在寧王府?還要睡在寧子皓身邊?你是不是瘋了?青龍劍會對你越來越深的魔性有反應的!”

  “我知道!”雪清顏挽起衣袖伸出胳膊道“昨日我就被它所傷,可是傷口已經癒合了”

  “癒合了?怎麼可能?”水煙拉起雪清顏胳膊仔細看過,不可思義道“若妖物被青龍劍所傷,是需要耗費很大的道行才能使傷口痊癒,你現在身子那麼弱,怎麼可能做到?”

  “可能是因為這枚青龍扳指”雪清顏舉手揚了揚左手大麼指上的扳指道“我總覺得這扳指中有靈力在為我護體!不然我早撐不到今日!”

  “雪妖,你不能把賭注壓在一枚青龍扳指上,就算它救得了你一次兩次,可救不到你一生!而且你不要忘了,青龍扳指也是寧家之物!它護你是因為將你認為主人,可若有一日寧子皓要殺你時,它還會認你做主人麼?”

  “子皓不會殺我!”雪清顏反復撫摩著扳指,道“水煙,我有自信那個王八蛋下不了這個手”

  “哼,別天真了!你以為當年我是用了多少時間才接受傅冷凝要殺我的事實?雪妖,真到了那天,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若真到了那天,我也不會讓他好過的!”雪清顏自嘲著一笑,將茶碗裡的茶一飲而盡,舔著嘴將茶碗伸到水煙面前“水煙,你泡的茶永遠都是那麼好喝呢!”

  倆人在船舫坐了一陣後便上了岸,雪清顏問水煙住哪,水煙笑說你不用管我住哪兒,反正關鍵時候我一定會找到你。

  雪清顏正鬧著說他神秘兮兮,卻發覺水煙停下了腳步抬著頭向不遠處臨湖的一家茶館二樓望去。

  “怎麼了?”雪清顏問道。

  “沒事,大概我眼花了吧”水煙回過頭來若無其事得繼續朝前走去,可嘴角卻漸漸上揚起弧度,似有意隱藏著什麼。

  的確,他若沒有看錯,剛才在他轉頭時,從那茶館二樓突然消失的人,是寧子皓!

 

第三十八回

  回到寧府北院,雪清顏意外地發覺寧子皓正坐在正房中等他,看到他進了門,便起身說道“正等著你用午膳呢!”

  雪清顏瞄了眼桌上的膳食,撇了撇嘴道“不吃”

  “你不餓?”寧子皓說罷趕緊扶起雪清顏的手臂查看傷口,道“是不是傷口又痛了?”

  “不痛,就是有點累了,我去躺會兒”雪清顏揮了揮手,打著哈欠朝裡屋廂房走去。

  “誰讓你一大早的不多睡會,盡往外頭瞎跑!說,是不是偷偷見哪家美人去了?”

  寧子皓隨口調侃的話語卻讓雪清顏咯!一下心跳漏了一拍,遲疑了會兒他才轉過腦袋瞪了眼寧子皓說“我愛見誰見誰,你管得著麼?”

  寧子皓聽罷跟上前,一手抵住門板兒,一手攬過雪清顏,依舊笑吟吟道“我不管你誰管你呀?這還不是怕你個笨狐狸被人給騙去麼?”

  雪清顏不自在得推了推寧子皓,心底升起一股異樣,直覺著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好了好了,我沒跟誰出去,就自己轉了轉”

  “哦?真的麼?”寧子皓不退反進,倆人的鼻尖都要湊到一起了,“清顏,你一個人?”

  “是!”

  空氣一下子凝結,靜靜裡只剩下倆人呼吸的聲音,到寧子皓收回了雙臂,雪清顏才暗自松了口氣。

  “清顏,為什麼要騙我呢?”笑容從寧子皓臉上褪去,頹淡下的語氣中是不安的氣憤,“你根本不是一個人!那個男人就是師傅口中的龍魚精水煙,我見過他的畫像,師傅一直都還留著。”

  雪清顏放下的心再度吊到嗓子眼,可下一刻卻被更大的怒氣侵佔,“寧子皓你跟蹤我?!”

  “是,我跟蹤你,因為昨日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了!”寧子皓咆哮道“雪清顏,你居然為了保護他而故意傷在青龍劍下,如果有個萬一,你有沒有顧慮過我的感受?難道你要我再一次看到你死在我眼前麼?!”

  “再一次?甯子皓你看清楚,我是雪清顏,不是你的鳳清顏!不要拿我當替身來嘗還你前世所謂的愧疚和自責!”

  “我沒有!”

  “你有!你一直都有!你怕傷到的是這具和你的戀人一模一樣的身體!你怕失去的是你的鳳清顏,而不是我這只沒用又笨得不可救藥的狐妖!”

  雪清顏怒哮著將這段日子裡積埋於心頭的委屈一股腦丟出口,隱忍得夠了,他無法去忽略心底總是忐忑著的不安,然後一步步毀滅自己的自信,再一點點在自我安慰中祥裝著寧子皓是愛自己的。就連他能堅定的對水煙說出寧子皓不會殺自己的原因,也是因為潛意識中認定寧子皓不會忍心傷害與鳳清顏一樣的身體。

  這算什麼呢?一遍兩遍三遍的告訴自己不用在意,告訴自己現在陪在寧子皓身邊的人是自己,也告訴自己能爭取多一日的幸福就不容易,何必在乎其他?

  可真的,能不在乎麼?

  雪清顏只覺得一陣酸澀在心中翻湧,他摸了把臉推開身邊的寧子皓,幾步沖進了廂房甩手將門重重關上。

  啪。一聲。一道漆紅的門板隔在了倆人中間。

  “清顏,我只是擔心你。”寧子皓歎了口氣,隔著門板說,“師傅說那只龍魚精已經成了魔物,你若和他在一起,叫我怎麼放得下心呢?如果你被他所傷怎麼辦?如果他吃了你怎麼辦?如果他是來害你的怎麼辦?我還記得當初你被那只樹精吸食精氣,每次想到若那日我跟師傅晚來一會,也許,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清顏,我也會害怕的。”

  門的那頭沒有動靜,但寧子皓知道雪清顏在聽,於是,收斂了之前的急躁,又慢慢說道“我知道以前的事你還有疙瘩。那個孩子的事,我也從來不敢跟你提。可是,你就認為我不後悔麼?你就認為這些日子我真得踏實麼?那是我們的孩子,是你為了我逆天承孕的孩子!而你為了他,也差點叫天雷奪去了性命。我除了慶倖你還活著外,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像若一切沒有發生而那個孩子可以順利的生下來的話,我們現在一家三口會是怎樣快樂!清顏,我真的不能去想,我只要你好好的,就夠了!”

  “是鳳清顏,還是雪清顏,說實話,我分不清也不想分。因為對我而言,你就是你,是我愛著寵著將來也要守護一輩子的小狐狸。”

  又是一陣寂靜,終於吱啦一聲門開了。

  雪清顏從門口露出一個腦袋,彆扭著表情要看不看得瞅了寧子皓半天,才慢吞吞開口道“水煙不會傷害我的,我和他在伏妖山就認識了,他還照顧了我好幾百年呢!就跟我家人一樣。王八蛋,你和你師傅能不殺水煙麼?”

  “不行。他已經成魔了,會禍害人間。”

  “那如果成魔的是我呢?你也要殺我?”雪清顏忿忿得睜著一雙濕潤漆黑的大眼睛。

  “笨狐狸,盡問傻問題”寧子皓上揚起嘴角,一把抓過雪清顏的胳膊將原本躲在門後的人拉進懷裡,“好端端的,你怎麼會成魔呢?你可舍不下我呢!”

  “誰會捨不得你這個沒人品的王八蛋!少美了!”雪清顏調了個姿勢讓自己靠的舒服了點,又問道“王八蛋,你說你師傅下手殺水煙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不知道。但是一定還是很難過的。”寧子皓揉了揉雪清顏的頭髮道“想這些做什麼,別忘了,你自己還是師傅名單上的一隻小狐妖呢!也只有我甯二公子能保得住你!你就給我乖乖的少摻乎別人的事。”

  日子跟調了蜜油般又過了幾日,寧子皓與雪清顏如回到了成親後的那一年,到也是滋潤幸福。

  只是,因為之前的事讓雪清顏更加不敢輕舉妄動,總擔心著寧子皓會撞破他噬人的真相,所以這幾日隨著時間的消耗他的身體又開始逐漸虛弱無力,他極力撐著,但也自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倒數著,偷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幸福。雪清顏總是這麼覺得。

  就這樣平坦得過去了十日,雪清顏還是忍不住了。

  新生而躁動的微弱魔性急需補充新的生命力來提升,而虛弱的身子和無法控制的元神及妖力更是催使著他不可再拖。

  夜裡,他終於故技重施,用眠術讓寧子皓陷入深睡,而後起了身化做狐身向外奔去。

  只是,雪清顏卻沒有發覺,他的身後正有一條黑影悄無聲息得緊緊跟隨。

  “老頭,這麼晚了你還在外面溜達幹嗎?不成是你難得有了閒情逸致來賞月?”

  傅冷凝跟至雪清顏半路,卻被一道飄然而落擋於身前的人阻住了去路,頓時斷了雪清顏的蹤跡。

  月光下的水煙多了份屬於夜息的空靈與鬼魅,全身散發著魔性的妖治,只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還是千年不變得純真而清澈。

  “水煙,你的障眼法再好,卻掩不過他一身的血腥氣。”傅冷凝平靜得看著眼前的水煙,繼續道“這只狐狸最近很虛弱,子皓一直很擔心。可我卻突然想起來,當年,你也是這樣的。水煙,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寧願被人誤會也要抗下那些人命債,但我是靈妖師,有些事情錯上一次兩次不代表會永遠都能給你們糊弄過去。而現在,你擋了我的去路更證明了我所猜非錯!你讓開,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耗!”

  “傅冷凝,放他一次。然後我會帶他回伏妖山,他還沒有完全入魔,尚有得挽回”

  “放他一次?那又要慘死多少無辜的性命?”

  “那你就非要逼寧子皓親手殺了他麼?我們的悲劇,你要看他們再重複一次?”

  “水煙,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很早的時候我就已經算到了”

  “那我們的結局呢?”

  “我們?本該結束在二十年前的。。。”傅冷凝的話語忽然停頓,調整了聲息後,剛還微微漸柔的神情又恢復一片冷肅,“水煙,讓開,若再擋我。。。”

  “再擋你又怎樣?”

  “你聽著,我,沒空奉陪!”

  第三十九回

  夜靜得可怕。

  幽黑幽黑的天幕下,是一片被月光皎潔後的暗紅。

  遍佈滿地的屍骨殘骸正努力地散發著陰森而恐怖的氣息,沙啦沙啦的樹葉聲響與木門的吱啦聲也在一邊默默地來回呼應。

  血腥之氣籠罩的愁雲慘霧中,挺立著一人的身影。

  紅,烈於周遭之色,隱隱透著哀怨而悲絕的殺氣,在空氣中緩緩流動。

  那人尖長的五爪中正抓著尚在滴滴滲血的心臟,撲通撲通得跳動顯示著這顆心臟的新鮮,是剛剛由人身上挖出,溫熱乾淨。

  心臟的主人此刻已變成一堆混雜在一起的屍骨,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完整,他或許曾是個獵者,或許只是一個農民,又可能只是一個孩子,誰知道?

  伸手將心臟送入嘴邊,輕舔著表面上的鮮血,濃稠的腥氣下竟有一絲微甜。

  舌尖探出雙唇翻轉一抿,擦過嘴邊沾上的血跡,準備最後幾口將之吞噬入腹。

  今夜,他又殘噬了一十七人。

  可這數目,遠遠還不夠。

  若要成魔,他還將犯下無止盡的殺戮,一念,他早已連入十八層地獄的資格都沒了。

  人,能宰殺牛羊雞鴨,能獵捕野獸,甚至能剝了獸皮做衣裳,那妖憑何不可以人為食,經人血肉身內臟精氣魂魄來修煉成魔?

  麻木的習慣讓雪清顏開始疑惑,為妖時他並不覺得這樣是錯,可為人時他卻又學了太多凡人的倫常與感情,他無從分辨,於是開始混淆,卻不知這正是魔性漸漸抬頭,而本質的善性在一點點被血腥磨滅。

  忽然一陣異動,敏銳的嗅覺讓他聞出有人闖入。

  抓著心臟的手爪未放開,他便看到了以獵刀相指的傅冷凝。

  “竟被我猜中,真的是你”

  傅冷凝的獵刀閃耀著雪白的銀光,一瞬間,雪清顏呆呆望著那口刀刃,竟從心底由升起一股巨大的寒意。

  而隨著心寒的滲透,更強烈的恨念侵佔了先前的理智。

  魔由心,心怖念。他的心神開始不安騷動,突破胸口,幾欲成顛。

  “雪妖,收神!”緊跟在傅冷凝身後出現的水煙知道雪清顏此刻正在被心魔侵吞,倘若一個意志搖晃,就會被徹底的魔化而失去本性,之後就會成為嗜血為狂的妖魔。

  其實,成魔之路也是一種修煉,而怎樣控制住自己的魔性將之轉變吸納為自己的力量,更是關鍵。敗者就會成為沒有理智喪失原本妖性的魔物,遲早會被殺除;而成者就是真正的魔,擁有最靠近上神仙道的魔力。

  雪清顏正墜於一片混沌中。

  血光遮目,遠遠塵囂滾滾,揚起沙土。

  他聽到戰馬嘶殺的聲音,士兵一撥接一撥的沖向前方,兵器相接發出諍鳴,刺耳的疼痛。

  突然,天色染上金紅,火一樣壯烈燃燒在雲片上端,萬丈光芒照射大地土壤,揮去一地塵土飛石。

  鳥嘯衝破天際,鳳凰飛騰盤旋,似乎正等著誰的命令。

  誰的?他努力想去看清那一身紅色之人,可怎麼都無法睜大雙眼。

  他只能一步步朝那人走去,近了,近了,只剩下一根手指的距離,可突然間,他聽到另一頭有人嘶叫“雪妖你這只笨狐狸,快點收神!想想寧子皓!”

  寧子皓。

  這三個字猛然將雪清顏拉回現實。

  心中翻攪的魔性刹時收焰熄滅,一雙血紅的眼也慢慢轉回烏黑晶亮。

  他茫然然的眨了眨,這才發覺自己的手中竟還握著一顆心臟,趕緊扔了手上的東西,他才歪著腦袋瞪著面前的傅冷凝,想了半天瞭解過來現在的處境,又看了看水煙,心想著,這下可慘了。

  “雪清顏,我真後悔當初沒有收了你!”

  傅冷凝重新握緊獵刀,心下已經決定要殺了雪清顏,絕不能留半分情面。

  “我。。。”雪清顏張開口想辯解,可看了看周圍的慘烈,知道造成這一切的都是自己,化魔不能成為藉口,他的確就要成為凡人口中深惡痛絕的妖魔。

  “笨,還不快跑?!”水煙飄然擋至他身前,沖著他嚷道。

  雪清顏回過神來,想也沒想拔腿正要逃,卻被一張由金色咒符形成巨網困在了原地。

  “上三十六天罡、下七十二地煞、留人門、絕鬼路”

  只見傅冷凝面無表情得看著在金網中掙扎的雪清顏,右手收刀,左手中指無名指內彎、大麼指壓住倆隻中間掐指幻為符咒之印,而後右手也同時跟上做出相同的動作。

  而護于雪清顏身邊的水煙也立刻將雙手十指對碰,互拱成三角形,默默念出玄術隨時準備抵禦傅冷凝的咒術。於是,只見一道冥幽藍光迸發而出與雪清顏周身的金芒交纏互撞,不分上下伯仲。

  “水煙,要收你的確不易,可對付一隻還未成魔的小狐妖,我傅冷凝再不濟也是做得到的!”

  話音落,只見傅冷凝突然改變了手勢,雙手小指、無名指與中指交叉相握,食指與大麼指對點指尖,食指向外,大麼指向上,形成獨鈷印,“臨!”

  雙手隨著每一個咒開始變幻成不同的手印,“兵!”“鬥!”“者!”“皆”“陣”“列”“在”。

  念到“在”時,傅冷凝已經雙手張開五指並列,大麼指食指相觸,手背朝上,手掌朝下,豁然就是個日輪印。

  水煙此刻已凝聚心神,只盼著自己的魔力能替雪清顏抵擋住傅冷凝的殺妖咒。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黑暗中卻有人沖上來抓住了傅冷凝正準備轉換的雙手。

  傅冷凝瞠目看著眼前的人,怒道“寧子皓,你給我放開!”

  “師傅,不要”寧子皓搖著頭不肯鬆手。

  “寧子皓你看清楚,雪清顏已經不是原來的小狐狸!他在噬人!”

  “我知道,我很早就到了”

  寧子皓轉頭看向慘白著臉傻在原地的雪清顏,“其實,我早就懷疑了”

  雪清顏聞言一顫,虛弱著聲音問道“你早就懷疑我了?”

  “清顏,我天天抱著你睡,你身上的血腥味我怎麼可能聞不出?”

  “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裝做不知道?”寧子皓的雙眸依舊溫柔如水,可是那一臉的悲戚卻讓雪清顏動容,“清顏,我不是裝做不知道,而是不願去相信去探究真相。直到你瞞著我與水煙見面,直到你被青龍劍所傷。其實那日青龍劍對你的魔性已有反應,只不過有青龍扳指為你護體,相同的青龍氣息讓青龍劍無法辨別,所以只是輕微地震開你。”

  “所以,你今夜也是在裝睡?”

  “是。清顏,為什麼要入魔?”

  “你問我為什麼?”

  金色的鎖妖咒消失後,雪清顏終於可以移動身體,他站起身望著寧子皓笑道“寧子皓,這全是你的錯。若不是失去凡胎,若不是在瓊瑤池邊用勁妖力還毀了那冰屍,若不是遭遇天雷劫,我雪妖何必要入魔來維持妖力?我已經什麼都沒有,我不想到最後還可憐惜惜得變成一隻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的普通白狐!最後等著被人捕殺剝皮!五百多年了,我用了五百多年才換來這副肉身,我不甘心!”

  “清顏”寧子皓輕輕歎息。

  “以前你對我好,因為你以為我是你要找的那個清顏;後來我不是你的鳳清顏了,你還是對我好;就算開始懷疑我噬人,你也一樣對我好。寧子皓,你究竟要我怎麼辦?”

  “我只要你回來,回到以前,哪怕永遠只是一隻白狐狸”

  雪清顏一愣,一抹苦笑在嘴角邊蔓延開,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彼此早已錯過。

  “不可能,我,回不去了”

  魔性已經深根於體內,就像在不斷吸食著養分還成長的罌粟,美麗妖嬈卻也毒烈不比,讓人上癮,“子皓,你殺了我吧。如果你做得到。”

  狂風大作,陰鬱的藍迷了眼,不遠處湖水中的水珠紛紛如脫韁的猛獸朝著傅冷凝和寧子皓的方向撲來。

  再一眨眼,水煙早已抓起雪清顏,再一次消失在黑夜的盡頭。

 

第四十回

  叩、叩、叩。

  “哥,是我”

  “進來”

  寧子皓推開門踏進寧子馨的屋子,見對方多年如一日得正用著絲絨布擦拭著手裡的琥珀色琉璃茶碗。

  “怎麼不說話?”寧子馨用心得做著手上的活,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是對至寶得仔細呵護。

  “哥,我該怎麼辦?”

  寧子馨將茶碗放回茶託上,終於正眼看向寧子皓,“作為一個王爺,我希望你殺了他。可如果作為你的哥哥,我只希望自己的弟弟可以不後悔。這是你自己的事,你要自己決定。子皓,自從那夜回來,你就一直心緒不寧,特別是每次又有人被殘噬後,你就更加焦躁不安左右不是,這樣下去真的好麼?去祠堂靜靜吧,總該有個決斷的。”

  “是”

  寢堂中,嫋嫋檀香彌漫,仿佛一方避世之所,安安靜靜得供人禪思冥想。

  寧子皓已經端端正正得跪在神龕前繡著金絲白線祥雲的團蒲上整整一個日夜,待到旭日東昇鳥鳴雞叫,他才撐起麻木的雙腿直立起身。

  一天一夜,他想了很多,關於自己的,關於雪清顏的,關於水煙的,關於師傅的。

  四人四命四心四念,卻圍著一個愛字,無休無止地糾纏。

  這段日子來,雪清顏吞噬的生命越來越多,每次他和師傅趕去卻總是晚了一步。傅冷凝說是因為水煙在一邊為雪清顏施法遮蓋拖延了他魔性的揮散,所以等到他們有了感應,卻已經來不及。

  傅冷凝準備符咒以破水煙的法,而寧子皓卻還在徘徊,游離不定著。

  寧子馨說,總該有個決斷的。

  而他知道,這個決斷一旦決定,就不能更改,也不容後悔。

  可是,殺雪清顏麼?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更何況,他真的有這個資格麼?

  苦澀著搖頭,他沒有,他竟然連責怪雪清顏的資格都沒有。

  他早該知道的。

  走出祠堂,徑直回到北院,果然傅冷凝早早就等在了正房,準備陪同寧子皓晨練禦劍術。

  “師傅”甯子皓朝傅冷凝行了個禮,“我去拿劍”

  “等等。”傅冷凝叫住了寧子皓,“小王爺說你昨日起就把自己關在了祠堂?”

  “是”

  “可想好了?”

  “想好了”

  “噢?怎麼說?”

  “師傅,水煙我殺。可是清顏,只要他一日沒有真正成魔,我就一日不會傷他。”

  “你還在希望他變回來麼?子皓,按他現在的狀況,已經沒有幾成恢復普通狐妖的機會,甚至連只小狐狸都回不去。”

  “我曾說過,就算與天鬥我也不會放手。或許這樣很自私,可是至少我希望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師傅,親手弑愛的痛,您不是最清楚的麼?”

  “子皓,這是造孽”

  “所有的孽和罪,我來背!”

  “你。。。你這個孩子啊。。。”

  傅冷凝看著寧子皓眼中的堅定,心歎了聲罷,他也不是沒有觸動,只是所有的感情早已被時間的痛楚給消耗了,而終會有一日,寧子皓也會與他一般。

  “師傅,真的要殺水煙麼?”

  一魔一妖已經難纏,若再拖延下去變成兩魔,豈不是更難收伏?

  一陣靜默,而後風起了,呼呼得吹開兩扇木窗,前後晃動著發出突兀的聲響。

  “殺”

  傅冷凝看著那扇窗很久很久,就在寧子皓以為他會搖頭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殺”字,然後,傅冷凝便頭也不回得朝北院外走去。

  “師傅。。。”甯子皓看著傅冷凝日漸滄桑的背影,恍惚間,覺得那張隱忍著永遠冰冷的面孔下,是不為人知的寂廖和悲傷。

  他將它藏的很好很好,所以,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傅冷凝與寧子皓再一次追上水煙與雪清顏是在三天后。

  又是一個夜半時辰,四下裡靜靜悄悄,傅冷凝因破了水煙的屏帳術而覺出了魔氣所在,帶著寧子皓以咒符護法趕至當場。

  不殺雪清顏,不代表不收,鎖妖咒再次將雪清顏束縛在原地,而傅冷凝與水煙也終於正面相對。

  水煙是龍魚精,掌控所有水術,可支配各處水源以及調遣各種水中生物。且因為魔,其法力高等,妖力源源不斷,復員能力也極快。

  相比較,傅冷凝因獵刀對水煙失了效,只可傷他,卻不能真正給予對方重創,因此幾乎等於無用。而靠著咒符法術與之抗衡,人的體力終是不及妖魔的。

  一個時辰下來。傅冷凝已有些氣喘,而水煙依舊還是那副安靜的模樣,仿佛剛才混于金色藍芒中的其中一人並不是他。

  “老頭,你果真老了,瞧瞧你喘得!”

  “少廢話!”傅冷凝恨恨地咬了咬牙,說實話,若說要輸給水煙,他還真不服氣。曾經倆人在一起時,也常常沒事幹就比個妖術與法術,傅冷凝總會戳著水煙鼓起的腮幫子笑話他,“就你那點兒破妖術還在我面前顯擺?小龍魚精就是小龍魚精,你還以為跳過龍門就成真龍了?!”,水煙那時總是惡狠狠得甩開他的手生氣說,“死老頭,我總要你輸給我一次的!”

  是不是只要不輸,就還會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傅冷凝心頭一震,他究竟在期盼什麼?急促的心跳讓他忽然惱怒起來,不該這樣的,一切早該在二十年前結束,是他不夠狠心的錯。

  “子皓!”傅冷凝朝身後吼去,寧子皓一聽師傅喚他,馬上抽劍而出,立在了傅冷凝身邊。

  “怎麼?你們師徒要一起上?好呀,我到要看看這青龍劍怎麼厲害法!”

  水煙嬈笑出聲,周身纏繞的魔光頓時加深轉為藍黑色,濃烈得見不到底,盤繞旋轉著吸食脆弱的生靈。

  “是水噬術!”傅冷凝驚呼,這是將生靈拖進水底的妖術,被拽進虛幻的黑潭中的生靈會如溺水般不能呼吸直至窒息死亡。

  傅冷凝不得不集中自己所有意念以淨心神咒來抵禦水噬術,而另一邊,寧子皓在抽出青龍劍後慢慢彙聚出一股青色光芒,人劍合一,青龍劍感覺到主人的殺氣,刹那間閃耀出更加刺眼的青光色。

  執劍的寧子皓如換了一人,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霸戾之氣,瞳孔中閃爍著精芒彩光,直挺的鼻翼一張一吸微微起伏,嘴角弧度優美而從容得向上輕揚了幾分。

  他一動不動得看著眼前的水煙,雙眸在靜視中尋找著對方一絲一毫的破洞,只要是一個魔帳的疏漏,就將成為給予對方致命一擊的最佳機會。

  突然,他保持靜止的身形騰跳間飛速得向前俯衝,青光一現,刺眼成白,抓住水煙露出的一夕空洞而上,眼看就要穿過對方的胸腔直取心臟。

  紅色,衣紅,血紅,人紅。

  壯烈得潑撒於一地落葉,原來不知不覺,到了深秋瑟瑟。

  寧子皓看了看手中的青龍劍,又看了看撲擋在水煙身上的雪清顏,一時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原來因為傅冷凝一心抵抗水煙,所以減弱了束縛雪清顏的鎖妖咒,而雪清顏這些時日來妖力已逐漸恢復,雖然花費了些時間卻還是給他掙脫了出來,在水煙命懸當口的情形下他根本來不及阻擋寧子皓沖向水煙的一劍,只得撲身上前試圖推開水煙,卻把自己置於了劍口之下。

  劍入肩,沒半穿骨,鑽心之痛可想而知。

  只是雪清顏已經感覺不到這份疼痛。

  腦海中不斷閃現的畫面一一沖入記憶來尋他,他的心,應接不暇。

  西山的太陽花,誓言在耳,天地可鑒。

  割腕的鋒利刀,無情在目,毀情滅義。

  殺戮的血法場,悲鳴在心,忘情絕愛。

  鳳清顏,你死得那樣義無反顧,企圖拋卻紅塵將自己拈成粉末,卻不知來世,竟還是逃不過那一個人。

  青龍劍的氣息和血的相融開啟了前塵舊夢,他想起了他的臉,微笑的,溫柔的,寵溺的,絕情的,冰冷的,悲戚的,悔悟的。

  是前世,是今生。

  他聽到他的聲音,“清顏,清顏,清顏”

  難道沒有人告訴他,莫喚,莫喚,莫喚,清顏早已不愛。。。

  “放開”

  吐出的字不帶一絲感情。

  雪清顏看著無措的寧子皓突然覺得可笑,“拔劍,放開我!”

  “清顏,你的傷!”寧子皓將他抓得更緊,雙手同時不停得顫抖。

  “哼”雪清顏冷笑著推開了寧子皓,未受傷的右臂舉起,握住劍柄猛然向外一抽,血由傷口向外崩出,濺在一身紅衣上卻並不明顯。

  “水煙,我們走”

  一聲剛落,便見一片血色籠罩,那是雪清顏的血,尚帶著溫熱,如尖刺般鋒利而密集。

  傅冷凝與寧子皓被這牛毛血絲劃傷了臉頰手臂,然一眨眼,只覺紅光消匿,又再次失去了水煙與雪清顏的蹤跡。

  “不可能,他尚未成魔,且又被青龍劍所傷,哪來這麼強的妖力?”

  傅冷凝的食指觸過自己臉上的傷口,看著指尖的鮮血正疑惑,低頭,卻發覺寧子皓還怔怔盯著手中青龍劍上的血跡。

  “這次清顏不會再原諒我了。”

  伏妖山山頂櫻花林深處,水煙將昏迷的雪清顏扶至青石上躺下。

  雪清顏左臂受傷處的血已經凝結,可水煙明明記得那一劍是刺透肩骨的,更何況又是被青龍劍所傷,按道理傷口該是無法止血癒合而逐漸潰爛。

  水煙的目光從雪清顏的肩膀向下移到手腕處,錦緞絲綢下,隱隱有紅光透出,他好奇得慢慢卷起了那處衣袖。

  呼吸愕然停止,水煙驚訝得發覺,雪清顏的手腕內側,陷入皮膚裡的金紅色光芒軌跡竟是恒古傳說中的鳳形圖騰。

  第四十一回

  四季飛櫻,粉瓣翩落。

  一瓣櫻花飄至掌心,揉緊成碎,散開。

  那曾是他的淚,盛開在心,落於大地,葬埋輪回。

  雪清顏靜悄悄地起身,水煙還靠在青石邊上睡得正沉,看來是守了一夜。

  不想吵醒他,雪清顏拉著自己衣角,慢慢走進了岩洞。

  瓊瑤池不變得美麗著,鐘乳石的晶瑩在黑暗中如繁星點綴,一閃一亮,煞是鬼魅。

  潮濕而低熱的氣息撲面,遙遙一汪池水,沉寂隱藏了一場千年的神話。

  千年前,他是鳳清顏,是那個曾經被冰封在此處的屍身的魂魄。

  他的記憶中,有一個叫龍戩之的男人,那是個霸氣淩人卻也溫柔如水的男人。

  他以魅生香為引使自己跌進龍戩之給的情愛,以此抑制鳳印下淺隱的力量,孰不知愛如毒,蔓藤一樣纏緊人心,越勒越緊。

  待到放棄,心碎毒解後才發覺,原來愛著就是愛著,無關其他。

  鳳王亦是鳳清顏,本就是一體的魂魄,只不過分成了兩份感情,一個懦弱得逃避,一個堅韌得隱藏。

  迷惑著,究竟哪一個才是他?

  執著敢為的朱雀鳳王?或者上世冷洌淡然的鳳清顏?還是今生這只有點笨的雪清顏?

  那寧子皓又是誰?青龍?龍戩之?

  誰愛誰?究竟誰愛著誰?

  寧子皓愛他麼?愛雪清顏?還是愛鳳清顏?

  不,鳳清顏就是雪清顏!

  可龍戩之愛鳳清顏麼?愛?那上世的自己死了兩回又是為何?

  回憶如畫卷一一滾軸鋪開,太過繁亂,於是反成了霧裡看花,越發理不清心緒的焦躁。

  雪清顏雙手抱頭,他忽然又想起了冰封中的鳳清顏,那真的就是他麼?看了五百年的冰中之人,竟是自己前世的屍體?

  而他自己親手毀了那個屍體?

  不。

  若他就是鳳清顏,他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究竟是哪裡錯了?

  “怎麼會這樣?”他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搖著頭喃喃自語“我到底是誰?”

  突然天空雷聲鳴動,轟隆著如要將藍天一劈為二,驚徹大地。

  雪清顏猛然一個激靈,他又想起了天雷劫的種種,來來去去,笑過哭過痛過恨過,最後,到了今日。

  一幕幕一重重,流沙般失去了。

  零碎著的歲月拼湊成的畫面竟是如此荒唐可笑。

  龍戩之傷他,寧子皓傷他。那個人總是在那樣溫柔過後,讓他遍體鱗傷。

  可是,寧子皓啊寧子皓,若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就是你口口聲聲要尋的前世情人,你又當何如?

  墮魔,然後,來殺了我吧!

  將你的青龍劍刺進我的心臟,我會在那時喚你一聲“戩之”。

  我要看到你絕望瘋狂的震驚,我要你,為你給予我的傷害付出這一生無盡的後悔!

  這不是很有趣麼?

  抿起的嘴角張揚著勾起好看的弧度,雪清顏望向面前的瓊瑤池,癡癡得,笑了。

  忽然他止住了笑,閉落雙眼,再睜開時擴張的瞳孔由中心漫溢出深紅,如血殷殷幽幽。

  他張開雙臂,抬起下巴,仰望頭頂洞天,呼吸著延續了千年的濕氣。

  從石洞深處呼嚕呼嚕冒出轟鳴,刹時,一陣狂風亂做,在這只有一個入口的岩洞中散佈著詭異。

  雪清顏雙袖股成風向後弛動,衣袖滑落於臂肘,露出了左手手腕的鳳形圖騰,熒熒輝耀流溢,照亮了整個黑暗的岩洞,泛映出一池波光粼粼。

  壯烈的火紅取代了曾經一頭雪白的發,雪清顏蹲身在池邊看著水中的倒影,的確比雪清顏時還要美上了幾分。若說雪清顏的美只是乾淨清秀,那鳳清顏的美更多了份惑魅眾生的姿態,而這份姿態,是他今世的笨狐狸學不來的。

  真是的,明明就一個轉世輪回,怎麼就差了那麼多?

  雪清顏輕笑著伸出手指戳向水中自己的臉頰,“雪清顏啊雪清顏,難怪你是只笨狐狸!原來魂魄未能全數歸位,又怎麼聰明的起來?”

  “雪妖?”

  不知何時醒來的水煙鑽進了岩洞,看著突然變為一頭紅發的雪清顏也給嚇了一跳。

  “水煙,我叫雪清顏呢”雪清顏直起身,抖了抖衣擺,看著水煙疑惑不解的眼神不僅微笑,又道“寧子皓都喚我清顏。”

  “你。。。已經入魔了?”水煙看著雪清顏一雙寶石般的紅眸詫異道“怎麼會這麼快。。。”

  “快麼?我還覺得慢了呢!”雪清顏伸出手扯了扯水煙的頭髮道“看把你愁的,這不是遲早的麼?”

  “可是,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敏感如水煙,細膩的觀察力讓他覺出雪清顏的異樣,卻又具體說不出是哪裡變了。

  “哪裡不對了?你看我不是都好好的。”雪清顏伸出雙手在原地轉了個圈,又把肩頭探到水煙眼前,說“你看,連傷都好得七八分了。”

  “這麼快?可那是青龍劍!”

  “只要它沒插進我心臟毀我元神,再大的傷都無礙!”

  “但是傳說。。。”

  雪清顏聞言撅起嘴連連搖著腦袋,“既然是傳說你還信?水煙變笨了!”

  “我才沒笨!到是你,成了魔不一樣了”水煙眯起眼仔細打量著雪清顏,故意低聲道“你真的是那只笨狐狸?”

  “成魔了不就開竅了麼?這點都猜不到?”雪清顏打著哈哈略過水煙身邊朝外走去,“水煙,我餓了,我們去獵食吧”

  “獵食?”水煙一愣,下一刻明白過來雪清顏的意思,趕忙追上前跟著出了岩洞,“你要去噬人?可你已經成魔了,而且昨夜剛。。。”

  “那又如何?我餓了。水煙,難道你不迷戀血腥味麼?”雪清顏捏著自己下巴,轉念又問道“對了,回來後就沒見你噬人,你怎麼忍的?”

  “我在滇池底修行了二十年,你當我是白費的麼?我現在只要不提升魔性,自然不用經常噬人,每月十五一次就夠了”

  “你能忍,我可不能忍”雪清顏坐在青石上撐頭望向天上的太陽,舒服得閉上雙眼懶懶道“罷了,再睡會兒,到了黃昏再下山”

  “我記得你這些日子來都很討厭噬人。”水煙揉著太陽穴實在有點不明白。

  “水煙,很多事情是沒有絕對的。”

  翻了個身,雪清顏留給水煙一個側臥的背影,而圍繞在青石邊的火紅光圈一層層自動將雪清顏包圍在內,居然連水煙都無法接近。

  雪清顏並不打算將實話告訴水煙。

  要說堂堂朱雀後裔轉世後居然成了只笨狐狸,而且還墮落魔道,簡直荒謬得難以啟齒。

  鳳印的開啟讓他加快了入魔的速度,而給予他的更是超出魔道該有的力量。

  又是一次帶有毀滅性的遠古神力,而且這次,因為噬血的原因致使這股力量更加躁動不安難以控制,會不會有一天自己反而成了這力量操控下的傀儡?

  他不得而知。

  還是儘快找個機會,將一切都了斷了吧。

  上世的,今生的。鳳清顏的,雪清顏的。

  好累。

  他只想將所有都忘記。

  乾乾淨淨,徹徹底底,走向記憶的灰飛煙滅。

  甯子皓,到時,我不會帶走你的悲傷。

  而你,也什麼都不再欠我了。

 

第四十二回

  情是障孽,塵為之亂紅,世為之嗔癲。

  然,一朝頓醒,當年夢空空如許,不過一個轉身即過。

  人人都道白蛇情深,與許仙夫妻恩愛,卻總是刻意回避千年白蛇最終被壓于雷峰塔下的結局。

  記得白素貞在小青動情時勸過她一句話,也不過是一句叫人輾轉噓唏的話:

  忘字心中繞,前緣盡勾銷。

  勸別人的時候總是那麼多理論,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一條都不管用了呢?

  雷峰塔下孤寂著的白素貞可曾真正忘記了許仙?

  雪清顏不得知。

  可是山中歲月易過,世上已是繁華千年,三魂七魄歸位下是年華蹉跎,他雪清顏要的也不過是一個決然的“盡勾銷”。

  七七四十九日。

  噬人一百三十五人,比之當年的水煙有過之而無不及。

  體內魔化而幾近瘋狂的力量蠢蠢欲動得尋找著更多新鮮的食物,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洞,沒有盡頭。

  需要抑制心魔是極度困難而消耗元神的,雪清顏自知無法駕禦太久,若有一天崩潰,那自己將變為何物?

  他突然恨起自己的前生,沒來由的憎惡著這所有的一切,包括寧子皓。

  終於還是被傅冷凝與寧子皓找到。

  雪清顏並沒有過多的驚訝,淡然清冷著表情,仿佛面對的不是宿敵或情人。

  “殺我麼?”雪清顏一雙紅瞳漫過一地腥烈血泊,最後定格在寧子皓身上。

  寧子皓並沒有回話,只是癡癡望著他,似有千言萬語,又似無話可說,餘留下一片沉重無奈。

  “怎麼,捨不得?”雪清顏張狂著綺麗的神采,鈴鈴笑聲清脆,睥睨著寧子皓一臉的悲傷,“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裝情深麼?寧子皓,有時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肝脾臟,看看裡頭究竟都裝了些什麼!”

  “清顏,回來吧”寧子皓嘶啞的聲音顯得疲憊。

  “回來?”雪清顏怔然,秋風絮絮將披至肩頭的白髮吹起,微微飄揚複而重新跌落,拾起的迷茫之色隨之一閃而過,“回哪兒?寧王府麼?別笑話了!”

  “回到我身邊!”寧子皓朝前邁了一步,隨即被身後的傅冷凝抓住了肩膀,只得止身,“只要你不再噬人,不管你是妖是魔還是一隻狐狸,我都會陪著你一輩子,我們約好的,你忘了麼?”

  “寧子皓,忘了的人,是你”雪清顏的表情沒有一絲裂縫,平靜得異於尋常,仿佛歷經風雪滄桑的岩石,一道道刻痕早已被風化後模糊,見不得真,“現在你只有兩條路,要麼殺了我,要麼,我殺了你,然後繼續噬人!你選哪條?”

  看著寧子皓蓄紅了眼,雪清顏又是輕如飛煙的一笑,“怎麼不說話了?”

  “清顏,你一直說你不會原諒我,可你從來沒說過,原來你恨我!”

  “恨?好象我也是剛發覺的。”雪清顏歪著腦袋露出小狐狸時的天真表情,可一轉眼又笑得將一雙大大的眼睛垂成了彎月,“不過很快,連恨都會消失”

  好象很滿意自己的話,雪清顏邊說邊頷首點頭,一雙眼透徹出暗紅,像一頭盯著獵物的野獸,“說實話,我沒興趣也沒耐心陪你嘮家常,再不亮出你的青龍劍,別怪我讓你成為第一百三十六個冤魂。”

  紅光凝聚,如火焰耀眼,團團將雪清顏置於其中。

  淩厲之氣由四周騰升,傅冷凝抽出獵刀將寧子皓扯到身後,卻見雪清顏忽然仰天長鳴,嗷嗷嘶叫驚動方圓萬物,驚鳥飛聳入雲霄,頓時一片死寂沉沉。

  九條雪絨絨的狐狸尾巴在雪清顏身後呼啦呼啦得搖擺。

  傅冷凝弑妖無數都不免倒抽了一口冷氣,“九尾白狐!”

  九尾白狐,顧名思義就是有九條尾巴的銀白色狐妖。

  百年修煉增一尾,到了九百年就是九尾,再過一百年便成玄魔。

  它的原形通體上下是銀白色的絨毛,如月華般清濯明淨,皎潔出塵,而它的眼瞳為血色深紅,異與普通妖狐的烏黑晶亮。

  九尾白狐善變化、蠱惑,幸喜吃人,常用嬰孩哭泣聲引人來探,隨之噬其生肉,挖其肝臟。

  若化為人形,無論男女,長相極其妖媚,一笑傾城,二笑傾國,都是絕世姿容。

  只是,雪清顏不過一隻五百多年的白狐妖,即使成魔,怎麼會突然間修煉成千年九尾狐?

  傅冷凝自然不會曉得那是沉睡在雪清顏體內的朱雀神力在化魔後迸發出的力量,他只是突然覺得驚恐,為這不可測的一戰萬分警惕。

  “傅國師,您認為您能收得了我麼?”

  雪清顏一步一步向前踏去,隱藏在衣袖底下的右手中,火焰正一點點凝聚成一把鋒利的短刃。

  “區區一隻九尾白狐就敢在我面前撒野?”獵刀的金芒在傅冷凝的符咒催促下越發刺眼,是抵禦也是攻擊,不過就是一個眨眼的功夫。

  “盲目而自大的人類”雪清顏輕蔑冷哼,右手的火刃刹時飛向傅冷凝,果如他所料被獵刀以極其精確的速度和方向砍落,而同時,他的左手卻在傅冷凝忽略的暗袖下掐指捏成焚火術,如暗器般小巧的光圈從另一個方向直撲向傅冷凝的胸口。

  若還是只小妖,他的焚火術根本近不了傅冷凝的身就會被靈妖師周身護體的符咒所熄滅,可加上了朱雀火神之力的焚火術卻有燒遍六界的魔力,一界凡人根本無法抵擋。

  眼看那火光就要燃燒著直穿傅冷凝胸口,忽然一道藍光闖入,以張開雙臂的姿勢先于傅冷凝,生生將火光承接進自己的胸口。

  “水煙!”

  傅冷凝與雪清顏同時大叫,卻已是來不及。

  炙熱的灼燒從胸口蔓延穿透進身體,侵蝕著每一寸鮮活的肉體,水煙軟若無骨得倒進了傅冷凝的懷中,急促的呼吸間,每一個起伏都是一次巨大的疼痛。

  “水煙,你怎麼那麼傻呢?”

  曾幾何時,這人也用同樣的無奈如此笑話著他這只癡傻的小狐狸,卻不料,他也是那白素貞,勸得了別人,卻勸不過自己,終是為了那一個人賠上性命才甘休。

  看著傅冷凝使勁全力想要為水煙續命,雪清顏突然流瀉出乾澀的笑聲,“沒用的,他硬是闖出我布下的結界,本就受了重傷,再讓焚火術直接穿胸,必死無疑!”

  原來水煙早已發覺雪清顏的不妥,心下擔心傅冷凝,卻被雪清顏看破,於是布下結界將他困于櫻花林,卻不想水煙最後還是拼著命闖了出來。

  “煙兒。。。”

  傅冷凝雙膝跪地緊緊擁著水煙逐漸失去力氣的身體,甚至他能感覺到他遲緩的顫抖。

  “老頭。。。你要是。。。再哭。。。再哭的話。。。就醜了。。。”水煙咳咳得牽強著最後的微笑,他伸出手擦去傅冷凝眼角聚積的淚珠,“以後。。。你。。。你不用煩。。。怎麼殺我了。。。雖然。。。跟我想的。。。不太。。。不太一樣。。。”

  滇池二十年,也不過尋覓了一個答案,死。

  孤寂的活了千年,太長太長了,直到遇見傅冷凝,才明白要的不過是和一人相守的幸福。

  只是人妖殊途,終是不能同歸。

  既然註定一死,那麼,若死去的一刻,你還能抱著我,還能為我落一滴淚,還能再喚我一聲煙兒的話,是不是就說明,你一直都愛著我。

  老頭,就知道你會哭,和二十年前一樣。

  雖然,倔強如你,怎樣都不會承認,我知道。

  水煙垂落的手再也無法撫去傅冷凝的淚。

  一片藍晶粉末洋洋灑灑朝著天空的方向飛去,在陽光下,絢爛得閃耀著它獨有的幽藍,直至消失在天際深處,望不到邊,更看不到那一頭,他是不是還能繼續著那份千年的美麗與妖嬈。

  “煙兒”傅冷凝空空的雙手再也抱不住任何東西,攤開的手掌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仿佛一瞬間被人抽光,從心底深處開始潰爛。

  “水煙一個人,會寂寞的”

  雪清顏身後的九尾突然如張織開的大網,將傅冷凝束縛勒緊。

  “師傅”甯子皓抽劍想要衝上去為傅冷凝劈開那九條白絨的狐尾,卻在快要接近傅冷凝時被結界反撲彈回地面。

  “傅冷凝,你去陪水煙,可好?”雪清顏無視寧子皓一次次試圖沖入,收緊的尾巴交纏著越勒越緊,直到傅冷凝的臉由青轉白,最後頹廢的耷拉下,沒有了呼吸。

  “哼,不會掙扎的人真無趣。”雪清顏鬆開九尾,吧嗒一聲,傅冷凝的屍體跌落在地。

  一代絕世風華冷傲人世的靈妖師,堂堂的當朝國師,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橫倒在一片枯黃的落葉中。

  結局後的結局,原來早就脫離了命運的軌跡。

  世人不自知,卻還在盲目得追尋所謂的真理。

  真理若可破,那何必還要為人苦苦追尋?

  愛,簡單,複雜,也不過如此。

  待死了,什麼恩怨情愁,其實都散了。

  留下的,只能是無比深刻的痛與悔。

  傅冷凝如此,寧子皓,亦當如此。

  雪清顏的眼光在傅冷凝的屍身上繞了一圈,再回到寧子皓悲傷的表情時,反兒笑開了花。

  “怎麼,要為師傅報仇麼?還是,依然捨不得動手?你剛才可是要砍我的尾巴呢!”

  雪清顏揚了揚身後的九條大尾巴,繼續道,“一條就是一百年,你若砍光它們,我大概就得死了。”

  看著寧子皓始終抿緊雙唇沒有說話,雪清顏歎著氣慢悠悠道“你若真下不了手,就別攔我的路,我還想多吃幾個人呢。”

  寧子皓擋在雪清顏面前的身子卻沒有移動半分,然後一個字一個字仿若從喉嚨裡摳出般淒啞,“若只留下一條呢?”

  “也許就只能變回一隻沒用的白狐狸。”雪清顏又歪起了腦袋,朝著寧子皓問“怎麼?你決定砍我尾巴了?”

  眨了眨眼,看著寧子皓下意識得握緊了手中的青龍劍,一抹狡捷在雪清顏眼底晃動,他微微得逞的揚起唇角,沸騰的血液開始為最後的結局而不由自主地興奮。

 

 

尾聲

  寧子皓不知道為什麼手中的青龍劍會插進雪清顏的心口。

  他明明是朝著雪清顏尾巴的方向而去,可就在接近對方身體的一瞬間,雪清顏卻轉身迎面沖他而上,將青龍劍納進自己體內。

  撲呲。劍入胸口,穿透。

  真實的手感讓他可以明顯感受到劍尖戳破心臟時的頓感與之後一暢到底經血肉的潤滑。

  “清顏?”寧子皓睜大雙眼看著緩緩倒進自己懷中的雪清顏,一時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戩之,你可記得?”

  晴天霹靂般的一聲呼喚,戩之,那是寧子皓在夢中聽過無數次的名字。

  雪清顏吃力得抬起頭,看向茫然不知所措的寧子皓,四目相對,雪清顏一頭雪白的發變成了火紅,九尾也瞬間消失,而舉至寧子皓眼前的左手手腕正燃燒著鳳形圖騰的鬼魅。

  刹時,一切真相明瞭,寧子皓只覺得心口陣陣抽痛,張開的嘴顫抖著吐不出一個字。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夢中,回到了記憶裡那個無法磨滅的畫面。

  滿目的火焰與金紅摻雜,臂彎中的人緊閉雙目,曾經溫熱的身子逐漸冰涼。

  他拾起他垂落的雙手攥於掌心,試圖給他溫度,試圖讓他睜眼。

  卻再是聽不到他一聲清和明朗的“戩之”。

  突然,他看到他左手大麼指處空空如也,失去了翠綠的玉龍扳指。

  扳指呢?

  混沌的思緒在撕扯間由痛楚的清晰開始了然回歸。

  浮生若夢,前塵已逝,而他現在懷中的人,是這一生的清顏,他發誓要一生守護的小狐狸。

  “清顏,清顏,清顏”

  他喚著他,千百年來莫敢忘。

  不想一個轉生,還是註定負他一場。

  甚至,竟用上輩子的痛悔幾近傷害。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脫下青龍扳指呢?”

  模糊間,寧子皓紛然落下的淚,顆顆墜在雪清顏的面頰,滾燙得噬心。

  撐著最後一口氣,雪清顏聽到寧子皓撕心裂肺的悲痛,就這麼覺得滿足了,又開始察覺到了悲傷的存在。

  原來,這就是情人的淚。

  戀戀不捨最後的一個擁抱,緊窒而無法呼吸,急促著喘息胸口,想要更抓緊相握在一起的手。

  一切都將落幕,塵歸塵,土歸土,落花終需碾作泥,一世無痕。

  是情是恨,是怨是悔,都散了。

  “清顏!”

  最後一聲嘶吼,抓不回離去的靈魂。

  頹然的,一次次在山林間回蕩,淒厲得不敢讓人靠近。

  然而,就在雪清顏停止呼吸的同時,天動地搖,雷聲大作,暗雲中電光閃靂,白亮刺目地射向大地。

  轟隆隆是天雷鼓震六界,鳴響陣陣,將千年孽緣鋪成金字天書,記載三生。

  上神說“青龍,你們還要繼續麼?”

  寧子皓摟緊了懷中已失去生命的雪清顏,毅然點頭“您許過我們三生七世!”

  “即使,剩下的七世他會一世世將你遺忘,直至徹底失去朱雀的記憶?”

  “只要我記得就好!”

  上世未能明白的,到了這第三生,終於豁然頓醒。

  原來,青龍朱雀白虎玄武,本是鎮壓四方神獸。

  為神獸,無凡體無生死無情無欲無感無知,卻不想因為下凡鎮守四方而沾染上了人氣。

  青龍與朱雀偷化人形混跡人界,慢慢悟性人間七情六欲,造就了第一段情緣。

  上神知曉後大怒,喚回四神獸,而青龍與朱雀卻死不悔改,執意相守,不惜冒著被打回原形神玉的後果與上神衝突。

  上神罰戒他們三生七世輪回,三生負情不得善終,七世情劫歷經磨難。

  上神說“若你等能在三生七世中打破宿命,本尊就剔去你們神丹讓爾等真正化為凡胎肉身。”

  於是,有了第一世可化人化獸的青龍朱雀,又有了第二世四神獸後裔的龍戩之與鳳清顏。

  以及,第三世的寧子皓與雪清顏。

  三生,載千世孽,負輪回情。

  貪嗔癡恨愛惡欲下,是糾結著彼此誰也不願放手相離的執著。

  悔麼?

  待走過七世情劫,踏碎九九八十一難,

  等一世一世的愛過恨過錯過怨過後,終會等到一個答案。

  即使灰飛湮滅,至少,還有這三生七世為我們祭奠。

  浮生一夢跌紅塵,白首回眸夢浮生。

  夢,恬淡地照亮著這一場場前仆後繼的獄煉。

  又是千百年過眼雲煙。

  莫家大公子子淩,顏家二公子浮生。

  話說這莫子淩滿一歲抓周時,一地的金銀珠寶算盤毛筆匕首皮鞭書本藥材全都給他拋至腦後。

  他肉乎乎的小身子爬啊爬的最後坐在了中央,仰著腦袋看著爹爹身側第二個人的位置。

  莫老爺身側站著的是他的義兄弟顏老爺,而顏老爺身邊就是顏夫人,也就是顏浮生的娘親。

  此刻顏浮生才剛呱呱落地滿兩個月,正眯著眼舒舒服服躺在娘親懷裡睡得正甜。

  所以他看不到今天的主角,一周歲大的莫家大公子莫子淩,正巴巴著一雙眼,一邊含著手指頭,一邊瞧著他咯咯傻笑。

  “這孩子怎麼不抓周呢?”

  “他光看著浮生作什麼?”

  “難不成以為浮生是女娃?”

  “估摸他是知道我們先前的指腹為婚?”

  “可倆個都男娃兒,也只能做義兄弟嘍”

  “是啊是啊,只盼著弟妹再給添個女娃兒好讓我們真正做上親家啊”

  “親上加親!”

  十八年後。

  “莫子淩,你跟著我幹嗎!”顏浮生一甩馬鞭兒轉過腦袋氣呼呼地指著莫子淩的鼻子。

  “怕你丟了!”莫子淩笑嘻嘻的舉了舉手上的包袱,“還有,你掉東西了!”

  顏浮生看到那包袱立刻臉色抽筋,咬著牙惡狠狠道“莫子淩!你又偷我包袱!”

  “錯錯錯!”莫子淩伸出食指搖了三下,慢條斯理說“我這是替你保管!你那糊塗個性,還不到蜀中就被人拐跑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笨?!”顏浮生眯起一雙眼瞅著莫子淩,“莫子淩,再理你;老子就不姓顏!”

  “哈哈,那敢情好,就跟了我姓莫也不錯,反正遲早的事”

  “我呸!誰要跟你姓莫了!”打從三年前倆家長輩提起十八多年前指腹為婚一事後,顏浮生就發覺莫子淩瞧他的眼神兒都不對了,“莫子淩你搞清楚,我們都是帶把的!你爹和我爹都說了,我們是義兄弟!”

  “我跟你哥是義兄弟沒錯!”

  “你!”顏浮生氣結,一口氣悶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再不滾回去當心你爹扒了你皮!”

  “怎麼,只准你逃家,就不准我逃麼?”莫子淩一張俊臉興奮得泛紅,雙眼盈光流溢,再看看面前張著嘴愣在當場的顏浮生,更是樂得搖晃著腦袋,“更何況,我留紙條跟我爹娘說了,我是出來找娘子的!”

  “娘子?”

  “恩!”莫子淩大力得點了點頭,又勾了勾手指道“想知道是誰麼?過來我告訴你”

  “誰?”顏浮生半信半疑得湊上前,卻被莫子淩伸臂抓了個滿懷。

  “傻浮生,還不就是你麼!”莫子淩劃過顏浮生耳邊,故意低沉著聲音,溫柔的語調讓顏浮生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莫子淩你變態!”

  看著顏浮生紅著臉跳出三丈之外,莫子淩一直保持上揚的嘴角終於抑制不住破裂,捧著肚子大笑出聲“哈哈哈,浮生,你真好騙!”

  “莫子淩你找死!!!”

  顏浮生撿起馬鞭冷著臉跨上馬揮鞭向前路沖去。

  “喂喂喂,浮生,等等我”

  莫子淩見狀趕緊跟著跨上馬,追著顏浮生的方向而去,“浮生!娘子!等等相公我啊~~~”

  (全文完)

 

生子番外

如果,樹妖紫靈沒有發現是雪清顏偷了妖花“思凡”;

如果,寧子皓沒有上伏妖山頂看到瓊瑤池盡頭的冰屍;

如果,雪清顏沒有在身體極度虛弱之時遭遇天雷劫而流產;

如果。。。。。。

那寧子皓和雪清顏的人妖夫夫生活應該是這樣的:

“啥?你有了?”寧子皓看著雪清顏害羞的點吧點吧著圓腦袋,一時沒明白所謂的“有了”的意義,“有什麼?”

“還能有什麼,孩子啊!”雪清顏抓過寧子皓的手放在自己腹部,“王八蛋,我可以給你們甯家生兒子傳宗接代了!”

“怎麼可能?你是男的!”寧子皓的震驚非同小可。

雪清顏撇了撇嘴老實將上山盜花與逆天受孕一事跟寧子皓說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說完了還驕傲得一揚下巴,喜滋滋道“原本一個月都沒動靜我正著急呢,沒想到你師傅一來替我把了脈就說有了!”

“等下,是說,你現在肚子裡懷著我的孩子?”寧子皓問著雪清顏,看他重重一點頭,立馬又把視線轉移到站在一邊沉默著的傅冷凝身上,毫無疑問又一次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一瞬間,寧子皓的表情從驚訝到呆滯再到狂喜,最後,定格在了迷茫狀態。

雪清顏看著寧子皓不說話,臉上陰晴不定,頓時心裡涼個半截,小聲問“你不喜歡?”

寧子皓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完全沒有聽到雪清顏的問話,反而自言自語道“那就是說,你會生一隻小狐狸出來?”

雪清顏乍聽下,頓時跳起身,張牙舞爪得指著寧子皓控訴“我就知道你在騙我,你還是顧忌我是狐妖,不是人!

“哈?”寧子皓抓了抓頭,拍了拍雪清顏肩膀道“你說什麼呢!我只是在想我們的孩子到底像你多點還是像我多點!你又亂想些什麼有的沒的!”

雪清顏眯起眼湊到寧子皓跟前,“真的?你不是嫌棄我?”

“傻狐狸笨狐狸,一點都不長進!”寧子皓捏著雪清顏的下巴,吧唧給了對方好響亮的一個吻,“我高興還來不急呢!”

“誰讓你表現的一點都不像高興!”雪清顏擦了擦自己嘴上的口水,這才解釋道“我懷的是凡胎,所以不會生狐狸!”

“不是狐狸?你確定不會是狐狸?”

雪清顏忽然覺得寧子皓的面部表情反而寫著“失望”兩字。

“是,絕對不是狐狸!”

“好吧,不管是啥,你生的我都愛!”

吧唧又是一口,寧子皓抱著雪清顏啃了個夠這才鬆開手,一轉頭“咦,師傅呢?我還想問問這段日子我該注意點什麼呢!”

“他老人家前頭就走了,嗯,在你前一次親我的時候,我明顯看到他臉上有點抽筋。我說,子皓啊,以後你不能老這麼刺激他老人家,這十個月我還指望著他給我護著孕夫體呢!另外,我說,你師傅有留紙條在桌上。”

“噢?紙條?我看看”

寧子皓拿起桌上的白紙黑子,一不小心還給念出了聲:

三月內,禁房事!


孕夫生活頭月。

甯子皓給雪清顏下了三條規則:

能坐就不許站,能睡就不許坐。

三餐根據營養搭配進食,不許只吃油膩的肉類而拒絕青菜。

不許單獨出門,出門必需坐馬車。

頭個月,雪清顏忍了。


孕夫生活第二個月。

前三條規則全部推翻。

雪清顏因為嘔吐頻繁,食欲不振,竟連平日最愛吃的雞都不碰了。

急得團團轉的寧子皓只得親自監督廚房與雪清顏的飲食,除卻各式特製的雞鴨魚肉和新鮮蔬菜外,還另外有各式膳粥、膳湯、水果、糕點,以及必不可少的乾果蜜餞。

於是,以下景象常常可由北院正殿房中上演:

“清顏,乖,再喝一口”

“不要!”

“就一小口,喝完了我給你按摩”

“不喝你也得給我按!”

“是是是,沒錯!但還是再喝一口好不好?這是罐煨山雞絲燕窩湯,補身子的!”

“哼,那你說你是關心我還是關心我肚子裡那個?”

“當然都關心!”

“偏心,你肯定只要他不要我!我看過書,書上都說,到了保大人保小孩的時候,都只要小孩!”

“我肯定只要你!”

“真的?”

“真的!來,再喝一口”

“好,那就一口哦!”

事後,管家發覺,二少爺命人將書房裡所有的書都扔了。。。。。。。


孕夫生活第三個月。

寧子皓正與雪清顏分房睡中,一是因為師傅告戒三月內忌房事,二是因為怕自己不小心壓到雪清顏的肚子。

於是,到了晚上。

“二少爺,您在門口看什麼呢?”路過的管家瞧著甯子皓正扒著門縫朝屋子裡頭看。

“咳咳咳,沒,沒事”寧子皓一夾尾巴灰溜溜得閃人。

管家還在摸不著頭腦“奇怪了,怎麼二少爺要看二少夫人還得偷著看?”

而屋裡頭,雪清顏正背對著躺在床上,露出的大片背部在燭光下雪白如凝脂。

只是,若看到正面,他正咬著被子的一角,碎碎念著“只會偷看的王八蛋!有種你一輩子都別回來睡!”


孕夫生活第四個月。

甯子皓終於開開心心的搬回房摟著雪清顏睡覺。

當然,睡前他們還很小心很小心得做了一場活塞運動,雖然寧子皓只做了一次尚未完全盡興,但顧慮到雪清顏孕夫的身體他還是覺得很滿足了。

事畢,寧子皓替雪清顏擦乾淨身子換上衣,才心滿意足的由雪清顏身後貼緊他,一手還在他肚子上來回撫摩,“寶貝,你也要跟我們一起適應這個運動!”

雪清顏一甩胳膊肘正好抵在寧子皓胸口“別這麼快教壞孩子!”


孕夫生活第五個月。

衣服已經遮不住雪清顏的肚子了。

甯子皓最近常愛做的事就是貼著耳朵在雪清顏肚子上做聆聽狀。

“清顏清顏,我聽到他跟我說話了!”

“那是我肚子餓的聲音”

“不是啊,我真的聽到他叫爹爹”

“咕嚕咕嚕聲哪裡像‘爹爹’了?”


孕夫生活第六個月。

雪清顏已經可以明顯感覺到胎動,對於這個現象他有著不可思議的雀躍和新奇。

此刻他正側躺在香木雕花貴妃椅上,一手輕輕覆蓋在腹部,“子皓,他動了!”

端著魚粥的走來的寧子皓一聽也樂了,放下食盤坐在雪清顏邊上,伸出手摸了摸雪清顏的肚子“清顏清顏,你肚子越來越像西瓜了!”


孕夫生活第七個月。

雪清顏挺著肚子靠在床頭,一手拿著一把雕花銅鏡。

“我怎麼可以這麼胖!”

他自惱著又摸了摸自己肚子,哎,身材也走形了!都變水桶腰了!

哪還見得到當年剛遇上甯子皓時,那般我見憂憐,水水嫩嫩的小白臉樣?

寧子皓會不會不喜歡自己?然後,勾搭別人去?

最後,等孩子生下來,寧子皓就會跟他說“孩子留下,你可以回伏妖山了,我不要你了”

嗚嗚嗚,嗷嗷嗷,書上都是這麼寫的。

一攜被子,雪清顏行動緩慢得撐著腰從床上下來,正巧被端著早膳進屋的寧子皓看到。

“怎麼下來了?要起也得等我回來啊!”

“你都不要我了,我還賴這裡幹嗎!我要回伏妖山!”

“哈?”寧子皓眨巴眨巴眼,一下明白過來一定是笨狐狸又胡思亂想了!奇怪書房的書不都給扔了麼?他哪裡看的?

“王八蛋,我是不是變醜了?!”

“是!”

雪清顏一聽兩隻眼立刻瞪得滴溜溜得圓,怒道“果然!我就知道你覺得我醜了,所以不喜歡我!然後就勾搭別人!再然後就不要我了!”

噢,原來這回笨狐狸腦子裡是這齣戲碼,那好解決!寧子皓雙臂抱胸站在一邊,笑咪咪道“你臉圓了,身上也胖了,脾氣又不好,吃東西又挑嘴,最重要的是,還是那麼笨!你說你就這麼個懷著孩子的醜狐狸,誰還能要你?回伏妖山?你確定你現在爬得上去?”

“我。。。”雪清顏耷拉著腦袋絞著手裡攥著的被子。

“所以啊,我說清顏,你就乖乖呆在王府,有好吃好喝伺候著,還有我這個英俊瀟灑溫柔體貼的好相公陪睡。你哼一哼我就圍著你轉,你說我哪還有時間去看別人?”

“真的?”

“當然!”

“可你還是嫌棄我醜!”雪清顏一指門外,怒道“雖然我是狐妖,可我也是有尊嚴的!我現在非常非常非常生你的氣!”


孕夫第八個月。

雪清顏延續上個月的焦躁,繼續做著被寧子皓拋棄的噩夢。

夜裡頭,寧子皓聽到低聲抽泣,爬起身來挑亮燭光,果然看到雪清顏在夢裡流著淚。

“哎!”

寧子皓低歎一聲,下了床拿起沾過水的帕巾,替雪清顏擦了擦臉,又替他將身上也擦拭一遍。

雪清顏迷迷糊糊睜開眼,嘟囔了聲“子皓”。

寧子皓瞧著他半醒不醒的樣覺得可愛,俯下身親了親他額頭,這才幫著他翻轉個身,換了個側面躺著。

熄了燭火,甯子皓重新躺回雪清顏身邊,聽著他規律而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心頭一暖,情不自禁在黑夜中泛起溫柔的笑,輕輕將雪清顏的手牢牢握在自己掌中。

“笨狐狸,再醜,你都是我的清顏!”


孕夫第九個月。

傅冷凝說,這個月很關鍵,因為是妖身懷凡胎,又是男子之身,所以隨時可能早產。

相對于雪清顏的忐忑,寧子皓更多的是緊張和擔憂。

男人生子本就荒謬,更何況還是這只笨笨傻傻的小狐妖!

雪清顏的情緒也時常不穩定,最近都不愛鬧,反而總是撐著腦袋問寧子皓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想我?”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告訴孩子生他的爹爹是個狐妖?”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再娶個娘子?”

寧子皓心疼的摟著雪清顏,一邊替他按摩一邊回答道,

“我不會想你!”

“你死了孩子我也不要了!”

“我會娶個比你更漂亮一百倍的女人回來做娘子!她會給我生一堆孩子!”

雪清顏拉著他衣袖的手微微發抖,“真的?”

“嗯!真的!”寧子皓點了點頭,將臉貼在雪清顏臉上廝摩,“所以,你一定不能死!不然我要是忘了你你豈不是很虧!”

雪清顏點了點頭,“你要是敢娶別人,我就咬死你!”

“好!那你要看牢我一輩子!”


孕夫生活第十個月。

雪清顏陣痛,終於要生了。

甯子皓私下對傅冷凝說“我可以不要孩子,我只要清顏好好的一直陪在我身邊!”

足足五個時辰。

寧子皓在焦急的等待中坐立不安。

甯子馨陪在弟弟身邊,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屋裡傳來雪清顏的嘶叫,寧子皓終於忍不住沖進了屋。

“清顏,我們不生了!”

“王八蛋!能說不生就不生的嗎!”

“寧子皓,你給我出去!這裡沒你的事!”發彪的是傅冷凝。

“我要陪著清顏!”

寧子皓的手緊緊握著雪清顏的手,十指相扣,不離不棄。

又是三個時辰。

嬰孩的哭聲響遍王府。

“恭喜二少爺,是個公子!”

產婆將孩子抱到甯子皓面前。

甯子皓接過孩子,抱到雪清顏面前,突然又像想起什麼,盯著孩子的耳朵猛瞧,然後又摸了摸孩子的屁股。

“清顏,為什麼他沒有狐狸耳朵和尾巴?”

原來,寧子皓這十個月來,腦海中描繪的凡胎是人的臉人的身子加狐狸耳朵和尾巴!


甯家小公子甯小雪一周歲。

甯小雪的身上掛著半塊碧綠碧綠的青龍玉。

那是在雪清顏產子後遭受天雷劫時,寧子皓抱著他死活不鬆手,結果,天雷劫被青龍玉佩及青龍扳指雙雙化去。而扳指斷了,青龍玉也震裂。

寧子皓將半塊青龍玉掛在了小雪的脖子上,而剩下的半塊給了雪清顏,代替青龍扳指,為他守護著他的小狐狸。


甯家小公子甯小雪三周歲。

在甯小雪還在雪清顏肚子裡的時候,雪清顏吃過他的醋。

可是等到了甯小雪生出來以後,換成了寧子皓吃他的醋。

這不,天暗了,該是夫夫美滿夜間生活的時候,小傢伙卻還很興奮得趴在雪清顏的胸口上玩樂。

蹭啊蹭的小肉團終於用他的小爪子拔開二爹爹的衣襟,吧唧一口,含住了雪清顏胸前的點點使勁得吸。

雪清顏一看樂了,抬起頭對著寧子皓道“孩子餓了,你快點給他熱奶去!”

寧子皓一臉不爽的看著雪清顏將孩子護在懷裡,嘀咕道“這麼小就色成這樣!不知道那裡只有你爹我可以咬麼!”

牢騷發完,他還是得乖乖的去找人給兒子熱奶,哎。。。這日子,何時是頭呢???


甯家小公子甯小雪五歲。

“爹爹爹爹,我。。。。。。”甯小雪剛沖進爹爹們的房間裡,卻忽然傻在了門口。

屋內房間裡,他親愛的大爹爹正壓在他寶貝的二爹爹身上,前前後後地猛烈運動!

最打擊他幼小心靈的是,他的二爹爹還滴著眼淚水,一個勁得搖著頭紅著臉地喊“不要!”

雪清顏與甯子皓自然也看到了小傢伙,頓時一個慌得要起身,一個氣得想揍人!

“甯小雪,我數到三你再不走明天爹就不帶你去集市!也不給你買面人和糖葫蘆”

甯子皓邊說邊按住雪清顏的胯部,示威式的又一個狠狠得頂入。

甯小雪一張小臉頓時含著淚,抽泣了下奶聲奶氣道“爹爹壞!”

說完,吧嗒吧嗒著小腳朝南院的方向奔去,一邊嘴裡還嚷著,“我要找大伯!我要告訴大伯,大爹爹欺負二爹爹!嗚嗚嗚!”


屋內寧子皓抱起雪清顏讓他坐在自己身上,一面繼續著上上下下的活塞運動。

“子皓,小雪他。。。”雪清顏還是有些不放心兒子。

“小鬼頭管他做什麼!打擊打擊就習慣了!”

“王八蛋,你禽獸!”

“嘿嘿,反正,他也有一陣要見不到我們了”寧子皓啃著雪清顏的鎖骨,含糊不清道“下個月我帶你進京去,一路我們慢慢玩!”

“進京?”雪清顏吃了一驚,歪著腦袋一眨一眨的看向寧子皓。

“也該帶你到處走走了,笨狐狸也得出去見見世面啊!”

“可是小雪。。。”

“丟給哥看著就好!”寧子皓吃味得拍了拍雪清顏的屁股“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想別的男人?”

“那是我們兒子!”

“我不管!誰讓他三歲時就跟我搶你!”

寧子皓抱著雪清顏轉了個身,換了個姿勢讓雪清顏背對著趴在床上,再從後面慢慢進入。

“清顏”

“嗯?”

雪清顏對於寧子皓突然停頓在他身體裡不動覺得很納悶,只得轉過頭去想看看寧子皓怎麼了。

迎面而來的是個很深很深的吻,寧子皓猶如偷腥的老鼠舔著嘴勾起意味深長的笑看著雪清顏發紅的臉龐,“我今天忘記說一句話了。”

“什麼話?”

“我愛你!”



(番外完)





附贈小米同學抽風之作:近尾聲小劇場


[幕一]
“怎麼,捨不得?”雪清顏張狂著綺麗的神采,鈴鈴笑聲清脆,睥睨著寧子皓一臉的悲傷,“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裝情深麼?哼!我小米姨早就把你那些個花花腸子給分析得一清二楚了,我算是看透你了!”
“清顏,看透我了你就回來吧”寧子皓嘶啞的聲音顯得疲憊。
“……”雪清顏無語,秋風絮絮將披至肩頭的白髮吹起,微微飄揚複而重新跌落,一片枯葉在風中打了個旋兒從他頭上飄過。
眾人默。



[幕二]
“清顏,你一直說你不會原諒我,可你從來沒說過,原來你恨我!”
“恨?好像我也是剛發覺的。”雪清顏歪著腦袋露出小狐狸時的天真表情,“主要是會客室的那幾位情緒非常地激動,看了她們字字血淚的控訴,我也不由地被煽動了,撫心感覺了一下,我想我應該是恨你的吧?”
“……”寧子皓嘴角抽搐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眾人同默。



[幕三]
九條雪絨絨的狐狸尾巴在雪清顏身後呼啦呼啦得搖擺。
傅冷凝弑妖無數都不免倒抽了一口冷氣,“九尾白狐!你跟妲己是什麼關係?”
“……”雪清顏的九條尾巴都耷拉下來了,“傅國師,沒想到你這麼愛看《封神榜》這種老片子。”
眾人默。



[幕四]
看著傅冷凝使盡全力想要為水煙續命,雪清顏突然流瀉出乾澀的笑聲,“沒用的,他硬是闖出我布下的結界,本就受了重傷,再讓焚火術直接穿胸,必死無疑!”
“煙兒。。。”傅冷凝雙膝跪地緊緊擁著水煙逐漸失去力氣的身體,“你不要死,我一定不會讓你問出那個有關空心菜的問題的。”
“……老頭,我現在終於知道……原來你真的是……很迷《封神榜》這部電視連續劇……”水煙滿頭黑線地咳咳,“以後……你……你不用再擔心我會跟你搶電視看了……”
眾人滿頭黑線地默。



[幕五]
眨了眨眼,看著寧子皓下意識得握緊了手中的青龍劍,一抹狡詰在雪清顏眼底晃動,他微微得逞的揚起唇角,沸騰的血液開始為最後的結局而不由自主地興奮。
“清顏,不用興奮了,我不會朝你揮劍的。”寧子皓握著劍的手垂了下來,並露出了一種耐人尋味的笑容。
“為什麼?”雪清顏突然覺得這人的笑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於是不自覺地就這麼問了出來。
“呵呵……”寧子皓盯著雪清顏的眼睛緩緩說道:“因為我知道你想讓我親手殺了你,然後再告訴我,其實你就是鳳清顏,鳳清顏就是你,你要讓我悲痛欲絕、後悔不已。”
“你……你怎麼知道?!”雪清顏大驚,何時自己的心思都讓別人給探得了?
“是小米姨告訴我的。”寧子皓面無表情地回答,其實內心在狂吼:我終於也“小米姨”了一次!T_T
“……”雪清顏再次無語。
眾人默。



[小劇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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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

  封印衝破的究竟是什麽

  當感情只是籌碼和欺騙

  當墓碑埋葬了所有的愛

  當我說不愛你從來不愛

  於是

  看見那一抹魂魄

  帶著前世的笑卻冰冷

  原來你已離去卻留我尚在夢中

  從未醒過

  第一回

  鳳清顏死後

  幾乎是一夕間,朱雀一族從世間銷聲匿跡。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也不會有人關心。

  畢竟,沒有了朱雀繼承人的朱雀,沒有了朱雀靈子的朱雀,已註定了毀滅。

  人們更津津樂道的是當今的局勢,是靈帝與帝君之間的這場動天一戰。

  柴火堆濺起的火星在眼前飛舞

  龍戩之的臉龐在火光閃爍不停的映照下下,更加深沈。

  白音梵蹲坐在一邊,戳著根木棒撂撥著火堆,

  “跟玄月吵架了?”龍戩之看著悶聲不吭的白音梵問

  “能吵到好了,這一年,他越發不愛說話,天天呆在那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憤憤地把木棒扔在一邊,白音梵抓了抓自己的腦袋一臉無奈。

  “也許,你們需要好好談談”

  “談?怎麽談?自從鳳清顏死後他連話都不願與我多說,不反抗,也不鬧騰,甚至都。。。”

  白音梵紅了眼,想起半年前的那場荒唐,急促的胸口又是一陣痛。

  龍戩之自然也深深記得那晚,

  作為曾經玄武少主的玄月本是自保能力極強的,

  被白音梵滅了玄冥教從玄武虜來後,他也一直和白音梵剪不斷理還亂的拖遝著。

  只是,這倆人都不願鬆手更不願低頭,於是一次次互相傷害,卻也愛得極深。

  白音梵曾一度把作為男寵留於身邊的玄月送於他人,

  只是,玄月每次都是用玄冥的迷幻術催眠對方,製造一夜春宵的假眠幻覺,並沒有真的讓自己吃了虧。

  而白音梵,雖也知道這裡頭的真相,偏還是會擔心到半夜起身去守著。

  每每結果就是倆人隔著窗一夜無眠,到第二天,鐵定玄月會被拖進白音梵的房裡糾纏上一宿。

  自鳳清顏死後,倆人到也相安無事,只是玄月的沈默讓白音梵漸漸失了耐心,一次怒氣沖頭竟又將人送了出去。

  只是那晚,當他照例去守著玄月的時候,卻發覺那一夜玄月並沒有用玄幻術。

  他的玄月,正被另一個人壓在身下侵犯。

  那一刻的白音梵瘋了般沖進屋子,

  得來的只是玄月的一句話“我說過,我累了”

  [音梵,我累了]

  大火的那夜,朱雀封印第一次開啟的那夜,

  玄月說過。

  白音梵沒懂,而此刻,卻完全明白了那句話。

  只是,這樣的玄月,真得是他所期望的麽?

  “或許,鳳清顏的死給他太大打擊了”白音梵低聲說著“我曾說過,他和鳳清顏很像”

  “我不覺著像”龍戩之想起了那個總會把自己踹下床的人兒,繼續道“從開始到現在,你都是真心的愛他的,可是我,不是”

  “甚至,是我親手殺了他”龍戩之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曾扼殺過很多人的生命,卻唯有一人的血液,至今仍如在指尖流淌般清晰。

  每次的觸感,每滴的溫熱,還有斷斷續續的聲音。

  有人到死都在問他,可有一份真心,可他,卻連最後的憐憫都沒有給他。

  而這樣的人,卻是他整整疼了兩年,寵了兩年,呵護了兩年的情人。

  他給了他兩年的夢,卻不知連自己,都跌進了夢裡,

  到醒的時候,竟如此茫然無措。

  “他的忌日快到了,去看他麽?”白音梵問

  龍戩之點了點頭“最近軍中並無大事,我會在那天去趟西山,來回也就十日,若所料未差,待我回來也差不多該跟玄武軍正式對戰了”

  “放心吧,軍中有我,只是別讓靈帝知道了,總是根刺”

  “人都死了,他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龍戩之坦然道“只是死後的一個稱謂而已,他何苦疑心”

  “兩年的時間,即使再冷血,也沒有人能保證你會沒有動心”

  “音梵,別忘了,青龍一族歷代都是四族裡最冷漠無情的。不要試圖跟我提情這個字眼,我沒有興趣”

  “果真如此麽?”

  “我只是愧疚”

  愧疚那吃得津津有味的人

  愧疚那一口親手喂上的茶

  愧疚那劃毫不猶豫的刀痕

  愧疚明知是死路還傻得往裡跳的情人

 

第二

  又是個滿月,

  冷清的西山依舊荒無人煙,

  山頭的墓塚已經雜草橫生。

  青苔爬上墓碑,紅色的字跡也變得模糊不清。

  龍戩之卷起衣袖,隨手拿起一根發繩束起長髮,彎腰開始拔草清理。

  幾個時辰後,乾乾淨淨的墓塚身邊鋪滿了太陽花,一顆顆金色的花蕾,等待著日初的綻放。

  紅色的毛筆順著字跡的刻痕描繪,

  [愛妻鳳清顏之墓]

  這幾個字在心頭纏繞了一年。

  每每想起,就能見到那個笑得燦爛的人,翹著二郎腿,捏著手裡剔透的骨瓷杯兒,橫著眼瞄著他,

  咬著牙碎碎的聲音,張口出來的肯定是那句“龍戩之,你發情也給我看個地方”

  空洞的思緒飄了很遠,好像又是一場夢。

  夢裡的人修長的雙腿纏在自己腰間,沾著淚的眼半眯著,微張的嘴唇誘人如昔。

  到那尖利的指甲狠狠刮上自己的背脊,疼痛驚醒,才發覺,天已亮,一夜竟這麽靠著墓碑而過。

  晨的光亮溫和的照耀在西山山頭,一朵朵太陽花已相繼盛開,迎著日照,欣然芬芳。

  站起身,龍戩之走至樹邊解開馬栓,跨上馬,迎風回首,最後一眼望向那墓塚。

  凝視片刻,才一夾馬肚,揚鞭而去。

  夜間的一切已消淡,離去的,依舊是那個傳聞中一貫無情的青龍城少城主,靈帝旗下青龍軍的將軍。

  有人順著騎馬的身影遙望。

  清澈的眼黑嗔嗔的迷惑,轉頭,又看向墓邊滿眼的太陽花。

  大麽指處翠綠色的青龍扳指緩緩流過異樣的光芒,片刻才歸於平靜。

  他張嘴開了口,沒有冷暖的聲音,字字清晰“采兒,找人拔了那些礙眼的花,一朵都不許剩”

  戰火一燒,就是整整半年。

  靈帝大舉吞占了半個江山,帝君被迫困守都城。

  青龍軍與白虎軍一路揮師南下,血流成河,開創了天地為之變色的奪權之亂。

  然困鬥之獸畢竟也是曾一統天下千年的主宰,再是強駑之末也不容輕視。

  雖然四靈獸的後裔裡只有玄武支撐,但其恒古的守護力依舊堅固。

  兩軍對決,慘烈的激戰尚在苟延殘喘,玄武之暗士一箭破竹竟從角落偷襲而來,

  箭頭方向精准的瞄向青龍軍的將領龍戩之,但見龍戩之隨著風勁閃過的速度執馬偏身躲避,

  本該射向心頭的箭一側下,只穿透了左臂肩骨,牢牢釘在臂中。

  龍戩之折斷箭身,強忍傷痛奮戰,兵士在主將身體力行的鼓舞下越發英勇無敵,連連逼近,直到敵軍落荒而撤攻佔護城。

  回了帳營,軍醫立刻施刀替龍戩之取出箭頭,卻不由面色慘白。

  “怎麽了?”白音梵看出異樣忙問“難道有毒?”

  “沒有毒”軍醫眼神更加謹慎“是玄武的夢噩之咒”

  “玄武咒?那我找玄月定能解”

  “不行,夢噩只有下咒之人才能解”玄月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帳“若不及時解咒,就會因為身體過於透支而陷入無盡頭的昏迷,昏迷中會進入虛幻,噩夢不止,且魔由心聲,將會把中咒之人心靈最深處的脆弱全部掏空,直至七魂六魄消亡。”

  白音梵倒吸口冷氣,不料玄武竟有如此之狠辣的咒術。

  “不知道是誰下的咒,在玄武,此咒被列為禁忌。因為此咒一生,施咒之人將折去二十年壽命,且永生不得再用咒術。”

  “也就是說玄武已被逼得狗急跳牆了”一直安靜的龍戩之忽然插話“音梵,一旦我昏迷,青龍軍由你領兵。不過,我會儘量熬住,至少在拿下他都城的時候。”

  “少做夢了,就算你是鐵打的也不可能熬住,還是早點想想生後事吧。”玄月冷冷一笑,又道“我卻是好奇,你這樣冷血的人,倒是會有什麽能脆弱的地方,可惜我鑽不進你的夢噩,少了看戲的機會”

  “玄月”白音梵顯然有些生氣,而一邊一直不響的軍醫卻說了話“稟兩位將軍,老生不才,聽聞民間有一個神醫,傷痛病症蠱咒毒樣樣能治,有妙手仙人之稱。不妨可以去試試,或許有救。”

  “噢?在哪兒?”白音梵頓時來了興致

  “蝴蝶泉”

  白音梵看了看玄月,倆人對視一眼,卻又同時低下了頭。

  蝴蝶泉,那是他倆初次相遇的地方,也就是在那裡遇上了鳳清顏。

  “好,就去蝴蝶泉”白音梵擋下龍戩之欲出口的話“下一關口讓副將領兵必不是問題,蝴蝶泉離這裡也不算遠,我送你去就立刻趕回,不會誤了軍中之事,待你好了我們要一起攻下都城!”

  “好”知道坳不過音梵,龍戩之終是答應了。

  第二日。

  白音梵攜玄月,帶上三十人的精兵,護送龍戩之一路前往蝴蝶泉。

  三日後,順利抵達。一路問向村民,終於找到了軍醫所述的神醫之地。

  敲門,沒多久,只見一十七八歲的丫頭應了門,嘎啦一聲打開半扇門,掃了眼門外的白音梵,問“有何事?”

  “請問這裡是羽神醫的醫館麽?”

  “是。如何?”

  “在下這裡有個中了咒的病人,還望神醫救治,診金無論多少,在下定當全額奉上。”

  “第一,我家主人救人不是為了那點兒臭錢。第二,我家主人不收來路不明的病患。第三,我家主人依心情救人,今日正巧不爽的很,恕不接待,還望另請高明。”

  那丫頭狠狠甩上門,門板兒差點而敲著白音梵的鼻樑骨子,愣是讓他呆了半天才緩過神。

  “好個烈性子的丫頭,比你還厲害呢”白音梵揉了揉鼻子轉頭對玄月說完,這才不甘心的又敲起了門。

  “吵死了吵死了,你有完沒完。”那丫頭嘩啦一下拉開門,瞪著眼睛氣鼓鼓道“都說了我家主人今日休息,沒空治病”

  “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別等我拆了你醫館給你臉色才知道誰是你大爺”白音梵決定開始耍流氓。

  “呦,這什麽世道,堂堂白虎軍的少將軍跑我們鄉村野地裡欺負人來了”那丫頭調高嗓門嗆道。

  “你知道我是誰?”

  “眼底下一顆淚痣,長得比女人還媚,身邊總有個冷眼的美人兒跟著,笑起來三分傻氣,凶起來五分流氓,上了戰場就是鬼面羅刹,誰敢不知道您呐!”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既然知道就給讓個道,我這人,你家主人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誰那麽威風啊,讓少將軍這麽緊張?”丫頭的眼睛好奇地朝外頭的轎子上瞄了眼。

  “青龍少城主,龍戩之”

  “不治”那丫頭猛然又砸上門,這次卻被白音梵擋住了“你敢!”

  “丫頭,外頭怎麽這麽吵?”屋裡忽然有了動靜,但見一白衣人推開屋門走了過來,敲著那丫頭的額頭道“死丫頭,又找誰麻煩呢”

  第三回

  “主子,我不讓這人進來,他偏生要硬闖”丫頭看向一邊得主人可憐道。

  “我怎麽不知道你何時成門神了?嗯”白衣人拉開大門對上門外的白音梵,禮貌而溫和地問道“不知這位先生有何事?”

  “請先生救人”白音梵拉開轎子的門簾兒,指著裡頭的龍戩之道“他中了玄武的夢噩之咒,聽聞先生無所不能,還望能解了他的咒。”

  白衣人緩緩把眼神移到轎上,淡淡一眼,又看向白音梵說“卻是中了咒,我也沒有十全把握能救他,但先生既然找到我這了,我盡當全力”

  “這丫頭性子烈,得罪處還請見諒”白衣人一把拉過身邊的丫頭,給讓了條道,又道“先把人扶進屋躺下吧。死丫頭,還不快給人家帶路?!”

  白音梵扶起半昏迷半清醒的龍戩之下了轎,跟著那丫頭朝裡走去。

  龍戩之與白衣人擦身時,忽然停下了腳步,沒有生氣卻字字清晰“不知神醫怎麽稱呼?”

  “既來了自是知道敝人姓羽,喚我羽大夫就成,神醫兩字免了吧”

  看著白音梵帶著龍戩之進了房,那羽大夫也隨後跟上而一直藏在袖裡的雙手這才露出左手,大麽指上的青龍扳指被反轉了兩圈脫了下來,不著痕跡得藏進了衣襟裡。

  進了屋安頓好,白音梵拿出一包金錠道,

  “既然先生已知曉我們身份,我也實不相瞞。這位是青龍城的少城主龍戩之,也是青龍軍的將軍,這次是在戰場上被玄武軍暗箭所傷中了夢噩之咒,軍醫說先生能救,所以我們只得趕來請先生救命。不管先生用什麽方法,一定要解了那咒,我在這兒最多也只能留三四日,之後就要趕回軍中,所以先生這些天若有所差遣,但開口無妨。”

  “我說過我儘量,但到底能不能救要看情形而論,我不能保證。”羽大夫搭了龍戩之的脈,片刻又道“方法是有,但是需要會玄武咒術之人”

  “我這有”赤西人拉過身邊的玄月“他會”

  羽大夫打量了玄月一番,問道“可會靈咒?”

  “會”玄月點了點頭。

  “那好,你們至少留五日”羽大夫劃拉了下手掌,道“我需要用五日的時間替他除咒。首先需替他下靈咒,以驅引夢噩,還需要一個內力好的替他打通筋脈讓血液加快流通,待第三日我就會放蠱蟲從他傷口進入身體噬咒,連續三日,若蠱蟲會從傷口爬出,自然就無恙,若蠱蟲滯留體內,必會被吸光血液而亡。”

  眾人沈默下來顯然是在猶豫是否要換其他辦法,還是冒這個險。

  “生死由命,就照先生的方法吧”龍戩之又對白音梵道“五日後無論結果如何,你都必須返回軍中,軍不可一日無將,更何況是十日?”

  看白音梵欲言又止,龍戩之又道“若五日後救不活就當場焚了,一半骨灰送回青龍城,還一半埋他旁邊吧。”

  “你就知道他願意了?”一直不怎麽開口的玄月冷不盯插了句。

  “玄月!”白音梵捂住玄月的口又對龍戩之堅定道“你不會死”

  羽大夫不動聲色的抽出把小刀,在火燭中烤了烤,看著眾人凝重的神情噗嗤卻笑出了聲。

  “還真沒見過沒死就忙著交代生後事的,你就那麽想死麽?”

  羽大夫普通平凡的面相上揚起一股很奇特的變化,眉梢眼角隱隱地流露出一種異樣的柔美,

  大而清澈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龍戩之,忽然就眨起眼笑了,只是,那一絲陰冷劃過,

  就見那小刀兒已插進了左肩傷口處,不多不少,正好入骨,拔刀。

  “你幹什麽?”白音梵迅速捏住羽大夫執刀的手腕怒喝道。

  “蠱蟲將從他的傷口進入,若傷口結疤癒合,還怎麽去咒?”羽大夫甩開白音梵的手,從袖口抽出一帕絲絹擦拭著刀身,拿眼角瞅著他道“或者,你自己替他割?每日一刀,要傷口崩裂見血露骨方可”

  白音梵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小刀,尷尬得搖了搖頭說“還是先生來吧,我下不了手”

  “哼!料到了”羽大夫轉身把雙手浸泡在丫頭端進屋的銀質小盆中,過了會兒才直起身,拿起一邊的幹布擦拭了下手,又湊近看了看龍戩之的傷口,

  “今日也不早了,大家吃過晚膳就早點休息,明日開始有得各位耗體力了。”

  說罷,也不再看身後的人,只吩咐了丫頭好生伺候著,就自顧自的回了書房。

  “你家先生待人都是這般忽冷忽熱的麽?”赤西人納悶著問向一邊的丫頭。

  “對不住,我家主人一見血耐心就差,你們要是受不了大可以滾蛋,沒人留你們”那丫頭斜了眼床上喘著虛氣冒著冷汗的龍戩之,繼續道“答應給你們治就不錯了。要知道,現在你們兩軍對戰,救了他自然成了玄武軍的敵人,先生這是給自己惹禍上身。你們要識相,就好好呆屋子裡頭別亂走動,還有你那三十個精兵,拜託讓他們滾遠點兒蹲著。”

  “給你們添麻煩了”說話的是龍戩之。

  “知道就好,我家先生面冷心熱,今天就算倒在這兒的是山裡頭的一隻野狼他也會救。所以,您也不用放心上,還是那句話,傷好了快點滾蛋。”

  那丫頭瞪了眼火冒三丈的白音梵,這才說“我去準備晚膳,你們先休息著”

  “還不知姑娘怎麽稱呼?”玄月一把抓住那丫頭的手臂問道。

  “問歸問,別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清沒聽過麽”丫頭倔起了嘴拍掉玄月的手。

  “就是就是,動嘴皮子就好,你扯人家幹嘛”白音梵一臉不爽的抱住玄月“別叫那丫頭占了你便宜,你可是我的。”

  “少噁心,倆男人膩一塊兒的是想怎樣?對了,還一句話提醒你們,別半夜三更的給我嗯嗯啊啊個沒完沒了。這裡是木屋子,隔音可不怎麽好,你們不要睡可別讓人家也睡不成。”

  看著玄月紅了臉,白音梵張著嘴,龍戩之靠著床邊兒偷著笑,丫頭這才滿意地扭起小腰往外頭走去,一邊還不忘道“丫頭我就叫丫頭,主子愛叫我死丫頭。你們麽,就叫我丫姑娘得了。”

  噗~~玄月剛進嘴的一口茶噴了白音梵一臉,意味深長的看著那丫頭走遠,這才回轉過頭來看著落湯雞的白音梵。

  千年冰霜化了,玄月竟對著白音梵大笑起來,那臉兒嬌得跟三月的牡丹一樣美。

  白音梵顯然也樂了,摟著懷裡的人蹭著自己的臉,不停的說“玄月,你笑了,你又對我笑了。”

  “你小爺我今天心情好”玄月鑽出身子抹著自己衣袖子給白音梵擦了擦臉。

  “玄月,那今晚我們出去。。。好不好。。。”白音梵頓時閃亮亮起雙眸。

  “白音梵,你腦子裡裝的是不是都是精蟲!”玄月沒好氣地踹了對方一腳,羞著臉跑了出去。

  龍戩之寬慰地看了眼滿臉幸福的白音梵,挪開了視線望向了窗外。

  對面書房裡頭有人影晃動,那案邊撐著下巴低頭專注的身影竟像極了西山裡頭那人的剪影,

  也是這般,總是在每一夜睜著睡意朦朧的眼睛,看著自己風塵僕僕的沖進屋抱起他。

  然後頭一歪,身體一斜,靠著他埋怨“龍戩之,你又晚了!”

  可是,那等得睡眼惺忪的人兒怎會知道,

  他是剛從柳巷街裡頭出來,剛離開紫依的床,剛沐浴更衣的去掉了一身煙花地的味兒。

  而那紫依,

不是別人,正是他青龍城少城主的親密男寵,更是他青龍城三大殿座之一,負責情報收集的間探閣閣主。

 

第四回

  每日一刀,自是痛得。

  羽大夫收起刀,洗手,擦淨。

  “少城主若痛不必忍著”

  傷上刻傷,硬生生要把新生的肉給撕裂,任誰能不痛?

  只有羽大夫看慣了這些,才能手不抖,氣不喘,眼不眨,平靜得跟幽深的青潭一樣無波無痕。

  “其實也沒那麽痛”龍戩之看著自己的傷,慘白的臉卻微微而笑,虛弱著聲音道“有過比這更痛得”

  “噢?有過比這更重的傷?”羽大夫好奇起來。

  “我髮妻每次把我從床上踹下來時,比這個更痛”

  羽大夫捏著紗布仔細地替龍戩之擦著傷口周圍的血跡,淡淡道“看來少城主是愛妻之人,怕這次一傷,夫人倒是要擔驚了”

  “不會”龍戩之盯著羽大夫半宿,道“他死了”

  羽大夫停下手,抬眼看了看龍戩之,尷尬道“對不住,提起你傷心事了”

  “是我親手殺的”

  這次倆人都停頓下了動作,一個低著頭還盯著那傷口,一個卻緊緊看著眼前的人,半響沒有動作。

  “我不後悔這麽做,只是,若可以重來,也許我會換種方式”

  “少城主,我只是大夫,若你想找人聊天,我不介意把我家那死丫頭借給你”

  “我只是怕我死了,就說不了這些了”龍戩之這才把眼光移到自己傷口上“已經第五日了,我日日都能夢到他死前的樣子。”

  羽大夫肅嚴道“那是咒起的夢噩,若蠱蟲噬得乾淨,明日你就不會再夢到那些”

  “不知道蠱蟲會不會出來”

  “看你造化了”羽大夫起了身,看了看屋外的太陽“還剩下半日”

  深夜,圓月兒罩在烏雲後,隱隱散發著幽光。

  一屋子人站在龍戩之床邊,焦急得等待著,都不由捏了把汗。

  “丫頭,把我那鼎香爐拿來”羽大夫皺著眉朝身邊的人說。

  不一會兒丫頭捧了個鎏金鳳紋三足小香爐進了屋遞給了羽大夫。

  羽大夫從一邊小紅木匣子裡拿出七八包藥粉,分別捏著分量各倒了些進去,又抽出張銀色薄紙點燃一起扔進了香爐蓋上了蓋。

  不多會兒,一縷縷妖綠色的淡煙氣兒從爐頂的小洞裡逸出。

  羽大夫把那小香爐湊近龍戩之傷口邊,這一等又是足足兩個時辰。

  眼看馬上就要過子時,龍戩之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身體也開始慢慢失去溫度。

  “出來了”在眾人尚在擔憂時,卻見羽大夫松了口氣,開了那香爐頂蓋,不過多時,一個通體又肥又紅的蠱蟲蠕動著從那傷口處爬了出來,到完全暴露在外時它抖了抖肉肉的身子,綠色的眼珠子翻了翻,這才展翅飛進了香爐裡。

  吧嗒。羽大夫立刻蓋上了頂蓋,把東西給了丫頭道“收起來”

  替龍戩之包紮好傷口,羽大夫朝著一邊還未回過神的白音梵道,

  “咒已解可以安心了,不過他身子尚弱,且蠱蟲本身就是帶了毒的,還需要調理。我會讓我那死丫頭給你們草藥方子,待明日一路上熬了給他服用,過上半個月自然就沒事了”

  “我們走,他留下,這是他昨兒個吩咐我的”白音梵道“況且有先生照料,我也能放心”

  “他的毒尚未清,功力也沒能恢復,你放心?”

  “他決定的事我也阻止不了”白音梵聳聳肩,拉著玄月準備離開“既然沒事,咱們準備準備明日趕回軍營”

  出了門,玄月小聲地湊近白音梵“把他一個人留這兒,你真不擔心?”

  “龍戩之說,羽大夫像一個人”

  “誰?”

  “鳳清顏”

  “他已經死了”

  “就因為死了,所以。。。”白音梵歎了口氣,卻不忍把話說下去。

  玄月啐了口道“假惺惺”

  白音梵看著玄月,難得肅顏道“玄月,若有天你死了,我定跟了你去”

  “誰讓你跟了,白音梵,我告訴你,我還沒原諒你!”

  橫了眼身邊的人,想起這麽些年的糾葛,放不下,卻也舍不掉,每每想起心還是會痛,針紮般密密麻麻。

  只是,玄月知道,白音梵剛才那話卻是頂頂認真的。

  屋裡頭,龍戩之尚還在昏迷中。

  那香爐兒的味道不僅能引出蠱蟲,也能讓人陷入無邊的沈睡。

  羽大夫坐在床邊,絞幹了帕子替龍戩之細細擦身,指尖一寸寸順著肌理向下,竟熟練無比。

  “主子,還是我來吧”丫頭打算接過帕子。

  “出去”羽大夫不理伸在一邊的手,逕自擦拭著。

  “主子”

  “我說了出去”

  丫頭紅了眼兒,姣好的臉蛋兒憋著屈,咬著唇兒就那麽站在一邊不響。

  “采兒,我已經醒了,你該是明白的”說話的人依舊淡漠著語氣,手上動作卻未停下來分毫“出去吧,替個男人擦身,你還要看全套?別忘了你還閨字待嫁呢”

  采兒一跺腳這才跑了開,留下屋裡頭的人輕聲微歎。

  停下手中有條不絮的動作看著熟睡的人,竟恍如隔世。

  痛還清晰在胸口,只是,蘇醒後,那份執著已經飄散遠去,與己無關。

  師傅的話猶在耳,字字清晰,

  “清顏,蠱已解,你輸了”

  第五回

  酒

  不醉人

  人自醉

  青稞酒的味兒是淡淡的

  酸甜中讓人迷離

  有人說,青稞酒

  飲之難醉,醉則難醒

  抱著酒曇子,鳳清顏的臉依舊暗沈無光,可眼睛卻越發明亮。

  “這是之前的病人送來的陳酒,藏了好久沒喝,今兒給你撿便宜了”

  “沒想到大夫也是好酒之人”龍戩之端坐在一邊,傷勢的好轉讓他臉色也紅潤了不少。

  “好酒?算不上,只是偶爾小啜一兩杯而已,明日少城主就要起程,這頓當是餞行了”

  同樣也舉起被斟滿的酒杯,龍戩之仰首一口,杯見了底。

  “少城主好酒量,不過傷未痊癒還是少喝為妙”

  “你這大夫,給人喝酒又不讓多喝,存心折磨人”

  龍戩之說完話兒卻盯著羽大夫眼珠子動也不動,顯得有些傻愣愣。

  “我臉上有東西?幹嗎傻看著我?”羽大夫不解的抄起一邊的銅鏡照起自己的臉。

  略顯粗黃的皮膚,濃密平整的眉,不算高挺的鼻子,略顯厚而暗紅的嘴唇。

  只有那一雙罩子,亮嗔嗔地,流露著三分醉意七分清明,晃晃然的帶著絲溫潤如玉的平柔。

  “清顏”

  一聲喚,砸醒了羽大夫。

  扔了手裡的銅鏡,他笑著奪過龍戩之的酒杯子,說,

  “少城主,看來你真的是喝多了”

  “也許是有些醉,這酒,不是說不烈的麽?”

  龍戩之揉了揉自己眼睛,迷蒙著眼為剛才的失禮而顯得抱歉。

  “少城主思念髮妻,怎怪到我這酒上來了”羽大夫晃了晃桌上的酒罈子“這酒,可不讓人輕易醉的”

  “我從未說過自己的髮妻叫清顏,大夫怎的知曉?”龍戩之拉過羽毛大夫的手,湊近了幾分。

  “你那回子去咒時,疼得慌了就會念叨這兩個字,傻子也知道那是你妻了!”

  揮開龍戩之握著自己的手,不著痕跡的錯開兩人的距離,羽大夫又說“沒見過這麽個癡情的種”

  “癡情?”龍戩之捧著肚子大笑起來,到喘不過氣來了才說“我要真愛他,怎麽會騙了他?我要真愛他,怎麽會親手殺了他?我要真愛他,我怎麽能活到現在?癡情麽?我龍戩之向來都是絕情才對”

  雙手捂上眼屈坐在地面,窩進身體裡的腦袋垂落地面,竟是在一抽一抽的作嘔。

  “鳳清顏,我不愛你,我不愛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你!”

  無奈的拍著龍戩之的背,羽大夫有一下沒一下的符合道“是,你不愛他,你從來就沒愛過他!恩!別這樣了,怎麽喝醉了就跟個孩子似的呢?”

  “清顏”“清顏”“清顏”

  龍戩之喃呢著朝身邊的溫熱湊了去,一把摟住對方的腰埋下了臉。

  “這酒,哎。。。”羽大夫對著門外開了口“采兒,你究竟在酒裡頭放了什麽?”

  “一點點‘失心’而已”采兒進了屋,看著龍戩之居然整個掛在自己主子身上就一陣氣,上前一把扯過人,也對著外頭喊了起來“井,進來把人搬回床上去”

  看著龍戩之被井抗了走,羽大夫點了點采兒的腦袋道“死丫頭,就你事多”

  “他該!”

  “采兒,你說是醉著的人更真實,還是清醒的人更真實?”

  “主子,您又胡思亂想了”

  “沒有,我只是不懂。不懂龍戩之對鳳清顏究竟是什麽感情”

  “主子,您不需要懂,您還是三年前的您,這點不會變”

  “死丫頭,這點認知你主子我還是有的,我可不再是那癡傻的鳳清顏”

  “是是是,您是最風流倜儻最英俊瀟灑最冷血無情的二公子。這點也是我打小就有的認知”

  看著戴著人皮面具而藏匿起容顏的鳳清顏,采兒忍不住笑出了聲“主子,我剛才那話可不是說您現在這張臉”

  “死丫頭,早知道給你找副醜點的面皮,看你還怎麽詐唬”

  原來,這羽大夫正是早該死了一年埋了一年的鳳清顏。

  那人在這,墳墓裡的,又是誰?

  這令當後話了。

  且說采兒走後,鳳清顏卻是怎麽都睡不著,

  玩弄著手心裡頭那枚青龍扳指,心裡空蕩蕩的。

  這幾半個月的相處裡,他還是欣賞著龍戩之的。

  畢竟,漂亮的人養眼是不爭的事實,更何況,那樣容貌無雙的一個人,還總是帶著炙熱的眼光盯著你。

  偶爾兩人聊個天,龍戩之就會習慣性的彎起好看的嘴角,瀲!起的笑容讓人醺然欲醉,往往不能自持就忍不住和他親近上幾分。

  搭著肩膀兒天南地北得胡侃著,亦或者聽他絮叨西山上的那個故事,一個愛與背叛的故事。

  聽著聽著,鳳清顏就覺著好像一場夢,醉到方醒,胸中給人掏到底般地痛。

  而無波無痕的雙眸,水氣氤氳,清清冷冷,一如既往,他聽到自己說“少城主,既然都死了,您又何必耿耿於懷呢?去了的都去了,您該是向前看才對。”

  沒有恨沒有怨,這些感情本就和他無關,他只是個觀看著的第三者,周遭的一切牽動不了他的情感,除了那真實而又無邊的痛,是唯一遺留下的東西。

  龍戩之說“羽大夫,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你總讓我想起他。懷疑著,是不是他的靈魂投到你身上了”

  說這話時,龍戩之的眼總是緊迫地找著鳳清顏臉上的縫隙兒,彷佛尋思著某個破,然後可以一把扯開所有的偽裝。

  只是,他從未能做到。

  鳳清顏說“少城主,您這不會是夜裡頭夢多了,眼給花了吧?”

  “我再未夢到過他”龍戩之說“我的夢裡只剩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可憐的人呐”

  鳳清顏是真覺得他可憐,一個也許愛著卻又不愛的男人,在扼殺了一切後,陷入無邊的糾纏。心靈因為愧疚而一直搖擺自欺。

  “看看你幹的好事”鳳清顏對著大麽指上的扳指自言自語。

 

第六回

  天亮後,龍戩之起了身吃過了早膳,正準備動身,卻聽到外頭急急的敲門聲。

  采兒打開門,看著外頭一身紫衣的男人,問“你找誰?”

  那人如沒聽見般自顧自的沖進了院,叫道“少城主,我是紫依”

  龍戩之匆匆從屋裡走了出來,看著紫依訝然道“你怎麽來這了?”

  “少城主,我剛得到密報,玄武的人三日前已經知道您藏在這兒,馬上就到泉口,您還是快從另一面走吧”

  “走?我走了,這屋子的人怎麽辦?”龍戩之反問。

  “這。。。可是少城主,我們人手不夠,拼不過啊”

  “白音梵留下的三十精兵應該還在十裡以外,你拿我權杖速去,差人傳信給軍中。”

  “少城主,我不放心您啊”紫依上前拉著龍戩之的衣袖,擔心之情讓人一目了然。

  “紫依,聽話,快去”龍戩之摟過紫依,道“別忘了你是青龍城的三殿座之一,城主的命令不可不從”

  “少城主”紫依還想多言,卻被龍戩之一個吻封了口,再抬起時已經喘著氣,吐不出一個字。

  “去吧,我有辦法自保,你拖一分時間,我就更危險一分,懂麽?”

  “好,我速去速回,少城主保重”紫依狠下心朝外頭沖去,不下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少城主和屬下的關係可是情深意重啊”羽大夫打趣地調侃道。

  “大夫,你就別拿我當趣兒看了,現下還是趕緊逃命要緊”

  “我知道泉後頭有個簾洞,尚可避身”

  “能躲一時是一時,快走了吧”

  拖上采兒,三人一行迅速從後門出了屋,躲進了簾洞裡。

  不多時,一群人馬就沖進了屋子,看著沒人,便在這蝴蝶泉周圍蔓延開,細細搜查。

  而躲在黑漆漆簾洞裡的三人也不免有點小尷尬。

  畢竟簾洞甚小,為防被發現還得越往深裡頭躲越好。於是,龍戩之後頭貼著羽大夫,羽大夫身後又貼著采兒。

  但說,這龍戩之跟羽大夫貼著一塊兒久了,就變得微妙起來。

  龍戩之只覺得身後的人的呼吸一下下吹進自己耳根子,竟隱隱發燙,讓他想起了鳳清顏每回湊著他睡覺時,也是這般一個溫度。

  身體的異樣帶動心裡頭的澎湃,腦袋兒也迷糊了,以為還是在以前的某個深夜,鳳清顏還活著正蹭在他背後細喘著聲兒淺眠。

  只要他一回身,吻上他的唇,那人就會睜開眼,瑰麗一笑,滅了星辰的璀璨,然後懶懶地拖遝著長音,喚一聲“戩之”

  待到龍戩之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把所想的付諸於了行動。

  嘴瓣兒貼著嘴瓣,熱熱柔柔,摟著的手不知何時已抓緊了對方的衣領,隨時就能扯了開,一嗅其中的芬芳。

  手尚未再貼進半分,卻被人輕輕推開,黑暗中那人的眼依舊平淡,還是那般不輕不重的聲音問“少城主,原來你喜歡隨隨便便親人啊”

  徹底清醒過來,龍戩之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親薄了羽大夫,不覺尷尬又無措。

  采兒雖然看不清,卻從那話中明白過幾分道“主子,可不是,您瞧他之前不是還跟他那屬下吻得很開心麽”

  “不是,紫依他本就是我男寵”龍戩之想解釋,卻又不知哪兒不對。

  “呦,原來您收了房作男寵啊,我怎麽聽說那人可是柳巷街的頭牌啊”

  “死丫頭,閉嘴”羽大夫阻不了采兒的刀子嘴,恨起來真想把那丫頭扔出去。

  “你也知道柳巷街?”這回輪到龍戩之心裡轉起了彎兒。

  話說這蝴蝶泉跟西山可是有段距離的,這丫頭既然知道柳巷街,還知道紫依的名頭,自然就該去過西山。

  “紫依本就是青龍族之人”龍戩之看著羽大夫,又道“青龍的三大殿座,對外是青龍眾人之上的首領,對內也都是我的男寵”

  “心腹自然該是枕邊心愛之人,少城主到是聰明的緊”羽大夫拿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說“不過少城主,其實我對你們青龍的事沒什麽大興趣,不必一一解釋給我聽”

  “也是”龍戩之回過頭,眯起眼看向簾洞外頭,忽然壓低了聲音道“不好,搜過來了”

  聽著外頭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龍戩之回頭道“我去引開他們,你們呆這裡不要動”

  說罷,人已經飛了出去,就聽外頭一陣騷亂,有人叫道“在這在這,弟兄們快追”

  一陣打鬥聲起伏,不下片刻,已有血腥味兒飄進了簾洞,而腳邊的水澤裡,也緩緩淌進深紅色的液體。

  羽大夫的胸口開始變得急促起來,隱隱得是在壓抑,渾身的煩躁與炙熱開始迴圈交替。

  “主子,忍忍,一定要忍”采兒急忙抓緊羽大夫的雙臂。

  卻聽外頭突然一陣安靜,有人開口,細而尖銳的聲音“龍戩之,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刀尚未落下,簾洞裡忽然響起水聲。

  淌著泉水,有人緩緩而出,帶著的漣漪牽引出一個個水圈,朝遠處蕩漾開。

  “在蝴蝶泉開殺戒,不怕天譴麽?”

  傳說,蝴蝶泉是遙古神獸沐浴之地,集了天地靈氣,乾淨不似人間應有之物。

  “就是你治好了他中的咒?”帶頭的人奸笑著“好,就先拿你開刀,看看你這個神醫倒是能不能救自己”

  刀光落下,濺起血珠,羽大夫的身子向後移了幾分,而他前頭擋著的,正是采兒。

  采兒右手狠狠握住刀身,那力氣卻不像十七八歲少女的。

  “敢動我家主子半根汗毛,你們全得死!”

  “小丫頭,說得到挺狠,你以為你能有什麽能耐!”帶頭的人冷笑著,一鞭子抽上采兒的臉,頓時紅腫裡溢出了血絲。

  “有我們祭祀在,就算十個龍戩之,也是枉然,更何況你一個屁大的丫頭!”

  一陣譏笑後,又是一鞭,這次中的是采兒的手臂。

  羽大夫忽然冷哼一聲,也沒拉走前頭的采兒,聲音還是平靜異常。

  “不就是玄武的祭祀麽,膽敢在本宮面前撒野?”

  采兒不顧疼痛,回身抱緊了自己主子,慌亂大叫道“主子,不可以,你要忍住!井和鬼馬上就回來了”

  “丫頭,血腥味兒太濃,本宮忍不住”

  沾著手指,從采兒臉上抹過一滴血珠送進嘴裡。

  羽大夫拍了拍采兒的手,鬆開了她的禁錮,不知道何時光著的腳一步步踏水而前。

  直到染了血的泉水從小腿肚邊流過,他才停下腳,彷佛俯瞰眾人的神,以藐視的神情看著在場的玄武兵士,

  “本宮說過,在蝴蝶泉開殺戒,那是要被天譴的。愚蠢的人類啊!你們怎麽就不聽勸呢?”

  火一樣的光芒圍繞全身,

  一簇簇跳動著,妖治而美豔。

  原本平凡的面容開始一點點融化,露出另一副容顏,而霎時,

  金光從頭頂沖天,一聲鳥嘯,巨雀盤旋於上空,展翅飛騰,染紅了一方雲霧。

  而火光裡的人,紅發披肩,烈如焰,媚如絲,絢如雲霞,宛若彩魁。

  額間冥火般跳動著,左手手腕的鳳形圖騰妖嬈著在舉手投足裡迷惑眾生。

  彷佛他是踩著滾滾千丈紅塵而來,卻落在了六道之外,芳豔脫俗,不沾人間。

  清朗的笑,他傲睨著所有目瞪口呆的人,用極其輕柔的語調,陳訴著事實,

  “你們都該死”

  “清顏”

  有人顫抖著輕喚。

  他卻轉過了頭,溫潤的眼,閃過一絲冷,

  他說“你,認錯人了”

  第七回

  戰爭中,死亡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還未看清敵手,就已經血骨無存。

  鳳王的火焰是燃盡萬物的天火,是摧毀一切的力源。

  不帶一絲渣兒,無聲無息,就能讓所有人的人在頃刻成為孤魂野鬼。

  如紅寶石的眼看著面前的龍戩之,抬手,利爪收緊,眼見就要息了那人的生命之火,

  卻聽采兒一聲悲喚“您不能殺他”

  “為何?”火紅的眼不帶一絲感情,卻有著純如嬰孩的潔淨。

  “他就是龍戩之”采兒護著龍戩之道“主子說過,不能殺他”

  鳳王收回了爪,長而尖利的指甲鎖回了手指,頓時,又是那根根蔥兒般纖細的指頭。

  “你就是那個龍戩之?”鳳王琢磨著眼前的人,笑道“天天窩著鳳清顏的肉身裡頭看不到塵世,你的名確是次次能從他心裡聽到”

  “清顏沒死?”看著鳳王,龍戩之忽然不知該喜還是該歎。

  “你失望還是開心呢?”鳳王湊近臉,看著龍戩之複雜的表情。

  龍戩之沒有回答,卻是貪婪的看著鳳王的面容,讓人摸不透他心裡的真實。

  “龍戩之,你的清顏都給你埋在土堆裡了,你還在指望什麽呢?”鳳王戳了戳自己的心臟,道“鳳清顏從沒有愛過你,而屬於你的清顏也被你親手殺死了”

  “什麽意思?你明明站在這兒,就說明清顏沒有死”

  “傻子,都說了鳳清顏沒有愛過你!我從他出身就呆在他身體裡頭,怎麽會不知道?”鳳王弩弩嘴,道“不信,你問問這丫頭”

  龍戩之看向一直沒做聲的采兒,一臉迷惑。

  “主子的確沒有愛過你!”采兒知道瞞不過,只得道“主子在兩年前對自己下了情牽之蠱,再把引餌的魅生香沾在你身上,這樣見了你自然蠱發被你吸引”

  “魅生香?”

  “是,就是每回你來時,屋子裡燃著的接近於檀香的那股香味兒。那蠱蟲吸食的香味越多,對你的情牽也就越深,特別是每次歡好,蠱蟲就會在主子體內越發煽動情愫。所以兩年來,主子一次比一次更愛你。”

  “我明明親手葬了他的,他也的確死在我手裡”

  “傻子,鳳清顏體內有我鳳王的靈力在,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死?”鳳王嘲笑得看著龍戩之道“他暫時沒了心跳後,我就以靈力給他續著命,保持龜息狀態。”

  “你將主子埋了離開後,我們就把他挖了出來。主子師傅帶了他回朱雀調養,我們重新把那墳填了,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龍戩之恢復了沈靜,卻百思不得其解。

  “主子從知道了身體裡鎖著鳳王的靈體後,就一心擔心會被靈體反噬。他知道,一旦靈子一說被傳開,朱雀勢必被拖到帝位的動亂之中,朱雀好不容易才脫離戰場。他不想全族人再回到過去的血雨腥風中,所以,為了壓制隨時可能封解的靈力,他選擇以愛力來壓制靈力。而能與朱雀靈子相配的,只有身為青龍少城主的你。”

  “不錯,恒古以來,能與四靈獸之力匹敵的,也就是愛源之力。當年四靈獸相繼泯滅,也是毀在一個愛字之上”鳳王苦笑,卻不僅看向龍戩之,道“你的容顏,確實與當年那條大青蟲有四五分相像”

  “大青蟲?”

  “就是蒼龍”鳳王的眼裡多了份柔和

  “主人以情牽讓自己愛上你,其實是壓了個賭。他自然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而他要賭的,就是能不能在三年內,讓你真的愛上他和他歸隱山林。若成功了,他將一輩子都不解開蠱,而若輸了,沒有人知道結果會如何”

  “所以,他愛了我兩年,然後,被我親手殺了?”

  “是,很早主子就知道了你是靈帝之人,也知道了你去白虎軍那趟是誘他以鳳王之體現身,讓靈帝親眼見證了朱雀靈子存在於世。殺或收為己用,只有兩條路,最終你還是逼他不得不提早結束了這場賭局”

  “被你們救回後,他解了蠱,就成了羽大夫,隱居於蝴蝶泉?”

  “是的。主子說,他輸了,命不由己,他鬥不過天,該來的總會來。”

  “這一年來,我對親手殺了他一事總覺得耿耿於懷。卻原來,他醒的比我早,只有我一個人還在原地轉著圈,心心念念這兩年的日夜?”龍戩之自嘲的笑了起來,搖頭道“我還真是傻”

  “你欺騙他,他利用你,你們誰也沒欠誰”鳳王看著龍戩之

  “少城主,主子是有不對,卻也從未傷害過你。反而是你,兩年來一次次的傷害他。每回從井鬼那裡查到真相,他總是在真切的痛,包裹你一次次從柳巷街回來,那次主子跑去柳巷街,也不是貪玩,他是真的想看看你龍戩之心愛的男寵紫依,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你笑他吃醋,卻不知他心裡卻早明白了透徹,直到你親手殺了他,他才算徹底醒,解了蠱,作回了鳳清顏。”

  采兒想起了那夜,主子悲戚絕望的臉。

  而醒來後,卻只是靜靜地說了句“浮生夢,夢浮生,都散了。”

  然後解了蠱,忘了情,不再癡戀,卻日日夜夜,無法拋卻那份痛了兩年的傷口。

  忘情不代表就能忘痛。

  鳳清顏明白,卻只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看著自己的墓碑,他告訴采兒,清顏已經死了,他還是三年前的他,不曾為任何人動過心。

 

第八回

  鳳清顏這一次的沈眠,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睜開眼後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龍戩之。

  三天前,鳳王出現的時候,他就藏進了那副肉體的最深處。

  可是外界的一切還是都聽進了耳朵,他也知道,所有的真相已經揭開。

  誰也沒欠誰的,

  這是鳳王說的。

  於是,他也坦然。

  兩人對看了很久,先開口的,是鳳清顏。

  “這個還你,物歸原主”

  遞出的是那青龍的玉扳指。

  “送出去的東西我沒打算收回”

  “那好,回頭我埋回那墳墓邊去”

  “既然挖出來,做什麽還埋回去?”

  “那會兒蠱剛解,心裡的痛卻深極了,看著它心裡還好點。”

  “那現在呢?”

  鳳清顏釋然一笑,卻不回答。

  “其實,如果那時我問你有沒有一分真心的時候,只要你回答有,我就會起死回生,然後繼續做你的清顏”

  “那又怎樣呢?你不愛我,我也不曾愛你,其實,一切都是假的。”

  “是啊,一切都扯破臉了,也回不去。到是死了乾脆點。”

  “你是乾脆了,卻留我一個人在原地打轉”龍戩之抬起自己的右手“我還記得我每個動作,親手給你夾過的菜,親口給你遞到嘴邊的茶水,親自劃在你手腕的傷口,殺過那麽多人,沒有一次那麽愧疚的”

  “你也只是愧疚而以”鳳清顏握住那只手“我記得他的溫度,可是,那是屬於清顏的。”

  “玄月說我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這話倒是說對了”鳳清顏看著龍戩之,道“其實那樣的結局,我早就料到,只是未想到那麽快,讓人措手不及。我本不信命的,現在卻由不得不低頭,但我實在不想禍連朱雀一族,替我告訴靈帝,這場仗,我幫他打。但是,只是我,而不是朱雀。”

  “你決定了?”

  “我還有選擇麽?玄武和帝君會放過我麽?”鳳清顏舉起自己手腕,把那藏於皮膚底下淡紅色的鳳紋露了出來“它的顏色因為血越多而越來越深,我不知道以後這個身體究竟會是屬於鳳王還屬於是我。既然靈帝和帝君都知曉了我身上的秘密,你覺得,我還能戴著這個封印去哪裡?這就是朱雀靈子的命”

  “好,這裡也不便久留,我們明日就啟程回軍營,我會派人傳書給靈帝和白虎軍。”

  話說著,外頭有人敲門。

  進來的是紫依。

  “少城主,該用晚膳了”

  那日紫依走後沒多久,就帶了三十精兵回來,然而看到的,竟是一頭紅發的鳳清顏和滿地玄武兵的盔甲服飾。

  那之後,精兵就留在了屋子周圍時刻嚴密守衛,而紫依也留了下來負責龍戩之的起居生活。

  “嗯”龍戩之點了點頭,隨著紫依出了門,正巧和進屋的采兒擦身而過,還有像門神一樣駐立在兩邊的井和鬼。

  只見采兒端著食盆樂呵呵走進床邊,說“主子,睡了三天沒餓瘋了吧”

  嗅著那菜香,鳳清顏莞爾道“死丫頭,竟撿我愛的燒,真是成精了。”

  不知怎的,龍戩之想起某個夜晚,自己沖回柳巷街拽著紫依就往廚房跑。

  那時紫依問他“少城主餓了麽?怎麽那麽急?”

  而自己卻邊跑邊催促道“清顏醒了估計會餓,我想給他準備點吃的回去,這不只有你們這廚子還在開夥著麽”

  紫依說“少城主,您這麽個寵法會把人寵壞了的”

  自己那時是怎麽回答的?

  他還記得清晰萬分。

  他對紫依道“沒辦法,這些年寵著寵著,習慣了。兩年後他若肯歸順了靈帝,我也還這麽疼他得了,免得自己都不慣。”

  而現在,鳳清顏是歸順了靈帝。

  可很多事,卻已生生被斬斷,回不去了。

  鳳清顏不再是清顏。

  而龍戩之,也早已是親手弑愛之人。

  甚至,龍戩之開始懷疑,

  這一場夢裡,離去的始終只有鳳清顏。

  而自己,還在裡面兜兜轉轉,尋不到出口。

  愛著時不知道在愛,以為清醒地看著別人入戲,

  明白後卻被紅塵那一戲看破,眼瞧著別人夢醒,漸漸遠離,

  而自己的夢,沒有盡頭,看不到邊。

  於是,他只能繼續的不愛,生怕一絲坦露讓自己亂了分寸。

  “戩之”

  那一聲輕喚遠了,

  被埋在黃土之下,

  那土裡的不是別人,

  是他的愛妻,鳳清顏。

  而愛人的一抹情愫,是跟著去了,化進了紅塵,落成一滴淚。

  隨著那人閉眼前的一瞬刻進了他胸口,怎麽都拔不出。

  這浮生一夢,究竟沒有那死了的靈魂,看得透徹。

  夜時

  獨自坐在房裡的鳳清顏。

  冷冷的臉龐,清如明鏡的雙眸。

  他聽見身體裡的另一個聲音“當真要去?”

  “沒得選擇”

  “你知道千年前四族是怎麽消失與這六道的?”

  “從小你就跟我說個沒完怎麽會忘”

  “那你還去?帝君不會放過你的”

  “我等著”

  “孩子,你太執著”

  “不是執著,我只是不想走你的老路”

  “不惜生命?”

  “你魂魄尚在六道,卻真的開心過麽?”

  身體裡有股隱痛,來自千年,在記憶洪閘開啟處蠢蠢欲動。

  他知道那人已流不出淚,卻還是止不住持續著千年的悲傷。

  第九回

  一路回到軍營用了三日。

  三日裡他們鮮少說話,客客氣氣互相以禮相待,

  擁得再緊的身子還是會有分開疏離得一天。

  現在龍戩之的懷裡是一個叫紫依的人,而鳳清顏的心裡只有一片荒蕪,

  似乎曾經的一切都已煙消雲散,而剩下的只是為了一場戰爭。

  再見鳳清顏,玄月是最雀躍的一個,

  他沖進鳳清顏懷裡,說“就知道羽大夫果然是你”

  看著站在一邊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的白音梵,鳳清顏摸了摸玄月腦袋把他還給了對方,

  “好好去愛不要想太多,你已失去玄武就不要再失去愛人。”

  這是他送給玄月的話,他真心希望著這個孩子可以幸福,一如當年。

  戰火再開。

  連天的廝殺、血流成河、染紅了一方土地。

  生命變得沒有了意義,只有無盡的殺戮,通向修儸之獄。

  封印開啟,鮮紅得鳳紋圖騰在手腕處光彩奪目,似無邊的耀芒點著千年的孤寂。

  鳳王告訴龍戩之,鳳清顏不會回來了。

  他放棄了這個身體縮進了輪回,因為為他不想看到無止境的殺生,那是作為為雀靈子最脆弱一面。

  龍戩之怔然地看著眼前的鳳王,還是那張容顏,還是那樣弧度的嘴角,還是那副修長豐逸的身體,但已經不是鳳清顏了。

  清顏的靈魂去了,而帶著清顏的記憶的靈魂,也跟著去了。

  那晚他抱著紫依,一遍遍的親吻,一次次的進入,他問,你去哪了?

  紫依說,我在這呐。

  於是他抬起他的雙腿狠狠擠入,撞擊著來回搖動直到精疲力竭。

  他說,清顏,你去哪了?

  紫依默默躺在一邊沒有作聲,他不知道怎麽去安慰。

  沒人可以阻止一份哀傷的蔓延,因為這種哀傷是歷經失去複得後再次的失去。

  偏偏失去的人沒有資格去要回一切,甚至,連大聲哭泣的資格都沒有!

  醒來後,龍戩之還是那個龍戩之,

  堅韌的臉龐、痞痞的笑卻冰冷、看似溫柔的眼閃著精芒。

  他肆虐著血腥在戰場上無往不利,不是修羅勝修羅。

  白音梵調侃道“要不鬼面給你,我這修羅的外號也一併讓你接了吧”

  白音梵已經很久沒有帶鬼面上戰場了,他現在的眉眼間總是帶著一分情三分媚,

  常常直勾勾得看著某人,然後閃起的笑能奪人的魂魄,而那糯糯的聲調裡總是玄月玄月著沒完。

  白音梵說,他不想像龍戩之,待到碎了才想起來完整時的那顆心的模樣。

  現在的他,可以沒有白虎,但不能沒有玄月。

  因為沒了白虎,他還是白音梵;而沒了玄月,白音梵也就沒了。

  天下起了雨,

  踩著一溪溪的血水,

  龍戩之看到了從火焰中踏著雪白的赤足回首而望的鳳王。

  鳳王愛紅不似鳳清顏愛白。

  鳳王常常一襲烈紅的霓裳錦衣,流光溢彩,惹人不敢直目。

  那是一種瑰然的靡麗,帶著遠古神話的色彩,凝重的把這山水硬生生漂染成蒼白。

  他透著鳳王的靈魂,看得是鳳清顏的身貌;

  鳳王透著他的身貌,念的是蒼龍恒古的原神。

  鳳王常說“龍戩之,你很像那條大青蟲,連笑起來不疼不癢的樣子也非常的像”

  龍戩之問“你和蒼龍,是戀人麽?”

  鳳王點點頭又搖搖頭,回憶把眼神拉的很遠,於是他說了一個很美麗的神話。

  盤古開天,四靈獸鎮守四方。

  東青,配龍。

  西白,配虎。

  南朱,配雀。

  北黑,配武。

  而四方守護的即為中央正黃的帝君。

  若四方各按己命到是天道所歸,也就相安無事,偏生西虎與北玄暗生情愫下疏於職守,讓西與北差點輪為妖道橫生之獄。

  而同時,南雀也因苦戀青龍而冒然逆天,甘願以神化後的男子之身承孕。

  上神得知後一怒之下煉出獵刀賜予帝君,上殺靈獸,下斬妖魔,一時間天地為之變色。

  然後就是場幾近滅天的混戰,朱雀因此失了靈胎法力不濟險些飛灰湮滅,而在跌進六道之外那個刹那,卻是一向對他冷漠淡然的青龍以自己元神之力護了他七魂六魄,一個甩尾硬生生將快要消失的朱雀扯回了六道。

  只是,失了元神護體的青龍卻因此被吞沒與獵刀之下。

  此後,四靈獸便銷聲匿跡於四方,照理說就是神形俱滅,魂飛魄散,出了三界六道,已無處可尋。

  單單留下因青龍守護而僥倖得以在千年後蘇醒於鳳族後代鳳清顏體內的朱雀鳳王。

  鳳王說到這,深深吸了口氣幽然歎道“那條大青蟲笨死了”,一邊卻把手指緊緊摳進了手心。

  “出血了”龍戩之攤開鳳王的手“這樣會傷了清顏的肉身”

  鳳王看著自己的手愣了愣卻沒有再說話,隨即笑了笑又道“這是前塵舊夢,不關你們後輩的事”

  說罷搖了搖手,轉身回了營帳,只留下一抹紅,帶著份淒然與決絕。

  龍戩之想,或許鳳王的心也跟著去了六道以外的天地,

  所以才能笑得那麽傾城卻散淡,任誰都抓不住,也看不透。

  就好像每次燃燒起的魅生,一縷縷鑽進他的魂魄,卻無聲無息。

 

第十回

  決戰攻城之日的前一夜。

  鳳王看著跪於眼前的三人:采兒井鬼,

  “你們是朱雀三星宿,以後朱雀就靠你們守護了”

  采兒默不作聲卻依舊不肯起身

  “回去後告訴師傅,朱雀將來就交給他了,告訴爹爹孩兒不孝,告訴祭祀二公子不悔”

  “去吧我想靜靜”

  采兒明白主子的心若是狠的時候是怎樣也拉不回來的,她無力再挽回什麽,就像這一路她也只能看著到滄海變桑田。

  三人給鳳王磕了頭,含著淚走了,剩下鳳王一個用食指捏滾著桌上的青龍板指,來來回回。

  天暗黑,潑墨的夜空沒有月,只剩下雨後潮濕的空氣夾雜著露水和泥土的味道。

  風有些緊,冷冷的,躥進錦衣的空隙裡,橫行霸道。

  手心裡是那枚青龍玉扳指,鳳王想,這東西還是要還給龍戩之的。

  只帳子裡傳來激烈的喘息聲讓他凝住了腳步,燭火下倒映出的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影朦朧在帳幕上。

  看著一邊守衛的士兵習以為常為樣子,鳳王尷尬的立於原地,倒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等到裡頭漸漸平息才聽龍戩之朝外頭問道“是誰?”

  “本宮”鳳王清了清嗓,又問“可以進來麽?”

  裡頭安靜了片刻才回道“請進”

  攜開帳簾鳳王進了帳,撲鼻的麝香味溷雜著曖昧而晦澀的味道,

  鳳王皺了驟鼻,見龍戩之已披了外衣下了榻只留下紫依還窩在被子裡,正撐起身子看向他。

  “打擾了”鳳王瞄了眼紫依頸項的淡紫色吻痕,這才把手裡頭的扳指放在了桌上“這個早該還少城主的,到給忘了”

  “這已是鳳清顏的東西”龍戩之盯著那扳指卻沒有碰。

  “他人都不在了這個自然要還你,本宮不能擅自替你們處理”鳳王看著失了魂的龍戩之又道“夜了,你們也早生休息”

  看著鳳王離開,龍戩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扳指上。

  翠綠的色澤因為常近人身而越發剔透光亮,熒熒得像人的淚珠,分明著悲傷。

  霍然抓起那扳指龍戩之沖出帳營,身後紫依焦急的呼喚“少城主”,聲音終是消失在黑夜中跟著人影兒沒了。

  就跟曾經每次在柳巷街一樣,無論多晚,那人還是會離開溫暖的被窩飛奔向一個地方。

  他說,那裡有人在等他,他感覺得到;

  他說,其實離開一陣子,還是怪想他的;

  他說,那人等累了的話,肯定已經撐著桌子睡迷糊了。

  所以,他要把他抱回床上,然後給他脫衣脫襪,蓋好被子免得著涼。

  是這般的疼愛著,從未假過半分,只是他自己尚未知覺。

  追著鳳王的身影進了帳,龍戩之只說了兩個字,

  “清顏”

  紅發的鳳王看清來人,道“少城主你又認錯人了”

  “沒有,我知道,知道清顏還躲在你裡面,是不是?”

  龍戩之走近鳳王,抬手輕撫著那本該屬於鳳清顏的容顏。

  “放肆”鳳王一掌揮開龍戩之的手,反手就是一個巴掌狠狠落在龍戩之臉頰。

  “清顏,你出來,出來跟我說說話好不好?”龍戩之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倔強的雙手拉過鳳王的雙臂,擁入自己懷中。

  “龍戩之,你這又是何苦?”鳳王哀歎著搖頭,卻是沒有推開龍戩之。

  “讓我做做夢吧,就當清顏還在,就當我們還好好的活在西山,從沒有離開”龍戩之的吻親親落下,在耳垂間來回摩擦,像每一次親昵時的小動作。

  鳳王原本僵硬而警惕的身子放鬆了下來,軟軟靠在龍戩之懷裡,任對方予取予求。

  不知何時兩人的衣物已經鬆散開。

  龍戩之抱著鳳王壓進床榻的錦被上,膜拜般溫柔得親吻著全身。

  還是那一副身軀,瞭若指掌每一個敏感點,甚至於每次戰慄而引起的微小抖動。

  “清顏”

  他每親吻一次就喚上一聲,像要把此生所欠全都補齊。

  到三個手指撤出鳳王體內,他再一次吻上對方的唇,雙手托起鳳王腰身撐開他雙腿,直到彎曲到一定程度才小心翼翼把自己的炙熱挺進他體內,

  進一分就停一下,生怕弄疼了情人的溫柔。

  熟悉的感覺從肌膚的每一次貼緊而湧上心頭,就好比從前的每個日夜,荒唐的愛戀著,渾然不知真假。

  扶起鳳王的身體讓他全身重量都放於自己身上,胸口貼著胸口,看著他一點點迷離的眼神,充滿著情欲的色彩。

  鳳王主動勾上他的雙肩,兩臂緊攀著龍戩之結實的背脊,生怕一次次的撞擊讓他散了骨架。

  顯得無力的下巴搭在龍戩之肩頭,隨著每次的起伏而不停的磨蹭,實在忍不住時張口咬上,於是,留下一個牙印兒在龍戩之的肩頭。

  這樣的小習慣兩年來從未改變過。

  今日,亦是如此。

  只是,龍戩之一遍又一遍的“清顏”並不能換來任何的回應。

  除了那一聲聲細如哀鳴的呻吟,鳳王幾乎不曾開口。

  不覺沮喪的龍戩之發著狠的把人重新壓倒,架起鳳王修長的雙腿搭在自己肩上,一陣抵死的抽動,直至喘息抑止,一股熱流沖進鳳王的體內。

  然而夜並沒有結束。

  片刻後,龍戩之又把鳳王翻轉過身,從背後再次進入。

  這次沒有憐惜,沒有輕柔,而是粗暴的沖進,然後抽動。

  撕裂的痛是從未有過的,鳳王終於嗚咽著聲音搖晃起滿頭的紅發,

  汗順眼著仰起的脖頸流下,粘著髮絲,說不出的迷亂。

  他微微張開口,吞吐著氣息緩緩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戩之”

  “好痛”

  “痛”

  猛烈的衝撞在瞬間變得緩慢起來。

  龍戩之親舔著他背脊的汗珠,順延著脊椎的凹槽一路來到股間,

  然後重新覆蓋上他身體,再次進入。

  很慢很慢的抽動,卻每次都能到達最深處,彷佛這樣就可以進入對方的靈魂,看到曾經滴落過的淚痕。

  龍戩之不記得這場情事是怎麽結束的。

  恍然裡,以為是為西山,懷裡的人糾纏著他的身體,不曾逃開。

  而那魅生的味道在房間裡迷散,他依稀記得有人喚著戩之。

  然後是鳳清顏隨著他而上下波動的身體,還有晃動在他眼前的長髮,

  漆黑如墨,而不是烈焰的紅。

  龍戩之笑著親吻自己的情人,

  他說“清顏,我做了個夢,夢到我殺了你,而你也不曾愛過我,然後你走了留下了我一個”

  他聽到他的清顏說“傻瓜,我不就在你身邊麽”

  於是他又安心的閉上了眼。

  夢裡很美,有滿地的太陽花,有鳳清顏燦爛的笑臉,有西山裡那張還在院子裡頭的貴妃椅。

  他們一起躺在椅子上,前後搖晃,看著那一柳樹枝茂出嫩綠的新芽,

  “清顏,春天了”

  醒後,還會是一個陽光明媚的豔陽天,有暖暖的風,有明天。

  只是,從沒有人告訴過龍戩之,

  魅生,不僅是引發情牽蠱的香料,更是讓人醉生夢死的香餌。

  魅惑著你浮生之夢,尋著你夢裡的浮生。

  癡癡沈沈,醒後,卻只能是一場空。

  第十一回

  龍戩之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床榻上,身邊是紫依。

  錦被蓋得整齊,自己也還著著裡衣,全然沒有昨夜瘋狂過後的跡象。

  坐起身的時候自然是驚動了一邊的紫依,想問什麽終究還是別過臉去沒有開口。

  到是紫依卻悠悠開口“昨夜兒少城主是半夜回來的,脫下那狐皮裘衣就躺下睡了”

  龍戩之聞言看向一邊雪白的裘衣,他記得那是鳳清顏曾常穿得那件,而如今卻是給鳳王壓進了箱底。

  摸著那裘衣,龍戩之自語道“明明該是春天的,怎麽竟已是入了冬?”

  紫依聽了這話愣了愣道“少城主,這天寒地凍的都臘月了”

  龍戩之這才回過神,利索的穿上衣服說“今日攻城”

  龍戩之和紫依穿好盔甲出了帳營,發覺眾人都已聚集起來。

  白音梵把玄月包成了粽子揪在身邊,笑眯眯得對龍戩之道“再不起我就要找人叫你了,好歹今天攻城,你昨夜是不是賣力過頭了?”

  這頭紫依低下頭到是紅了臉兒,偏被說得人彷若未聞厚著臉皮抬著眼兒,朝在一邊的鳳王看了過去。

  鳳王迎上龍戩之的眼光,波瀾不驚,帶不上半點兒感情,讓龍戩之差點以為昨為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場春夢。

  還好素來眼尖又對了這人敏感的很,所以一眼就瞧見了自己昨晚留在他頸間的吻痕,

  淡淡的,像蘊開在清泉裡的血暈,綻開在肌膚上留戀。

  刹那晃神,卻聽鳳王說“少城主,時辰快到了”

  龍戩之點了點頭,拋開雜念前,他想或許戰事後該找個機會和鳳王談一談了。

  無論如何,昨夜的那聲“戩之”他記得深刻。

  震天的戰鼓聲響徹大地,雷動著穿入雲霄通向往生。

  箭雨石陣刀殺肉搏,赤裸裸的一條條生命在倒下後被埋入黃土,墮進輪回。

  以血祭祀的顛覆之路,預示著朝權的變遷,昭顯著新紀元的來臨。

  而那踏雪而去的身影,依舊如晨風中清澈的一抹魂魄,光裸著雙足,滿身的赤紅。

  隨風而鼓動的雙袖展開成一個美麗的弧度,一如他眉角曾捎帶著的笑,看透著人世三千紅塵,望穿了六道千年等待。

  回首時,他望了他一眼,癡纏得讓人心驚,再也抓不住。

  龍戩之朝著紅光消逝的方向伸出了手,卻徒勞。

  他看到了那抹身影與天空盤旋的朱雀融合附體,然後沖往一個方向,如撲火的飛蛾,壯烈的絢爛。

  “那是帝君的獵刀,上殺靈獸,下斬妖魔”

  玄月望著天際的青光,慘白著雙唇,龍戩之聞言一震,雙目直直向火光之地射去。

  采兒目光追隨著朱雀騰飛之跡“鳳王說,獵刀下的冤魂是入不了輪回進不去三界六道,註定魂飛魄散,永遠泯滅而無生”

  采兒堅強的抹去淚水又道“鳳王知道,無論站在哪邊遲早帝君還是會補殺他這個漏網之魚,這是他的宿命,若要死他情願死在獵刀下,至少能追著青龍而去”

  眾人尚未從采兒話中清醒,卻聽一聲淒厲的怒喝,有人騎馬隻身沖出陣營,聰敏的靈駒朝向那一方青紅交界之地飛奔而去。

  “讓他去”攬下白音梵的是鳳伶墨。

  急急趕來終是阻不了一切,他頹然地握緊蕭君行的手,卻看向白音梵。

  “讓他去,青龍朱雀註定是要在一起的,哪怕生死”

  幾日前,老祭祀解開上古神書之咒,在晶球浴火內發覺原來青龍的魂魄尚有一魂二魄留在這六道。

  而那一魂二魄閃耀著的方位正是青龍軍所在之地,也就是說,青龍殘缺之魂魄與鳳王命定中要同在這一世蘇醒。

  而這個人,就是青龍族子嗣龍戩之。

  龍與鳳的羈絆。

  千年輪回,方有了這一生。

  他們苦苦許來,卻不記得彼此的一生。

  鳳清顏說我賭。

  卻不知道,賭上的,是千年的追尋。

  龍戩之狠下心。

  卻不知道,殺掉的,是千年的等待。

  青光再次劃破天空,

  雲層露出一方窟窿,

  青漸變,成金芒,刺眼,一舉萬輝,黯淡了天地。

  一聲尖嘯,萬物灰燼,眾獸悲鳴,風聲阻不了四面八方傳來的泣聲。

  有人說,那日,魚兒在水中留下了淚匯成了大海,日夜奔騰呼嘯。

  天空的朱雀已重重落入紅土,火焰與金紅摻雜,分不出血液流動的方向。

  朱雀終化成了一隻小鳥的屍體,那是鶯兒,曾經小巧可愛的黃鸝。

  而龍戩之的臂彎中是一個人。

  火紅的發一點點失去生命的光澤,緊閉的眼已遁入黑暗的空門。

  垂落兩側的手被人緊緊拉起,攥於掌心,

  來不及再喊一聲,戩之,

  再是來不及。

  龍戩之把臉埋進那人的胸膛,

  他聽見自己在呼喚他,

  一聲聲,清顏。

  那是今生的愛戀,

  糾纏於心,燒遍荒野;

  他聽見自己在呼喚他,

  一聲聲,鳳兒。

  那是恒古的相隨,

  春去花開,不滅不休。

  原來,鳳清顏就是鳳王。

  原來,龍戩之就是青龍。

  他們從未變過,只是,有些事情,暫時的忘了。

  血紅中,他看到了西山。

  開春的嫩芽,盛開的花朵,朝著太陽。

  他說“我們成親吧,天地為證,太陽花為誓”

  他問“至死方休麽?”

  他回答說“至死方休”

  萬世滄桑紅塵三千

  我們終於不會分開

  三界六道眾生云云

  有我陪你直到荒蕪

  那日後,再也沒有人看見過龍戩之和鳳清顏。

  有人說,那場絕望的一戰後,龍戩之抱著鳳清顏消失於茫茫人海。

  也有人說,看見過西山的山頭,有兩塊並立的墓碑。

  墓碑的周圍是金燦燦的太陽花,大片大片,彷佛要動容了天地。

  只是,墓碑後沒有墓塚。

  原來這浮生一場,道盡的,已是千年的神話。

  (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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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超喜歡天娜....我從他剛出道就開始看了QAQ

 

契子

  浮生一夢夢裡浮生

  你說紅塵亂我心卻不知亂我心者焉非這滾滾塵世

  封印起愛過無痕封印落歸於塵土

  風卷起的髮絲在黃土中飛翔

  我看到你的臉帶著淚揚著痛

  於是張開雙臂咒由心心怖念

  浮生浮生送我魂魄歸去

  歸兮歸兮只為那一個人

  第一回

  嫋嫋紫煙從屏風前的青銅香爐裡溢出

  燒得整個屋子充斥著淡淡的檀香味兒

  而屏風後,淅瀝的水聲作響,正是有人在沐浴。

  清爽了身子,這才套起一邊乾淨的白色裡衣。

  而下身修長的雙腿踏於大理石地面,踩出一個個浮水印兒。

  “二公子,又穿這麽少,當心著著涼,夫人又要罵我們不是了。”

  捧著膳食的丫頭進了屋,看著自己主子一身薄衣不僅嘟囔起來。

  “采兒,這些年你是越發嘮叨了,看來你主子我是要給你找個婆家,免得被你念叨死。”

  被喚作二公子的青年毫不忌諱地斜靠在貴妃椅上,看著滿滿一桌的膳食,不僅苦笑“你們是想把我喂成豬麽?”

  “二公子,您愛往這西山別苑住沒人能攔得住您,可這一年到頭不回府的,叫老爺夫人怎麽放心得下?不把您喂胖點兒,回頭老爺夫人還以為我們丫頭偷懶,不給您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呢。”

  “就你嘴貧,改天不把你那嘴皮子撕下來我就不是你主子!”青年舉筷嘗了嘗離自個兒最近的一道芙蓉雞粒餃,又夾了個芝麻鳳凰卷,點了點頭道“廚藝到真不是蓋的,得了,先下去吧。”

  采兒瞄了眼屋頂,又瞅了瞅窗外,待到見著主子瞪自己了才掩嘴笑著出了房,順帶還關上了門。

  “死丫頭,精得快成妖了!”青年不知怎麽紅了臉,甩下筷子朝頂粱上嚷道“還不下來,是打算蹲一晚呐?”

  就見嗖一下一白色人影兒從上方躥了下來,撲在了那青年身上。

  “哎有,你這是要壓死我呢還是怎的?”青年蹭啊蹭得才算支起身,一推身上的人又道“沒出息,就這點德性,出去要給人知道了,看你這青龍城的少城主還怎麽見人”

  “怪我麽?也不看看你自己穿成個什麽樣,要外頭知道有著朱雀血統的鳳家二公子也能打扮得比那柳巷街的頭牌紫依還風騷,還不都要把這西山給擠榻了”

  “哼,我說身上怎麽股騷味,敢情剛從柳巷街出來,怎麽,人家紫依沒填飽你呀,跑我這兒來發情了!”

  鳳清顏眯起眼瞅著面前的俊俏郎,一蹬腳,把人就給踹下了椅。

  “吃醋了?嗯?”摔地上的人笑得眼睛成了條縫,不屈不撓得又起身貼了上來。

  “吃醋?我還給你打醬油呢!”又一腳,不過這次卻沒中,反到落進了對方的手裡。

  “我跟紫依那一舉一動,還不都落你眼裡了,他填沒填飽我,清顏你可是最清楚地”話說著就朝那尚未套了襪套的腳底心撓去。

  “龍戩之之,把你那髒手給我放開”瞪著眼的鳳清顏更像只全身豎起毛而發威的小貓。

  “到會朝我吼,那在柳巷街,那肥豬摸你腰時你怎麽就不吭聲了?”

  “你大爺的,你故意找茬是不是,要不是為了你這花心的,爺我能去那地方裝賣的!”想起那鹹豬手,鳳清顏就覺得犯噁心,再看看眼前人還嬉皮笑臉,頓時覺得委屈。

  “認了不是,看你那小怨婦樣”放了鳳清顏的雙腳,龍戩之之朝上挪了挪身體,一把摟住鬧彆扭的情人“我那是去談正經事!”

  “正經事,哼,所以就能摸個手掐個腰順帶親上個兩口,要不是我在一邊,估計你早恨不得壓上去快活了”

  “還不是為了氣你,一看你跟著紫依身後出來,還穿那麽少,我都快給你氣炸了,不讓你吃吃味怎麽行!”

  “呸,我說你根本就是行為上見色忘情人”

  “好了清顏,別鬧了,折騰了一天,你就不餓?”龍戩之朝桌上努了努嘴。

  “氣都給你氣飽了”

  “不餓?可我餓了”說完一個狼撲,又把鳳清顏壓了下去。

  “你!”鳳清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人以吻封口,咬得死死的,剛想抬腳踹人卻又被硬生生分開雙腿,一個火熱的軀體就這麽卡進來,壓得他動彈不得。

  情欲很快被挑起,熟知他敏感點的情人在他身上肆意撩火,不多時就火燒遍野,只聞得粗聲的喘氣夾雜著呻吟,隨著一波波的浪潮淹沒。

  好在那貴妃椅結實,熬過了這對情人幾個時辰的折騰依舊牢不可摧。

  龍戩之之趴在鳳清顏身上摟著已經軟了身骨的情人小聲說著話,

  “答應我,下次別胡鬧了,那種地方一個不好栽了就有得你苦了”

  龍戩之不後怕那是不可能的,想著那已經進了棺材的死色豬給鳳清顏的酒裡下了極烈的春藥他就恨不得立馬鞭屍。

  “我可沒那麽笨”那摻了春藥的酒他自然是沒喝,這種凋蟲小技還瞞不過他那雙招子。

  “你常常是大事聰明小事糊塗,別總讓我擔心你”龍戩之歎了口氣“今天收著急令,明兒我就要回城一趟,少則十天多則兩三個月。這段時間,你可得給我安分點兒,最好別出去瞎溜達。”

  “戩之,為什麽我們不隱退呢?找個沒人的地方過一輩子不是很好?”

  “三年,我說過給我三年安頓好一切,我們就離開”

  “嗯,是呀,三年”鳳清顏笑了笑,把臉埋在了龍戩之的胸口“這才一年,還剩下兩年”

  兩年前,朱雀後裔的鳳家二少鳳清顏遇上了青龍城的少城主龍戩之。

  本該對立的二人卻惺惺相惜,結下了妙緣。

  許是真的有日久生情的說法,一起經歷了患難的兩人最終生出了情愫,種下了羈絆。

  他們相約給對方三年的時間,三年後就攜手遠離江湖,只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之後不顧家人反對,鳳清顏搬進了遠離朱雀府的西山小苑,瞞著家人在這與龍戩之私會。

  就這麽一日復一日的,在等待與相擁中渡過了一年。

  然龍戩之畢竟是青龍城予以眾望的少城主,不若頂著頭銜卻閑而無事的鳳家二少爺。

  離開的日子一次次增加,而相聚的時間卻一分分減少。

  三年之約,似乎,越來越遙遠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鳳清顏方醒。

  動了動身體,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抱回了床榻上。

  興許真是情事讓他累著了,再加上未進食,全身軟弱無力。

  趁著月色摸黑爬起了身,來到桌邊這才點起了油燈,又擔心火光兒太旺會驚醒采兒那丫頭,拿起了剪子挑掉了點燈芯。

  屋子頓時閃起暗暗的暈黃,不明亮卻也能朦朧照清眼前。

  龍戩之自是不在了,鳳清顏用手指無意識得敲著桌面發了會呆,這才又拿起筷子。

  菜都涼了他也不介意,夾了口素筍尖就往嘴裡塞,覺得味道還不錯又吃了幾口才拿起塊玫瑰煎糕咬了起來。

  卻聽門嘎啦一聲開了,龍戩之一手端著個食盆一手拎了桶熱水進了屋。

  看著鳳清顏並不雅觀的吃相,他皺了皺眉“都涼了還吃餓死鬼也不是你這般的”

  “你不是走了?”鳳清顏咬了一半的玫瑰煎糕還握在手裡。

  “明早兒才走,有誰趁黑趕路的”取走鳳清顏手上的煎糕,龍戩之指了指身邊的熱水道“先擦身還是先用膳?”

  鳳清顏這才覺得身上黏黏的,特別是之前開發過度的地方似乎還有液體沾著。

  莫名就想到之前顛鸞倒鳳的畫面,彷佛倆人身體還肌膚貼肌膚的連在一塊兒,連身子裡每一下的顫動都那麽清晰。

  轟一下鳳清顏臉就這麽紅了,扭捏了半天沒好氣道“擦身”

  好不容易才算清理乾淨,龍戩之替情人穿好衣裳,才揭開食盆。

  熱騰騰的一鍋子火腿上湯,還有三盆小菜,分別是夜合蝦仁,露筍拼雞肉,蟹肉海棠果,附兩碗幹燒伊面。

  居然還有熱在碗裡的竹葉青。

  鳳清顏咽了口口水,問“大半夜的,你哪兒弄來的這些?”

  龍戩之端了碗兒遞到鳳清顏面前,自豪道“柳巷街那廚房還熱鬧著呢”

  鳳清顏冷了臉“半夜還往那兒跑,居心不良”

  “天地良心日月為證,還不是為著你我才大老遠去的,難不成叫醒你這兒的丫環去給你熱菜?”

  “呸,你皮厚不害臊,我還要臉呢”說歸說,鳳清顏心裡其實還是暖暖的。

  畢竟這柳巷街真的離西山別苑還是有段距離,就摸著這菜的溫度,他都能想像龍戩之這一路趕得有多累。

  倆人你一口我一口的,竟不知不覺把三菜一湯給掃了個乾淨。

  竹葉青也喝了半瓶,微醉著,到也六分清醒。

  酒足飯飽,龍戩之抱著鳳清顏又和衣躺回床榻。

  倆人靜靜地,也不知道各自在想什麽。

  最後還是鳳清顏先開了口“明早幾時走?”

  “天一亮就出發”替懷裡的人揉著腰,又接道“你睡你的,不用送我”

  “嗯”

  或許是天涼,鳳清顏總覺得倆人這麽抱著才溫暖。

  可想到往後得一個人過這麽些日子,還是覺得心裡發慌得捨不得。

  “不是送了你個手爐麽,天冷了,記得要拿出來用”

  “嗯,明兒我讓采兒去找出來”

  鳳清顏怕冷,卻從不慣用手爐,總覺得那是女人家才會用的玩意兒。

  所以龍戩之送他那個一直壓著箱底收著沒用上過一次。

  今兒卻不知怎麽了,龍戩之一提,他也忽然就覺得,那玩意真該用上一用。

  哪怕它就不是取暖的手爐,畢竟也是龍戩之送的東西,光用想的都會覺得暖。

 

第二回

  次日清晨,鳳清顏再睜眼時,身邊已經是空空的一片。

  摸摸身側的被窩還有些微熱,知道龍戩之是剛走沒多久。

  看了眼還在燃燒的青銅香爐,鳳清顏披上衣裳起了身,抄起桌上的茶水走近屏風。

  嘩啦一聲,水壺裡的碧螺春澆進了香爐子裡,滅了香,只剩下澹澹的紫煙還在嫋繞著,遲遲才散去。

  “主子,起身了麽?”門外采兒的聲音響起。

  “進來吧”鳳清顏支起窗架子,讓陽光灑進了屋,回頭朝采兒一笑,黑嗔嗔的眼眸子裡說不出的光彩。

  “放鶯”

  采兒點了點頭,一轉眼,就消失的無影。

  “死丫頭,輕功越來越了得了”

  只等了片刻,回兒就回了屋,還端了洗漱用品。

  一切妥當後,正準備用早膳,卻聽外頭急促的馬蹄聲,不時就飛進來一個人跪於地下。

  “二公子,老爺夫人請您回府”

  “出什麽事了?爹娘從沒回召我回府過”鳳清顏舀了勺雪凍杏仁豆腐準備送進口中。

  “具體的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老爺夫人一直在提青龍城與玄冥教的聯姻”

  晃鐺一聲瓷碗落地,鳳清顏起伏的胸口顯示著他的震驚與憤怒。

  “你說青龍城要與玄冥教聯姻?”

  “正是”

  “東青龍北玄武,他們是想翻了這天麽!”鳳清顏甩起袖子刮翻了整桌的菜“真以為朱雀族是沒人了!”

  “二公子息怒,請速回府”

  “采兒備馬,即回啟程回府”

  “奴婢領命”

  說起這一切起源,還要從四方神獸開始。

  上古開天闢地,留下四大聖靈於東西南北四方鎮守,以護正黃的帝君統協四方。

  於是,盤古開天以來,就存在著的東宮蒼龍、南方朱雀、西宮白虎、北宮玄武、代代相傳延綿至今。

  本該各司其職的四方聖靈,卻因為血統的流失而漸漸趨於凡人,卻也在同時,帝君的統治四分五裂。

  天下大亂之即,以漸化成四大家族的四方聖靈後代退出帝王之爭,棄天下,各自退歸江湖各方。

  這些年,本安分於四方的各族卻又開始蠢蠢欲動,卻沒想到,開場的竟是蒼龍後代的青龍城與玄武後人的玄冥教的聯姻。

  “這些年玄冥教在江湖一直不甚安分,攜起了不少血雨腥風,我們朱雀族退歸江湖以來本就不過問是非,只要不欺我頭上,自不關我們的事。但這次青龍與玄武的聯姻。卻是沖著四大家族來的”說話的是鳳清顏的伯父。

  “青龍與玄武是想吞併江湖,若僅如此,卻不關我們的事。這些年我們經商為主,已不過問江湖多年,怕只怕我不犯人人犯我,朱雀畢竟是神獸後裔,他們容不下這粒沙子”鳳清顏的爹也擔憂道。

  “爹,白虎那有什麽動靜?”

  “白虎一族本就是戰神後代,就算沒了神力,卻也是殺戮之神的子孫,白虎軍正樂於為靈帝效力,對江湖還尚未興趣關注”

  “這不就等於背叛了帝君?戰神他老爺子要是有眼看到,估計要氣的從棺材裡跳出來了”鳳清顏嘲笑著,卻又嚴肅下神情道“只怕以白虎的為人,吞了天下,就要滅了四大家族,那也是遲早的事。”

  “所以,對於這次青龍玄武的行動,即使他們在意,也不會行動,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樂得收那漁翁之利”一邊的朱雀祭祀分析道。

  “錯,青龍與玄武若聯手得了江湖,威力會比之前更甚,白虎沒那麽笨,所以關鍵時刻,他們一定會跳出來。而青龍與玄武也不會任白虎囂張,所以若聯姻一成,必大亂。”鳳清顏閉上眼思考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只是,青龍城與玄冥教真的能聯姻成麽?倆家若能那麽快成毫無芥蒂的親家,到是怪了”說到這,停了停,鳳清顏卻是自己在心裡又狠狠補了句〔他龍戩之要是會娶那妖女才是怪了!〕

  “以不變應萬變,因此,咱們目前能做的只是等和觀望,更何況,這火要燒,也不是第一個燒上我們朱雀的”理清了形勢,鳳清顏定下了心,翹起二郎腿寬慰著長輩們道“各位叔叔伯伯也不必太過擔憂,這次,本少爺我就走這一趟,若有風吹草動,也好早點得悉。”

  “你要去青龍城?”鳳家老爺子瞪大了眼。

  “二公子,您萬萬去不得,怎麽說您也是我們朱雀唯一的。。。”老祭祀話還沒說完,就被鳳清顏一個白眼閉上了嘴。

  “敢說沒收到喜帖麽?”掃了眼堂上的前輩,他歎了口氣站起身“這總事,總不見的讓爹爹去若真有個萬一,朱雀群龍無首怎麽成?祭祀也說了,我鳳清顏是朱雀之靈子,自有靈咒保佑。就算有意外,也能得保平安,所以除了我,這裡還有誰更適和去的?”

  “清顏,你若堅持要去爹爹自不會攔你,只是,不要忘記祭祀和前輩們的警告”

  “從小到大,你們就在我耳邊嘮叨到現在了,孩兒怎敢不聽各位前輩教誨”鳳清顏看著自己的父親保證道“我決不會透露自己是朱雀靈子一事,請爹爹放心”

  “那就去準備準備吧,後日動身”

  “孩兒遵命”

  退出大堂,鳳清顏習慣性的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那一處血紅的印跡隱藏在表皮下浮動。

  那是朱雀靈子的印跡,是擁有朱雀純正血統的標誌,這也就意味著,傳自祖先的靈力封印在其中。

  一旦開啟,作為聖靈的靈力會重現於當世,而等待他的究竟會是什麽,沒有人得知。

  而朱雀的祖輩們都知道,這樣的封印,於其他三族早已滅絕,只有朱雀,在隔了三代後才無意間於鳳清顏身上發現。

  只是,若其他三族得知這神古而來的力量還存活在朱雀後代的身上,必會引起一場巨大的動亂,更可怕的是,若是被正與群雄動亂的各軍得知,為得天下,必先得朱雀靈子。

  慣了平常人生活的朱雀一族,再也不想回到天下戰場,他們只期盼著那封印裡的力量,一輩子都不要開啟。

  同樣,這也是鳳清顏一直想歸隱的原因。

  半月後,鳳清顏一行終於抵達了青龍城。

  與其他前來賀喜的賓客一樣,被侍奉於麒麟殿的客房內歇息。

  是夜月上梢。

  窗口忽然想起鳥鳴聲,只見一隻嬌小可愛的黃鶯兒在窗頭一蹦一跳。

  “鶯兒,怎麽肥了?”鳳清顏捧起鳥兒親了陣,才放開手讓它飛去。

  隨著黃鶯一路而來,終於到了處幽靜的小院,只見一人笑吟吟坐於月下的竹籐搖椅上,雙眼放出炙熱的光線。

  “清顏,你也太沒新意了,每次都讓鶯兒跟著我,下回能不能換只鳥兒?”

  鳳清顏算是明白了鶯兒那圓滾滾的身子八成是給龍戩之餵食過量的結果,沖著落於肩頭的鳥兒道“笨鶯兒,讓你跟蹤人,你到把人家當主子了,哪天讓人拔光了毛燉成湯才好!”

  “鳥兒笨是因為有個笨主人,你一天到晚熏那味兒的香料,鶯兒又一天到晚在我身邊飛,我能猜不出來麽?”

  “沒辦法,鶯兒只認那味道”鳳清顏淡然處之,似乎並不介意自己的小探子被人揭穿。

  “說吧,你怎麽來青龍城了?”龍戩之雙手抱肩,低頭看著自己的情人被月光拉長的身影。

  “情人要娶親,我怎麽都能來道聲恭喜不是”鳳清顏漫不經心得回道。

  “哦?這麽簡單?我當你是來搶親的”龍戩之一把拉過鳳清顏坐到自己身邊,搖椅因為這樣動作而前後晃動起來,嚇得鳳清顏趕緊攀上情人的脖頸,以免不當心給摔了下去。

  算是穩當了點,鳳清顏才恨恨撇了眼龍戩之,道“我幹嗎要搶親,你娶那妖女不挺好,我就又好找個新情人去了。免得天天對著你膩的慌。”

  “你還能找誰?別跟我說你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二師傅,不然你大師傅鐵定抽你的皮,也別跟我說是你那青梅竹馬的翔少爺,據聞他還在遙遠的戰場上死守著他的三皇子”

  “你!”鳳清顏氣得臉通紅,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眨的,怎麽看都是受委屈的樣“好呀,那你去娶呀,我管你!我鳳清顏也不是沒人要的,好歹我也是朱雀的二公子,仰慕我的男男女女多得去了!”

  “好了好了,不鬧你了,免得一掉眼淚怪讓人心疼得”龍戩之摟了樓情人安撫到。

  “少來,誰掉眼淚了,別把我跟那些水作的女人比”鳳清顏揮開龍戩之的魔爪,一副憤憤地表情。

  “也不知道是誰,每次那個時候,就淚眼朦朧的”龍戩之的手探入鳳清顏的衣襟一路撩撥。

  “你,發情也看個地方”鳳清顏轟得又紅了臉,想躲開那手,卻不知怎麽軟了筋骨“你下什麽藥了”

  “沒什麽,一點點春藥而已”龍戩之笑開了花的眼角賊賊的。

  鳳清顏的話噎在嘴邊,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只是在被人剝光了搖晃的時候,看著讓人眼花的月亮不僅自問,他到底來青龍城幹嘛來了?

  搖椅雖好,只是它代替不了穩固的床榻。

  被晃的眼冒金心的鳳清顏累得渾身跟散了架一樣趴在龍戩之身上,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

  “我說,怎麽月亮有兩個?”鳳清顏抬頭看著天迷惑著。

  “閉一會兒就好了”龍戩之摸著情人背脊柔滑的線條,滿臉寵溺。

  “我冷”劇烈運動產生的汗水被冷風一吹,他不冷回出鬼了。

  “那我們回房”龍戩之抱起鳳清顏準備朝屋裡走去。

  “先出去”鳳清顏怒了。

  “什麽?”有人裝聾。

  “我說,那個先拿出去”這次連脖子也紅了。

  “不要,你以為一次就夠了?嗯?”龍戩之示威得抽動了下倆人還結合著的地方。

  一聲小聲的呻吟從鳳清顏嘴裡溢出,頓時某人的臉就跟煮熟了的蝦子般,從裡透到外。

  “找你的新娘子去”很沒志氣的一聲抱怨。

  “傻子,說你笨還不承認,我龍戩之要成親,娶的也肯定是你”龍戩之把人平放在床榻上,隨後壓了上去咬著情人的耳垂道“沒見過你這麽吃醋的,都追到青龍城來了”

  鳳清顏怔了怔,忽然柔聲道“我也是會擔心你的”

  龍戩之停止了親吻,看向鳳清顏,愣了很久一笑,傾城之華,讓人醉了眼,卻不及那低沈而迷離的一聲“清顏我想你”

  “我也想你”嘆惜著回答,心裡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飄緲得難以捉摸。

  第三回

  拜堂日

  好個豔陽天

  鳳清顏晃著腦袋看著天空,問向身邊的采兒“死丫頭,你說這天是不是藍得也忑過火了?”

  采兒學著主子抬起頭,捉摸了半天,回道“藍得跟牆角那景德鎮的花瓶一樣”

  鳳清顏看了看那花瓶,又看看天,只得拿手指掐著腦袋,一個勁搖頭道“丫頭回原來你是個色弱,難怪每回給我挑的衣裳顏色都那麽奇怪”

  采兒嘿嘿一笑,樂道“主子,您還用穿衣服麽?橫豎要被脫的!”

  鳳清顏瞪圓了眼,故作驚訝道“你個姑娘家害臊不害臊,當心嫁不出去”

  “奴婢也沒想嫁,不在您身邊看著,您連衣裳都穿不好”采兒挖苦著走上前,替主子拉了拉領口“筘子也不曉得系好,大冬天的您給誰看鎖骨呢”

  邊說著邊不著痕跡得替鳳清顏遮掉了鎖骨處的青紫色吻痕,整理好領子,又道“好歹今個兒也是人家少城主的大禮,主子您可得體麵點端莊點,別成天搞得跟只貓似的”

  一想到貓這種靈異的動物,鳳清顏不僅打起寒顫,莫非天生是鳥類血統的後裔,所以怕貓不成?

  “采兒,我寧願你把我跟豬比也別回那貓放一塊兒”

  “豬?回主子,我還真沒見過這麽苗條修長的豬呢!”采兒掩口笑著,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主子那身形,連女子看了都自歎不如,特別是主子那雙腿,絕對不是豬蹄可以相提並論的。

  “采兒,你再偷著樂我就把你賣到柳巷街去!”

  “主子,您忘了柳巷街只賣男色,您要賣我,也得賣到煙花胡同去”采兒好心提醒道。

  鳳清顏倆眼一番,哀號道“當初我就不該跟娘要你過來”

  主僕倆正鬧著,外頭突然有人敲起了門。

  進來的正是麒麟殿的管事。

  只見他一屈膝作輯道“鳳少爺,吉時馬上就到,還請去大堂上座”

  大禮正是在這青龍城的正殿九龍堂舉行。

  作為朱雀族的代表,鳳清顏坐在了上座,正挨著地上倆紅蒲團不遠處。

  不多會就聽外頭劈啪的鞭炮聲震天,有人高呼著“新娘子來嘍”

  接著就是媒婆那陰陽怪氣的聲音,一會兒“新郎官背新娘下轎嘍”一會兒“新郎官背新娘跨火盆嘍”

  鳳清顏想,這媒婆上輩子鐵定是只火雞,嘰裡呱啦個沒完沒了。

  好不容易折騰到新郎牽了新娘進了大堂,一對新人齊齊站在了蒲團前。

  只見龍戩之一身紅彤彤的喜服,襯得那俊美的臉頰更俏上了幾分,直惹得堂下觀禮的女子們一陣惋惜,紛紛鬱悶著怎麽新娘不是自己。

  鳳清顏斜眼看著龍戩之,一副我就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於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到了夫妻對拜卻不見異樣。

  聽著媒婆高喊“送入洞房”鳳清顏覺得心口像被人撕了道口子般,忍不住紅了眼,直愣愣盯著龍戩之轉身要離去的臉龐。

  卻發覺自己那情人忽然朝他眨眨眼,也不過就一瞬間,天地變了色。

  那原本嬌弱的新娘忽然自己揭下蓋頭,一閃銀光,軟劍直刺龍戩之下腹。

  鳳清顏尚未來的急反應過來,一切已塵埃落定,那劍竟一分為二,死死斷在龍戩之指間。

  那假新娘被從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影衛活捉,堵上了嘴,一晃眼就消失了。

  這算哪門子事?鳳清顏眼珠子溜了一圈,這才大致明白個幾分。

  原來新娘早已給人掉了包成了刺客,目標自然是這青龍城的少城主。

  若行刺成功,一來除了青龍城的大患,二來斷了青龍與玄武的聯姻。

  而唯一有理由那麽做的,自然就是白虎。

  一場大婚之喜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散了,聯姻自然也宣告破產。

  畢竟玄冥教已沒有第二個公主可以嫁於青龍城的少城主。

  因為真正的新娘已死於半路,屍首竟然還藏在花轎裡頭的座位下。

  夜裡,鳳清顏躲在龍戩之的被窩裡,被情人從上到下的圈了個緊。

  情事剛過都還喘著氣,倆人你粘我我粘你的誰也沒放開誰。

  緩了陣,鳳清顏才開口“你早知道白虎要對新娘出手了是不是?”

  “當然”

  “那為什麽不想辦法先救人?白白冤死個女孩”

  “救人?她與我何干?救她一來打草驚蛇,二來難不成還讓我娶了她?”

  “可是,這樣一來,你們與玄冥教的聯姻起不崩了?”

  “我就是要他崩!”龍戩之冷笑著“青龍與玄武,本就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偏生他玄武居然鬼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讓個藥人嫁與我,我還沒蠢到這個地步”

  鳳清顏一拍腦袋,明白過來,早聽說玄冥教的公主是教主的養女,卻沒想到,原來打小就被訓練成了藥人,這藥人若與人結合行了房事自然就會把毒過給對方,且不會發現半點異樣。待到一兩年後毒素滲入五臟六腑,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玄武竟然有意吞併青龍”鳳清顏到是吃了一驚。

  “玄冥教現在掌勢的可是他們的少主,年紀雖小,手段卻不是一般的毒辣”龍戩之的聲音有些生冷“不過經今日一事,玄冥與白虎自是對上了,現在名副其實的換我們坐山觀虎鬥”

  “少主?你是說玄月那小娃兒?怎麽可能!”鳳清顏印象中,玄武的後人還是幾年前那個在蝶泉裡無意碰到的小少年,有著溫和的笑,陽光的活力,怎麽看都與陰狠聯繫不到一起。

  “你當年見著的玄月還是個不懂韻事的孩子,那時的他還沒碰到白音梵,那時的他也還未遭過任何的背叛”龍戩之惋惜著“清顏,人終是會變的”

  “會變麽?”鳳清顏反復咀嚼著龍戩之的話,朦朦朧朧又想睡過去,腦子裡忽然又想起什麽,大叫道“白音梵?白虎之子小將軍白音梵?人稱鬼面羅刹?”

  “是”

  鳳清顏這下徹底呆了。

  白音梵是白虎族的大公子,從小就上得戰場世襲了祖先戰神的美稱。

  但因長相太過漂亮,為此常被敵人輕視,所以他從十四歲起就會帶一個鬼面上戰場以掩面容,從此留下鬼面羅刹的稱號。

  也由此,鮮少有白虎族以外的人能親眼目睹他如今已二十的相貌。

  可想而知,玄月遇上白音梵那會子,肯定不知道那會是自己的死對頭。

  “那兩個孩子發生了什麽?”鳳清顏覺得心裡嗖嗖的涼。

  “都過去了,沒人知道,只聽回叛逃出了玄冥教的少主忽然渾身是傷地回了教,從此就變了”

  “戩之,我忽然覺得,我們是幸運的”鳳清顏想到了當年與龍戩之第一次的相,彼此坦白身份,卻沒有絲毫的芥蒂與尷尬。

  “也許吧”龍戩之閉上眼,卻摟著鳳清顏更緊了。

  黑夜裡,鳳清顏的眼顯得更加晶亮,他就這麽看著龍戩之的睡顏,很久很久,才緩緩閉上了眼。

  隔日,隨著各方來客的紛紛告辭離去,青龍城恢復了大喜前的威嚴與寧靜。

  跨坐在愛駒上的鳳清顏也帶著一干人出了城門。

  回首遠望,還能見到那人站於城牆上毅立著的身影。

  那飛揚的髮絲彷佛能穿越距離,由著風兒吹拂到自己臉龐。

  就如同每次纏綿時,發與發的纏繞追逐。

  “我走了”用口型朝著那人的方向傾訴,轉身,揚鞭踏塵。

  我在西山別苑,等你等你等你。

  回裡默默地重複著,但願,情人能懂。

 

第四回

  三個月後

  西山別苑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陽實在太暖,

  嚷嚷著把貴妃椅搬到院子裡的鳳清顏已經搭著腦袋瞌睡了過去。

  院子裡微風過,沙沙得樹葉聲響起。

  采兒警惕得張頭尋望,疑惑著低頭又看向主子。

  那嘴角兒的弧度是?

  采兒白了眼自己主子,轉身進了屋。

  只見他從屏風後的禪木箱裡拿出一小包香料倒進了青銅香爐,點燃,待那紫煙騰起才出了屋。

  看了眼還在貴妃椅上小瞌的鳳清顏,采兒搖著腦袋出了院,關上了後院兒的門對外頭的小廝道

  “二公子睡午覺呢誰都別進去吵了他”

  吩咐完,她這才朝外走去。

  采兒這一走,院子裡頓時飛出個人影兒,沖著貴妃椅上的鳳清顏走了去,俯身看著那毫無防備的睡顏,忍不住朝那櫻唇吻去。

  “採花賊,看大爺我不打死你”睡著的人忽然扇起巴掌,卻不料眼前的人沒躲沒逃,愣是挨上了一掌。

  本還樂得惡作劇的鳳清顏傻了,瞅著自己情人那紅腫腫得臉頰子,心疼道“你怎麽不躲?”

  龍戩之也不怒,反而笑道“就你那繡花小爪子,還能撓疼我?”

  “少來,明明都紅了”鳳清顏小心撫摸著情人的臉龐。

  “呦,你也知道心疼,恩?誰天天嚷著讓我去死的?”龍戩之握住鳳清顏的手,調侃道“不過就你那性子,估計我去死了,你也就活不長了”

  “呸美死你了”

  “清顏我問你,如果我的命和你的幸福,你會選哪個?”

  “傻子,你的命不就是我的幸福麽?選什麽?”

  被情人狠命一眼瞪著,竟覺得說不出的風情萬種,七魂就這麽不見了六魄。

  龍戩之忽然把臉埋進情人心窩,喃喃道“別勾引我”

  “去你的,誰勾引你了,明明你自己心懷不軌”鳳清顏沒好氣地推了推龍戩之緊貼著自己的身體。

  “我們都三個月沒見了”裝可憐。

  “那是你的問題,我可是在這西山等著你的”說起來就氣。

  “我忙得累死累活才能趕過來找你”

  “這次呆幾日?”

  “五日”龍戩之鬆開了鳳清顏的身子,語氣竟變得有些沈重“五日後,我要去趟白虎軍”

  “什麽?”鳳清顏忽然覺得心驚肉跳

  “一個月前,靈帝派人來了青龍城,邀我前往白虎軍一談”

  “他們不是想殺你?怎麽會又來找你?”

  “就是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麽藥,所以這一遭我必去”

  “可當年我們祖輩是答應了帝君不過問天下,才得以退出亂世之爭,各居一方安室,如今白虎已然違了誓,若你因此一行被如今的帝君誤會,起不要大亂?”

  “據我所知,帝君已與玄冥教有往來”龍戩之思慮良久,道“我擔心,帝君已和玄武聯手要知道玄冥教控制了大半個江湖。這場天下之爭,已不單單只是王權的戰爭,而是蒼生之禍”

  “你的意思是,青龍也開始考慮棲樹而靠?”鳳清顏抓緊了龍戩之的衣袖。

  “沒那麽快,目前我們還在觀望。青龍城畢竟獨立已久,不想臣服於任何一方,可萬一躲不開這場浩劫,至少,要站對陣腳”龍戩之拍了拍鳳清顏抓著自己的手,說“清顏,你們朱雀雖然引退多年,但畢竟是四族後裔,還是早想應對的好”

  “為什麽就不讓人過安穩日子呢?”鳳清顏蒼白了臉,右手手指有意無意得又撫上自己的左手手腕。

  那隱約浮動的封印似乎在蠢蠢欲動,心頭的不安也在一點點擴大。

  “別擔心,你還有我,不是麽?龍戩之明的笑永遠是那樣溫柔。

  “朱雀不需要青龍的保護,我們有能力自保”鳳清顏垂下頭,語氣卻絕然至極“我鳳清顏也不需要更不會隻身投奔青龍的羽翼下。戩之,我還是那句話,若你不是青龍城的少城主,而我不是朱雀的二公子,我們只是平凡的兩個人,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但若你扔不下這些包袱與責任,我永遠只會在這西山等你,待到你再也不來,然後相忘江湖,形同陌路”

  “傻瓜,又胡思亂想了?我不是答應過你一起隱退的麽?還剩下一年半而已,你怎麽總是這麽不安呢?”

  龍戩之依舊柔情似水,沒有本該屬於青龍後裔的暴戾與霸道。

  那從相遇至今從未變更的小心翼翼的愛護與寵溺,如沒有盡頭。

  “戩之,你不累麽?”鳳清顏站起身,讓自己靠在了龍戩之身上。

  “嗯?”

  “沒什麽,我是說,你大老遠趕來這麽一直站著,不累麽?”

  笑,彷佛之前的對話都已忘記,黑眸裡閃起的情欲讓人如此熟悉,如同每一對相戀多年的情人。

  他用自己的唇輕觸對方,一點點摩挲,晶瑩的手指繞開龍戩之的腰帶,修長的雙腿有意無意得蹭著對方敏感的下體。

  “清顏,你知道你在做什麽麽?”龍戩之好笑得看著自己情人笨拙的挑撥。

  “戩之,抱我回屋”鳳清顏如花綻開的笑顏,在龍戩之眼裡,是無人可睥睨的。

  “你啊,遲早會要了我的命”

  紫煙彌漫的屋子,充斥著濃郁的檀香味兒。

  床榻上死命糾纏的兩個人,又一次沈浸在只屬於他們的愛戀中。

  一場沒有盡頭的,天荒地老,至死方休的感情。

  在那重重紗曼下,在那一刻的擁抱裡,在你說愛我的時候。

  我們是幸福的。

  “懶貓,太陽曬屁股了”龍戩之明半支起身,逗弄著嗜睡如命的枕邊人。

  “吵死了”鳳清顏翻了個身,繼續他的春秋大夢。

  “采兒快進來了,你還睡?”龍戩之瞄著鳳清顏因為錦被滾落而露出的上身。

  “那你還不快滾”

  雖然這倆人常在西山別苑私會,但畢竟龍戩之每次都是偷偷來又偷偷走,也就是從沒走過大門。

  所以自然是瞞著下人們的,采兒自然也算在內,只不過。。。

  “你那貼身丫環那麽賊,怕是早知道了,不然昨日怎麽走的那麽巧妙,還知道給你支開人呢”

  “那死丫頭騙子”鳳清顏嘟囔了聲,卻不見醒。

  “我說,你真準備就這麽繼續睡?”

  “到底要幹嘛?”鳳清顏終於睜開了眼,正對上自己情人一張放大的臉。

  “這裡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你確定不用先穿點衣服遮遮?”龍戩之的手指在鳳清顏身上戳來戳去。。指印下都是一個個紫紅的痕跡。

  “你。。。無恥。。。”鳳清顏坐起身,拉起掉落的錦被遮住上身,卻見龍戩之靠坐在榻前,未拉攏的白色裡衣半隱半露,線條明朗的半身緊挨著自己手臂。

  如果記憶還沒退化,他腦子裡此刻盤旋的是昨晚自己的手指撫摸在他下腹結實的肌肉上的觸感。

  不平感油然而生,憑什麽都是男人,龍戩之明看似纖細實則緊實,而自己雖然身材也苗條修長,可就是軟軟肉肉的呢?

  “發什麽呆呢?”龍戩之明敲了回鳳清顏的腦袋,湊上前臉貼臉道“你是要穿衣下床呢,還是繼續跟我滾上一回?”

  “一大早又發情,你想我腰斷啊”鳳清顏撐著腰下了床,雙腳剛踏上地面,偏生的跟軟腳蝦般一陣暈眩。

  “看來昨晚是過分了點”,龍戩之明煞有其事的自責起來。

  “少裝”倒進情人懷裡的鳳清顏很不客氣地手肘子向後捅了一下,才道“這麽早叫我起來,究竟要幹什麽?”

  龍戩之明一邊耐心地替鳳清顏穿好衣裳,一邊說“天氣那麽好,我們也去山上遛遛,一天到晚呆這苑子裡,你不悶麽?想你以前也是愛到處跑得,怎麽近一年倒安生了那麽多”

  “安生點不好麽?出去做什麽?又站不到太陽底下”小小抱怨,卻知道朱雀的二公子怎麽也是不能跟青龍的少城主如膠似漆的出現在世人面前的。

  這本就不怪任何人。

  “那我們就去後山啊,那裡人跡稀少,風景卻特別好呢”龍戩之笑眯眯得把最後的罩衫替鳳清顏披上,又道“午後我在後山口那座亭回裡等你”

  說罷,人一閃,就出了窗門兒不見了。

  怔了會兒,鳳清顏這才回過神,一拍手掌,采兒便立即進了屋。鳳清顏沒說話,只看著采兒端著清水滅了香爐,然後盈盈走至他面前,才略為回過了神。

  “主子,該用早膳了”

  “采兒,午後我要出去下,你們都不用跟了”

  “主子,這樣不安全”

  “只在後山而已,若黃昏沒回來,你們再出來尋我,可好?”

  “主子,你太任性了”

  “沒關係,采兒,你真的是擔心過頭”

  “主子,我不喜歡他”

  “我知道”

  “所以我才說主子任性”

  “采兒,我和他的事,不需要旁人插嘴”鳳清顏有些生氣。

  “我不是旁人,我是以血盟誓一輩子守護靈子的星宿,主子的命就是我的命”

  “延綿至今,七星宿只剩下井、鬼、柳三星。采兒,我不希望你們最後還會因為朱雀之命而亡”鳳清顏拉起采兒的手“你才豆蔻年華,我不希望因為使命而讓你失去屬於你的生命和幸福。你不是我,不需要跟命運鬥,七星也早已名不歸實,你們三個何苦還要硬撐在我身邊?”

  “采兒不懂其他的,可是,采兒打從小就知道自己是柳的後代,侍奉主子本就是我天職所在,更何況當年是主子親口從夫人那要了我過來的”

  “若知你是柳星,我怎麽會要了你過來”

  “主子,今天的話跟采兒說也就算了,千萬別讓井與鬼聽到,他們打小就是為了保護主子而存在的,若主子說不要他們了,讓他們怎麽還活得下去?”

  “好了,我知道說不過你們,更勸不住你們,哎”鳳清顏歎氣道“但是,今兒你要幫我攔住那倆家夥,省得我老擔心回們哪鑽出來給戩之看到”

  “放心吧,祭祀有事找了他們回去,一兩天裡,是回不來的”

  “噢?那老家夥又找他們做什麽?不會又要他們去試蠱吧?”鳳清顏樂道“井和鬼雖說是星宿可也經不起他老人家那麽折騰,改天我要跟祭祀說說,免得哪天井和鬼一個發怒,就把老家夥給塞他那大煉爐裡頭,回頭我還要被爹罵”

  “井鬼二人從小就是老祭祀帶大的,才不會對他老人家不尊呢,敢老威脅說要把老祭祀丟進煉爐裡的,也只有主子您和您師傅,別以為人人都是一樣胡鬧”

  “好好好,我不胡鬧,可這次,就允了我吧,好不好?”鳳清顏拉了拉采兒的袖子。

  “主子跟丫頭撒嬌,說出去誰信!”采兒故作成熟的一歎氣,道“得了,去吧去吧,一個人悠著點,別太晚回來,別苑裡我給你瞞著”

  “就知道我的柳星是最疼我的了”鳳清顏得逞而笑。

  “少來,回頭還不是死丫頭來死丫頭去的使喚我,這年頭,丫環難做啊”采兒抹了抹硬憋出來的眼淚。

  “沒大沒小”賞了采兒一個爆栗子,鳳清顏樂呵呵地用起回早膳。

  采兒看著自己主子笑成朵花兒的樣子,也跟著高興了起來。

  第五回

  西山的後山口,有座亭子,叫望月亭。

  傳說西山神女與凡人相戀,卻因神人有別而無法廝守。

  於是相約,每年中秋月圓之際與此一聚。

  聽起來,竟有點牛郎織女的味道。

  只不過西山神女的故事是以二人感動天地,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告終。

  所以,每年中秋,常能看到許多情人私會於此亭,盼著一朝能幸福相守。

  鳳清顏來到望月亭時,老遠就已經見龍戩之跨坐在亭子欄杆上的身影。

  嘴裡斜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有點吊兒郎當的痞樣。

  偏偏那模樣兒又俊得舉世無雙,於是痞裡帶著點風流倜儻,不知會迷死多少世間女子。

  “去哪兒?”鳳清顏走近情人身邊問道。

  “隨我來便是”龍戩之跳起身,一吐嘴丟掉了那根草兒,蹭上前拉起鳳清顏的手。

  十指相扣的那一瞬間,從指心傳來的溫暖蔓延回全身,鳳清顏略微紅了臉,拿眼瞧著前方龍戩之。

  “發什麽呆呢?走啦”龍戩之回頭拉了拉鳳清顏,把人拽到了身邊,看著眼前情人黑嗔嗔的眸子“再不走,我就用抱的嘍”

  “呸,誰要你抱”鳳清顏啐道。

  兩人一路嬉笑打鬧的走了一個時辰,到也不覺得累。

  快到山頂時,龍戩之忽然蒙住了鳳清顏的眼。

  “快到山頭嘍,我數一二三你再張眼”

  “恩”不知道龍戩之葫蘆裡賣的什麽藥,鳳清顏難得乖巧的順從著。

  過了會兒,感覺是到了山頂了,那陣陣微風裡夾雜著花香襲來。

  鳳清顏閉著眼深吸了口氣,竟有些陶醉於這樣的感官中。

  入春來的一切都是清新而溫暖的,就如同戀人在身邊而賦予著的踏實與幸福。

  “一二三可以睜開了”情人在耳邊廝磨,呼出的熱氣彷佛直接沖進了身子裡讓人不僅加快了心跳。

  鳳清顏朦朧著張開眼,滿目的驚訝瞪著的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山頭那一片金燦燦的花海,一時無言。

  “太陽花,喜歡麽?龍戩之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鳳清顏的表情。

  “一下子。。。哪開出的那麽多花?”鳳清顏詫異的看龍戩之,他從不記得西山山頭有這樣的花海。

  “一個月前我在青龍城種的,如今開了花,就成批移植了過來”雖然辛苦且工程浩大,龍戩之覺得,一切都值得。

  “你瘋了!”鳳清顏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脫口道“龍戩之,你是不是太閑了?還是你改當花匠了沒敢讓我知道?”龍戩之抽搐著神經道“你就不能再感動的長一點兒?”

  “誰說我不在繼續感動中了?”鳳清顏噗嗤笑了起來,眼裡的綺麗輾轉勾人。

  “我記得你說過,你最愛太陽花了,我問過花匠他說這花兒喜溫暖,見陽光就開花,所以它是象徵著活力勇敢與愛”

  “它總是仰望著太陽的熱度和燦爛的光芒,至死方休,所以,太陽花的愛,沈默而執著”鳳清顏輕聲訴說,卻是無聲。

  “嘀咕什麽呢?”龍戩之湊上前聆聽。

  “沒什麽”不去管對方是否聽清,鳳清顏拉著龍戩之坐下身,倒在一片花海中閉上了眼。

  一片寧靜,只有兩人的輕微的呼吸聲。

  鳳清顏睜開眼,望向頭頂的太陽,張開了手掌。

  透過指縫的光束暖洋洋的照在臉頰上,略微發燙。

  而另一隻手正被一邊的情人緊緊握著,沒有半點鬆開的痕跡。

  “戩之”回清顏忽然輕喚起情人的名字

  “嗯?”龍戩之也睜開了眼

  “謝謝你,我很幸福呐”鳳清顏回握住依舊牽絆著的情人的手掌。

  “幸福啊”龍戩之重複著,半響,騰得翻過身壓住了鳳清顏“我們成親吧,天地為證太陽花為誓”

  “至死方休麽?”鳳清顏反問

  “至死方休”回答的人斬釘截鐵

  “好,成親”鳳清顏終於咯咯笑出了聲,摟住龍戩之的背脊,對上情人的胸膛埋起了自己發燙的臉蛋。

  蒼天大地太陽花

  鳳清顏從未想過就這麽一股腦兒的把自己扔進了幸福中,

  情人與情人間微妙而契合的喘息,彼此協調而韻律的結合。

  顫抖著,若這就是世人所說的幸福。

  只是,身後的太陽花已殘敗,

  被碾過的屍體緊緊握在了鳳清顏手中。

  幸福而疼痛著,原就是這般,讓人清醒而迷醉。

  接近黃昏時,小憩過去的鳳清顏恍惚中被人搖醒。

  衣裳已經整理的妥妥當當,看不出午後那場鋪滿陽光的情事。

  身上還搭著龍戩之的外套,想是那人怕自己的情人著了涼加上的。

  “清顏,醒了?你看,都日落了呢”

  鳳清顏放眼望去,再次讓山頭處被夕陽染紅的雲彩迷失了眼。

  “夕陽真的很美呢”鳳清顏靠在龍戩之懷裡感歎。

  “是啊,所以你要醒醒哦,我們要一起看日落呢”龍戩之興高采烈著。

  落日融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

  鳳清顏忽然想起了這首詩詞,

  不知為何,突然心悸,緊緊扣住了龍戩之的十指。

  “怎麽了?龍戩之看著鳳清顏異樣的蒼白。

  “我們現在歸隱,好不好?”

  “還有一年半就到了三年之期,你怎麽那麽急了?”龍戩之不明所以。

  “沒,只是太幸福了,反而害怕”鳳清顏垂下頭。

  “天不怕地不怕的朱雀二少爺也有怕的時候?”龍戩之捏了捏鳳清顏的鼻子調侃。

  “呵呵,也是,保不准以後我找個比你更俊的,就跟他跑了也不一定。到時你可別哭著追著我滿地兒的跑”

  “就你?得了吧,也只有我青龍才肯要你這只笨傻雀!”

  “別跟我說什麽龍鳳配?”鳳清顏啐了口道。

  “對啊,你不知道麽,鳳凰鳳凰,鳳雄雌凰是也。”龍戩之搖頭晃腦著。

  “歪理”鳳清顏戳了戳龍戩之的腦門,這才靠著對方的肩膀安靜了下來。

  夕陽的餘暉映襯在這肩並肩相擁而坐的倆人身上,

  一片花海中,那美麗的背影如畫般和諧與安詳。

  彷佛外頭的世界已與他們無關,恒古也不過如此簡單。

  “我們回去吧”

  近了黃昏卻未見主子回來的采兒不知何時已來到了山回。

  “主子還沒回去”鬼搖了搖頭。

  龍戩之會送他回來的”采兒轉身離去。

  “鬼,走吧”井也躥出了草叢,朝著回苑的小徑而去。

  最後看了眼遠處那對壁人的身影,鬼終於跟上了井和采兒離去的方向。

  果不其然

  到了天黑,守在屋門外的采兒忽然聽得房裡有了動靜。

  “采兒采兒”

  采兒推了門進屋,看著自己主子正髒兮兮得站在銅鏡前大呼小叫。

  “天啊,衣裳衣裳怎麽皺成這樣了,啊,這塊泥巴是什麽!”

  采兒走上前替主子脫了外衫,沒好氣道“主子,你當初不該把自己比作豬,就您這德性,要做也只能做只山豬”

  “為啥?”鳳清顏撲騰著眼睫毛問道。

  “山豬滾泥唄”采兒噗嗤笑出了聲,再看看自己主子一幅半火不火得紅著臉的樣子,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柳采兒,你敢騎你主子我頭上來了”雙手叉腰,鳳清顏掉高了嗓門“改明兒我讓師傅帶你回去好好管教管教”

  采兒兩眼一翻,故作委屈道“主子,您忘了麽,您二師傅上回說了,不允許我近您師傅身邊一公尺以內”

  鳳清顏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沒出息的丫頭一向特崇拜自己師傅,每回見著就愛抱著不放,一邊捏著師傅的臉一邊還問“主子師傅,您怎麽保養得?真嫩”“主子師傅,您眼睛怎麽可以這麽閃亮亮的?”“主子師傅,您這衣裳真好看,哪兒買的布料?”“主子師傅,您笑起來真可愛,采兒能親親你麽?”

  就這樣,二師傅每次見著采兒就火冒三丈,而一向愛玩的師傅也是看到采兒就沒轍。

  “死丫頭,你究竟是什麽東西變得,千年老妖?”鳳清顏苦臉道。

  “是是是,我這千年老妖這就去給您燒水,過會兒就好扒了您的皮,燙您的肉下酒了”

  “采兒,要吃我也得先讓我吃飽了是不?我能先用膳了麽?”

  “不成,先洗乾淨了再給用膳。瞧瞧您這渾身髒的,一點主子樣都沒了”采兒果斷的拒絕,走前才想起什麽朝著屋子四周轉了一眼,問道“主子,香料要加麽?”

  “不用了”鳳清顏望著屏風前的香爐,緩緩道“今晚他不會來了”

  鳳清顏的手指頭敲著桌面,指縫間還殘留的太陽花味兒已經開始變淡,沈思了片刻,抬起頭,黑眸裡說不出的深遠“采兒,叫井去趟柳巷街”

  看著采兒愣了半響鳳清顏悠悠道“井和鬼晌午就回來了,不是麽?”

  “什麽都瞞不過主子”

  “去吧,我想靜靜”鳳清顏又恢復了之前的溫和“水好了送進來就成”

  “采兒告退”

  “采兒”看著退出門的采兒,鳳清顏又喚住了她“黃昏謝謝你們”

  采兒看著主子眼神裡的落寞,忽然覺得心痛。

  今夜的柳巷街,對主子而言,又是一道狠命的傷口。

  采兒懂,井和鬼懂,他鳳清顏,也懂。

 

 

第六回

  五日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盡頭。

  最後一夜龍戩之看著有些恍惚的鳳清顏心疼道“清顏,別擔心,沒事的”

  “白虎與你們青龍本就交惡,再說靈帝做事從來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叫我怎麽能不擔心?”

  “你當我青城的少城主是吃素的麽?白虎再厲害,不過也是同我們一樣的四靈獸的後族。一承血脈,他能勝我過幾分不成?若說到靈帝,他這次目的最多也是探我口風,還不至於到最後的地步”龍戩之明摟緊了情人,道“與其說你擔心我,不如說我擔心你,你可知道,前幾日玄武已經敗了”

  “什麽?”鳳清顏詫異的叫出了聲。

  “玄冥教被白虎占了,少主被白虎虜走,玄武已經重新定了繼承人,現正式宣誓退歸帝君旗下”

  “那豈不是說玄武與天下表態支持帝君?可玄月卻在靈帝旗下的白虎手中?”鳳清顏不可置信地說“也就是,玄武放棄了玄月?”

  “是的,玄月已不是玄武的少主,他現在只是白虎手下的俘虜”

  鳳清顏望著空洞的黑夜,喃喃道“就知道會是這樣”

  “怎麽冷成這樣?龍戩之緊了緊包著回人的錦被,用回頭貼了貼鳳清顏的臉頰“怎麽了?清顏?”

  “白虎與玄武,終是到了這個地步,那兩個孩子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鳳清顏覺得心裡絞痛,三年前的記憶如此之深得還刻印在他腦海。

  一張年輕而張揚的臉,貼著同樣一張稚嫩卻倔強的臉龐,笑得那麽幸福而溫暖。

  “清顏哥哥他是白音梵我的音梵”小小的那個被人擁在懷裡,明朗而陽光的笑容下,是一絲羞澀

  “你就是朱雀二公子?”

  鳳清顏還記得,那個微卷著金黃色頭髮的男孩有著慵懶的表情,可看著懷裡的人兒時眼裡的執著是那麽分明。

  “我叫白音梵”男孩放開情人,走到他耳邊“今天看到的不可以說出去哦”

  “為什麽?”

  “我不想任何人打擾我們”男孩退回玄月身邊,牽起手“月走吧”

  離去的背影還在眼前晃動,他知道他們遲早會面對著下一步的殘酷,卻不忍告訴他“白音梵白虎之子,世人口中的鬼面羅刹”

  左手手腕處的封印再度灼熱,

  鳳清顏如預感到一樣死命用右手掐住自己的手腕。

  滾燙的溫度傳遍全身,不安在一點點擴大卻無能為力。

  “清顏,怎麽了?”發覺了懷裡人的異樣龍戩之不僅擔心“忽冷忽熱,你是不是病了?”

  “不要”拉住準備起身龍戩之,鳳清顏怎麽都不願鬆手“不要離開”

  “好好好,我不動乖”龍戩之重新抱緊了鳳清顏顫抖的身軀,一邊輕撫著他的後背,一邊低下頭觀察。

  鹿兒般無助迷茫的眼神,鳳清顏此刻的脆弱龍戩之從未見過的。

  抬頭四目相對,鳳清顏看著龍戩之在黑夜裡越發晶亮的雙眸,很久很久,直到停止了顫抖。

  送上雙唇,相觸的一刻,竟能天旋地轉,津液從嘴邊滲出,呼吸也變得困難。

  可是,不想放開,想要更近更近地貼近彼此,想要這麽糾纏著永不放開。

  被貫穿的瞬間,十指相扣,細細的吻,從發間彌漫開。

  一次次的抽動,好像要到達最深處,無止境得顫動著,直到最後的釋放。

  汗水浸濕的眼角,水氣朦朧著雙眼,尚未回神,渙散的神志又開始騷動起情欲。

  鳳清顏弓起身,攀住情人腰際的一雙長腿勾得更緊更密了。

  龍戩之低吼一聲,再次埋下身搖晃起來,卻比上一次來的更加猛烈而粗暴。

  耳邊是情人的呻吟,肌膚下是那一副柔軟的身軀,龍戩之的心也變得縹緲起來。

  隱隱的,有種說不清的情愫,醉得人發疼。

  青銅香爐還在燒著那特有的檀香味兒,

  紫色的煙迷亂妖嬈著,在內室擴散後稀薄。

  兩具軀體在床榻間緊緊相連著沈睡而去。

  房外,采兒紅腫著眼,呆滯地望著天際的月牙兒。

  “主子,為什麽你們從來不去望月亭賞月?”

  “笨丫頭,那種哄那些癡男怨女的玩意兒,我怎麽會信?”

  主子你騙人

  若不信你怎會去招惹他

  若不信你怎會甘願雌伏

  若不信你怎會不願放手

  “采兒,別守著門口了”井從黑暗中走出

  “井,你說主子到底在想什麽?”

  “采兒,主子自有分寸,你也回去歇著吧”

  “主子若不是靈子,那該有多好”

  采兒回身看了眼房門,一步步地跟著井離開了。

  “主子,起了麽?”

  太陽都曬到當空了,侯了幾個時辰的采兒卻不見主子聲響,終是朝裡頭出聲詢問。

  “進來吧”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推開門,采兒一眼看到自己的主子正坐在紅木桌回前,手裡頭捏著個玉扳指發回。

  聞了聞屋子裡頭澹澹的檀香味,采兒習慣性的端起茶壺朝屏風處走去。

  “不用了”鳳清顏回過神來“早就滅了”

  采兒回過身走近鳳清顏身邊“主子您這樣子呆多久了?”

  只穿著白色裡衣的鳳清顏放下了玉扳指,接過采兒遞上來的外衫披在了身上“三個時辰”

  “主子怎麽不早說?鶯兒跟不上了”

  “不用了,以後,也許都用不到鶯兒了”鳳清顏指了指桌上的玉扳指,又道“采兒認得這個東西麽?”

  “青龍扳指”采兒這才注意到,那玉扳指上竟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蒼龍。

  “戩之留給我的”鳳清顏揉了揉腦袋,又道“替我叫井和鬼進來,還有吩咐下去,準備準備我要回府”

  “不在這兒等那人了?”采兒詫異

  “天不如人願,采兒,我早知道自己是躲不過的”鳳清顏望向窗外,看著井與鬼慢慢走進屋子,單膝而跪於他面前。

  “鬼,去趟白虎,我要知道靈帝這次究竟要玩什麽把戲”

  鬼領命迅速而去,鳳清顏把眼神移到井的身上,等了片刻,才開口

  “井,把這兩天的事一一說清。采兒,去門口守著,不得任何人進來”

  青龍扳指,那是青龍一族代代相傳的飾物。

  幾乎每一代的青龍主母都是戴著它與青龍城主拜堂成親。龍戩之留了這個給他,就意味著把自己結髮妻的地位留給了他鳳清顏這個男人。

  “誓言麽?”鳳清顏苦笑,看著井欲言又止的表情,旬旬而問“井,柳巷街的紫依,究竟是誰?”

  第七回

  一個月後

  “主子,您究竟還要在那角落裡頭躲多久?”回兒看著窩在書房角落裡的鳳清顏笑得直不起了腰。

  “抱走它,抱走它,他大爺的,要知道姐姐養了這只狸花,我死也不要回來”鳳清顏咬牙切齒得怒吼。

  “大小姐說了,這只狸花叫小翅膀”

  “姐姐是傻了麽,它是貓不是鳥,還小翅膀呢!我說叫小爪子算了”鳳清顏話音剛落,就見自家姐姐盈盈走了進來,笑得跟那百合花一樣純潔的讓人渾身發抖。

  “姐姐我可是看它長得跟你像,才叫它小翅膀的哦”話說著,大小姐彎下身抱起貓兒到懷裡,這才看向自己弟弟,道“要不,就聽你的叫它小爪子?那小翅膀這麽可愛的名字留給你用好不好?”

  “姐姐,這貓肥成這樣,哪點像我來著?”鳳清顏瞪著那狸花圓滾滾的腦袋不滿起來。

  “瞧,這眼兒一樣圓,還說不像”把貓回到鳳清顏跟前一對照,果然是接近無比。

  “啊~~~”鳳清顏一推姐姐的手,嗖一下跑出了書房,一邊還嚷讓著“我要回西山啊”

  “主子啊一見到貓就沒轍”采兒笑得眼淚水都憋了出來。

  “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那麽怕貓的,果然是鳥兒投胎,真真是冤家”鳳清顏姐姐笑著摸摸小翅膀的腦袋,幸災樂禍的出了書房。

  采兒抹了抹眼角,這才收拾起雞飛狗跳後慘不忍睹的書房。

  理乾淨了地面,來到桌桉邊,舉起的手卻這麽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那是一張畫,滿目的金燦,太陽花的迷醉。

  而夕陽下的兩人緊偎的身影密不可分,在一片爛漫中暈出光圈。

  尚未回過神,卻聽耳邊有人說話“主子在哪兒?”

  進來的人是井。

  “剛出去,怎麽了?”

  “鬼那有消息了”井拉起采兒朝外走去“龍戩之被白虎秘密囚禁了”

  采兒震驚著抽出手,甩開了井發瘋地大叫“不可以告訴主子”

  “我聽到了”鳳清顏不知何時已回到了書房門口。

  “采兒,我早就說過,有些事情,是躲不過的”鳳清顏拉過采兒,拍了拍她肩膀“告訴祭祀,我要走一趟白虎軍,讓他替我草擬出使祭文”

  “主子”采兒咬著牙拽著鳳清顏的翅膀,眼裡豆大的淚珠眼看就要落下。

  “不許哭!”鳳清顏甩掉采兒的小手厲聲道“堂堂朱雀的星宿,不許給我丟這個臉,既然選擇了跟著我,就該知道什麽是必須要面對的,否則不如趁早嫁人去”

  “采兒沒哭”生生吞下眼淚,采兒雙膝下跪“柳采兒誓死跟隨主子”

  “死丫頭,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改天要死要活的想嫁人了,你主子我可是不會放人的”瞅了眼站在一邊的井,鳳清顏又道“你和鬼也是一樣”

  “主子”井一聲話剛下,卻見鳳清顏擺了擺手“罷了,傳令給鬼,讓他在白虎蟄伏,等我們過去匯合”

  “屬下遵命”

  待鳳清顏離開了書房,一直跪著的采兒才被井扶起了身。

  “采兒,去祭祀那傳話吧,也許他老人家能勸住主子”

  “井?”

  “我們說十句也抵不過祭祀一句”

  “好,我這就去”采兒拎起裙角,幾個起跳閃出了屋,立刻不見了蹤影。

  “只是怕是祭祀,也攔不了主子”彷佛是自言自語,井默默地看著桌桉上的畫,狠狠捏緊了拳頭。

  “二公子,這出使得祭文,無論如何,老朽是不會寫的”老祭祀摸著雪白的長鬍子斷然地拒絕。

  “為什麽?”鳳清顏不甘

  “原因你知道,何必還要問”

  “祭祀,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們都無權干涉”

  “選擇麽?二公子,或許您該提早服用解藥了”

  “不需要!”鳳清顏瞬間慘白了臉,後退幾步定下神,才道“祭祀爺爺,您不信我?”

  “二公子,老朽是擔心您”

  “老不死的,你也擔心過頭了”祭壇裡,忽然飄進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得走上了殿堂。

  “師父?”

  進來的正是鳳清顏的師父鳳伶墨。

  “呐,乖徒兒,別忘了後頭還跟著一老頭呢”鳳伶墨手指戳了戳身後。

  “二師父”鳳清顏乖巧得鞠了個躬

  “乖”被稱為老頭的蕭君行笑咪咪的點了點頭,上前一把抓起鳳清顏就往外跑“走,跟二師父出去聊聊,這老不死的留給你師父訓叨訓叨”

  “老朽對垂釣毫無興趣,與你怕是無話可聊”老祭祀顯示不願與眼前睜著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的人多說半句話。

  “老匹夫,誰要跟你聊釣魚啊,看你那樣,還沒見過魚竿兒吧。還學人家姜太公留鬍子呢,改天我有空幫你一根根拔了!”

  “你,胡鬧”老祭祀氣得鬍子一吹一吹,噎了半天止不住歎了大大一口氣。

  眼見蕭君行終於拉著鳳清顏沒了影,鳳伶墨才收斂了情緒,正容道“師伯,您就讓他去吧”

  “他胡鬧,你也跟著胡鬧?”老祭祀回著頭拒絕。

  “師伯,這不是胡鬧,清顏他心裡頭也是明白的,只是他需要一個理由去讓他自己徹底的斷了根絕了念,才能回這個頭。”

  “那孩子,當初就不該。。。”

  “師伯,當初也是我們都點了頭的。我們都在竭盡全力得保護他,這次,為什麽就不堅持了?若你擔心他在白虎的安全大可放心,有井鬼柳三星宿陪著他,還有我和光一也會在暗中守著他。更何況,他是朱雀靈子,蘇醒的力量會護他平安的”

  鳳伶墨的一番話讓老祭祀沈默了。

  之前鳳清顏的絕然他是看在了眼裡,這心裡頭也正擔心著若一味阻止,或許事態反而會更加惡劣。

  衡量了片可,老祭祀才點了回道,

  “也罷,既然你都這麽說了,老朽就應了,但是,你要發誓,回來的還要是個完整的二公子”

  “我發誓”

 

第八回

  鳳清顏帶著一干人馬前腳剛啟程,後頭帝君召見的文書已快回趕至。

  握著那襄著金絲邊的旨意,鳳清顏坐於馬上巋然不動。

  “我朱雀一族不受帝君統協多年,公公該是明白人,還望回去跟帝君好生交待”

  “鳳清顏,你敢抗旨?”公公的尖聲兒刺耳無比。

  “公公,朱雀無主可奉,更無抗旨一說”

  揚鞭,鐵騎踏塵,鳳清顏沖著前方喝道“啟程”

  一行人終是拋下了身後的一切轟轟烈烈得奔向了前方。

  從此,朱雀,怕是無法回頭了。

  到了白虎軍的仗營已是十五天之後。

  白虎的少將軍親迎朱雀使團,並為此舉辦了盛大的晚宴。

  而這一次,白虎少將軍白音梵,並沒有帶上他的鬼面。

  官方的寒暄熱鬧後,真正的好戲開場。

  鳳清顏看著那一身豔青人在宴中旋舞,一襲柔腰媚骨,一抹輕笑淡然於唇。

  似乎所有人都習慣了這樣的場景,直白著欲望的眼神彷佛是要把正中的人兒拆骨入腹方肯甘休。

  一舞而罷,就聽首席上的白音梵嫣然一笑,勾著那雙桃花眼兒朝那豔青的人兒道,

  “玄月,過來吧”

  拉了拉因為舞動幅度過大而滑落肩頭的衣裳,玄月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一杯酒遞到了玄月面前,只聽白音梵道“來者是客,玄月可得替我好好敬敬朱雀的二公子,伺候周到了”

  “不用了”鳳清顏起身回絕。

  “二公子不必客氣,除非您是看不上我這男寵麽?”白音梵拉起玄月的手臂扭至身後,讓手裡的人兒不得不抬高了下顎面朝外。

  “不是我自吹,我這男寵可不是一般的尤物,嘗過他味的可都是欲罷不能呢”白音梵笑著掃過堂下眾人,見著不少人已開始點頭符合,甚至更有人早已放肆眼光上上下下打量著玄月的身段。

  “少將軍到是大方”鳳清顏譏笑著,走上了前“其實這次出使,正是有一事相求於少將軍”

  “噢?不知二公子何事,但說無妨。想我白虎與朱雀二族自遠古來甚是和睦,二公子所求我自當盡力滿足”

  “我要他”鳳清顏指向白音梵手中的玄月“不瞞少將軍,玄月小時就與我認識,與我形同自家弟弟。這次成了白虎的俘虜,已被玄武放棄,從此,他也不會再是玄武之人。既是如此,還望少將軍賣個人情,把他交與我帶回去,也算了卻我一番兄弟情誼。”

  看著白音梵半眯著的眼神,鳳清顏不以為然地繼續道“其實,玄月很早就有了心上人,當年兩人情濃我也在場見證過,對少將軍而言,他玄月不過是一屆男寵,不足掛齒,而對他那心上人而言,玄月卻是捧在手心的寶貝。想少將軍是豁達之人,當也願意成人之美吧。”

  聽得心上人一詞,白音梵慵懶無謂的表情忽然一滯,卻又在瞬間轉逝,然手上卻已不由加重了力度,把玄月朝自己的方向帶近了幾分。

  “痛”身下的人不滿的扭了扭小細腰。

  “忍一忍,寶貝,我可捨不得你痛”親了親皺起眉頭的情人,處於上方的人滿臉寵溺。

  玄月還記得,

  那時那人搖晃著的淚痣就在自己眼邊閃現。

  一次次的,滿滿的都是幸福。

  可是,那個人已經死了,死在了他心裡,所以只能一遍遍的用回憶去哀悼。

  可偏偏在這樣不堪的場合,再次被鳳清顏揭起。

  淚一點點凝聚,冰冷冷的滑落。

  他不是不痛,只是,忘了該怎麽去喊痛。

  在自己最愛的人的手裡傷得如此,沒有人教他怎樣去面對或者接受。

  把那流著淚的小臉掰向自己,逼著他不得不抬眼和自己四目相接,

  對視很久,白音梵終於開口“你願不願意跟他走?”

  “我願意”幾乎沒有考慮脫口而出,在看到白音梵眼底一閃而過的不舍後,卻更加坦然。

  留下來既然是相互的折磨,為什麽不放手?

  “很好”幾乎是咬著牙吐出口的話,白音梵轉頭看向鳳清顏道“明日還請二公子留於白虎一日容我盡地主之宜好好招待,待後日二公子返回朱雀,定將玄月雙手奉上”

  “麻煩少將軍了”畢竟年長幾歲,鳳清顏不失風度的點頭。

  “想二公子這一路兼程怕是累了,今日晚宴就到此。二公子還請早點歇息”

  “是啊,累得很呢。那在下就先告退了回。”

  不再看堂上的一切,鳳清顏意味深長得最後瞥了眼白音梵懷裡的玄月,轉身離開了。

  “主子,您真的要帶玄月少主!朱雀麽?”采兒跟在鳳清顏身後,對於這個變故回些驚訝。

  “那就要看玄月是不是真捨得跟我走了”

  “一定是捨得的,誰願意在這種地方做男寵的呀”

  “那孩子倔強起來,可不是一般的道行”鳳清顏看著采兒不解的眼神,用手指頭彈了下采兒的額頭“死丫頭,這些子事啊,等你有了在乎的人就懂了。現下,還是好好替你主子我想想正事要緊”

  “井說,鬼已經到了”采兒摸摸自己的額頭,鼓著腮幫子說。

  “嗯,那就喊他來見我,明兒的事,我們也要好好計畫下了”

  而另一邊,撤了乾淨的帳營裡只剩下白音梵和玄月。

  一陣沈默後,卻聽響亮的一聲,啪。

  玄月的手掌扇過白音梵的臉頰,頓時顯得紅腫。

  “這是你欠我的,白音梵”

  玄月未幹的淚再次凝聚於眼眶,卻是未再落下。

  “而這,是我欠你的”玄月退後一步,慢慢拉開腰帶,一襲青衣落地。

  白音梵怔於原地,半響都沒有反應。

  “怎麽,沒興趣了?”

  話音剛落,已被人死命抱住,毧毧的金色卷髮擦過臉龐,一如當初。

  “月月月”

  白音梵一遍遍的重複著,到聲音嘶啞了,依舊不能停止。

  “放手吧,音梵,不要彼此折磨了,傷了我你痛,不傷我你恨,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你真以為,鳳清顏是為了帶你走才來的麽?不要天真了”

  漸漸平靜下來的白音梵冷笑著,把玩著玄月的發梢,嗜血的欲望在眼底燃燒,

  “你們,還真的很像呢”

  第九回

  第二日晚,

  玄月拉開了鳳清顏所住的帳營的回簾。

  只見鳳清顏如預知般坐於狐皮墊兒上,

  翹著個二郎腿,捧著杯鐵觀音,面裡帶了三分笑藏了七分冷。

  就那麽盯著玄月尖尖的瓜子臉,說“你要跟我說什麽?”

  “別去”玄月立於原地,動了嘴,卻沒發出聲音。

  鳳清顏樂了,又道“他待你到也真不賴,至少你都明白”

  玄月咬著牙,才道“若我願意,會真帶我走麽?”

  “那你,真的原意麽?”鳳清顏站起身,走到玄月跟前,凝視著那孩子的眼神,緩慢道“玄武曾經的少主,從來不會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我並不擔心誰能把你怎麽樣,我只擔心,你這裡,會不會痛,會不會悔不當初”鳳清顏的手指擦過玄月的左胸,停留在心口處。

  “擔心我,不如擔心你自己,音梵說,我們很像”

  摸著玄月的頭髮,鳳清顏搖了搖頭“錯了,一點兒都不像,我不是你,而他也不是白音梵”

  知道玄月並不明白這裡頭的意思,鳳清顏也乏得不想解釋“所以,你的命,比我好”

  “承清顏哥哥貴言”

  “回去吧,呆久了與你與我都沒好處”

  “也是,天都黑了,該就寢了”

  玄月揮了揮手算是告別,轉身,消失在帳營外。

  鬼的身影忽然落地,單膝跪地道“主子一切都準備好了”

  “丑時正點行動”鳳清顏望著桌面上跳動著的火芯,閉上了眼。

  丑時正點

  白虎軍營關押俘虜的帳營忽然一陣大亂,

  有人大叫“有人劫囚”

  這頭剛鬧哄上,另一頭忽然火光沖天。

  “不好啦,少將軍,玄武公子的帳營走火了”

  白音梵急步走出,沖著火光的地方奔去,而另一頭,由副將帶了一隊人,直壓而去。

  救出玄月時,火勢已漸小。

  抱著滿臉髒兮兮,卻依舊閃著對晶眸的玄月,白音梵也止不住第一次顫抖起來。

  “我自己走”玄月掙扎著下來

  “你腳傷了”白音梵沒有半點放下的意思

  看著自己被砸傷的左腳,玄月終於安靜下來,他想起了鳳清顏幾個時辰前的那句話,

  “我只擔心,你這裡會不會痛”

  捂著胸口,玄月抬起了頭看著白音梵滿目的心疼,嘶啞著聲音問道“音梵你利用我”

  彷佛被人當頭一棒,白音梵忽然止住了呼吸,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把腦袋貼上玄月的臉“玄月,這是最後一次”

  倔強的眼裡漸漸流出透明的液體,從不曾哭泣的眼,再也無法假裝堅強“我只是一樣工具麽?”

  “你是我的寶貝,一直都是”白音梵緊了緊自己的手臂,好聽的聲音如女兒紅的醉。

  只是聽聽得人已經飄遠了思緒,再是無法找回。

  他想起了那年陽光下的少年,閃動得眼,柔軟進心,

  那少年說“月,你是我的寶貝”

  只是,歲月將陽光埋葬,一次次的受傷然後復原,若無盡頭。

  “音梵,我累了”

  從此,玄武之子,已死。

  剩下的只是一副軀殼,任你予取予求。

  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圍成了圈,

  圈裡頭,中央紅心處的男人卻雲淡風清,從容而笑。

  他懷裡頭,還抱著一個昏迷的人,赫然就是剛被從囚牢裡救出龍戩之。

  身邊的井鬼和采兒都已受了傷,卻依舊持劍挺立在他周圍,不曾動搖。

  看著不遠處的白音梵,男人道“沒想到,少將軍如此神速,果然只是將計就計,引我出手而已,是也不是?”

  “二公子是你太笨,所謂兵不厭詐。你知道用玄月的安危絆住我,卻不知道我也可以趁機反將你一局”

  “錯了,我不是笨,只是看開了而已”看了眼還昏迷未醒龍戩之,鳳清顏突然問道“玄月可好?”

  “一切安好,不勞二公子費心”

  “那就好”

  鳳清顏龍戩之明遞給了井,又看了看鬼和采兒,安撫得點了點頭。

  在眾人還未明白過來一切的時候,暗黑著的天地已經開始變色。

  狂風卷起沙土肆虐,呼嘯著迷失了所有人的眼,

  但見一束紅光沖天,直入雲霄,開天闢地般鳴閃。

  而就此同時,天際上方,一隻通體赤色的玄鳥忽隱忽現,於原地展翅騰飛。

  “是朱雀”“那是朱雀”

  詫異尚未平息,

  但見火紅的焰光下,鳳清顏已一頭赤紅飛揚,額心一簇火焰跳動,妖嬈而詭異。

  上空的朱雀盤旋片刻,鳴叫著望著下方的鳳清顏,似等待主人的命令。

  “鶯兒,閉上你的嘴,怎麽幾千年了還那麽吵”

  舉手撫順自己的赤色長髮,左手手腕處的封印此刻已化成了耀眼的圖騰,

  那是只微妙為喬的火鳳,紅色與金色纏繞而成,代表著神力的傳昭。

  鳳雄雌凰

  這顯示了這只手的主人,是幾千年前的朱雀之王,鳳王。

  鳳王的笑,千年不變。

  如傳說中的,百態魅生,銷魂攝魄。

  深重的朱紅的眼,卻是與面容不符得冷傲,可仔細瞧,那依稀裡還有鳳清顏原來的一份慵懶。

  “吵著本宮睡覺,你們,都該死”

  也許,這才是人間的煉獄。

  火焰的吞噬,僅僅只是一霎那,就灰飛煙滅。

  笑問,何是銼骨揚灰?

  怎抵得上那靈鳥之王的一揮手一抹笑一聲歎。

  “妖怪啊,有妖怪”

  “朱雀,是朱雀”

  尖叫著,混亂著。

  遠處,有人在回暗中滿意地目視著一切。

  “朱雀靈子尚在,若得他,天下,必是囊中之物”

  “若得不到呢?”

  “毀之”

 

第十回

  指尖觸碰得肌膚透著滾燙的溫度。

  纏繞在脖回的紅發也還未完全褪色龍戩之就這麽呆呆著看著床上的人的睡顏,忍不住回頭問向采兒,

  “他到底什麽時候醒?”

  “主子第一次解除封印,尚不能控制住力回,所以虛耗了真元才會進入沈睡狀態。至於什麽時候醒來,我們也都不知”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們要不要跟我回青龍城?”

  “主子有交待,救了少城主後就在回小屋躲避一陣子。白虎一定不會找上門,若少城主想離開,我等也不會阻攔”

  “都這個情況了,我怎麽能安心放著你們自己離開?”龍戩之顯然有些生氣,見到采兒疲倦了的面容,才想到畢竟面前的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家,緩和語氣道,

  “你先下去休息吧,讓井和鬼輪流交換守夜,不然都沒了體力,有個萬一怎麽辦?你主子我會守著,放心吧”

  采兒看著鳳清顏睡熟的臉,這才點點頭,道“我就在隔壁,若有事喚我”

  屋子裡頭,安靜得只剩下呼吸的聲音。

  龍戩之脫下外衫,上了床躺在了鳳清顏的身側,

  一伸手,就把睡著的人整個捲進自己懷裡。

  肩並著肩,頭碰著頭,怕是整個蒼穹也無法隔閡。

  抓住他腰際的手一點點握緊,睡著的人彷佛感覺到了疼,微微簇起了眉。

  松了手,看著那又恢復了平靜的容顏,忍不住湊上前,吻住那緊閉的唇,

  柔柔的,溫溫的,帶著點甜,進了心,卻成了苦的。

  龍戩之自嘲的笑了起來,閉上眼,貼著鳳清顏的額頭,沈入夢裡。

  清晨時分,鳳清顏張開了眼。

  似乎是沈睡了一個世紀般的,骨頭兒都酥酥的,彷佛剛給人拆了重新拼裝起來。

  眼前,是龍戩之緊貼著自己肌膚的一張臉,

  細微得看得清臉上的每一個毛孔。

  還有那小扇子一樣的長長的睫毛,一根根,數得正帶勁,卻忽然覺得有點異樣。

  所謂的異樣就是身下正頂著自己的東西,不用說,那份灼熱來自還閉著眼睛裝睡得人。

  “裝睡?仔細著我閹了你!”鳳清顏張牙舞爪的一龍戩之身邊的人。

  撲通一聲,龍戩之連人帶被的滾下了床,惹得鳳清顏無比燦爛的仰天大笑。

  龍戩之苦著張俊容,抱著被子可憐兮兮道“一大早你就謀殺親夫,改天真該教教你什麽叫三從四德”

  “我呸,估摸著你那腦袋裡只知道什麽叫三妻四妾。

  大大方方扔了被子,龍戩之就這麽穿著裡衣站起了身,掐著中指朝鳳清顏左臉蛋一彈,道

  “有心情說笑,恩?有膽子劫白虎的囚牢,還是想想以後怎麽辦吧”

  “不知道誰笨,給人家關起來”鳳清顏揉了揉自己的臉,沒好氣道。

  “以後打算怎麽辦?現在跟白虎翻了臉,不如找帝君?”龍戩之正容問道。

  鳳清顏搖了搖頭,說“從朱雀出發前,帝君下了聖旨昭見我,已經被我擋了回去。怕是帝君已經容不下朱雀”

  “那怎麽辦?靈帝與帝君都得罪了,朱雀一族起不兩難?”

  “我不怕”鳳清顏狠回道。

  “那你們整個族怎麽辦?你不怕就可以拿全族去賭麽?”龍戩之思慮片刻,才繼續道“清顏,別讓我擔心你,還是跟我回青龍城吧。兩族合併,又有你封印之力守護,方可安生於這動亂”

  “不。我說過,朱雀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鳳清顏堅定地拒絕“我身體裡封存了朱雀靈力的事已經讓白虎得知,很快就傳到靈帝甚至帝君的耳裡,我現在唯一要做的,只有怎樣帶領全族人避世躲過這一浩劫”

  “整整一族,怎麽躲?”

  “總之,我不會也不想摻和進這場動亂。封印之力的毀滅性太強,我不想犯下太多的殺戮。朱雀不是為了血殺而存在於世,也絕不能成為奪勢的野心的工具”

  龍戩之看著鳳清顏固執著堅守原則的表情,最終歎了口氣,擁著鳳清顏道“罷了,我尊重你的決定”

  “戩之,你怪我麽?”平靜下來的鳳清顏忽然問道。

  “怪你什麽?”

  “封印的事我一直瞞你”鳳清顏盯著龍戩之的臉小心翼翼地問著。

  “我本不明白你為何總想要歸隱,現在確是理解了”龍戩之攬過有點怯怯的人兒,溫柔道“你只是不想我擔心,我又怎會怪你呢?”

  “戩之,有時候我真的懷疑外人口中那個狠辣決斷的青龍城少城主不是你”鳳清顏乖乖靠在他胸前說“你待我總是那麽好,讓我覺得就像是一場夢”

  龍戩之一怔,抱緊了懷裡人道“傻瓜,總是那麽不安作什麽?你的驕傲呢?你的自信呢?我當年認識的朱雀二公子可不是這樣的”

  “你也說了當年嘛”鳳清顏憋著嘴,鬱悶道“難道你不喜歡現在的我麽?”

  “瞧你那一臉我要說不喜歡就咬碎我的樣子我哪敢!”龍戩之吧嗒一記親了親鳳清顏的臉蛋說“我也想通了,待我回城安頓好族裡的事,我就跟你一起歸隱”

  “可還差一年呢”鳳清顏不知怎麽卻發急了。

  “我想早點陪著你不離不棄,還不成麽?”龍戩之握起鳳清顏的手“在我心裡頭,你才是最重要的”

  鳳清顏看著滿眼深情不移的龍戩之,咬著下嘴唇兒憋了半天,才見濕了的眼睛眨了眨,狠狠點下了頭。

  “我想讓鬼和井回朱雀通知爹爹儘早準備,我怕白虎會很快找上門了”

  “也好,不過白虎這次是秘密囚禁我,一心想我歸順靈帝,到也沒下手傷我,我看事情還有的緩,沒到最壞的地步”

  “所以,我們還有時間”

  “你找鬼和井商量吧,你們朱雀的事,你不愛我插手也罷,相信你自己能解決,我去給你弄點兒吃的,從昨夜到現在都沒進食呢。”

  “嗯”鳳清顏點了點頭。

  兩個時辰龍戩之果然整出了幾道好菜。

  鳳清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荒山野嶺的,你從哪兒變出這些的?”

  “半山有個獵戶人家,跟他們換了點兒米和蔬菜,這山雞自然是我在山上打得”

  “那以後,都你燒,我可不用下廚了”鳳清顏明顯得寸進尺。

  “你燒出來的,能吃麽?我可不想被你毒死”龍戩之一翻眼,故作誇張歎道。

  “後悔啊,上次我應該放砒霜,而不是瀉藥”鳳清顏用筷子戳著碗裡白花花的米飯可惜著。

  “還說呢,不知道是誰還死不承認解釋說是把鹽巴和瀉藥搞錯了。我到不知道,西山膳房裡頭也擺著瀉藥”龍戩之給鳳清顏夾了個雞腿,看著餓狼吞食的情人毫無半點幽雅可言,又無奈著搖了搖頭。

  “水水水”啃著第二個雞腿又塞了一口飯,鳳清顏果然還是噎著了,紅著臉望著龍戩之要水。

  龍戩之起身把擱在一邊的茶壺拿了起來,穩穩倒了杯,拉著鳳清顏坐在自己大腿上,親手給他喂下了茶水。

  噎著的鳳清顏順從的把嘴湊到杯口,順著龍戩之的手勢仰頭喝光了茶水,待龍戩之拍著他背脊給他順氣這才緩過來,一抬手臂用衣袖擦了擦嘴邊沾著的水珠。

  又咳了幾下後,鳳清顏才垂下眼看著龍戩之,雙手順勢摟緊了對方的肩背,獎勵式地親吻了一下。

  來不及逃開的唇被對方捉了回去,來勢更猛的糾纏於唇舌間,恨不得一口吞腹。

  只是,尚未待情人的手伸進衣領,喉嚨忽然湧起一股血腥,急忙把頭往旁邊移開,前一分還在互相嬉戲的雙唇突然分離。

  一絲血跡順著嘴角慢慢淌出,呼吸急促間,再也忍不住張口。

  血,濺了龍戩之一身。

  第十一回

  鳳清顏虛弱的搖晃著身體,頓時天旋地轉。

  氣息不穩間,左手手腕處又開始灼熱,燒烈的疼痛在全身蔓延。

  然手腕已被人狠命掐住,穴道被封,還未回過神,利刃已劃過手腕。

  滴落的,是血。

  從手腕封印處一滴滴墜落,在地面上濺起一朵朵淒豔刺目的花。

  鳳清顏瞪大的眼就這麽看著龍戩之的一舉一動,直到感覺血液開始流失,身子變得越來越冷,才明白眼前所面臨的一切。

  張口,想問的話卡在心口,竟不知該怎麽發出聲音。

  急烈的喘息開始慢慢變緩,每一下的抽搐都疼入骨髓。

  “兩年了,無論我怎麽體貼溫柔,無論我怎麽規勸誘導,你始終不願以你朱雀之力助我”龍戩之一手捏著鳳清顏的左手腕,一手卻還是把人牢牢固定在自己懷裡。

  “所以,我只能毀了你”

  看著因為失血而漸漸蒼白虛弱的鳳清顏,龍戩之冰冷的臉已不復前一刻的深情與纏綿。

  “飯菜裡我下了迷魂,只是讓人軟了筋骨,卻無色無味,你自是覺察不到。可是,茶裡有玫瑰花香味的情香,與迷魂混在一起,就成了劇毒,於一個時辰內就可奪人之命。只是,你畢竟是朱雀靈子,我只能以封印處放生血,壓制你靈力。”

  “封印本是我命脈之源,靈子之力也是靠血脈而召喚。失了血,我自然無法動用朱雀靈力,少城主你果然是狠辣決斷,不負世人所喻”鳳清顏看著近於自己咫尺的龍戩之,震驚與悲痛已經褪去,再也吹不了一絲情動不了一寸心“只是,我們約定的是三年,你怎麽就輕易放棄尚有可能的機會?”

  “我能等,靈帝也等不了”

  “一年,為什麽就不讓我多做一年的夢呢?”鳳清顏唇邊盛開的笑,似是回憶起了兩年來的點滴。只是,眼裡再也不是輾轉纏綿的癡情“謝謝你,至少給了我兩年被人寵著的幸福”

  “你還有什麽遺願?”

  “放過采兒”

  “為什麽”龍戩之眼眸精光一閃,顯是防備。

  “至少,留一個人見證過這兩年的一切,見證過這一場夢最美麗燦爛的時刻”鳳清顏努力探出身體,看向被人壓制回跪在門口的采兒。

  “好”

  采兒的眼裡是憤怒是悲傷是痛苦,滿臉晶瑩的淚,控訴著一場騙局的哀傷。

  微微朝采兒一笑,鳳清顏這才回過頭,看著龍戩之黑潭深的眼眸問道“這兩年,我從未懂過你這滿眼的情深是怎麽變換的,我還記得你說你喜歡我的時候,也是這樣一直一直看著我,讓我連喘息都不敢。既然我已經快死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兩年的情分裡,究竟有沒有一分是真的?”

  或許是回光反照,已經無力的鳳清顏竟然一口氣說出一長回的話。

  龍戩之的眼眸並沒移開過半分,就那麽依舊黑亮得深不見底,

  “沒有”

  鳳清顏低下頭看著自己還在流血的手腕,低聲道“原來是這樣”

  再也沒有力氣掙扎了,

  就這麽靠在情人的懷裡。

  全身的重量窩進那本該最溫暖的胸口,

  冷冷的身軀,冷冷的心,緩慢跳動。

  幾乎可以聽見心臟抽搐的聲音,一下下的,讓疼痛如絞,浸透四肢。

  夢,或許該醒了。

  南柯一夢,終究只是浮生裡一場帶著面具的情愛。

  鳳清顏甚至在想,沒了自己,龍戩之又會抱著誰一句句耳邊情濃?

  那曾經霸道而輕柔地包裹著自己的身軀,又會在誰的床榻上,夜夜留戀?

  不想了,什麽都不再有意義。

  明知道結局就該是如此,卻還是有那麽點的不甘。

  浮生夢,夢浮生。

  原來已經到了盡頭,

  三年之約,等不到了。

  “我不後悔”

  喃喃低語,說給自己,也說給采兒。

  閉上眼,垂落於身側的手臂,停止呼吸的胸膛。

  還有那一滴清淚,落於紅塵,卻撼動不了命運。

  十日後

  西山後山頭

  白音梵站在龍戩之身後,很久很久,生怕打破那道安寧。

  巋然不動的龍戩之慢慢轉過身,露出身後的墓塚。

  “靈帝召你”

  “正式開戰了麽?”

  “快了,我們白虎軍已準備移師南面”

  “明日啟程”龍戩之的視線越過白音梵定格在了緊跟著白音梵的玄月身上。

  玄月還在看那墓碑,冷清地揚起嘴角,這才看向龍戩之,

  “做婊子還要立牌坊,自欺欺人還是想讓自己良心好過點?龍戩之,我告訴你,他不稀罕”

  伸出手,玄月攤開的手掌中赫然是那枚碧綠色的青龍扳指。

  “他上次在白虎軍的時候給我的,說若有一日他死了,讓我交還給你”

  龍戩之不發一言的接過扳指,玄月暗自冷笑,竟說不出的爽了口氣。

  他當然還記得,那日鳳清顏一如既往得淡然的臉容,緩緩地回平靜的語調說,

  “我若死,也不會讓他好過”

  再看眼沈默的龍戩之,依稀裡,能嗅出那份在暗處浮動著的異樣。

  “我累了,要回屋”

  看著離去的玄月,白音梵抱歉的拍了拍龍戩之的肩膀,隨即跟著離開。

  一步步走近墓塚,

  停步,站立,蹲下身,在墓碑前挖起了一寸泥土,埋下了青龍扳指,合上了泥。

  “給你的,我從不打算收回”

  飄然離去,

  再沒有眷戀,

  只是那墓碑上的字跡,已刻入心骨。

  [愛妻鳳清顏之墓]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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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娜的文基本都是虐的....不過文筆有保證虐的很有質量啊>"<  本文HE不用擔心~~~

 

喀嗒一聲,門啟後重新關上。

顧永梵輕手輕腳的進了臥室,看了眼在那張大大的雙人床上安睡的人。

放下包,拿起整齊的疊在一邊的睡袍悄悄走入浴室。

很快的沖了個涼,褪去一天的疲憊,他現在只想安安穩穩的睡在那個人身邊,如果能抱著他,就更好了。

雙手抖開浴袍,顧永梵突然傻了眼。

浴袍上黏著一張便利貼,上頭的黑色筆跡清晰寫著幾個大字:「冰箱有牛奶,熱過喝了再睡。」

暖心著微微一笑,顧永梵穿上浴袍,擦乾頭髮走出浴室,手指間還捏著那張便利貼。

最近顧永梵因為拍戲的原因,常常早出晚歸,若要出個外景,更是幾日不能回家。

於是,手機郵件或者便利貼成了他與他之間最常用的交流工具,哪怕見不到面,還是可以將對方的行蹤瞭若指掌,知道一切安好。

而這幾日,更是因為導演要求幾個鏡頭補拍,讓原本就緊張的通告時間變得更加緊湊得喘不過氣。他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陪他說上一句話了,為此他一直覺得歉疚。

是的,歉疚。

從兩人決定在一起時他就總覺得歉疚。

岑逸原本是職業舞者,優美而修長的身姿,有力而跳躍的節奏感,以及與生俱來的對音樂敏感的天賦,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並不是人人都有的。他曾經夢想著有朝一日可以登上百老匯的舞臺,卻在通往那條舞臺的路上,認識了顧永梵。

那時的顧永梵不過是個剛起步的新人,有機會演個配角已是難得的機會。

沒有人會猜到在一年後,他會因為一部電影而一夜成名。

岑逸更沒有猜到,這個玩笑似的信誓旦旦要愛自己一輩子的男人,會突然間從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變成人們無限追捧且瘋狂癡迷的大明星。

那一年岑逸才二十一歲,離他的夢想還有幾步之遙,而顧永梵也不過剛好經歷二十歲的成人禮。而在那之後,岑逸放棄了遙遠的「聖殿」,甘心陪在日益繁忙的顧永梵身邊,這一過,就是五個年頭。

每次說到這,岑逸總是瞪著他那雙圓亮烏黑的大眼睛,用無所謂的表情說:「若要在一起,總要有一個人放棄夢想。我不能要求他放棄得來不易的機會隨我遠渡美國,那只有我留下才是最好的,至少這裡還有我的親人和朋友,有我熟悉的環境與食物。」

可是,顧永梵知道,要岑逸放棄百老匯,那是多?殘忍的決定。

以致到了今日,岑逸都沒有再跳過舞。

就算顧永梵以工作為藉口,他都一概微笑著拒絕。

有一種傷口,是不容人碰觸的,哪怕是與你最親密的人。

 

岑逸的睡姿並不老實。

顧永梵上床的時候,他正翻卷著被子把自己裹成了個粽子,也不管天氣多熱。

顧永梵搖著頭,笑著拉過被子重新給他蓋好,才在他身邊躺下。

不一會,就如他所料的,被一隻八腳章魚很堅決的纏上,讓他一度懷疑這個一直淺淺平緩呼吸的人,是不是只是在裝睡。

「逸。」他用食指戳了戳岑逸皺在一起的眉頭,果然聽見那人不滿的嘟囔了聲,然後轉過身,繼續他與周公的美夢。

顧永梵伸出手臂將岑逸重新拉回懷中,由身後摟著他的腰,貼著他的後背,交纏著的手指重疊,密不可分如一體。他喜歡這樣的姿勢,彷佛他是他的後盾,將他牢牢鎖在身體裡,僅僅屬於彼此。春夏秋冬,四季不變。

岑逸曾說:「矮子,你是怕我飛了還是怎樣?」

「煮熟的鴨子也會飛的,我當然要將你綁牢點,免得哪天就不見了!」

他說得很認真,因為,就算他是人人羡慕和追崇的明星,可一到愛人面前,也不過是個平凡的男人,會嫉妒會吃醋會害怕,並沒有因為身分地位的改變而有所不同。

明天,他又是滿檔一天的行程,天沒亮就要起床,還是看不到那人醒來後半眯著雙眼,懶洋洋的不肯起床的樣子了。

當然,等過了這一陣子的繁忙期,他想跟事務所請個假,帶著他出國旅遊,他欠他一個蜜月,再不兌現,估計有人就要鬧離婚了!

 

清晨,太陽正濛濛亮。顧永梵的手機忽然響起電話鈴聲,是經紀人準時打來的morning call。

顧永梵趕緊將電話掐斷,回頭看向睡得正香的岑逸,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刷牙洗臉換衣服,十分鍾後開始整理隨身要帶的物品,然後撕下一張空白的便利貼:

「起床後要先吃早飯!不要一懶就忘了吃,對胃不好!今天我還是會晚回來,不用等我,早點睡。」

寫完後,他將它貼在昨晚喝空了的牛奶瓶上,放在床頭。再然後,是給睡夢中的愛人一個morning kiss加goodbye kiss,正好一刻鍾剛好用完,不浪費一秒。

呼呼的汽車引擎聲從窗外響起,直至遠去。

床上的人皺了皺眉毛,翻了個身滾到床的左邊空位繼續睡去。

那裡還留著剛離去的愛人的溫度,比不上他自己這塊的熱度,卻因為熟悉的味道和下凹的弧度而讓他深深眷戀。

 

 

 

 

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一章2

 

第一章 2

 

睜開眼的時候,牆上龍貓掛鍾的時針正指在十點的位置。

岑逸在床上無聊地滾了一圈,這才拖著被子坐起身,呆呆發愣。

他在心底盤算著顧永梵已經是連續第六日早出晚歸,是不是該給他做點什?補補體力?

岑逸捏轉著手裡的牛奶瓶想著,最後決定做顧永梵最愛的甜蝦。想到這,便利貼正好迎面呈現在他雙眼之下,他出神的盯著看了半天,這才想到差點又忘了吃早餐。果然最瞭解他的還是這個一起生活了五年的男人。

歲月積累的點滴讓彼此在相互磨合與遷就中更加適應對方的步調,不再是當年年輕氣盛時的衝動和莽撞,即使吵架,也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溝通體諒與和解。

五年,這一路,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容易,但又出乎意料的順利。

只不過,偶爾還是會有些惱人的小煩惱。

畢竟和一個大明星成為戀人,要付出的太多,更何況他們還是兩個男人。雖然他小心翼翼不被人發覺他們的關係,而顧永梵的事務所也努力的封住媒體的口,可隱隱總有不安浮現心頭。

他已經失去了夢想,所以,他把另一半的夢想看成自己的,想好好替他守護。

其實當年,因為他們的關係,顧永梵曾一度和事務所陷於僵局中。事務所極力威逼顧永梵與岑逸分手,而顧永梵堅決地以退出演藝圈反抗。

一來一往拉鋸了很久,顧永梵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其實,就差一點點。若晚一步,或許岑逸就會選擇主動離開,他並不能完全相信那個小自己幾個月的男人,真的可以愛他到某種固執的程度。也就是從那以後,他開始重新審視這份感情,第一次想到了「永遠」這兩個字的意思。

承諾一旦簽下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更何況他們慎重地發過誓。

 

傍晚的時候,岑逸出門去便利商店。

一進便利商店,岑逸卻被書架上的雜誌給吸引了全部的視線。

今日剛出的八卦雜誌封面赫然著聳動而曖昧的標題:「人氣偶像顧永梵夜會新片女主角」。

岑逸饒有興趣地拿起那本雜誌仔細翻閱,一字不漏的看起報導以及所謂的***照。就在這時,忽然手機震動,他一手舉著雜誌一手掏出手機查看,寄件者是顧永梵。

「今夜通宵趕戲,不回來了。勿等。」

岑逸瞧著手機螢幕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拿起手機對著雜誌封面拍了張照,發給了顧永梵。

顯示發送成功後,他輕笑著按了power鍵關機,然後將雜誌夾於腋下,朝冷藏食品櫃走去。

 

淩晨兩點,窩在被子裡的岑逸忽然覺得有什?東西貼近自己身體。睡意朦朧間,他朝前挪了挪身體,不想後頭的東西又跟著湊上前。

揮開正忙於解開他睡衣的手,岑逸沒好氣的回頭嘟囔:「不是說不回來?!」

「再不回來我怕有人要跟我離婚。」顧永梵邊說邊上下其手,將岑逸剝了個光。

岑逸感覺到身後頂在自己股間磨蹭的硬物,瞄了眼顧永梵問:「你不累?」

「累,而且明天還有晨戲!」顧永梵一雙手在岑逸身上努力四處點火,「所以更要做!」

「不要!」岑逸翻身推開顧永梵,戳著他胸口說:「我沒興趣!」

「少騙我,你都硬了。」顧永梵賊笑著一把探過岑逸下身,微微俯下頭吻上他雙唇,「逸,你說我們多久沒做了?」

「能怪我??」岑逸沒好氣地橫了顧永梵一眼。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約定?」

「什?約定?」

「就是,如果我有緋聞被媒體爆出來,就用身體償還向你道歉。」

顧永梵說這話時是大氣不喘臉也不紅。

「我怎?不記得有這樣的約定?而且,是不是哪裡不對?」岑逸顯然還沒有徹底清醒,依舊處於迷糊狀態。

「逸,緋聞是炒作,假的。」

「我知道。」

「知道你幹嘛還關機?」

「看你會不會奔回來解釋。」

岑逸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在夜裡看來更加晶亮,顧永梵在其中抓到一閃而過的狡黠,擔心的情緒終於放下了。

「親愛的,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啊,該死的,我今天剛換的床單!」

 

天微亮,岑逸就覺得身邊的人起了床。

一個早安kiss,然後聽到對方輕手輕腳出了門。

岑逸掏過枕邊的手錶眯著眼看去,不過才早上四點半。算起來,顧永梵連一個小時都沒睡滿。

一想到按行程不該回家的人,卻因為他一個小小的惡作劇而不顧疲勞的沖了回來,岑逸心裡漸漸泛起一股甜蜜的酸澀。

滿滿的,實實的,疼疼的,是一種關於幸福的味道。

 

 

 

 

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一章3

 

第一章 3.

 

春,落櫻。

進入這個時節的X城,美得綺麗而溫柔。

顧永梵的新片終於殺青,事務所答應給他三日的假期。

三日,能去哪呢?他不禁有些犯愁。

「去看夜櫻吧。」岑逸趴在床上,半披著的床單外露出他背部那對漂亮的蝴蝶骨。

「夜櫻?」顧永梵沖完涼,穿著白色的浴袍拖著人字拖鞋,從浴室裡啪嗒啪嗒的走了出來。

「嗯,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岑逸一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一手拍了拍身邊,示意顧永梵坐下。

「當然記得。」顧永梵笑著露出一邊臉頰的酒窩,靠著床頭回憶道,「那時我只不過是個不成氣候的新人。某夜趕完通告,在回家的路上,我就是在那棵櫻花樹下,看到了你。」

 

註定的相逢,怎?會忘呢?

顧永梵清晰的記得那個淩晨,月亮還高高掛在深幕中泛著柔軟的螢光,將滿滿一樹盛開的櫻花柔化得粉紅而溫暖。

櫻雨落下之處,站著一人,年輕而修長的身形,即使背對著,也能讓人感受到他與生俱來的靈動氣息。

鬼使神差下,他停下了腳步,默默看著那人的身影,直到他轉過身。

「你好。」是顧永梵先開的口。

「你好。」那人友好的回以笑容,露出兩顆潔白的晃眼的兔牙。

「這?晚看夜櫻?」

「嗯,很美,你不覺得??」

「的確很美。」顧永梵將眼神轉移到櫻花樹上,不過幾秒,又轉回來看著眼前這個染了一頭誇張的金髮、有著一雙大大眼睛的男生問道:「可是,你怎?一個人看夜櫻呢?你女朋友呢?或者,你的朋友呢?」

「我沒有女朋友。至於我朋友,他今晚的航班飛美國,鬼知道什?時候回來。」

顧永梵朝前走了幾步,與那男生並排而立,「我叫顧永梵,你呢?」

「岑逸。」

「岑逸?我有聽說過,是不是凱倫老師常說的那個很有天分的學生?」

「如果你說的是那個數一數二的舞王曾凱倫前輩,那也許我就是他說的學生。」岑逸垂下頭略顯羞澀的保持著微笑,隨後又接著說,「顧永梵??我也知道你,聽說你們事務所請了凱倫老師做你的指定舞蹈老師。你是明星?」

「目前還不是,事務所並沒有安排我正式出道。」顧永梵揚起頭自信的笑說,「可總有一天,我會站在頂峰的!」

 

「你還真的做到了呢。」岑逸收起回憶,放下手將臉埋進了被單裡。

「什??」顧永梵反問。

「你說你總有一天要站在頂峰,現在你做到了。」

顧永梵放下手裡的毛巾,有些心疼的看著不再吭聲的岑逸。

他當然記得,那夜,岑逸也曾在一樹櫻花下,藉著月光的明亮,笑得燦爛而奪目,「我也是,總有一天,我會站在百老匯的舞臺上!」

或許,就是從那時,這個叫岑逸的人便住進了他的心裡,一日日佔據他越來越多的感情。

可也正是因為這種感情的滋生與加劇,如今的岑逸不得不放棄百老匯,不得不放棄自己所熱衷且嚮往的夢想。

親手扼殺了愛人的夢,對於顧永梵而言,這未免太過沈重,以致他一直逃避著,不願意去想起這份幸福下,愛人的犧牲與妥協。

「小逸。」顧永梵湊過身,毫不客氣的壓在岑逸身上。

「喂,你頭髮還沒幹!」岑逸用手推了推他。

「不想動了。」顧永梵伸出雙手將岑逸抱在懷中,「小逸,讓我好好抱抱。」

「不行,你要先吹幹頭髮!」

「可是我好累。」

「顧永梵,不要告訴我你是在撒嬌。」

「老婆……」

「誰是你老婆!」

「不是你是誰,我們註冊過的!合法的!」

「別以為你有了澳洲的國籍就能用澳洲的法律來綁我!現在是在X城,在X城!」

「那又怎樣?我們可是在澳洲合法註冊過的夫夫!只要我擁有澳洲國籍一天,我們的婚姻就是受法律保護的!」

「是,所以如果你劈腿了要離婚的時候,我還能得到贍養費是不是?」

「小逸,你說什?呢!」

「嘿,我不就想知道贍養費到底夠不夠我花下半輩子?!」

「岑逸!」顧永梵顯然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好了好了,說說而已,那?認真幹嘛!起來,先幫你把頭髮吹幹。」

「好。」顧永梵迅速的爬起身,從抽屜裡拿出吹風機插好插頭交到岑逸手裡,美滋滋道:「老婆,你真賢慧!」

「再廢話你今晚就睡沙發!」

「Ok,我閉嘴!」

 

「小逸,為什?忽然想到看夜櫻?」顧永梵從身後抱著岑逸問道。

「你就三天的假,還想去哪?倒不如看夜櫻,淩晨人少,天又黑,比較適合!」

「對不起。」顧永梵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傻瓜,既然都跟你註冊了,我就是早有覺悟的!再說,就算你不是明星,我們這種關係也不能正大光明的手拉手上馬路吧!」

「對不起。」

「我說你……」

「小逸,對不起。」

「你……」

「對不起。」

顧永梵一聲聲的對不起如魔咒附在岑逸身上,無法揮去退散。說什?對不起呢?感情的事,本就是你情我願,沒有誰對不起誰的。

「你剛才不是說很累了??」

「是很累。」

「那幹嘛又脫我睡衣。」

「我上次不是說過,越累越要做?!」

「明天你洗床單!」

「沒問題!」顧永梵翻身壓住岑逸,扯下他的睡袍扔出了床,隨後比出三個指頭伸到岑逸面前,「做一次要洗,做兩次也要洗,不如做個三次,洗起來更划算!」

 

 

 

 

(11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一章4

 

第一章 4.

 

 

顧永梵一聲聲的對不起如魔咒附在岑逸身上,無法揮去退散。說什?對不起呢?感情的事,本就是你情我願,沒有誰對不起誰的。

「你剛才不是說很累了??」

「是很累。」

「那幹嘛又脫我睡衣。」

「我上次不是說過,越累越要做?!」

「明天你洗床單!」

「沒問題!」顧永梵翻身壓住岑逸,扯下他的睡袍扔出了床,隨後比出三個指頭伸到岑逸面前,「做一次要洗,做兩次也要洗,不如做個三次,洗起來更划算!」

 

 

淩晨一點十八分,月圓柔亮。

櫻花樹下,顧永梵與岑逸依偎著站在一起。

在夜色的掩蓋下,他們牢牢牽著對方的手,是習慣性的十指相扣的方式。

幸福其實很簡單。

只要能跟相愛的人靜靜守在一起,即使不能在太陽下光明正大的牽手、宣告彼此的關係,但這樣偷偷的握著對方的手,藉著溫度確認一份感情在沈澱後的緊密不可分,又怎能不使人將心坎柔軟成水流?

「?,當初你為什?會喜歡上我?」岑逸看著落櫻的花瓣紛揚而下。

顧永梵微笑著轉過臉,一張完美的側顏頃刻調整到一個好看的角度,每一個眼神和動作都呈現著他心底的那份溫柔與心動,「如果說得清,怎?能叫喜歡?不,不對,不是喜歡,應該是愛。」

「肉麻當有趣!」岑逸瞟了眼顧永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開始只打算玩玩而已!」

「你從哪聽來的?」顧永梵瞪著眼慌忙想要否認,卻在岑逸冷冷一掃而過的眼光裡垮下臉,「我那時還小……」

「二十還叫小?」岑逸感覺到顧永梵的手指更加用力的抓著他的手指,心裡雖然早已偷著樂了,可嘴上還是不饒人的說著:「我聽說當初你在事務所跟同輩打賭,說要證明我肯定是gay,對不對?」

想當年,凱倫老師被S事務所拜託負責擔任顧永梵等人的舞蹈老師後,岑逸便時常與S事務所的一群新人和訓練生有了交集。

雖然按照日程時間,凱倫舞蹈團的學生與S事務所藝人的訓練時間是錯開的,但由於岑逸總會留下來獨自練習,也就時常會打上照面。

甚至於,顧永梵他們休息時,會不時來到走廊最深處的小型練舞房,偷偷看這個凱倫老師嘴裡最有潛質的學生練舞的樣子。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顧永梵和幾個同輩打賭,說要證明岑逸肯定是gay。

而證明的最好方法,就是把人給騙上床。

那時的顧永梵又怎會知道,在未來,這個叫岑逸的家夥竟然會成為他人生最重要的另一半,要知道,那時,他眼裡還只有大胸漂亮臉蛋的寫真模特兒!

 

五年前的一日,與平常無異,岑逸又是獨自練習到傍晚六點。

換了衣服和鞋,背上包包,剛走到練舞房門口,他看到了顧永梵。

「呦,還記得我??」顧永梵有著一張無敵的漂亮臉蛋,只可惜,在S事務所不是光長得出眾就能出道成名的。

「記得,你是顧永梵。」岑逸閃亮的一雙黑眸定在斜靠著門的顧永梵身上,「你在這幹嘛?」

「等你。」顧永梵咧著嘴露出酒窩,晃著手上兩張票子說,「我們公司的前輩送了我兩張舞臺劇的票。」

「︽MILLENNIUM SHOCK︾?這票外頭已經賣光了!」

「聽凱倫老師說,你很喜歡,所以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趣和我一起去看吧?」

岑逸愣了幾秒,看看票子再看看顧永梵不動聲色的一張俊俏臉蛋,最終點了點頭,「我去,謝謝。」

「Ok,現在是六點十分,舞臺劇是七點開幕。」顧永梵放下戴著手錶的左手手腕,當即拉起岑逸的手,「我想我們要用跑的了。」

當兩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劇院門口時,正正好好七點。

相視一笑,兩人又撒腿朝場內沖去,黑乎乎的劇院裡,顧永梵一直拉著岑逸的手不曾放開,彷佛天經地義的早已習慣,直到找到了位置坐下,他這才意識到,岑逸正在黑暗中微笑看著他,示意他可以鬆手了。

開幕後,岑逸的視線與重心全都放在了舞臺上,這一點讓坐在他身邊的顧永梵莫名覺得不爽,特別是當他發覺岑逸可以露出那樣專注而崇拜的眼神後,他鬱悶地在心裡自言自語:等我以後也主演個舞臺劇給你看看!

當然,之後他自己也被舞臺上的表演吸引住,瞠目結舌的看著一幕幕夢幻精彩的演出,甚至於忽略了自己不知不覺傾向右邊的身體姿勢。

右邊,那是岑逸的位置。

這個習慣後來保持了下來,至今未變過。

走在馬路上的時候,坐在海灘邊的時候,睡在雙人床上的時候。

一左一右,他們因為身邊固定的位置與固定的人而覺得安心和滿足。

因此,即使碰上顧永梵出外景而幾日未能歸家的時候,岑逸也會習慣空出雙人床的左邊,就如同顧永梵會在賓館的大床上,習以為常的偏左卻面朝右側一樣。

 

「那是第一次。」靜默的夜色中,顧永梵忽然開口。

「什??」岑逸為顧永梵沒頭沒腦說出的話而迷惘。

「我是說,那次在劇院裡是我第一次牽你的手,然後就牽到現在了。」顧永梵微舉兩人交纏在一起的十指示意。

「準確的說,如果那夜沒有下暴雨,或許今天你牽著的說不定就是個大胸水蛇腰的美女的手。」

「我呸,反正我老婆是你!話說,你到底啥時候改姓?」

「改姓?」

「是啊,出嫁從夫,你早該改叫顧逸才對!」

「為什?不是你叫岑永梵?」

「你說呢?」顧永梵意味深長的笑出了聲,一雙眼眯成了半月牙狀,怎?看都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今晚不行!」岑逸用腳趾頭都知道身邊的男人在想什?。

「為什??」

「昨晚的床單你還沒洗。」

「那正好明天一起洗。」

「我累,沒心情。」

「你不要動,我動就可以了。」

「我身體不舒服。」

「那我更要好好檢查下。」

「我月經來了!」

「你怎?不說你懷孕了?!」

「我要離婚。」

「你是想再跑趟澳洲旅遊吧,想去直說啊!」

「你的皮不是一般的厚。」

「不厚怎?娶得了你?」

「……」

 

 

 

 

(11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二章1

 

第二章 1

 

 

黑幕深重,卻抵不過粉色夜櫻的絢爛光彩,螢螢閃動紛亂如光絮飄飄點點。

不遠處傳來一陣嬉鬧聲,該是夜遊散場的人正好路過。岑逸不著聲色的鬆開了顧永梵的手。

「怎?了?」顧永梵握了握自己空了的手掌,疑惑的轉頭看向岑逸。

「有人。」岑逸朝向人聲喧雜的方向,「他們在看你。」

顧永梵這才發覺那一撥幾人正好奇的看向他們竊竊私語,疑慮而驚奇的聲調中隱約夾雜著他的名字。

「我們還是走吧,他們大概認出你了。」岑逸背過身準備朝另一個方向離開。

「這?暗他們都能看得清?」顧永梵懊惱的抓了抓頭髮,試圖用前額的瀏海遮住眼睛,「看來我應該戴墨鏡出門。」

「大夜裡的戴墨鏡,你是擺明告訴人家我是明星快來看我,是不是?」岑逸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下次記得戴帽子!」

「噢!」顧永梵邁開腳步跟上前,躊躇了一小下,任性的將岑逸的左手從褲袋裡拽了出來拉著,「我們用跑的怎?樣?」

顧永梵就這?拽著岑逸的手一路奔向馬路對面的停車場,呼呼的風聲吹過耳邊,像極了五年前下著雨的晚上,他們也是這樣,手牽著手,在滂沱的大雨下穿過一條又一條馬路。

 

五年前,舞臺劇散場後,讓兩人沒有料到的是,竟然下起了大雨。

雨聲淅瀝而清脆,將整個世界傾倒進一片朦朧的潮濕中,看不真切。

顧永梵和岑逸蹲在一邊的屋簷下,看著人群一點點散開,思考著是繼續避雨還是就這?沖出去。

「你在想什??」顧永梵發覺一言不發的岑逸神情有些恍惚。

岑逸想了想,盯著地面上濺開的小水花回答他,「我只是在想,換作上個月,我就可以打電話找人來接我。」

「誰?」

「我室友。」

「那他現在人呢?」

「去國外讀書了。」

「所以你一個人住?」

「是。」

「我也一個人住。」

短暫的交談結束,可雨卻絲毫沒有要停的跡象。

「你住的地方離這遠??」開口的是顧永梵。

「遠。」

「我也是。」顧永梵站起身,「隔壁有家旅館,我想我們得在那住一晚了。」

岑逸也站起身,皺著眉頭看了看外頭的大雨,歎了口氣點點頭說,「好。」

那一夜一切都彷佛是順理成章的事。

顧永梵拉著岑逸的手,踩著一個個水花在大雨中疾奔,然後到了旅館進了房間,各自先後洗了澡,最後也不知道是誰主動,就這?在嘩啦啦的雨聲中滾上了床。

淩晨的時候,顧永梵醒來,看著背對著自己睡在右邊的岑逸,心裡微微滿足。

整個過程中,岑逸在這方面的駕輕就熟已經驗證了顧永梵和同輩們打的賭,他甚至是被引導著進入他的。

可是,顧永梵發覺,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覺得噁心或不適應,相反,他很喜歡抱著岑逸的感覺,肌膚貼著肌膚,身體契合得超乎完美。他甚至於喜歡聽他壓抑著的呻吟,低沈婉轉而斷斷續續,激烈時夾雜著陣陣喘息。

一想到這,顧永梵便渾身躁熱,恨不得將人搖醒了再來一次。

但當他撐起身,略過岑逸的肩頭看著他安穩的睡顏時,卻又捨不得將人弄醒。

想了想,他還是躺回去,最後伸出胳膊,從後摟住了右邊人的腰身。

 

顧永梵想過各種醒來後兩人可能會說的第一句話,例如,昨夜可好?

但沒想到的是,岑逸在他懷裡睜開眼後,只是微微錯愕著愣了幾秒,然後禮貌性的說了聲早安,便一聲不響地起床穿衣,彷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那個……你要直接去排練房??」

「我先回家換下衣服。」岑逸穿戴整齊後,又理了理包,然後掏出幾張紙幣放在床頭,「這是我的份,麻煩你check out的時候付一下,我先走了。」

「不用,我來付就好。」顧永梵有些不悅。

「還是一人一半比較好。」岑逸背上包朝門外走去,到了門邊摸著把手開了門,這才轉過身向顧永梵點頭示意說:「我先走了。」

「Bye.」顧永梵懊惱的倒回床上,不過才幾分鍾,他竟然就開始懷念起岑逸身上的溫度了。

 

 

看完夜櫻回到家裡,在顧永梵所謂的共浴的威逼利誘下,岑逸差點在浴缸裡閃到腰,於是堅決拒絕了後續運動,剩下悶悶不快的顧永梵咬著被單裝怨夫狀。

「你好歹該履行下夫妻間應盡的責任。」

「我天天都在履行這個責任,一般公司職員還要做五休二呢!」

「可是,小永梵還在很興奮中,你有責任安撫它。」

顧永梵委屈的用下身蹭了蹭岑逸的腰部,可憐巴巴的纏著岑逸繼續央求,「小逸,你以前從來不拒絕我的,可自從我們註冊後,你老是以各種理由拒絕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要是真那樣,你現在還能躺在床上?」岑逸沒好氣的白了眼顧永梵,「還有,你說的以前是哪個以前?你還好意思跟我提?嗯?我倒一直想不通了,當年你要不是存心拐我上床,至於下個雨就去開房的??直接奔便利商店買兩把雨傘不就解決了!」

「怎?說這個了。」顧永梵一翻身壓到岑逸身上,厚顏無恥的用力點了點頭,「我這叫早有預謀!不然哪有我倆今天幸福的小日子,是不是?看我多聰明,你還不快點以身報恩!再說了,你要是對我沒意思,能跟我去??」

話音剛落,岑逸的笑意卻消失在唇邊,泛起並不明顯的苦澀,他以為他隱藏得很好,卻還是被顧永梵捕捉到。

「不准想他!小逸,我不准你在這個時候去想他,我知道那個時候你是……」

「是因為他的離開所以自暴自棄隨便找人上床,而正好那個人就是你!」

岑逸打斷了顧永梵的話,在感覺到身上的人身體一瞬間僵硬時,忽然伸出雙臂緊緊環住他背脊,「可正因為這樣,我們今天才能在一起,不是??I will be a strong spiritual leader for us in our life, for better, for worse,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in joys and in sorrows, until death do we part.(我會成為我們生活的靈魂燈塔,無論好壞康健喜憂,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二章2

 

第二章 2

 

 

「I will be a strong spiritual leader for us in our life, for better, for worse,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in joys and in sorrows, until death do we part.(我會成為我們生活的靈魂燈塔,無論好壞康健喜憂,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

 

「這是我們註冊時念的誓詞。」

「是,是我和你一起念的,不是我和其他人。」

顧永梵抬起頭認真看著岑逸,忽然一揚嘴角,「繞了半天,原來你是在勾引我!」

 

日復一日,過得波瀾不驚。

小小的生活中充滿各式各樣的溫暖與幸福,哪怕是吵架。

「岑逸,你那一下巴的胡渣到底準備什?時候刮乾淨?」

「你管我,反正我不出門,懶得刮不行啊!」

「可是我看不慣!」

「看不慣你別看,我又沒逼著你看我!」

「可是你就睡我旁邊,你當我是瞎子??」

「那你睡客廳去!」

「哪有你這樣的!」

「本來就是,我的鬍子你管得著??」

「嘿嘿,你別忘了我們註冊過的!從法律來說,你是我的人,你的鬍子當然也是我的,我怎?管不著了?」

「那離婚!」

「你再敢說一次離婚試試?」

「怎??威脅我?有本事你揍我啊?論打架我也不會輸給你!」

「你這算不算耍無賴?」

「那你算不算耍流氓?」

「親愛的,你聽過一句話??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你男人我呢就是一個特帥又特文化的流氓!所以,你就乖乖的刮乾淨鬍子躺平了等著流氓我調戲吧!」

「哼,別看你長得人模人樣要鼻子有鼻子要眼睛是眼睛的,下半身就是個禽獸!」

「我要是禽獸,你不也一樣?別忘了我們是夫唱夫隨!」

「皮厚!」

「老婆,能換個詞誇我??」

趁著月色,顧永梵的手心在岑逸下巴上摩挲,一邊抱怨卻一邊縱容,直把岑逸給說樂了,不得不點著頭答應他才作罷。

 

到了第二日早晨,顧永梵拖著昏睡不醒的岑逸來到浴室,不管三七二十一,親手親為的替他刮乾淨鬍子,這才滿意的朝著岑逸下巴吧唧啵上大大的一口,「這樣親起來才舒服!」

「顧永梵,你不要一大早發情好不好!趕你的通告去,少吵我睡覺!」

岑逸終於被惹毛了,手肘子毫不留情向身後的顧永梵捅去,然後丟下捂著胸口的顧永梵,踩著人字拖鞋吧嗒吧嗒地奔回臥室。

顧永梵看著岑逸悶頭又去睡了,再看看牆上的鍾已指向七點,只得放棄繼續騷擾岑逸美夢的想法,轉而從冰箱裡取出一瓶牛奶貼上便利貼,放在了臥室的床頭:「親愛的不要忘記吃早餐。」

隨後便靜悄悄朝屋外走去。

岑逸聽到門外的喀噠聲,忽然拉下蒙住臉的被子,轉頭看見床邊的牛奶,莞爾一笑,嗖的一起身,光著腳丫子向門口奔去。

「Goodbye kiss!」岑逸沖著站在門口的人的臉蛋上吧唧親了一口,再拉開距離,就見得顧永梵滿臉笑意地瞅著他。

「你這樣我會捨不得去工作的。」

「No,絕對不行。」岑逸搖了搖手指頭,「我還指望著你給我在海邊蓋別墅呢!」

「原來你跟我註冊就是為了海邊的別墅?」

「呀,被你看出來了,這下麻煩了!」岑逸眨了眨眼,笑著推著顧永梵的肩膀嚷道,「好了好了,快點去吧,再讓你經紀人等下去他又要找我算帳了!」

「沒關係,他對於已婚男人的戀家行為是可以理解的!」顧永梵看著門外坐在駕駛座上不停看著手錶的經紀人,「但是,已經超過五分鍾了,要是通告遲到他真會殺了我。」

 

送走了顧永梵,岑逸也早已沒了睡意,於是難得起了大早,拉開窗簾開始整理房間。

一屋子兩人共同生活的氣味,讓他即使是一個人待在屋子裡都覺得幸福感快要溢出,甚至於趨向一種對於太過幸福的不安。

又或許是過去的記憶太苦太澀,所以才會造成如今的忐忑,不敢相信他和顧永梵真的已經註冊結婚。

床頭牆上還掛著他們當時的結婚照,兩人穿著黑色的西裝靠在一起,這不由讓他想到註冊的那天。

那天他賴在酒店的雙人大床上,將臉埋在白色的床單裡,一遍遍自問是不是真的需要做這個地步?

兩個男人跑到國外註冊結婚?有必要??

顧永梵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坐在床邊等了許久,才說,「我只想給你一個將承諾法律化的形式,我愛你,所以願意將我人生的所有都與你一起分享。那你呢?你愛我??」

「當然。」岑逸抱著被子坐起身。

「那不就行了,你還在猶豫什??」

「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大男人沒必要搞這些。」

「那我跟你求婚時你倒是樂得要打滾的樣子?」

「亂講!」

「不承認吧你,反正我是記得清清楚楚,這輩子都不會忘的!」

「哼,讓開,我要起來換衣服了!」

「終於肯起來穿衣服了?」

「嗯,因為我突然想到一點。」

「什??」

「註冊了也好,等你以後跟女明星劈腿搞婚外情的時候,我就可以提出我離婚,然後還能分你的財產!」

「這輩子你都別想有這個機會!」

 

 

那天,他們互相為對方打好領帶,然後出門前又一起照了照鏡子,才完美的朝教堂奔去。

輪到他們時,原本只作為形式的一場婚禮忽然變得莊重起來。

I do.

說這句話的時候,彼此的聲音都是顫抖而又堅定的。

當冰涼的戒指套進了左手無名指的那一刻,他們彼此相視微笑,明白從此後,他們將是互相合法的另一半。

十指相扣著走出教堂,誓詞依然在耳邊回蕩,久久未能散去,以致在心底生了根發了芽,將兩人如藤蔓緊緊相纏。

「我愛你!」

岑逸聽到顧永梵輕柔的三個字,貼著耳側,滾燙滾燙的撼動心神,哪怕聽過無數遍,卻仍然讓他情不自禁紅了眼眶。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二章3

 

第二章 3

 

又是接連一個月的緊密通告,顧永梵日復一日的來回電視臺與片場,眼見戲就要殺青,不想schedule上忽然又添上了一筆全國巡迴演唱會。

當鋪天蓋地的新聞如潮水般湧出時,一出突如其來的報導也隨之出爐,幾乎轟動了所有人。

驚聳的標題讓人想起多年前一場轟轟烈烈卻又愕然掐熄的緋聞。

「當紅男星顧永梵與舊日女友死灰復燃?!」

岑逸將雜誌捏在手中反覆閱讀,直到一個字一個字確認完畢,他才默默吐出一口氣。他忽然想到了那個女人白皙圓潤的臉龐,在這個娛樂圈美女氾濫的地方,她算不上出眾,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曾經是顧永梵心中的最愛。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岑逸將手機從耳邊拿下,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近淩晨一點。

顧永梵並沒有說過今夜不回家,按常理,若有突發因由,他一定會打電話回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音訊全無。

考慮了很久,岑逸決定打給顧永梵的經紀人。

「J,我是岑逸,我聯繫不上顧永梵,他……」

「他這陣子都回不去了,那條緋聞你該看到了,這情況他回家的話,會造成更大的麻煩。」

「那他人呢?麻煩能讓他接電話??」

「你等下。」

岑逸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開門聲,接下來是一陣窸窸窣窣,然後電話那頭有人聲輕聲透過來,「不是跟你說過我不接任何電話了?!曉晨才剛睡著!」

「你家那位元的電話,你要不要接?」

「小逸?」顧永梵一把奪過手機。

「嘟、嘟、嘟……」

「他掛了。」顧永梵一臉茫然的捏著手裡的電話,這才想到什?般沖進房間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Shit!沒電了!」

 

關機,爬上床,緊緊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岑逸就這?保持著彎膝抱足的方式坐在床上。房間裡只剩下昏黃的一盞檯燈散發著幽幽的光亮,他看著自己被折射出扭曲的倒影,覺得心口開始泛疼。

那些以為可以不去想起的回憶,每每觸及,總還是會忍不住顫抖,就好像有根刺插在心尖,一扯一動都是要痛的。

蜿蜒的痕跡中,他的記憶又倒退回五年前,那個屬於顧永梵與木曉晨的一年。

那場大雨夜的荒唐之後,顧永梵和岑逸慢慢變成了定期床伴。

並沒有過多的交流,也沒有屬於情人的甜言蜜語,他們有的僅僅是滾上床各取所需,甚至從不一起過夜。

往往顧永梵醒來後,身邊早已冰涼,之前還在他身下呻吟的人,哪還見得著半分影子?

有一次顧永梵看著完事後準備穿衣走人的岑逸問,「你為什?從不在我這過夜?」

「我必須回家。」

「你家規矩?」

「我現在一個人住。」

「那為什?一定要回去?」

「我在等人,如果有天他回來看不到我就走掉了,怎?辦?」

「你喜歡他?」

「也許吧。」

「那你喜歡我??」

岑逸停下穿衣的動作,轉頭看著顧永梵漂亮乾淨的臉龐,「我喜歡你抱我,如果這也能算得上是喜歡的話。」

「除了我還有別人抱過你??」顧永梵趴在床上轉頭懶懶看向岑逸。

「你是說以前還是現在。」

「現在。」

「有。」岑逸看著顧永梵突然怒瞪起一雙眼,笑著又繼續背過身開始穿衣服,「笨蛋,騙你的。」

「那今天留下來?」顧永梵坐起身將下巴擱在岑逸的肩膀上。

「呵呵,等我哪天愛上你了就留下來。」

不是情人,不需要對彼此負責,不需要為對方牽腸掛肚。

所以,當顧永梵因為新片拍攝而一次次失約,岑逸並沒有覺得特別的失落。

顧永梵新劇終於結束,意料中的大受好評,他憑藉此劇一躍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這夜慶功宴結束,顧永梵終於打電話給岑逸約他來家中。

一貫的直奔主題,激烈過後兩人抱在一起喘息等待平復,好不容易安靜下來,顧永梵貼著岑逸輕輕說,「小逸,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了。」

「哦?誰?」岑逸聽見自己心跳得格外賣力。

「木曉晨,你知道??」

「知道。」

「今天慶功宴她也來了,不過之前朋友就有介紹她給我認識,還一起去唱過歌,真的是很可愛的一個女生。」

「喜歡就追啊」

「那當然!」顧永梵清脆的聲音在黑夜中清晰有力,「我已經約她明天一起看電影了!」

「這樣很好啊。」

 

一個月後。

夜晚,岑逸如約來到顧永梵家門口。叮咚叮咚,半天無人應聲。

岑逸無奈搖搖頭,顧永梵這家夥明明三天前約了他十點的,估計又是工作晚了,註定自己要等他。從包裡掏出鑰匙,這是顧永梵剛開始拍片時擔心自己太忙不能按時回家,所以給岑逸打了副鑰匙,好讓他進家等他。

習慣性的脫了鞋朝臥室走去,推開半掩的門,他這才知道,這個房間,不是沒有人。

有兩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那張他睡過無數次的床上,做著相同的事。

他認得他們,顧永梵和木曉晨。

岑逸並沒有駐足很久,他只是微微皺起眉,隱忍著胃裡的翻騰,然後轉身離開。

走前,他將鑰匙放在了門口的鞋櫃,輕輕關上了門。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三章1

 

第三章 1

 

夜過得極度緩慢。

冗長的時間將黑暗放大,是漩渦,一圈圈糾纏得讓人疲倦。

岑逸睜開眼,依舊看不到一丁點的亮光,微微起身,他拿起枕邊的手機,思忖片刻後還是開了機。

他並不喜歡回憶那些有的沒的,特別是在一個人的時候,但當報紙上木曉晨的臉和顧永梵的臉並排出現,他不得不一次次重播曾經的那些鏡頭,然後再一遍遍告訴自己,那已經是過去,而現在,他和顧永梵是註冊過的合法夫夫了。

夫夫,聽起來多?幸福卻又荒謬的一個詞。

他至今還是無法相信,這個叫顧永梵的男人,將是陪伴他一輩子的另一半。

只是,一輩子,誰又能真的陪著誰呢?

不然,過去裡那?愛著木曉晨,愛到幾乎放棄自己如日中天的演藝事業的顧永梵,又怎?會在幾度滄桑後,和自己糾纏在一起?

愛,本來就是不可靠的東西。

知道自己再也睡不著後,岑逸乾脆下床,溫了杯牛奶喝上幾口,又看了看手機。

顧永梵還是沒有回來,甚至沒有一通電話,但或許,之前他有打過,只不過他關機了而已。

他猜度著種種,最後還是翻開了手機蓋。

電話接通了,他聽到那頭有個爽朗的男聲,「喂,小逸??」

「嗯。」岑逸點了點頭,從鼻子裡哼出一個音節。

「怎?了?聽起來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翔,你那天氣好??」

「陽光明媚,X城呢?」

「現在是晚上,看不出來,不過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雨。」

「你那裡,現在應該是淩晨。」

「的確。」

「為什?不睡覺?顧永梵呢?」

電話這頭岑逸沈默了幾秒,才慢慢回答:「還沒回來,他經紀人說他現在緋聞纏身,估計一段時間都沒有辦法回家。」

「哦?這次又是哪個女明星?」

「木曉晨。」

這次,輪到電話那頭的汪以翔沈默了。

「翔,我現在一閉上眼睛,都是當年的畫面。我只要一想到他和木曉晨躺在一張床上,我就想吐。」

「小逸,已經過去很久了。」

「翔,為什?當年你沒有帶我去美國?」

「因為你愛他,小逸,是你告訴我的,你說你愛上他了。」

「……」岑逸拉開窗簾看著荒城般寂靜的街道,「翔,我是不是選錯了。」

「需不需要我回來?」

「不用,我沒事。」

「我不覺得你現在像是沒事。」

「翔,我真的沒事!」

「你知道的,我會擔心你。」汪以翔悠長的歎息聲從聽筒那方傳來。

「沒事,有他陪著我。」

「可是你的病……」

「不是已經好了?。」

「真的??」

「嗯,真的。」

 

電話終於接通的那一秒,顧永梵長長松了口氣,「小逸,為什?晚上要關機?」

「睡覺啊,當然關機。」岑逸看向窗外初升的太陽,不禁皺起了眉頭。

「睡得好??」

「還湊合。」

「有沒有想我?」

「別把肉麻當有趣,一個大男人你噁心不噁心。」

「誰讓你是我老婆!」

「去你的老婆!」

「看報紙了沒?」

「看了,舊情複燃,不錯,很勁爆的話題。」

「生氣了?」顧永梵小心翼翼地問。

「你認為呢?」

「我過幾天就能回來了。」

「沒關係,我昨晚剛跟翔通過電話,我正考慮要不要趁你不在這幾天去美國跟他聚聚。」

「我今晚就回來!」

「J肯點頭?」

「老婆都要跟人跑路了,我還管他點不點頭!」

岑逸輕笑,換了只手拿過電話,「我昨晚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事?」

「如果當初不是事務所硬將你和木曉晨分開,今天,你是不是已經和她註冊結婚了。」

「小逸……」

「我還記得你當時跟我說的話,你說,小逸,我們還是做回朋友吧。」

「你在哪?」顧永梵忽然怒吼一聲。

「在家。」

「很好,待著別動,我現在就回來!」

一把將手機甩到床上,岑逸高興的揚起嘴角,然後悠哉悠哉地哼著小調開始做起早餐。

等到顧永梵急匆匆沖進家門,便看到自己的親親老婆正端坐在餐桌前,一手拿著片吐司,一手搖晃著盛著牛奶的玻璃杯,燦爛著微笑迎面招呼,「呦,挺早的啊,要不要吃早餐?」

顧永梵並不覺得好笑,特別是當他看到岑逸一大早在家做了早餐的時候。

「你昨晚根本沒睡?」顧永梵走上前,拿掉岑逸手上的吐司和玻璃杯。

「你怎?知道?」任由對方抓牢自己的雙手,岑逸一眨不眨看著顧永梵微怒的臉。

「不然你不會這?早爬起來弄早餐!」

「其實我是餓了,昨晚我一直在吐。」岑逸眯起眼,懶懶躲開顧永梵靠近的身體,接著說,「我大概是有了。」

「一點也不好笑。」顧永梵板著臉盯著岑逸,不肯放過他的每一個表情。

「你到底在看什??沒見過帥哥??」岑逸不耐煩揮手,準備站起身走人。

「小逸,對不起。」顧永梵低下頭,雙手環抱著岑逸,將臉貼在他後脖頸處。

對不起。

這是他唯一能對他說的。

哪怕他們已經註冊結婚,哪怕他們在一起已經那?那?久的時間。

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過去,回到那個他傷了岑逸最深的一年。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三章2

 

第三章 2

 

 

那一年,他是真的喜歡上了木曉晨。

所以,當第二天早上醒來,看到放在門口鞋櫃上的鑰匙時,他開始思考著要怎?跟岑逸結束床伴的關係。

後來他約了岑逸見面,支吾半天,卻不知該怎?開口,岑逸見了他這樣忽然笑出了聲,翹著二郎腿問:「搞定你的女神了?」

「女神?」顧永梵先是一愣,隨即知道岑逸說的是木曉晨,「嗯,我們在一起了。」

「恭喜。」

「謝謝。」顧永梵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小逸,我是想說,我們還是做回朋友吧。」

「朋友?」岑逸挑起眉看著顧永梵,修長的雙腿重新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擱好,「你是想說,以後不和我上床了吧?」

「是的。」

「我對有女朋友的男人也沒興趣。」岑逸拍了拍顧永梵的肩,「行了,別認真著一張臉,搞得跟談分手一樣。你不會是也喜歡上我了吧?」

「我對男人沒興趣!」顧永梵猛地彈起身後退兩步。

「看把你嚇的,大明星,你有時間跟我說這些,倒不如想想怎?和你的曉晨幸福快樂的生活!如果我沒記錯,你們事務所是明令禁止談戀愛的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顧永梵愁眉苦臉的撓了撓頭發,「反正我是鐵定和曉晨在一起。」

「小屁孩!」岑逸蹦出三個字,看著顧永梵一副要揍人的樣,趕緊站起身拍拍屁股說,「我先走了,大明星你慢慢想對策!」

「小逸。」看著岑逸灑脫的轉身走人,顧永梵想也沒想便伸出手抓住他的黑色襯衫。

「還有什?事?」岑逸不得不回頭。

「我們還是朋友??」

「朋友?」岑逸撫平被顧永梵拽皺的衣角,「從床伴昇華為朋友??免了吧,我沒時間應付朋友。」

看著岑逸黑色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轉角,顧永梵低頭看向自己空置的手掌,怔然著竟不知心裡微微的失落是為了什?。

 

夜半的舞蹈教室裡,沒有音樂,卻有人對著鏡子不停旋舞。

挺直的脊樑,高揚的頭頸,濕潤的雙眸,他看著鏡中的自己,一圈一圈,永遠都不知道疲倦。

就是在顧永梵問完他「我們還是朋友??」後,僅僅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他接到了長久未曾聯繫的飛去美國的人的電話。

「小逸,我在這邊新交了個女朋友,還是個洋妞,太正點了!」汪以翔的聲音從手機那頭跨過大海的距離傳來。

「恭喜你。」岑逸停下步子看著腳邊的地面。

「你怎?不太高興的樣子?嗯?還是不滿意我比你先找到女朋友?」

「恭喜你。」岑逸再度重複,卻無法保持鎮靜的語調,竟是抽搐而泣。

「小逸,你怎?了?」

「翔,為什?你不在我身邊?」

「小逸,你……」

「我喜歡你,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喜歡你!可是為什?你要去美國?」

「你終於說出來了。」

「是啊,說出來了。」

岑逸茫然的掛上電話,不願意去聽汪以翔的回答。

而幾乎是同時,他想要奔回顧永梵的身邊,問他能不能多陪他一夜?哪怕只到天明。

可是,那句話卻清晰的在耳畔回轉,怎?都退散不去,「小逸,我們還是做回朋友吧。」

所有的人都將他遺棄了,他愛的人不能愛他,他的床伴也告訴他不能再陪他。

是不是又要回到汪以翔離開的那幾個夜晚?

除了睜著一雙怎?也閉不上的眼睛,夜遊般走過一條條馬路,別無選擇。

無數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盤旋,他想到了去美國,然後硬擠進汪以翔的生活;他又想到了去找木曉晨,然後告訴她,她現在的男朋友曾經是他的床伴。

他想看他們所有人的表情,驚訝的,厭惡的,甚至於是憎恨的,然後狠狠地將所有人的自尊和名聲都踩在腳下,也包括他自己。

可是,念想過後,他又開始懦弱,他害怕將自己剝皮抽筋,血淋淋的任人踐踏和鄙視,他還不想放棄最後那點可憐的自尊。

岑逸回到了舞蹈教室,他必須要找點事做做,必須要忘記一些不能記起的事。

此刻他只是一隻自欺欺人的鴕鳥,將頭埋在沙子裡去假裝看不見也聽不到。

黑夜與白天交替,天亮了,人聲漸漸充斥外頭的走廊。

岑逸喘著氣靠在練舞室的鏡子前,一夜無休無止的練習快將他累壞了,伸一伸手臂都是酸疼的。

好在這個小型練舞房是凱倫老師給他們幾個優秀學生獨自練習用的,因此平日裡並不會有人隨意進出。

 

「顧永梵,聽說你真的和那個木曉晨在一起了?」

「幹嘛?」

「打聽一下而已,誰叫你前陣子和岑逸走得挺近的?」

「是啊,你不是已經和他上過床確認他是gay了?!還是,你真喜歡上他了?」

「夠了啊!和他上床那是因為和你們打賭!我可不是同性戀?聽清楚,我現在在和曉晨交往!你們少瞎說其他的。」

「你真的搞定那女的了?」

「不愧是顧永梵!」

後面的話岑逸已經不想再聽,他的右手緊緊握拳,而左手揪著自己襯衫的領口。一股窒息的昏厥幾乎就要將他吞沒,可他硬撐著瞪大雙眼,轉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岑逸,你究竟還為什?要活著?

他問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遍一遍,卻無法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13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三章3

 

第三章 3

 

 

「你是想勒死我??」岑逸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拍了拍禁錮在自己胸前的手臂,示意對方鬆開,「怎?回來了?不是說這陣子都不能回家了?」

「我……」顧永梵抓了抓腦袋,湊上臉對著岑逸,「小逸,我和曉晨真的早就沒什?了。」

「嗯。」岑逸笑咪咪地點了點頭,接著問,「你想說什?呢?」

「你要相信我。」

「你認為我有不相信你?我什?時候說過?」

「可是你關機……」

「我常常關機。」

「那?……」

「你該走了。」岑逸推開顧永梵的腦袋,與他錯開視線,「你的手機一直在震動,要是沒猜錯,J現在應該在門口死命地打電話催你。」

「你怎?知道。」顧永梵無奈歎了口氣,「我只能待幾分鍾,車子在門口等我。」

「快去吧,我沒事。」

「那你不要再關機了,還有,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

「別嘮嘮叨叨跟個老頭一樣,煩死人了。」岑逸重新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喝完牛奶我就去補眠,總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顧永梵點了點頭,俯身給了岑逸一個goodbye kiss,這才戴好棒球帽和墨鏡,匆匆出了門。

喀噠,門被從外頭關上。

房間裡又只剩下掛鍾滴答滴答的搖擺聲,在寂寞裡落出水滴的響音。

岑逸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在心裡反覆琢磨著顧永梵之前的話:

「小逸,我和曉晨真的早就沒什?了。」

「你要相信我。」

相信??我明明什?都沒有問什?都沒有說,你便這?急於澄清?

岑逸忽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吧嗒,椅子翻倒在地,他卻無暇多顧,一個箭步沖進洗手間,抱著馬桶狠狠嘔吐起來。

 

其實,多年前的那一日,他也是這樣,在練舞房裡忽然開始嘔吐。

緊緊抓著襯衫的領子,無法控制的開始一種近乎於幹嘔的狀態,彷佛要把膽汁和胃酸都一併吐出來才甘休似的。

吐完後,他趁著眾人上課的時間,隻身悄悄離開,並沒有讓任何人看到。

而等到顧永梵再聽到岑逸這個名字時,已經是一個多星期之後的事了。

那天,他像往日一樣正和事務所的夥伴在走廊裡,突然有個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請問,你們認識岑逸??」

「聽說過,但不認識,我們只不過是在這裡學舞的藝人。」顧永梵身邊的一個人說道。

「對不起,打擾了。」來人禮貌的鞠躬後準備離開。

「等等,你是誰?」顧永梵攔住那人的路。

「我叫汪以翔,是岑逸的朋友,但是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聯繫上他了,所以才到這裡來問問。」

「說起來,好像是一個星期沒有看到他了。」顧永梵這才意識到,自從那日以後,的確有好一陣子都沒有再看到過岑逸。

「你認識他?」汪以翔看著眼前的人,重複又問了遍,「你和他熟??」

「不熟,只說過幾次話。」顧永梵偏開臉,有些心虛將地視線移到別處,「你可以去問問凱倫老師,岑逸是他直接輔導的學生。」

「謝謝。」汪以翔看了眼面前這個有著一張漂亮臉蛋的年輕男子,轉身匆匆離去。

 

顧永梵不知道自己為什?會來醫院,只是在他聽到凱倫老師說岑逸請了好幾天病假後,便脫口問了醫院地址。

「岑逸,岑逸,岑……」他無聲的默念著岑逸的名字,然後順著房門口的名牌一一找去,一抬頭,卻因為兩個護士的竊竊私語而停止尋找。

「那兩個男人是gay吧。」

「我也覺得是,他們還握著手呢。」

「我也看到了,而且那個住院的是自殺送進來的,吞了大量安眠藥!十有八九是為了那個來探病的男人。」

「噓,輕點聲,別讓護士長聽到。」

其中一個護士瞥了眼走近的顧永梵,趕緊拉了拉身邊的同事,直到看到顧永梵走了過去,這才松了口氣。

「喂,你覺不覺得剛才走過去那個戴帽子戴眼鏡的人很眼熟?」

「眼熟?」

「有點像哪個明星。」

「不會吧,哪有那?巧。」

「也許我看走眼了。」

顧永梵停在了岑逸病房的門口,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門卻忽然從裡面拉開,出來的人是汪以翔。

「是你?」汪以翔看到門外的人,又將目光落在顧永梵捧在手裡的一束鮮花,回過頭對岑逸說,「有人來看你了。」

「誰?」岑逸訝異的探出頭,「顧永梵?」

「聽凱倫老師說你食物中毒住院,所以我來看看你。」顧永梵尷尬的走進病房,捧在懷裡的一束花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謝謝,再養幾天就能出院了。這是送我的花?」

「聽你說過喜歡白色,所以就買了些這個。」

「顧永梵,只有女生才會喜歡花。」岑逸哭笑不得,指著那一束花說,「而且,你送的是桔梗花,你知道它的花語??」

「不知道,是什??」

「代表永恆的愛。」

顧永梵遞花的姿勢就這?僵硬在原地,愣著表情想了半天,看著岑逸逐漸擴大的笑容,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岑逸,早知道我就不來看你了!」

「腳在你自己身上,我可沒叫你過來。」

「好心當作驢肝肺!」

岑逸一聳肩,對著汪以翔努嘴,「翔,幫我找個花瓶插起來。」

「好。」汪以翔從顧永梵手上接過花,然後朝屋外走去,「你們先聊,我過會就回來。」說完,他順手帶上了門。

「你朋友?」顧永梵翹起大?指比了比門外。

「嗯。」

「去了美國的那個?」

「你怎?知道?」岑逸不記得自己有告訴過顧永梵他的名字。

「猜的。他有來舞蹈室找過你,那時候還背著好大一個旅行包。」

「不談他了,你怎?樣?和木曉晨還不錯吧。」岑逸稍稍撐起身,企圖讓自己坐得挺直一些。

「嗯,還滿好,不過上面的人還不知道。」

「那你要小心。」

「我會的。」顧永梵坐在病床邊,伸手碰了碰岑逸的臉,「你瘦了。」

「你試試幾天只能喝流質的食物,不瘦才有鬼!」

「等你好了我請你吃烤肉!」

「顧永梵,我想你搞錯了,我們不是朋友。」岑逸揮開顧永梵的手,「其實我們並不熟。」

「你會跟他去美國??」顧永梵尷尬地收回手,插進牛仔褲的口袋。

「不會。我在X城好好的,幹嘛要跟他去美國。」

「那他會留下來??」

「當然也不會。」

「那就不要拒絕我當你的朋友。」

「什??」岑逸習慣性皺眉,顯然有些不明白顧永梵的話。

「等他回了美國,誰照顧你?有我這?一個朋友,總比沒有要強很多。」

「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不需要別人……」

「你需要!」顧永梵突然打斷岑逸的話,「那?大一個人居然會食物中毒,沒有資格說不需要!」

「好像我的年齡比你大吧!」岑逸歎了口氣,看著顧永梵不知怎?固執起來的表情,妥協道,「好了好了,就沒見過你那?霸道的!」

「在聊什??」汪以翔端著花瓶進了屋,帶進一室淡淡清香。

「我該走了,晚上還有工作。」顧永梵朝兩人打了招呼,剛要出門好像又想起什?似的轉過頭,「小逸,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不用,我差不多快出院了。」

「那好,到時候再聯繫。」顧永梵揮了揮手,重新戴上帽子和墨鏡出了房門。

「他很關心你。」

「一般一般。」

「笑得這?不屑幹嘛?」汪以翔伸出手拍了拍岑逸的頭。

「我不稀罕。」

「真的?」汪以翔的視線落於白色被單下被岑逸揉成一團的床單,「小逸,我後悔了!當初我應該堅持帶你去美國的。」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三章4

 

第三章 4

 

那次事件後兩個星期,汪以翔回了美國。

走的時候,他看著賴在岑逸身邊的顧永梵,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曾幾何時,最有資格待在岑逸身邊的人是自己,可預知的結果讓他們不得不互相失去對方。他不是不後悔,可是,很多事情,既然已經做了選擇,就無法重新來過。

只是,他依舊迷惑和擔心,這個叫做顧永梵的家夥,真的值得託付??他害怕岑逸再次受傷,他更加害怕他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的自殺,即使岑逸向他保證過。

醫生說,憂鬱症是無藥可治的,相當於絕症。好在他是輕度憂鬱,吃點藥控制應該沒有大礙,但是,必須定期檢查。

看著顧永梵一張什?都不知道的臉孔,汪以翔忽然有種不想回美國的衝動。但看到岑逸依舊溫和的微笑,他又覺得自己或許是多慮了。

就如同岑逸在醫院裡對他說的:「翔,你不能留下。你在美國的時候,或許我還會想你,可一旦你回來了,我的心情反而會更糟糕。」

汪以翔必須離開,哪怕他心裡千萬個不願意,但事實已不容改變。

他說,「顧永梵,你替我好好看著他。」

岑逸聽得此話冷冷一哼,走上前拍了拍汪以翔的肩膀,「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顧,夠了吧你,快點滾了。」

不想顧永梵卻是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答應說,「一定。」

岑逸轉過臉看著顧永梵,沒好氣的說,「有這時間陪你女朋友去,少在我這磨耗。」

「沒事,大不了我叫曉晨過來陪我們。」

汪以翔的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看了看岑逸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又看了看顧永梵義不容辭的表情,歎息著搖了搖頭,雖然他不曉得岑逸是不是真的對眼前這小子動了心,但他肯定,若如此下去,必又是一番糾纏。

「小逸,你真的不考慮跟我去美國?」汪以翔躊躇了很久還是問出口。

「不去。」這次是岑逸與顧永梵一起回答的。

「我問的是小逸,幹你什?事?」汪以翔的臉色明顯不爽中。

「翔,你真的該走了,時間到了。」岑逸指了指手腕上的手錶。

「那……有事打我電話。」汪以翔放棄掙扎,深深看了岑逸最後一眼,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卻一把將人拉進懷裡緊緊擁抱。

「好好照顧自己,你懂我的意思的,嗯?」汪以翔貼著岑逸的耳朵輕輕囑咐。

「我會的,你放心,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擔心。」岑逸點了點頭,「死過一次,就不會再有第二次。」

「他還以為你是吃壞肚子?」

「我是這?跟凱倫老師解釋的,當然也要瞞他。」

「這樣好??」

「我和他本來就沒什?關係,連朋友都不是。」岑逸靠在汪以翔的耳邊,沈沈的聲音盡是疲倦,「不管怎樣,謝謝你趕回來看我。我已經沒事了,真的。」

 

「你們兩個交頭接耳的說了什??」

等到汪以翔離開後,岑逸一回頭,才發覺顧永梵正咬著牙恨恨的雙手抱胸,靠在牆壁上瞪著他。

「與你無關。」

「岑逸!」顧永梵沒來由的冒火,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不爽,愣是喘了半天的粗氣,這才一扭身,風風火火朝機場外走去。

「好在有戴墨鏡!」岑逸揉了揉太陽穴,看著戴著帽子和大墨鏡的顧永梵,揚起嘴角搖頭,而後跟上。

 

「真不搬去我那住??」顧永梵將岑逸送回他的住處,卻逗留在門口死活不肯走人。

「你女朋友不在你那過夜?」

「那個……偶爾……」

「我沒興趣當電燈泡,也沒興趣半夜聽人***。」岑逸隨手就要關上大門。

「可是,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顧永梵笑咪咪不怕死的伸出手擋住大門的空隙。

「你到底在擔心什??我向來一個人住得好好的。」

顧永梵頓時啞口無言,再是憋不出一個字解釋。

「好了,已經很晚了,你回去吧,明天不是還有通告??」岑逸撥開顧永梵的手指。

「那,你有事打我電話。」

「好。」

 

從那個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顧永梵始終無法開口說出的那句話,卻是:

「小逸,我擔心你發病。」

他從沒有告訴過岑逸,哪怕到了今時今日,他們已經是合法的夫夫,他還是不知道怎?對岑逸說,自己在聽到「憂鬱症」三個字時,是怎樣的震驚和心疼。

「……那個住院的是自殺送進來的,吞了大量安眠藥……」

「醫生,608號病房的那個自殺的憂鬱症患者可以出院了??最近病房有點不夠用……」

來與去,不過匆忙片刻,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

可是,沒有,汪以翔是知道實情的,但是自始至終,岑逸卻不願告訴他。

「永梵,顧永梵?」經紀人的聲音在耳邊回繞不休。

「嗯?」

顧永梵從回憶中抽身而出,朦朧著視線轉過頭,看向坐在駕駛座上的經紀人。

「剛才是特例。從現在開始,只要你和木曉晨的緋聞一天沒有消停,就一天不許回家!你也不想讓人發覺你和一個男人同居的事實吧?」

「可是我擔心小逸。」顧永梵無奈的抓了抓腦袋。

「他那?大的人了,你擔心他什??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幾年前的舊新聞都給人挖出來重炒,真不知道你今年是不是犯太歲!」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顧永梵皺緊眉撇了撇嘴,「我總覺得小逸有點怪怪的。」

「你多心了吧。」

「沒有。每次一提到曉晨,他就很奇怪。」

「那你還曉晨曉晨的叫得那?親切?」

「畢竟還是朋友嘛。」

「朋友?當心人家想要跟你舊情重燃!燒你一身焦!」

「嘿,我可是已婚人士!」

「這年頭,結了也可以離!」

「滾,再咒我和小逸離婚我就罷工!」

 

 

 

 

(11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四章1

 

第四章 1

 

「木曉晨工作受挫,前男友顧永梵夜訪安慰」。

沒過幾日,各大娛樂週刊在最顯眼的位置報出緋聞頭條,照片上,深夜裡的顧永梵戴著鴨舌帽與大墨鏡跟在木曉晨身邊,姿勢親切而曖昧。

超市里,岑逸將雜誌拿起然後放下,兜了一圈回來,再拿起再放下,他猶豫很久,最終還是翻閱起了雜誌。幾乎是一目十行的速度將整篇報導看完,他深吸口氣,放下雜誌走出超市,將自己置於擁擠的人群中。

十字路口三三兩兩有人在等待綠燈,岑逸站在人群的最後,冷清著表情望著身邊的男男女女,一瞬間,他有種被抽離的感覺,彷佛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已與他無關,不痛不癢。

可一抬頭,看到對面大廈的巨幅海報上,赫然是顧永梵代言的品牌廣告,這感覺就像被人猛然扯回現實,然後所有的疼感一古腦擠進心裡,隨之脹大及壓迫著每一根神經。

不知不覺,從白天遊蕩到黑夜,他漫無目的、走過一條又一條乾淨寬敞的街道,看無數的行人,數一輛輛呼嘯而過的車。

不曉得是無意還是潛意識作祟,他竟然繞到了前些日子顧永梵與他一起看過夜櫻的地方,櫻花雖絢爛卻也是短暫,曾經一片粉色彌漫的樹枝,如今也不過成了灰褐色的普通而尋常的模樣,見不到半分當日的燦豔。

岑逸在樹下站了很久,如同過去病發的那些日日夜夜,幾乎是固執得不能妥協,在每晚失眠的時候,一個人在櫻花樹下,往往一站就是一夜,到身體冰涼四肢發軟,這才拖著沈重的身體回家。

回到家時,是淩晨兩點。

岑逸遲疑了下,旋轉開臥室的門。依舊安靜而無聲。面對著被黑暗籠罩的房間,他試圖調整自己的情緒,然後以熟悉的方式摸著黑,尋找藏匿在抽屜深處的藥瓶。

SSRI,Selective Serotonin Reuptake Inhibitor,翻譯成中文便是:選擇性血清素再吸收抑制劑,是大名鼎鼎的抗憂劑。

其實這些年來他已經漸漸斷了對藥物的依賴,自以為痊癒,卻不想一點點不安便能讓病症有復發現象,特別是這幾個夜裡,因為顧永梵不在身邊,他幾乎無法入睡,徹夜噩夢或者失眠,生理上也慢慢熬到了極限。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好像回到剛和顧永梵確認關係而住在一起的時候,神經質到幾乎脆弱,幾近歇斯底里,將自己與顧永梵搞得疲憊不堪。

吃過藥後,岑逸回到客廳,將自己窩進沙發深處保持一種靜默的姿勢。

然後,突然想起了什?,他猛然從沙發上跳起來,奔到電話前打開留言機的播放鍵。

「小逸,你怎?又關機了?到家後給我電話。」

「小逸,還沒回來?記得一定要給我電話。」

「小逸,你到底在不在家?快回我電話。」

「小逸,你在哪裡?是不是生氣了?」

「岑逸,你到底在哪裡?……」

「小逸……」

岑逸一次次重聽著顧永梵的留言,等到從機械的動作中清醒過來時,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他想起了當年也是這般,顧永梵瘋了一樣的找他,一條條簡訊和留言充滿手機,他還記得,自己在櫻花樹下聽著顧永梵沙啞著聲音一句句重複「你在哪裡」,就在他想要按下刪除鍵的時候,他聽到了他最後的一句話。

那時的顧永梵說:「岑逸,我愛你。」

就是這?一句話,終於將徘徊在死亡邊緣的岑逸狠狠拉了回來。猶如沙漠裡的一汪水泉,是他最明亮也是最後的一道希望。

「顧永梵,回來,現在就給我滾回來!」

幾乎是對著電話怒吼,然後,岑逸聽到電話那頭的人明朗堅定的聲音,「遵命,老婆大人。」

掛了電話,岑逸揉著太陽穴重新窩回沙發,調整好姿勢等待。是該談一談了,關於木曉晨,關於他和顧永梵,還有關於那些他們以為過去卻無法過去的曾經。

 

那一年。

在汪以翔回美國以後,顧永梵如他所說的,努力扮演著岑逸稱職「好友」的角色,哪怕工作再忙,即使犧牲他與木曉晨的約會時間,他也一定要見見岑逸,聽他說最近情況,好或者不好,平淡又或者有哪些驚奇。

若兩邊不能兼顧時,他就乾脆叫上木曉晨,與岑逸三人一起用餐,還有,過節。

那年的聖誕,禁不住木曉晨撒嬌,他最終決定與她兩人單獨度過,告訴岑逸的時候他只得到一個淡漠的微笑,岑逸跟他說:「玩得開心。」

與木曉晨用完餐打算一起回家過夜時,顧永梵這才想起來給她買的聖誕禮物居然該死的忘在了練舞房的更衣室裡,於是只得繞了個彎回去拿。

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人靠在練舞房的落地大鏡子前閉眼小憩的岑逸。

他極少看到這樣安靜睡著的岑逸,哪怕曾經他們一度親密到在一張床上糾纏彼此的身體,可醒後那人不是走了就是在洗澡,難得有個一兩次才能看到他閉眼睡著的樣子。

睡過去的岑逸會習慣性的皺眉,蜷縮而環抱自己的姿勢讓人忍不住心疼。顧永梵蹲下身仔細觀察著岑逸的睡顏,越看越是打心底的柔軟起來,恨不得一手撫平他兩眉間的痕跡,為他掃除所有煩惱。

若岑逸是女生就好了。顧永梵突然為自己這樣的念頭感到吃驚,然而還未回過神來,他卻驚覺,自己的右手早已爬上岑逸的臉頰,用他們曾經***前習慣性的親密方式來回摩挲著。

都說了衝動是魔鬼,顧永梵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時間,而是順應著感覺理所應當的俯身,輕輕對上岑逸的唇,由淺入深探入,然後技巧性的撬開岑逸的雙齒直奪舌身。他感覺到醒來的岑逸開始回應他的吻,甚至伸出雙臂抱住了他的肩膀。

一吻結束,在顧永梵尚未停止喘息,卻看到岑逸帶著嘲弄的眼神盯著門外,顧永梵轉頭望去,站在門口的人是木曉晨。

「不追??」看著消失在門口的人影,岑逸微微嘲諷。

「你!」顧永梵放開岑逸的手,咬著牙說,「好,你狠,岑逸!」

「主動的是你。」岑逸伸出手背擦了擦嘴,「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顧永梵沒有猶豫,轉身沖出門,隨著木曉晨消失的方向奔去。

一室寂靜,還散發著顧永梵身上的香水味,是CK ONE,岑逸明明聞慣了的,現在只覺得刺鼻,幾欲嘔吐。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四章2

 

第四章 2

 

一室寂靜,還散發著顧永梵身上的香水味,是CK ONE,岑逸明明聞慣了的,現在只覺得刺鼻,幾欲嘔吐。

可就在他撐著雙臂,微顫著身體承受胃部的抽搐絞疼時,那個本該離開的人卻去而複返。

「你是不是不舒服?剛才看你臉色就很差。」顧永梵的額頭滲著細小的汗珠,一雙眼裡滿是焦慮與擔心。

「我沒事。」岑逸試圖自己站起身,可胃部又不合時宜地開始翻絞,以致他不得不用手掌捂住嘴來抑制想要嘔吐的衝動。

「這樣叫沒事?難怪汪以翔不放心把你一個人放在X城!」

「我怎樣跟你們無關!少管閒事!」

「能發火,看來的確沒什?大事。」顧永梵笑著走上前,一把扶住岑逸,將他身體的重量移至自己身上,「先送你回家。」

「可是木曉晨她……」

「沒關係,曉晨沒那?小氣,晚上我哄哄她就好了。」顧永梵一手搭過岑逸肩膀,一手握住他的手肘,「你再不走我就用抱的了!」

「當心又上頭條!」岑逸緩和下胃中的不適,終於妥協的邁出腳步,隨著顧永梵走向門外。

岑逸也不知道顧永梵是怎樣跟木曉晨解釋的,總之這件事就這?不了了之,似乎一切並沒有不同。只是,岑逸敏感的發覺,顧永梵開始避諱三人在一起的時候,更甚的是,他能感覺到木曉晨看著他時的眼神,是尖刻而銳利的,彷佛要在他身上燒下兩個洞,牢牢將他釘在牆上般。

直到有一天,岑逸剛走出練舞房,忽然接到了木曉晨的電話,約他六點見面,地點竟然是顧永梵的家。

岑逸按門鈴的時候,出來開門的是木曉晨。

赫赫然女主人的模樣,禮貌性的請了岑逸進屋,然後為他泡茶。

「你找我究竟有什?事?」發覺顧永梵不在家,岑逸便明白木曉晨一定是有話要對他說,於是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請你不要再糾纏永梵了。」木曉晨微笑地說,可語氣卻是無比堅硬,「我找人調查過了,你是gay。而且,要是我沒猜錯,你以前和永梵上過床吧。」

「那又怎樣?我現在並沒有糾纏他。」岑逸回以笑容,語氣出乎木曉晨意料的平淡鎮定。

「聖誕夜那天你們在幹嘛?我親眼看見的!」木曉晨瞪圓了眼,清秀的五官因為憤怒而擠在一起。

「是他先來親我的,你該問的人是他,不是我。」

「是你勾引他的!」木曉晨冷笑著放下手裡的玻璃杯,雙手抱胸侃侃道,「實話告訴你,我都問清楚了,當初他是因為和事務所的朋友打賭才和你上的床!你別自以為是!」

「我知道,那又怎樣呢?」岑逸笑著站起身,「我並沒有要他來愛我,現在也沒有要他來陪我上床。如果你不放心,那就買條狗鍊拴住他!」

「你少得意!永梵跟我說了,他是受你朋友之托才照顧你的!你還真以為別人把你當回事了?你個死不要臉的同性戀!少噁心人了。」

「朋友?」岑逸眉毛上挑,意識到木曉晨說的人是汪以翔,「既然你覺得同性戀讓你噁心,又何必約我來見面?就是為了警告我離顧永梵遠一點??

「沒想到大紅大紫的木曉晨小姐,居然還有空為了這?個小事特意和我這個噁心的人見面,真是委屈你也浪費你時間了。在下先走了,木小姐自便。」

岑逸推開大門,想了想,又回過頭,看著木曉晨氣瘋了的表情,慢條斯理地說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了,當初我和顧永梵就是在這房間的床上做的,你不妨換張床,不然我怕你更噁心!」

「滾!」木曉晨抄起桌上的玻璃杯朝岑逸砸去,就聽嘩啦一聲,玻璃碎於一地的清脆聲在岑逸耳邊乍起。

「這是在幹嘛?」剛一進門的顧永梵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情景。

「滾,讓他給我滾!」木曉晨幾乎歇斯底里的對著岑逸嘶吼,「還有,這張床,扔掉,全給我扔掉換新的!」

「曉晨,你發什?瘋?」顧永梵瞥了眼站在門口玄關處的岑逸,擦身而過,沖向木曉晨,抱住她的雙臂試圖使她冷靜下來。

「我發瘋?你怎?不問問這個男人告訴我什??他說你們就是在這張床上***的!」木曉晨沖進臥室扯出床上的被子拖到地上,彷佛要拆了整張床的架式。

「我不是都跟你解釋過了?乖,不要再鬧了!」顧永梵繼續安撫著木曉晨,貼在她耳邊肯定而果斷的又說道,「相信我,我和他什?都沒有。我又不是同性戀,我只喜歡女人,我只會喜歡你!」

「真的?」木曉晨喘著粗氣冷靜下來看著顧永梵,等待著他的回答。

「當然是真的!」顧永梵輕輕拍著木曉晨的背,毫無猶豫地點頭,「曉晨,我愛你。」

房間裡忽然變得靜悄悄的,只聽得到三個人的喘氣聲,擁抱在一起的顧永梵和木曉晨,還有站在門口的岑逸。

 

詭異的安靜了很久後,顧永梵才像剛想起岑逸的存在,轉頭看著他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能請你先離開??」

「可以。」岑逸優雅的微笑然後轉身,砰一聲,關上了門。

顧永梵若有所思的看著岑逸消失的大門,幾秒後,才抱起木曉晨回到沙發上,「曉晨,你先休息下,我去給你熱點牛奶。」

「不要。」木曉晨揪住顧永梵的衣服,「你要去追他?!」

顧永梵苦笑著搖頭,「我只是去廚房,最近你趕戲都沒有好好吃飯,我去熱點牛奶給你,好不好?」

「嗯。」木曉晨終於鬆開了手,直到看到顧永梵的確是進了廚房才安下心。

到了廚房,顧永梵掏出手機,躊躇了一會,還是翻開手機蓋打簡訊:「對不起,曉晨最近拍戲壓力太大,所以有點敏感。如果她說了什?難聽的話,請不要放在心上。」

想了想,顧永梵還是不太放心,又追加了一封緊跟著發了過去,「為了讓曉晨放心,最近我大概不會來看你,你要按時吃飯,有什?事第一時間聯繫我。」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四章3

 

第四章 3

 

 

岑逸收到message的時候,正裹著大衣走在熙攘的人群中。身邊人來人往,匆匆忙忙的,好像誰的喜怒哀樂都與誰無關,生與死,誰也管不著誰的。

天飄起了雪花,一朵朵入手即融,看不清棱角晶瑩,而觸手的冰涼卻是能冷透心骨的,彷佛下一刻就凍結了全身的血液,再也暖和不起來。

無可置疑,顧永梵對他很好,好的溫柔而細緻,好的幾乎讓他錯覺。若不是木曉晨的存在,恐怕他早就棄械投降,將一顆藏得很好的心交予他手心。

好在從開始他就沒有奢望過,現實的刻薄總是讓他能從昏暈中找到方向。

他想起了當年和汪以翔也是這樣,因為彼此都清醒的知道未來的不可能,所以總是儘量避免尷尬,哪怕暗中湧動的曖昧和情愫總是纏繞著他全部的感情,可他認了,也忍了,只想待在他身邊,以朋友的身分,多一天都是好的。

可汪以翔還是走了,離他而去,偏偏在他忙著拾回自己心的時候,顧永梵又出現了。一個接一個,他們究竟要考驗他的承受能力到何時?

岑逸伸出雙手蓋住自己的臉,遮住眼,看不見夕陽的餘暉,他想用力嘲笑自己,可是在下一刻,他感覺到了手心的濕度。

總該是絕望了的,在顧永梵當著他的面對木曉晨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後,他所有隱藏著的悲哀,已經走到了盡頭。

 

喀噠。門開的聲音將岑逸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看著進門的熟悉人影,他竟然一時無法分清過去和現在。

「你怎?不開燈?」進門的顧永梵伸出手摸向牆上開關的位置,吧嗒,房間頓時通明。

「小逸,你……」顧永梵看著岑逸依舊茫然的神情,再到看清他眼角泛紅,隱隱還有些潮濕時,他哪還顧得上脫鞋,直奔入房間緊緊抱住岑逸,「小逸,對不起,我回來晚了。這些天,讓你擔心了。」

「我剛才在想,」岑逸將腦袋靠在顧永梵的肩膀上,近乎貪婪的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彷佛以此才能確定這個男人現在是在自己身邊,「你以前說過,你愛的人是木曉晨。那你,現在還愛她??如果她現在也愛著你,你會和她在一起??」

顧永梵扳開岑逸的肩膀,眼神中毫不隱藏怒意,可在看著岑逸飄忽不定茫然無措的神情時,卻又放輕聲音,「小逸,我們是正式註冊過的夫夫,難道你不記得了??」

「就是記得太清楚了,所以怎?也忘不掉。」岑逸忽然呼吸急促,捂著腹部的手指也不可抑制地顫動,「我是木曉晨的替代品,你說過的,那時候你說我只是木曉晨的替代品……」

顧永梵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抓著岑逸的手緊了又松,隨即卻捏得更緊,生怕懷裡的人下一刻就跑掉般。

「我說過的話多了,該記的你不記,不該記的你記這?牢幹什?!」顧永梵的輕歎聲在黑夜的房間中蕩漾開,一層層散去,卻得不到回答。

「小逸,你究竟想要我怎?做?」顧永梵扳過岑逸的肩膀,執意讓他看向自己。

「我們還是……分開吧。」岑逸平靜地說出幾個字,然後一眨不眨看著顧永梵棱角分明的臉龐,慢慢掙脫開他的雙臂。

「你說什??你再說一遍?!」顧永梵眼看就要暴怒。

「我說,我們分開吧。」岑逸稍稍向後傾身,隔出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吧嗒一聲拉開了沙發邊的落地水晶燈,讓光亮勾勒出他上揚的下巴,眼神是一片決然。

「你到底發什?瘋?」顧永梵瞪著一雙眼,臉色鐵青。

「我現在很理智。」

「小逸,如果是因為曉晨,你真的是誤會了,你要是不高興,我可以不見……」

「不是她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岑逸冷靜看著顧永梵急欲解釋而透露出的焦躁,「這?多年了,我以為有些東西可以隨著時間淡忘,可到了今天才知道,那根刺還在,無論我怎?用力,仍舊沒有辦法將它拔出來。」

「你的意思是,到了今天,你還是不信我?」

岑逸沒有回答,兩人就這?僵持著尷尬在原地,誰都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

就在岑逸打算再開口時,顧永梵的手機響了起來。

「不接?」岑逸看著顧永梵皺著眉盯著手機螢幕,最後選擇了掛斷。

「公司找你?」

「不是。」

「那是……」岑逸忽然冷哼一聲,搶過顧永梵再度響起的手機,「果然是她。」

岑逸看著螢幕上閃動的「曉晨」,又將手機遞給了顧永梵,「接吧,這?晚找你,說不定是急事。」

「小逸。」顧永梵想要掛掉電話,卻不想岑逸已經按了接聽鍵,無奈只能接過手機。

「現在?」

「太晚了,還是等明天吧。」

「什??別哭,有話好好說。」

「嗯,我知道了。」

按了電話,顧永梵轉頭尋找岑逸,果然看見他正雙手抱臂,靠在牆邊歪著腦袋回看著他。

「小逸,我們好好談談。」

「不談。」

「我們沒有嚴重到分手的地步,到底有什?大不了的事?」

「我沒有說分手,我說的是分開。」岑逸停下回房的腳步,「如果你想乾脆分手,我也不介意。」

「不介意?好,你什?都不介意!岑逸,我真懷疑你的心是什?做的!」顧永梵拎起外套使勁甩了兩下,「這幾天我去住酒店,分開也好分手也好,你愛怎樣就怎樣!」

匡當一聲,剛回來不久的人就這?又走了。

岑逸揉了揉自己酸澀的眼角,他想,這次,他是真的惹毛了顧永梵。明知道對方的底線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提「分手」這兩個字的,可最終,還是蹦出口。

或者說,他們的緣分真的到了頭?在這個原本平靜的時刻,突然畫上了休止符?

可是,前不久,他們才一起看的夜櫻。怎?就變成這樣了呢?

 

 

 

 

(11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四章4

 

第四章 4

 

岑逸近乎自暴自棄的爬上了床,將散了的被子蓋在身上,絞得皺褶遍佈,彷佛要將被裡的絨綿一併掏出來聞聞似的。曬過太陽的被子有很好聞的氣息,還帶著微弱的香水味,是顧永梵身上一貫的味道,哪怕再淡,他也聞得出,如同嗅覺靈敏的貓犬科。

心坎有個柔軟的地方開始滲透著酸苦,隨之而來的是胃裡的翻天覆地,只是,想吐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竟什?也吐不出。

全身被一股寂寞的情緒籠罩,岑逸幹瞪著兩眼靜靜發著呆,心裡猶豫著是不是應該收拾行李走人,雖然,這個房子的屋主一欄上寫的是他的名字,可是當初一揮百萬的是顧永梵。若真要分手,就要徹底算清楚兩人之間的帳目,包括顧永梵給他的那些附卡。

就在這時,岑逸突然覺得床猛的向下一沈,有個黑影從上方壓下,霸道的將他鎖進一雙剛健有力的臂彎中。

來人是顧永梵,就算岑逸看不到他的臉,也能從他手臂肌理線條的觸感中認出對方,拳擊也好,當年演唱會的空中翻轉也好,都是造就這一身精瘦結實的原由。

岑逸顯然沒有料到顧永梵在摔門離開後又悄悄跑了回來,雖然這貌似是他一貫作風,可他以為這次顧永梵絕對不會那?快消氣的。僵硬的四肢難耐的動了動,感覺到顧永梵在耳根子後呼出溫熱的氣息,岑逸啞著聲音問,「怎?又回來了?」

「你先前還氣急敗壞的讓我滾回來,我一回來卻要跟我談分開。我不信。」顧永梵小心避開了「分手」這兩個字眼,「你一定是又在胡思亂想了。」

「你不覺得這樣跟我在一起,很累??」岑逸感覺到顧永梵與他五指交纏,而左手無名指處冰涼的堅硬突然讓他心中一顫。那是他們的結婚戒指,顧永梵在公開場合時,向來都將它脫下掛在頭頸的項鍊上。

「說實話,有時候真的很累。」顧永梵的聲線裡盡是溫柔細碎,低低沈沈,竟是比平日裡的嗓音更成熟了幾分。

「有時候趕戲明明可以睡酒店的,可只要一想到你一個人在家裡,即使再累我也想要趕回來;要是不得不出遠門幾天,又要擔心你是不是天天窩在屋子裡不出門,有沒有好好吃早餐,睡覺會不會踢被子;鬧緋聞的時候更焦心,就怕你將那些無中生有的事當了真,鬧個小脾氣還好說,要是不鬧脾氣了才叫可怕!

「可是,我雖然會累,但至少累得開心,因為不管怎樣,你都還好好在我身邊,不會一眨眼又不見了。」

說到這,顧永梵的下巴蹭了蹭岑逸的肩頭,然後一口咬了上去,恨恨著說,「我還記得當初你一走了之的時候,你知道那種好像全世界都找不到你的感覺有多糟糕??我差點以為你從此就要從我的生命裡消失掉一樣。小逸,那種感覺我再也不想嘗了。

「?,怎?不回答我?」顧永梵不死心又齜牙咧嘴咬了上去,比上回更用了點力。

「好像從那以後就一直這樣。」岑逸終於出了聲,只是平淡的音調裡聽不出情緒的起伏,「一直都是我逃你追,每次我想要放棄的時候,都是你在死命堅持。」

「小逸,我們來說說以前吧。」顧永梵側過身,由後繼續抱著岑逸,讓兩人的身體貼得一點兒縫隙也不剩。

「以前?從哪說起?」

「就從曉晨說起。」話音剛落,顧永梵感覺到懷裡的人不自在的挺直了身體,彷佛正在繃緊每一條神經等待著什?。

「木曉晨啊,那時候你們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呢。」岑逸的笑容有些牽強,「若不是事務所干涉,現在的你們也許早就結婚了吧。」

「誰知道呢。」顧永梵像在努力搜索記憶的痕跡,過了幾秒才介面繼續說,「雖然當初我是真的很喜歡她,但是結婚這檔子事,對那個時候來說言之過早。」

「騙誰呢!也不知道當初是誰,為了跟木曉晨在一起,成天嚷嚷退社來威脅事務所。」

「可最後還不是分開了?。」顧永梵嘿嘿一笑,略帶討好的啃著岑逸的脖頸。

「那是因為是木曉晨先提的。」岑逸縮起脖子,平緩呼吸後,以極慢的語速敘說,「我記得,那天你喝得很醉,滿身的酒味臭得要死。那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你問我,為什?木曉晨不能跟你一起堅持到最後。」

與木曉晨的分手,對顧永梵而言,的確是心上的一條傷疤,雖然已經不痛不癢,可畢竟還有些彆扭得慌。

然而,這件事對於岑逸來說,卻是吸附在心口至今蠕動未停的水蛭,一點點耗費著他的心血。他沒有辦法忘記那個時候,顧永梵那雙充著血的雙眼,為了一個女人,一滴滴淌著淚。

 

岑逸知道顧永梵和木曉晨分手的時候,已經是事情發生後的第五日了。

岑逸那時剛從西班牙進修完佛朗明哥舞回來,還沒來得及見上凱倫老師一面,便聽到了這一夜傳遍娛樂圈的爆炸性八卦。

他習慣性皺起眉,選了個無人的角落撥起顧永梵的電話。幾十通響過,卻始終無人接聽。岑逸思慮片刻,決定晚上去顧永梵家看看,畢竟按新聞消息說,自從爆出分手後,顧永梵就再也沒有在公眾媒體上露過臉。

說不擔心那是假的。怕是沒有人比岑逸更瞭解顧永梵對木曉晨的用情至深,那是透著股強烈的執著,要守在一起的一場愛情。

之前因為木曉晨的歇斯底里,顧永梵生怕再引起木曉晨的神經質而與岑逸保持了距離。那之後,岑逸接受了凱倫老師的推薦,跑去西班牙的劇院舞蹈團學習。

他走的那一天,正是顧永梵與木曉晨的緋聞被八卦週刊爆料的同一天,顧永梵卻毫不在意的戴著墨鏡和帽子趕來機場送他,甚至於信心滿滿拍著胸脯讓岑逸不要擔心,說他不會和曉晨分手的,他一定能讓事務所妥協。

只可惜,事與願違,再到他回來,竟是面目全非。

可是,不曉得為什?,當岑逸去敲顧永梵公寓的門時,他心臟忽然怦怦跳得賊快,甚至有一絲喜悅夾雜在其中,說不清也道不明。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四章5

 

第四章 5

 

門開了,岑逸看到門後的顧永梵,剛要出口的問安卻突然哽在喉嚨口。

顧永梵也沒有說話,在看到來人是岑逸後,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而是面無表情地轉過身,自顧自地走回屋。

「你幾天沒洗澡了?」岑逸關了門跟著走進屋,屋內一片淩亂,泡面、速食、麵包袋,還有酒罐子,滿滿散在地面各處,他忍不住朝著顧永梵吼去,「你到底在幹什??」

顧永梵依舊沒有回答,木然著表情,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機裡播放的畫面。岑逸轉過頭去,這才看到,無聲的電視螢幕上,赫然是木曉晨的臉。

「這是我們去泡溫泉時拍的。」顧永梵突然開口,只是一雙眼還是沒有轉動,「那時候,我們還一起幻想以後的生活。曉晨說她將來要幫我生一群小孩,我們會有自己的別墅,帶花園游泳池的那種。春天要在花園裡種曉晨最喜歡的玫瑰花;到了夏天,我就教寶寶們游泳。」

「夠了!」岑逸忍無可忍的一把搶過遙控器關了電視,「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搞成這樣,你是白癡??」

「把遙控器還給我。」顧永梵終於轉過臉看向岑逸,徑直朝他伸出手掌,「我再說一遍,把遙控器還給我。這裡是我家,請你出去。」

「不還。」岑逸將遙控器放在身後,「你現在應該洗澡吃飯睡覺,而不是對著這些沒用的東西。」

「岑逸,你以為你是我的誰?你有什?資格管我?」顧永梵紅了眼,連音調都拔高了。

「你說過,我是你的朋友,作為朋友,我有責任關心你。」

「關心?」顧永梵走上幾步逼近岑逸,噴出的酒氣更加明顯的纏繞在兩人周身,「那你知不知道我心裡有多痛?」

岑逸睜大雙眼望著顧永梵,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終於歎出一口氣,「我知道。」

「你知道?」顧永梵撐起雙臂將岑逸困入牆角,泛著血絲的雙眼慢慢凝聚起霧氣,「那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她?小逸,我真的好想她。」

岑逸感覺到一滴熱呼呼的液體砸落在自己頸間的鎖骨上,他抬起手摸了一下,濕的,那是顧永梵的淚,為一個女人流的淚。

這樣的溫度幾乎燙得他不知所措,他茫然的將手指放在眼前細看,卻怎?也瞧不清楚,只覺得鎖骨處有越來越多的液體滑落,順著領口向下流淌。

岑逸怔然著,將顧永梵所有的哀傷看在眼底也收在心裡,他伸出手臂摟住對方的後背,也許是安慰,又也許,只是不想看到他流淚。

「小逸,小逸,小逸。」顧永梵將臉埋進岑逸的頸窩,軟軟的雙唇若有似無的碰觸著他光潔的皮膚,隨著每一次呼喚的蠕動而摩擦著岑逸的肌膚,「為什?曉晨不能跟我一起堅持到最後?告訴我要怎?忘了曉晨?幫幫我……」

「哎……」岑逸閉上眼,只是攀住顧永梵的手臂收得更緊了,然後他感覺到顧永梵開始撕扯他的衣服,熟悉的手指在他肌膚上游走,帶起一陣顫慄。

被進入的時候還是有些痛的,畢竟很久沒做過,更何況,喝醉了的人根本不懂得做好前戲。岑逸只覺得自己的腰被高高抬起然後又落下,一進一出間,那鑽心的疼讓他張開五指反手狠狠扣緊牆面。

被撞得有些頭暈無力,他只能將全身重量集中到掛在顧永梵腰間的雙腿上,直到小腿肚開始抽筋,漸漸麻木沒了知覺。

然後他感覺被抱上了床,還沒適應從地板到床鋪上的落差,便被扭過身抬起後腰,身後的人一個頂入進到最深處,岑逸忍不住嗚咽出聲,卻又將音尾斷在了之後連續不斷的蠻橫衝撞中。

不記得開始也不記得結束,岑逸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

顧永梵就坐在他身邊,只披著件白色襯衫,鬍子仍然沒有刮,但可能因為睡了一覺的關係,明顯精神好了很多。

「早。」看到顧永梵朝他看來,岑逸勉強抬起上身想坐起來,只是身體一動,才發覺從腰到大腿都酸澀無力,而身下的黏膩讓他突然意識到昨夜荒唐。岑逸有些發愣,他記得以前和顧永梵做sex伴侶時,每次完事,顧永梵都會堅持幫他擦乾淨,可是這次,卻沒有。

顧永梵看著僵硬著表情半縮在被子裡的岑逸,忽然轉身從床頭櫃裡摸出鑰匙,「搬過來一起住吧。」

岑逸看著那把鑰匙錯愕。

「這些日子,我不想一個人。」

顧永梵的話將岑逸一桶冷水由頭澆到腳。「你是在邀請我陪你上床?」

「是。」

「你心裡放得下木曉晨?你把我當什?了?」

「就是因為放不下,我更需要一個人陪著我,幫我忘了她。」顧永梵看向岑逸,幾近殘忍地說著,「你昨晚說過,你是我的朋友,你會幫我的,是不是?」

「我拒絕。」岑逸並沒有猶豫,默默坐起身踩著一雙裸足在地上找尋自己淩亂的衣服。

「為什??」顧永梵問。

岑逸捧著一堆衣服坐在床沿,冷然道,「我建議你去找別人。我沒興趣。」

顧永梵抓住岑逸正在慢條斯理穿著衣服的手臂,又重複問,「你真的不願意?」

岑逸搖了搖頭,不再回答,靜靜地穿戴整齊朝門外走去。

「小逸。」背後傳來顧永梵沙啞的聲音,岑逸不得不回過頭,卻看到那人正牢牢盯著自己,曾經那雙明亮而神采飛揚的雙眸裡隱隱透著淚光,「連你也不肯陪我了?」

「我……」岑逸原本堅決的話停留在喉間打了個圈,卻在看見顧永梵黯下的眼神後,再也說不出口了。

心裡有什?在發酵,逐漸化成酸澀和心疼,岑逸忍不住捂住心口,慢慢邁開步子朝屋內的方向走回。

「我今天回去理東西,明天搬過來。」岑逸終於還是妥協了,沒有原因的,就是無法再對顧永梵說一個「不」字。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四章6

 

第四章 6

 

在滿城風雨後,顧永梵與木曉晨的一場愛戀在急速的轉折後逐漸銷聲匿跡。

有人說,他們分手是因為事務所的反對,也有人說,他們分手是因為木曉晨的父親不喜歡顧永梵。就在人們揣測著各種原因的時候,卻因為木曉晨與事務所的合約糾紛而告一段落,而木曉晨原本如日中天的事業就此一蹶不振。

反觀顧永梵,在重新振作後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在眾人的眼中,反而更加成熟穩重。

但只有岑逸知道,那些都只是表面的假像,顧永梵還是會因為思念木曉晨而醉酒,也會因為擔心木曉晨而半夜打電話去安慰。這樣圍著木曉晨團團轉的顧永梵,看在岑逸眼裡,是心疼,更是痛。

無邊蔓延著的苦澀在岑逸心底被一圈圈放大,而與顧永梵一起生活的日子更讓他無法自拔的開始貪戀著兩個人擁抱的溫度,捨不得也放不開手。

如果說,愛上汪以翔卻無法和他在一起是一種無奈的話,那愛上顧永梵便是有如燒傷般灼灼撕裂著他的神經。而曾經輕微的憂鬱症在這些日子裡,一天天變本加厲,岑逸能感覺到那股絕望在身體裡加深加重的力量,牽扯著他無法呼吸。

兩個月後,電視劇殺青。

慶功宴後,顧永梵搖搖晃晃回了公寓。岑逸原本窩在沙發上睡著,聽到聲響後突然跳起身,穿上拖鞋趕緊走到門口接住了顧永梵搖晃的身子。

「怎?喝這?多!」岑逸聞著一股沖鼻的酒精味直搖頭,扛著顧永梵的手臂就往臥室裡拖。

「曉晨,曉晨。」顧永梵閉著眼呻吟起來,一聲聲叫著心裡思念的人。

岑逸拿著毛巾的手微頓,抑制不住地開始顫抖,之後胃裡冒起熟悉的不適感,只覺得有東西翻江倒海就要衝出口。再也忍不住的岑逸跑進浴室,趴在馬桶邊將胃裡的東西吐了個空,卻還是止不住的一直摳著喉嚨幹嘔。

吃了止吐藥後,他和衣躺在顧永梵身邊,側過身靜靜看著對方熟睡的面容。

他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但是,顧永梵一定是不記得了,就因為不記得了,才會心安理得地硬要將他留在身邊,卻看不到他眼裡明確而清晰的悲傷。

「那今天留下來好??」

「呵呵,等我哪天愛上你了就留下來。」

 

晨光溫柔的透過窗簾的縫隙鑽進房間的角落。

顧永梵一醒來就看到岑逸正靠在他肩頭,呼吸均勻輕微,顯然還沒有醒。下了床,他穿好衣對著鏡子擺弄起自己的頭髮。

「你今天不是休息??怎?起這?早?」岑逸也睜開了眼,迷迷糊糊看著顧永梵問。

「今天約了曉晨。」顧永梵的笑帶著令人刺目的快樂。

「不要去。」岑逸突然清醒過來,攥成拳的手掌在被子底下繃得牢牢的,「不然我打電話告訴你經紀人。」

「你發什?瘋!」顧永梵氣道。

「我發瘋還是你犯傻?她擺明瞭要藉著你炒緋聞,你還撞上去給她利用?」

「曉晨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她現在發生這種事,也只有我能幫她。」

「幫她?以什?身分?朋友?前男友?還是你想再續前緣?顧永梵你別忘了兩個月前你怎?求我幫你的,你現在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岑逸只覺得心底的火滋滋的直往上竄,恨不得一巴掌打醒顧永梵。

「是,我就是放不下她,我就是還想跟她複合,我就是愛她,你管得著我?!」顧永梵抓起背包就朝門外走去,關上門前還不忘朝裡頭吼了句,「你愛跟我經紀人講就去啊,就算你跟記者講我都不在乎!」

「是,你不在乎,你只在乎你的曉晨。」岑逸捂著自己已經掏空了的胃,顫抖著又倒回床上,一陣陣不由自己的抽搐著。

 

顧永梵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躺在淩亂的大床上、幾乎快沒了呼吸的岑逸。

「小逸!」顧永梵撲上前,直到確認岑逸還有呼吸,才放心。

「小逸,岑逸……醒醒。」拍醒了岑逸,顧永梵將人拉進懷裡,摸著他的脈搏問,「你不會就這?躺了一天吧?」

「嗯。」岑逸輕哼一聲。

「沒去舞蹈室?」

「請了病假。」

「你生病了?」顧永梵伸出手掌覆蓋在岑逸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若有所思說,「好像是有點發燒。那你早上幹嘛不說。」

顧永梵把岑逸重新塞回被子裡,翻箱倒櫃找出藥,拿在手上看了又看,才又摸了摸自己頭髮,「還是先吃點東西再吃藥吧,我去煮點粥,你先睡會,馬上就能吃了。」

「你……今天和曉晨……怎?樣?」岑逸雙手卷著被子,縮在一邊低沈著聲音問。

顧永梵點了點頭,隨口回答,「很好啊。」

「沒被人認出吧?」

「當然沒有,你真當我傻的?」顧永梵眯起眼笑出了聲,「而且我們沒在外頭碰頭,只在她公寓坐了會,我很小心的。」

「你們……還會在一起吧。」岑逸覺得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因為他居然發覺自己害怕聽到肯定的回答,於是他翻過身背對顧永梵,假裝不去等待答案。

「不可能。」顧永梵的聲音裡摻雜著失落,「曉晨事業心太重,要她為了愛情放棄事業是不可能的。或許,等過個十年八年的,倒是有可能。」

「那你會等??」岑逸猛然轉過身看向站在臥室門口的人。

「也許吧。」

顧永梵故作清淡的聳了聳肩,可眼底浮動的痛楚依舊沒能逃過岑逸的雙眼,他想,他是明白他的,就是因為太過明白他對木曉晨的愛執著熱烈,所以即使在未來的某日,顧永梵大喊著愛他的時候,都無法真正釋懷或者相信。

 

娜娜的話:

關於《十年心》個人志的問題在會客室置頂貼中,有興趣的親記得來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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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五章1

 

第五章 1

 

回憶卡到一半的時候,岑逸忽然變得異樣的沈默。

顧永梵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懷裡的軀體越繃越緊,然後開始趨向不可抑制的顫抖。

「小逸你怎?了?」顧永梵收緊手臂,試圖撫平岑逸的情緒。

「放開我!」岑逸尖銳的聲音在黑夜中如同破碎的琉璃,突兀而清脆。

「你怎?了?」顧永梵察覺到岑逸不尋常的情緒,帶著點焦躁與神經質,這讓他更加憂心,甚至是痛心。

「顧永梵,我讓你放開我聽到沒有!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拿開,給我滾!」岑逸突然開始掙扎,幾乎是撕扯著,直到張嘴一口咬上顧永梵的手臂。

「我不放。」手臂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可是這樣的感覺卻不及心中萬分一之的心疼和無奈,這?多年了,被這種感覺縈繞著從未真正脫離,顧永梵只恨不得將一顆心都捧到岑逸面前。可是,他依舊無能為力。

想他堂堂當紅偶像,走出馬路要讓多少人為他瘋狂,可只有這?個人,讓他愛到極致,寵著護著小心著,卻也深深無力著。他想要給他多一點再多一點的幸福,但每次,在幸福的背後,總是有那一些陰鬱的過往纏繞著不肯離去。

究竟要怎樣才能打破一切?究竟要怎樣才能讓岑逸抹去那份不安?

或許,岑逸也有這樣的覺悟,才會在這個時候要和他談上一談。

結果,才剛回憶到一半,岑逸卻已被回憶撞擊得心神俱碎,這是份怎樣的傷害?想到這,顧永梵心底便直發涼。

「我不想見到你,你滾,我讓你滾!」岑逸用力在顧永梵的手臂上留下一排又一排的齒印,連帶著血絲在肌膚上一點點暈開。

血腥的味道沖入岑逸躁動不安的情緒中,他終於停止撕咬,抬起頭看向顧永梵,「你為什?不躲?為什?不放開我?」

「我說過,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放開你。」顧永梵的手指撫過岑逸緊抿著的雙唇,然後,只見他一張俊秀的臉容上泛起微笑,溫溫柔柔,幾乎要化了一整潭的冰,「小逸,我發過誓的,你忘了??」

「我……」岑逸的淚落在顧永梵的手臂上,他歎了口氣,說:「疼??」

「疼,但心裡更疼。」顧永梵放開岑逸坐起了身,朝屋內走去,「我去給你拿藥,床頭櫃第二格抽屜的玻璃罐子裡,是不是?」

「你怎?會知道?」岑逸詫異看著顧永梵拿著SSRI的藥瓶回到客廳,瞪著雙圓圓的大眼睛幾乎無法相信。

這瓶SSRI是裝在空白的玻璃瓶裡的,上面沒有貼標籤,所以,只要他不說,顧永梵應該不會知道這個藥的真正面目,最多不過當它是維生素之類的,可依現在的架式,顯然顧永梵是知道的。

「小逸,先吃藥吧。我問過醫生了,他說這藥按你目前情況是不能斷的。」顧永梵將水和藥片遞到岑逸面前,「改天我陪你一起去看一下,最近有個圈子裡的朋友介紹了我一個醫生,據說很好。」

「你知道?」岑逸接過藥片問。

「嗯。」顧永梵點頭。

「什?時候知道的?」

「汪以翔從美國回來看你的時候。那次你是自殺才入院的,我偶然在走廊上聽到護士在討論。」

「你知道我那時是自殺?」

「是。」

「所以這?多年你一直知道我有憂鬱症?」

「其實我一直在等著你自己告訴我。」顧永梵重新坐下身,一手摟過岑逸的腰,將他整個按進自己懷裡,「我一直在想,為什?你可以告訴汪以翔,卻從來不願意告訴我實情。我就這?不值得你信任??」

「我不想你擔心,更不想變成你的負擔。」岑逸深吸一口氣又緩慢說道:「我不想到最後,只變成你的責任或者愧疚。」

「從我們註冊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責任,同樣,我也是你的責任。你的身體不是你一個人的,它也是我的。所以,我需要你清楚告訴我你的一切,然後,我們一起分擔一起面對。小逸,我們早就不是一個人了,我們是屬於彼此的!」

岑逸一眨不眨看著顧永梵,過了很久,他才抬起手慢慢推開顧永梵的肩膀,「我知道你愛我,可是,你真的忘得了木曉晨??你不要自欺欺人了,這?多年,你的心裡其實還有她。」

「我和她現在只是朋友,你太敏感了。」

「我沒有敏感。」岑逸張開手掌遮住自己的臉,「木曉晨剛才打的是你白色手機的號碼,那號碼只有我和J知道,可是,你給她了。說明你還在乎她,這?多年她一直住在你心裡。」

「她是我的初戀,說銘心刻骨也不過分,我當然在乎她。可是,那種在乎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因為我已經有你了。」顧永梵伸出手重新將岑逸拉進懷中,「是,我以前說過很多混帳話,做過很多混帳事,甚至害你的憂鬱症更加嚴重。

「這些我都清楚,所以,我更不能讓你離開我。這不是愧疚和責任,而是因為我愛你,才會心疼得不知該怎?做才能讓你真正忘記過去。」

「忘記?」岑逸聞著顧永梵一身熟悉的氣味,任由對方將自己包圍在他的掌控之內。

該怎?忘?若記憶中沒有後面那些傷害,或許忘記還能容易些。可他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夜,明明是萬里無雲的夜晚,明明一切都還是那?安靜祥和,可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一字一句的告訴他那些不堪。

「我和木曉晨的事還輪不到你插手。」

「岑逸,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我,可你別以為上了我的床就可以代替曉晨!」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五章2

 

第五章 2

 

「岑逸,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我,可你別以為上了我的床就可以代替曉晨!」

當年的話,字字如刀,割在他心上,留下一條條扭曲的疤痕,遮蓋得再好,卻還是痛得無法呼吸。

眼淚伴隨著一股絕望沖出身體,他控制不住即將崩潰的情緒,只能使勁咬著自己的雙手,狠的像要連皮帶肉的撕了自己。

「小逸,你怎?了?你別嚇我。」

顧永梵慌張的去抓岑逸的雙手,可在摸到他一臉的淚後,彷佛是被人抽幹了力氣,牢牢釘在了原地。

「小逸,小逸,小逸……」顧永梵將自己的手覆蓋在岑逸的雙手上,一陣鑽心的疼,他知道是岑逸咬不到自己的手,開始瘋狂地咬扯他了。

只是,這樣的痛又怎比得上那份無能為力的揪心呢?胸口裡似乎有東西在一點點破裂,紮得顧永梵茫然無措,只能用力將懷裡的人抱得緊緊的,一秒都不願鬆開。

一股血腥味在唇舌間蔓延開,也不知過了多久,岑逸只覺得自己的下頷都酸疼了,這才茫然失措的鬆開口,抬起一雙眼愣愣地看著顧永梵。

「你是屬狗的??」顧永梵收回手臂掩藏起自己的傷口,笑說,「完了完了,明天八卦雜誌有得寫了。」

岑逸伸手去拉顧永梵的手腕想看傷口,卻被顧永梵擋了回去,他不免急切起來,沈著聲音吼道:「讓我看看!」

「看什?,你那兩顆兔牙多厲害你自己還不知道??也就我心甘情願被你咬,換個人試試,還不把你一拳揍暈了。」

「你自願的,我還不想咬你呢!」

「不咬我你咬誰呀?難不成是美國那只居心不良的東西?」

「什?東西不東西的,人家叫汪以翔。」

「總之,意圖跟我搶你的人都不是好東西。」顧永梵一想到汪以翔就渾身彆扭,嘟囔半天,怨氣橫生道,「憑什?你的事都跟他講卻不跟我講,就拿你這病來說,要不是今天當著我面發作,你是不是要瞞我一輩子?」

「是。」岑逸沒有猶豫的點頭。

「你……」顧永梵瞪著眼卻憋不出一個字,想到當年的種種也是一陣刺心,只覺得岑逸離他越來越遠,可人就在跟前,怎?會抓不住呢?

趁著顧永梵發呆,岑逸趕緊抓起他手察看,只見那傷口還在淌著血珠,三顆牙印清清楚楚,幾可見骨。他明白自己是發了狠才會這?使勁,恨不得要咬下他一塊肉來解恨般。岑逸皺著眉,心中百感思量,有心疼有困惑有悲哀,而更多的是密密麻麻布於心底的無力。

憂鬱症是絕症,他不敢揣測自己什?時候會徹底崩潰,可要徹底治癒也是不可能的。他甚至不敢想像,若真有一天,顧永梵還是離開他,他會怎?做?

想到這,岑逸突然冷笑出口,輕嗤的聲音在房間裡靜靜回蕩,讓人心底隱隱發毛。

顧永梵卻像沒有聽到岑逸的異常般,只是將雙手收得更牢,俯在岑逸耳邊一字一句承諾著,「小逸,讓我陪著你,好不好?你愛咬我打我都行,就是別說離開我。」

這場感情的拉鋸裡,究竟是誰怕失去誰?或許,早就沒有答案了。

岑逸躁動的心緒在顧永梵喃喃的低語中恢復平靜,他反手抱住顧永梵,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辜負著他的付出、恥笑著他的卑微的男人,此刻,正像個孩子,在他面前發著誓。

說起來那時候的自己,也不算是個好人。岑逸忽然開口,「還記得?,那時候是我放消息給週刊記者,說你和木曉晨藕斷絲連,還把你們約會的時間地點說了出去。」

也就是那一次,一直暗湧的平靜被突然打破,狂風一樣席捲了他們整個人生。

 

「岑逸,你做的好事!」顧永梵暴躁地將一落週刊砸向岑逸的身上,「你是不是神經病啊,告訴記者這種事,媽的對你有什?好處?還是你缺錢缺到要和狗仔要錢的地步?我是沒錢養你了?!」

「我不需要你養!」岑逸從皮夾子裡抽出一張信用卡甩到顧永梵臉上,「你給我的附卡,我一個子都沒花。」

「我沒興趣知道這個,我在問你為什?要跟記者爆料!」

「你怎?知道就是我了?」

「公司裡的人去查了,打給記者那號碼是你的手機號!」

「是我又怎樣?我就是看不慣你跟個傻瓜一樣,明明分手了還扒著人家不肯放。她木曉晨不就想藉著你的名聲打知名度?!我現在幫她正合了她意!說不定她現在都樂得打滾了!」

「就算她利用我又關你什?事?我樂意你管得著??你以為你是誰?」顧永梵雙手環胸冷冷看著岑逸瞬間慘白的臉,「就當我犯賤,我就是放不下曉晨。我警告你,我和曉晨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插手。」

「外人?」岑逸只覺得心裡揪得發疼,緊了緊拳頭,就怕自己一個衝動朝顧永梵的漂亮臉蛋揮上去,「顧永梵,當初是誰苦哈哈地求我陪他的?你以為我稀罕住在你這給你暖床?」

「不稀罕你走啊?我是拖著你了還是綁著你了?我要上床,隨手一抓一把人等著呢!」

「好!那你去抓別人吧,我不管!我滾!」岑逸氣得三步沖向門外,就聽砰一聲甩門,沒了影。

顧永梵松了松領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天的記者會已經搞得他精疲力竭,他實在沒有力氣再和岑逸吵下去,只想趕快爬上床睡覺,明天再想想怎?面對事務所的內部會議。

 

 

淩晨一點,屋子裡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分外清楚。

自從岑逸搬過來後,顧永梵漸漸習慣有人陪在自己身邊一起入睡,特別是到半夜醒來時,發覺有這?個人窩在自己臂彎裡,貼得緊緊的,很是滿足。

可是,到現在岑逸都沒有回來,顧永梵想睡踏實真的很難。更何況,外頭還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擾人清夢。

就在他迷糊的想著要不要起來打個電話叫岑逸快點回來的時候,卻聽到了開門聲。

 

 

 

 

(11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五章3

 

第五章 3

 

可是,到現在岑逸都沒有回來,顧永梵想睡踏實真的很難。更何況,外頭還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擾人清夢。

就在他迷糊的想著要不要起來打個電話叫岑逸快點回來的時候,卻聽到了開門聲。

岑逸進屋後,沒有開燈,摸著黑脫了鞋,然後輕手輕腳進了浴室,剛脫掉一身濕漉漉的衣服,卻聽身後有人說話。

「下雨了也不知道早點回來,生病了怎?辦?」

開了蓮蓬頭,熱騰騰的霧氣很快將浴室包圍,岑逸的後背貼在牆壁上,任由顧永梵的吻順著水勢落在自己身上。

「先讓我洗澡。」岑逸伸出手妄圖推開顧永梵,卻還是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拉到頭頂上方牢牢固定住。

岑逸就這?看著顧永梵,從眼角眉梢到他光潔堅韌的下巴,再是瘦卻精實的身體。

自從顧永梵竄紅後,他的身材也在一點點轉變,從少年的纖細到成年的精壯,那是一場場演出打練出來的好身材,看在岑逸眼裡,不僅是羡慕,更多的是一種長久積累下來的迷戀。

他甚至能清晰記得每到***時,顧永梵緊繃的背部肌理,和顫動的腹部肌肉,還有他高仰的完美側面。

一場情事無聲的消散了之前的不愉快,岑逸不知道這樣的情況究竟算是什?。就像顧永梵說的,他到底算什??連他自己都糊塗了。

從顧永梵讓他搬過來陪他到現在,兩人從朋友不是朋友,到情人不是情人,竟連剛開始時的定期床伴都不如。至少,那時候自己還是掌控全域的人,而現在,卻是被人掌控的那個。更何況,中間還夾了個木曉晨。

一想到這,岑逸就覺得絕望,他愛過汪以翔但是他讓他走了。而現在呢?他也能容忍顧永梵的離開??

看著顧永梵沈靜的睡顏,他忽然不想就這?放手,這一次,他想要抓牢,不管用任何手段,他只希望這個剛才和他吵架也和他***的人,可以一直只屬於他。

 

木曉晨穿著粉色睡裙斜靠在沙發裡,看著眼前突然造訪的客人。

「很久沒見了,岑逸。」木曉晨的聲音軟軟糯糯的,未睡醒的慵懶顯露無疑。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休息,可是我有點事想找你談下。」岑逸大大方方看向木曉晨,笑意掛在嘴角,卻見不著隱藏的洶湧。

「什?事?」木曉晨突然坐直身體,「我以為我們沒什?交集才對。」

「有。顧永梵。」岑逸頓了頓,決定直接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請你不要再糾纏他了。你想藉他造新聞,ok,我已經替你做了,你還不滿意?」

「我憑什?聽你的?你是他什?人?」

「我現在和他住在一起,你覺得我是他什?人呢?」岑逸優雅的翹起二郎腿,一手撐著自己下巴,一手甩出一疊照片攤在桌上,「你和他分手後,我就搬進他公寓和他同居了,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奉勸你一句,別再打擾他,對你的藝人生涯並沒有好處。」

木曉晨看著撒滿一桌的照片,每一張都是顧永梵和岑逸在一起的畫面,有做鬼臉的,有微笑的,有抱在一起的,有赤裸著親密的。

「沒想到,你自拍的技術這?好。」木曉晨一張張審視過照片,輕描淡寫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手上還有一樣東西,想來木小姐不會忘記。其實也就是當初你們一起去溫泉拍的帶子。就這?不當心給我翻出來了,前面部分也算好,只是後面的內容,怕是流出去了會影響到木小姐的複出。」

「你不怕毀了顧永梵?」木曉晨疑惑的問。

岑逸搖了搖頭,「你的螢幕形象和他的不同,這種東西流出去,他最多也就被冷藏個一年半載,我相信他們事務所不會輕易放棄他這棵搖錢樹。倒是你,之前因為合約風波已經翻了船,再來上一次,怕一輩子都沒得玩。」

「如果我堅持不肯呢?」

「那我不惜徹底毀了他。」岑逸平靜的看向一桌的照片,「這些照片會到記者手中,順帶著一個關於我們三角關係的故事。木小姐,被攪進兩個男人的感情中,你會被寫得很不堪,到時候你會更沒有價值可言。」

「那你希望我怎?做?」木曉晨笑意盈盈的看向岑逸,似乎並沒有為他的話所動。

「不要再和他聯絡。就這?簡單。」

「噢?就算我同意了,你也得問問,永梵他肯不肯?」

木曉晨轉過頭看向臥室,「你覺得岑逸的提議怎?樣?」

從臥室裡走出的人穿著一身黑色的絲絨睡袍,鬆鬆垮垮著領口,衣帶隨便搭在腰側,也是副剛睡醒的模樣。

「曉晨,你先回房。」顧永梵的視線越過岑逸看向木曉晨。

「我去沖涼。」

木曉晨與岑逸擦肩而過時,他突然發覺,從進屋起就覺得熟悉的味道,是從木曉晨身上傳來的,CK ONE的香氣,顧永梵最常用的一款香水。

岑逸覺得心臟驟然收縮,可表面上他依然維持著靜默的表情看著顧永梵。

「剛才你是在威脅曉晨離開我?」

「你憑什?這?做?」

「你以什?身分這?做?」

「岑逸,剛才你不是很能說?,怎?現在倒成啞巴了?」

連續幾個問題後,顧永梵看著一言不發的岑逸,用溫柔的如三月春風的聲音,俯在他耳邊輕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我,可你別以為上了我的床就可以代替曉晨。」

岑逸渾身一震,側臉躲過顧永梵的碰觸,「你沒有資格如此侮辱我,還有,你憑什?揣測我的所作所為?」

「不是揣測,而是肯定。」顧永梵雙手環胸靠在沙發上,一雙眼牢牢釘在岑逸身上不放。

「肯定?」岑逸微蹙起眉想了想,複搖頭,「我不否認我喜歡你,那又能怎樣?何況,我也說過的,我最討厭別人騙我。而你,早上出門時還說今天一天都在電視臺錄影。但現在才傍晚不到,你卻已經洗過澡換了睡衣,大咧咧的進出你前女友的房間了。」

「你在吃醋?」顧永梵玩味的眼神掃過岑逸波瀾無驚的表情。

「你愛怎?想隨便你。」岑逸顯然被顧永梵的猜測惹惱了,突然起身朝門外走去。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五章4

 

第五章 4

 

 

「你在吃醋?」顧永梵玩味的眼神掃過岑逸波瀾無驚的表情。

「你愛怎?想隨便你。」岑逸顯然被顧永梵的猜測惹惱了,突然起身朝門外走去。

「小逸。」

岑逸最終還是選擇轉過頭。「幹嘛?」

「曉晨是我喜歡的人,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們……」顧永梵撓著腦袋,想了半天蹦出一句話,「下次別再這樣了。」

喜歡的人和最好的朋友。繞了半天,他們三人的關係還在原地打轉。那這些日子來長久的相擁而眠到底算什??

岑逸沒來由的覺得心口發酸,氣泡一樣一點點脹起,然後破裂在空氣中。他深吸口氣,試圖讓自己保持平靜,壓抑著想要咆哮的聲音冷冷道,「顧永梵,你還真不是個人!」

用盡力氣甩上門,岑逸蒙頭朝前方的黑暗走去,路燈的暈黃一點點消逝在背後。

轉了彎,站立在街角處,依舊能看到木曉晨的公寓裡亮著的燈,明晃晃刺眼,還有那燈光下描繪出的輪廓,熟悉到讓人憎恨。

岑逸呆呆站了很久,突然捂著胃蹲在地上,幹嘔著想要掏光胃裡的東西,而隨著這股衝動,是控制不住的,爬滿臉頰的淚。

 

之後的幾天,岑逸有意無意地躲著顧永梵,甚至夜不歸宿,只是他衣服和日用品都依舊擺在原地,所以顧永梵也沒放在心上。

何況,一邊要趕繁忙的通告,一邊還要陪著木曉晨,顧永梵即使偶爾想到自己許久未見岑逸,也是轉瞬就在忙碌中遺忘。可就在這時,一場突如其來的緋聞,或者說是醜聞,在一夜間佔據了各大雜誌頭條。

「當紅偶像顧永梵與新劇男二號爆出男同志嫌疑」。

而配合聳動文字的,是幾張明顯在新劇拍攝場景處***到的照片,無非不是兩個男人勾肩搭腰親密無間,甚至湊著腦袋咬耳朵、私密交談的畫面。

就在人們紛紛猜測消息的真實性時,又一家八卦雜誌竟以此事出了個專題,並將木曉晨與顧永梵的戀情也攙和進來,隨之順藤摸瓜,又將木曉晨的合約糾紛和如今的複出拿出來大肆調侃奚落了一番。

這頭顧永梵下了記者會,在經紀人和助理的遮擋下,好不容易躲開記者回了家,一進門,便看見岑逸在房間裡忙活,身邊還放著他搬來時帶的那個行李箱。

「怎??闖了禍就想跑路了?」顧永梵將手裡的鑰匙朝床上一扔,順眼就看到攤了一地的雜誌,冷哼一聲後,猛然使勁拉過岑逸,「我上次說的話你當我放屁是不是?你倒變本加厲玩我了?」

「什?意思?」岑逸試圖掙脫顧永梵的挾制。

「你倒有臉問我?你害我沒關係,但為什?要把曉晨也拉進來?你上次說話我只當你是胡話,沒想到你真齷齪到這個地步?」

岑逸這才恍然大悟,剛才還在心裡徘徊的猶豫和不舍頓時消失個沒影沒蹤,他只能輕顫著雙唇張開嘴,可一口苦澀尚未傾吐,卻又聽顧永梵說:

「你知不知道本來有家廣告公司都準備啟用曉晨代言了?出了這事,對方立馬就換人。這是曉晨複出的最好機會,就這?被毀了!」

「那和我有什?關係?」岑逸別過臉繼續手上的動作,「她既然要藉你的名炒新聞,就該料到會有今天。」

「你別太過分。」顧永梵氣得雙眉都要打結了。

「過分的是你。」岑逸拎著包就往門外沖去。

「你要去哪!」顧永梵吼著上前想要抓住岑逸,卻被對方敏捷的躲開。

「我去哪還輪不到你管,從今後你我互不相干。」岑逸沖到屋門口,又突然轉過身,句句冷言道,「不管你信不信,那新聞不是我爆的。奉勸你一句,小心身邊盯著你不放的狗仔,免得下次臭得你連開記者會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顧永梵看著公寓的大門被拉開,然後逐漸合上,這才突然驚醒般跳起身,奔上去追著大喊,「我沒有和那個家夥……我沒……」

聲音一點點消弱,看著岑逸消失的背影,他忽然不曉得要用什?理由再將他留下,他更不明白,自己為什?要在這最後的時候,只想對岑逸解釋緋聞的真假。他先前不是還怒氣衝衝的來指責岑逸的??可為何一轉眼,卻覺得心裡一陣陣疼得發慌。

 

在岑逸離開後的第七天,顧永梵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因為他幾乎沒有半點關於岑逸的音訊,打電話顯示無此號碼,去舞蹈教室發覺岑逸請了半個月的事假,而岑逸曾經住的地方也早已人去樓空。

那岑逸能去哪了呢?

顧永梵在片場幹瞪著劇本發呆,一天渾渾噩噩,他又不死心地撥了幾次岑逸的手機,照例還是無此號碼,氣得他將手機摔在地上,經紀人在一邊看得莫名其妙卻不敢吱聲。

岑逸這一消失,便是整整半個月。顧永梵忙碌中總是不忘尋找岑逸的蛛絲馬跡。他愛去的書店、他愛逛的家俱店、他總去的小酒館,還有他喜歡的歌劇院。

當顧永梵戴著大墨鏡和鴨舌帽在帝國劇院摸著黑,一張張椅子找過去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可找不到人,他更是不甘心,好像有什?東西哽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讓他焦躁不安。

在劇院的準備室裡,面對前來探班的後輩,前輩曲瑞明翹著二郎腿順口問了句,「顧永梵,你是不是戀愛了?」

「戀愛?」顧永梵捏著礦泉水瓶子的手抖動了下。

「聽你經紀人說你最近總是不斷打電話,放了工又立刻沒影,而且你的情緒非常焦躁不安。種種跡象表明,你在戀愛!」

「只是有個朋友突然不見了,我有點擔心而已。」

「朋友?什?樣的朋友能讓你擔心成這樣?」曲瑞明高深莫測地微笑,又一本正經地托著下巴自語道,「想當初我家小景不睬我時,我也是你這樣。特別是他故意不接我電話的時候。」

顧永梵眨了眨眼,忽然想到曲瑞明和設計師林景的關係,心臟莫名漏跳一拍,張了嘴想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話,「我喜歡的是曉晨!」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五章5

 

第五章 5

 

顧永梵眨了眨眼,忽然想到曲瑞明和設計師林景的關係,心臟莫名漏跳一拍,張了嘴想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話,「我喜歡的是曉晨!」

「木曉晨?你們不是早玩完了??」曲瑞明皺著眉有些疑惑,「又在一起了?」

「曉晨不肯。她更看重的是事業。」顧永梵搖頭。

「你有多久沒見曉晨了?」

「大概十來天吧。」

「那你有多久沒見到你要找的人了?」

「都有半個多月了!」顧永梵的語氣充滿嚴重的不滿和氣憤。

「你想木曉晨??」曲瑞明問。

「我們現在只是朋友。」

「那你想你要找的人??」

「這個……」顧永梵撓了撓頭,想了半天,磕磕巴巴回答,「我只是擔心他去了哪裡,他身體不太好,胃口也不好,睡覺老愛踢被子,還有……」

「這?說你有想他?」

「算是吧。」

「那不就結了?顧永梵,你這就是戀愛了!」

「怎?可能,他是男的!」顧永梵尖叫起來。

「難道我家小景景是女的?還是,你覺得我是女的?」曲瑞明冷哼一聲,再也懶得理一邊失魂落魄的家夥,抄起手機打給自己親愛的伴侶,順便查勤。

而這一頭,顧永梵卻沈浸在自己的震驚中,久久不能自拔。

岑逸喜歡他,他是很早就知道的。可是以前他都覺得兩人只是很好的朋友,最多算個床伴,甚至於他可以偶爾的無賴和任性,岑逸也都會包容他,比如說同居這檔子事。

可他沒想過,自己居然也喜歡上了岑逸?

問題清楚後,顧永梵心頭豁然開朗,全身心只剩下一個念頭,便是快點找到岑逸接他回家。他可以跟他道歉,為以前的所做所為,他還可以任他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只要岑逸願意搬回來,陪著他一天天的過日子。

不再是同居,因為喜歡而真正地在一起。突然之間,顧永梵原本還放在心尖上的木曉晨變得不重要了,因為他清醒意識到,岑逸已經佔據了他的所有。

如果說,想起曉晨的時候還會有點痛和難過的話,那想起岑逸便是打心底冒著泡的快樂,而這種快樂是綿延不斷不可抑制的。

 

這一日,從後輩口中得知岑逸終於在練舞室出現,顧永梵飛一樣從片場趕了過去。

「小逸。」

他推開舞蹈室的房門,果不其然看見岑逸正蹲在角落處收拾衣物,這感覺就和以前自己還沒紅時一樣,他練完舞一個人默默收拾東西,而自己就會算準時間推門而入,然後約他一起走。

岑逸抬頭掃了顧永梵一眼,卻沒打算多加理會,不冷不熱打了聲招呼便又低頭繼續理自己的東西,完全將門口杵著的人當作空氣。

顧永梵一腔熱血頓時打消了一半,撓撓頭又摸摸鼻子,局促間先轉身關上門,然後輕步挪到岑逸身邊,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與岑逸的視線保持平衡。

「你怎?請了半個月假?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其實我跟那個演員真的沒什?,是週刊記者捏造的,他們已經申明道歉了,你有看雜誌??」

「有。」岑逸拉上包包的拉鍊,給了顧永梵一個回應。

「那你幹嘛不回家?」顧永梵從褲子口袋裡摸出鑰匙放到岑逸眼前,「你的鑰匙你自己拿好,不要再隨手亂扔了。」

「顧永梵,你是不是誤會了?」岑逸站起身俯視著一臉迷茫的顧永梵,「這是你家的鑰匙,不是我家的。我只是把它還給你。還有,你的事以後不用跟我解釋太多,我真的沒有興趣知道。」

「你在說什??要是你還在為我冤枉你的事生氣?那我道歉還不行??」顧永梵的腦子裡怎?也理不順當前的形勢,只覺得岑逸還在生氣,可至於原因,他反而遲鈍得無法發覺。

「我沒有什?話可以跟你說。」岑逸拎起包甩到背後,徑直朝門外走去。

顧永梵看著岑逸與自己擦肩而過,而兩人肩膀輕微的碰撞讓他滿腹張口欲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小逸,其實我……」

話還沒說完,岑逸的身影已經乾脆地消失在了門口,顧永梵呆呆看著空無一人的練舞房,又看了看落地鏡中自己孤獨的身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出了走廊,即使戴著大墨鏡,顧永梵依舊引人注目。

好在這裡本就是他們上舞蹈課的地方,普通學生看到明星也早就見怪不怪,但畢竟顧永梵算是當下最走紅的男藝人,還是會有些新進學生躲在一邊小聲議論。

「真的是顧永梵!聽說他沒出名前也在這裡上舞蹈課的。」

「可他現在怎?到這來?」

「誰知道,不過聽說他和我們這的一個前輩關係很好。」

「這個我有聽說,就是那個請了半個月假的前輩啊,我們之前還有見過的那個,你記得??」

「記得記得,就是那個笑起來特別溫柔的前輩,可是,我聽說他已經辦了休學手續了。」

「我也聽說了,據說是要移民去美國。」

「好可惜,凱倫老師最喜歡他了。」

「可惜什?呀,去美國更好,你看上次來接他的那個朋友,一看就是個有錢人。前輩到了那邊有朋友做靠山,再加上舞蹈底子又好,還怕沒機會進軍百老匯??!」

「你們說誰要去美國?」

幾個學生正議論得起勁,完全沒看到硬生生插進來的人影。

「啊……是……是岑逸前輩。」

顧永梵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難以置信,緩和過幾秒後,他匆匆走出樓上了車,掏出手機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

「幫我查一下那個叫汪以翔的家夥到底住哪個飯店!」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六章1

 

第六章 1

 

 

當顧永梵拿到酒店房卡的時候,他不得不讚歎自己經紀人的辦事效率。

上了電梯到了2510號房門口,一想到岑逸就在門的那一頭,顧永梵便心潮澎湃,心裡模擬過不下百次該怎樣對岑逸告白,卻還是止不住緊張。顧永梵不僅笑話著自己,明明站在舞臺上都不曾慌張的,對著岑逸倒跟個初戀的傻小子一樣手足無措。

嘀一聲,門開了。顧永梵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越過走廊,來到臥室。

他看到一地淩亂的衣褲,而潔白的大床上,兩個身影在彼此糾纏。他甚至聽到某些碎碎的呻吟聲,熟悉到讓他心臟幾乎要停止了跳動。顧永梵停下腳步,呆呆站在原地,直到床上的兩個人意識到有人闖入而停下。三個人就這?靜悄悄僵持著。

顧永梵一手捏著房卡,另一手還捧著一束火紅的玫瑰,九十九朵,雖然他知道送男人玫瑰也許並不適宜,但他總覺得這樣才能襯托自己的告白。

而現在,玫瑰的鮮紅只不過成了刺目的存在。

「你怎?在這裡?」先開口打破僵局的是岑逸,他的雙眼落在那束玫瑰上,久久不能移開。

「我是來找你的。」顧永梵努力抑制自己胸口如火燒的憤怒,「我想來告訴你,我愛你。可是,現在似乎不用了。」

甩手扔下玫瑰,一地花瓣紛紛,星星點點布於地毯上。

「打擾到兩位雅興真是抱歉。」再也不願多看岑逸一眼,而從頭至尾,他更不願去看汪以翔,就怕一個衝動撲上去揍他一拳。

可是,顧永梵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是他傷了岑逸在先,是他將岑逸拱手相讓的,也是他說的,他們只是朋友。原本岑逸是那樣愛他,他卻從來不會珍惜。而現在,那個睡在自己身邊的人,現在卻和別人滾在雙人床上。

看著顧永梵倉皇離開的背影,一直沈默的汪以翔開了口,「不追?」

岑逸搖了搖頭。

「不解釋?」

「我為什?要跟他解釋?」岑逸頹廢的斜靠在床頭。

「他是來告白的。」汪以翔看著一地的玫瑰歎息。

「告白?」岑逸冷笑,「一個孩子若給人搶走了玩具會怎?做?於他,便是這個道理。」

「也許他是認真的。」

「他要真的是認真的,就會回來找我。如果他放棄,我何必還要留戀?我付出的還不夠多,還是我被他傷的還不夠多?」

「你就是死鴨子嘴硬。」汪以翔走下床穿好衣服,回頭看了眼還躺在原處的岑逸,「你看到那束玫瑰的時候,明明就很開心。」

「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小逸,我們認識那?多年,我自認很瞭解你。」

「那又如何?我已經決定去美國了。」

「如果你是開開心心地跟我去美國,我當然樂意。可是,我只擔心逃避的做法對你的病有害無益。」

「是你說的,走遠點散散心也許對我的病有好處,也是你說的,美國的治療或許比X城要有效。現在怎?反過來說了?」

「我說那些的前提是顧永梵不愛你。如果他愛你,留在他身邊對你更好些。」

「你倒是大方。」岑逸冷哼。

「我是為你好。」汪以翔坐在床邊,一雙眼像要把人看透般盯著岑逸,「曾經我們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彼此隱忍不願捅破那層紙,最終傷害了你。

「現在我決定排除一切阻撓也要把你接去美國,但事實呢?這幾日你從不肯讓我真正抱你,你自己該比我更明白其中的原因。岑逸,你已經不愛我了。」

其實,這幾日和汪以翔在一起時,他們只是彼此用手解決,卻從未真正讓對方進入他的身體。正如同汪以翔說的,岑逸的心結裡還死死紮著一個顧永梵,所以他根本無法接受其他人。

「到底要不要跟我去美國,你再好好想想。」汪以翔說,「不管怎樣,我這永遠都是你的避風港,我也永遠都是你的朋友。」

「謝謝你,翔。」

看著汪以翔瀟灑地離開房間,岑逸挪下床,呆坐在地上,捧著一手零落的玫瑰怔怔發呆。

之前顧永梵的話還在心底纏繞翻轉,他似乎聽到他說他愛他,只是,這真的是愛??岑逸知道,自己是不敢相信的,可卻又忍不住一想再想,一念再念。這痛是連著幸福一起,牽扯著絲絲顫抖而又快樂著。

 

第二天,岑逸按行程計畫回來舞蹈團取資料辦手續。

一切都搞定後,他照習慣來到自己常用的舞蹈房,與顧永梵在一起的記憶不停重現於腦海,從相識開始的一點一滴,都緊緊與這個舞蹈房相連,要說能捨得那是騙人的。

最後歎息了聲,他笑著拍了拍自己臉頰,開了門正準備走出去,卻忽然撞上個人牆。迎面的人正是不知何時早已站在門口的顧永梵,只見他二話不說拽起岑逸的胳膊就往門裡帶,隨手將門啪一聲死緊地合攏上,然後迅速的按下門鎖。

「你幹嘛!」岑逸一把推開顧永梵,喘著氣瞪著眼狠狠盯著他。

顧永梵顯然沒有打算多廢話,只見他執拗的撲上前,將岑逸壓在牆上便死命地吻了下去,任岑逸怎?反抗推揉撕咬,依舊阻止不了顧永梵的瘋狂。

「顧永梵,你他媽的是不是瘋了!」岑逸掙扎幾分鍾後,終於將掐制住自己的人甩開吼道。

「是,我瘋了!」顧永梵用?指擦去唇邊被岑逸咬破所泛出的血絲,竟然上揚起嘴角笑出了聲,「我肯定是瘋了,不然不會一整晚都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

「岑逸,我告訴你,我想通了,不管你和汪以翔是什?關係,我都不准你和他去美國。就算你和他上過床也沒關係,反正以後你們也沒機會了,而且,只要他碰過的地方,我會一點一點慢慢舔乾淨!你放心,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岑逸收回自己有些發麻的手掌,垂於身側,緊緊握成了拳頭。

 

 

娜娜的話:

逸小受終於可以當家做主了,該是虐一虐小攻同學的時候了,有木有!!!!!

但是,這裡還是回憶啊回憶~~~所以後面還要繼續虐啊...T_T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六章2

 

第六章 2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岑逸收回自己有些發麻的手掌,垂於身側,緊緊握成了拳頭。

「瘋子!」岑逸轉過臉不再去看顧永梵,「你愛怎?瘋是你自己的事,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說到這,他忽然笑了起來,幾乎是輕蔑地瞟了顧永梵一眼,接著改口,「不,應該說,我們從來就沒有任何關係。」

「噢?真的是這樣??」顧永梵無視剛才的耳光,俊秀的面容上竟然洋溢起一股自信的笑,「小逸,我太瞭解你了,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說的不在乎我,那?,按你平日溫和的性格,你根本不會打我這一耳光。」

「顧永梵,請別過度自戀。」岑逸試圖從顧永梵牢固的禁錮中溜走,卻發覺根本是徒勞,他不由得又深深皺起眉頭。

「想走?」顧永梵抬了抬眉,手上卻更用力地抓緊了岑逸,「我剛才說過,我不准你和汪以翔走。小逸,你是我的,我喜歡你,除了和我在一起,你哪都不許去。」

「顧永梵,我不管你是發瘋還是耍流氓,你大可以去找你的木曉晨,少在我面前假惺惺裝深情!你根本就是個被人搶了玩具的孩子,是心有不甘而已!」

「你是這?看我的?」顧永梵瞬間高了八度音,只盯著岑逸動也不動,過了好幾分鍾後,他才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垂頭喪氣,「你就這?不信我會喜歡上你?」

「你喜歡的是木曉晨,難道你敢說你已經不愛她了??」

「愛。」顧永梵毫不猶豫地點頭,「但是,我和木曉晨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你來找我?你以為我是什??溫床的?替補的?還是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岑逸心裡酸澀萬分,可表面上依舊裝作平靜如常,「我沒你想的那?賤。我也是男人,請你記住這一點。」

「你是不是男人我會不清楚?嗯?」顧永梵收起先前保留的笑容,一雙深邃的黑眸裡幾乎要冒出火來,「溫床?替補?說到底,你就是覺得我不會喜歡上你,對不對?是,我說過很多混帳話,我也的確還喜歡木曉晨。可這並不代表我對你的感情就是假的。

「木曉晨是木曉晨,她是我的傷口,我從不否認,但我尊重她的選擇。而你,岑逸,如果你離開我,就是追到美國去,我也要把你追回來,你明白??」

「不明白!」岑逸掙脫開身,松了松有些僵硬的筋骨,微退出幾步與顧永梵拉開一段距離。

「小逸,你還真是……固執得要命。」顧永梵歎了口氣,一手仍舊撐住牆壁,「讓我拿你怎?辦呢?」

就在岑逸以為顧永梵終於要放棄的時候,突然一股強力將他重新扯回到牆邊。

隨後是顧永梵瘋了一般的狂吻,一雙手更是不容分說撕扯著他的黑色襯衫,吧嗒一連串聲響,只見一排鈕扣竟然就這?被生生扯落。

「顧永梵!」岑逸奮力一拳打在顧永梵的小腹上,「放開我!」

「不放。」顧永梵將岑逸的雙手推向頭頂,扯下自己的皮帶迅速繞了幾圈綁牢,擠進岑逸兩腿間後,便用自己的體重將人牢牢卡住,身體貼身體的距離讓岑逸的掙扎變得更加徒勞無用。

他只能瞪大一雙眼睛怒視著顧永梵,低吼道,「顧永梵,不要逼我恨你!」

「我不逼你,我只想好好跟你說話。」顧永梵喘著氣,一雙手捧起岑逸的臉龐,「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怪我心裡眼裡只有一個曉晨,無視你的付出,甚至因為曉晨一次又一次傷害你。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過去我改變不了,我也不會說什?後悔之類沒用的話。

「沒錯,我混帳,即使到現在我也還是喜歡曉晨,但小逸,你要給我時間,讓我忘記她,讓我對你的愛一天勝過一天。我是喜歡你的,喜歡到看不到你的時候我都沒法專心工作。喜歡到沒有你陪在身邊我就渾身都不對勁。

「難道這樣還不能讓你相信我??那你要我怎?做?你說,我一定做到。」

岑逸沒有說話,他只是平靜地看著眼前的顧永梵。

還是同樣一張俊秀逼人的臉,光芒四射讓人無法忽視,而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人終於願意認真地看著他岑逸,想著他的好,念著他的委屈,甚至終於說出了對他的依賴和喜歡。他明白他眼裡的認真,可是,他真的能相信他??

「給我時間,讓我想一想。」岑逸別過臉卻開了口。

顧永梵的雙眼頓時閃過亮光,貼上前吧嗒一記親在岑逸額頭,高興的說:「你終於願意相信我一點了是不是?」

「先放開我。」岑逸揮了揮自己還被固定住的雙手。

「不放。」顧永梵孩子氣的噘起了嘴,看在岑逸眼裡又是一陣心軟一陣好笑。

「先放開我,疼。」

「我記得我沒勒緊啊。」顧永梵拉過岑逸的手腕仔細檢查,最後還是妥協地替他解開,「真給勒紅了,很疼??」他小心翼翼替他揉著手腕那圈紅腫。

「我回去敷藥就沒事了。」岑逸尷尬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不要。」顧永梵笑著搖了搖頭,一張明星臉上竟然露出賊賊的表情,「小逸,我們很久沒有那個了。」

岑逸先是一愣,馬上明白過來意思後,再次瞪圓了雙眼,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顧永梵!」

「你真的都不想??可是我好想要你。」

「馬路上一堆男人女人隨你挑。」

「不要,我只要你。」顧永梵趴在岑逸胸口,學著小狗的模樣嗅來嗅去。

大概也只有這個時候,岑逸才會想到這個紅透半邊天的顧永梵,實際年齡還比他小上好幾個月。

「小逸小逸小逸。」顧永梵的低喚逐漸轉換成一種親膩的呻吟,而動作也一點點放肆起來,又是啃又是咬,直把岑逸搞得也熱血沸騰起來。

岑逸敲了敲顧永梵的頭,攏上衣服說,「換個地方。」

顧永梵的眼睛更亮了,一把抱住岑逸樂呵呵叫著,「走,我們回家!」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六章3

 

第六章 3

 

岑逸從酸痛中醒來的時候,正躺在家裡的大床上。旁邊的人睡得正熟,顯然是剛才體力消耗過度,再加上最近忙碌工作,想讓他醒都很難。

坐起身後,緩了緩腰部的疼痛,他下了床重新穿戴好衣服。

這個家還是他離開前的模樣,甚至衣櫃裡還留著他已清空的位置,大有等著他回來重新擺回一切的架式。浴室裡,他的刷牙杯還在,他慣用的刮胡刀也還在原來的位置,還有他常用的洗髮精、沐浴乳。

岑逸怔了半會,這才整理好自己的頭髮,洗了把臉,重新回到了臥室。

床上的人安靜而有規律地起伏著胸口,大大伸展開的手臂還保持著摟著他時候的姿勢。岑逸笑了笑,俯下身替他蓋好薄被,然後,轉身,離開。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也需要跟汪以翔商量下。去美國不僅是為了避開顧永梵,他更是準備去看病的。可現在這樣,是走還是留?病的好壞又會不會影響到顧永梵?

岑逸心裡清楚,自己並不希望顧永梵知道自己患有憂鬱症,沒有理由的,就是不希望他知道。

 

清晨,顧永梵被透進屋的陽光照醒。

他怨恨地睜開眼,心想著遲早要在這窗簾後加上一層擋紫外線的窗簾,要不是小逸喜歡被陽光曬到自然醒,他早就付諸行動了。想到這,他收了收手臂,沒有麻,更沒有重量?

他直起身看到空空的另一邊床,探手一摸床單的溫度,冷的。

顧永梵慌忙爬下床,廚房、浴室、客廳、陽臺,到處都沒有岑逸的身影。顧永梵昨晚還熱呼呼的心瞬間冷卻了下去。

回過神後,他趕緊從一堆淩亂的衣服裡找出手機,這才想起來岑逸換了新號碼,可他忘記問了,於是又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之前那家hotel的名片,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先生,不好意思,你說的這位住2510房的岑先生今早已經退房了。」

退房?

顧永梵在腦海中重複這兩個字眼,忽然一拍腦袋,翻開手機查了下日曆,該死,他怎?忘了,汪以翔訂的是今天中午飛美國的機票!

顧永梵立馬套上衣服,撈起桌上的車鑰匙出了門,往機場的方向全力開去。

 

「你真的決定走?」候機室裡,汪以翔有些疑惑地問向身邊的岑逸。

「我想先去治病,不然就算和他重新生活在一起,對他對我都不會是一件好事。」岑逸靠在椅背上,雙眉緊緊皺在一起。

「你捨得?」

「有什?好捨不得的?」岑逸苦笑,「難道他說喜歡我,我就真的要相信?兩個男人在一起,我從來沒指望過太多。」

「我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汪以翔拍拍岑逸的背,聽到廣播開始登機,剛想說「走吧」,卻聽到牛仔褲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放下電話,汪以翔傻了幾秒,最終還是轉頭面向岑逸,「是顧永梵的經紀人打來的。」

「J打給你幹嘛?」

「他們查不到你的電話,所以就問賓館那查了我的號碼。他經紀人讓我通知你,顧永梵出車禍了。」

汪以翔看著岑逸瞬間慘白的面容,歎了口氣,「據說他是飆車來機場的路上出的事,車速太快差點撞到人,所幸他方向盤打得及時,但自己就撞到護欄上了。現在在醫院急救,最糟糕的是醫院裡圍了很多媒體和記者。現在,你還準備登機??」汪以翔揮了揮手上的登機證問。

「對不起,我想……」岑逸抓起身邊的包,有些手足無措。

「你這樣,我怎?放心?」汪以翔搖著頭拉過岑逸朝機場外走去,「算了,我先送你去醫院。」

「謝謝。」

 

岑逸和汪以翔繞過重重記者包圍,才和J接上頭。

顧永梵已經從急診室中轉到了VIP病房。

J向岑逸轉述了醫生的話,「並沒有傷及內臟,但左手和右腳都有粉碎性骨折,醫生說至少要養上一個月他才能重新開始工作。」

末了,經紀人搖著頭說,「這次他闖了大禍,不光是記者那要應付,公司內部也可能會對他之後的工作有所調整,說實話,他才剛紅起來,如果在這個時候銷聲匿跡一個月,將來就很難說了。我希望你可以勸勸他,最好早做心理準備。」

「他怎?會……」岑逸話說到一半,卻不知道該怎?形容自己心裡的焦急。

「怎?會?」J的眼光在汪以翔身上轉了兩圈,再看回岑逸,「我也想知道我手下的藝人究竟是怎?了!岑逸,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做些讓他發瘋的事?」

「我……」岑逸瞬間啞口無言。

「你們倆究竟怎?回事我不想問。我只知道,如果你真走了,他一定會愣頭愣腦的追過去找你。到時候你想讓我找什?藉口替他向公司隱瞞?說他去追一個男人了?說我們全力捧紅的男藝人是同性戀?」

「你的意思我懂。」岑逸深吸了口氣,拎著旅行包的手不自覺捏緊又放鬆。

經紀人的眼光落在岑逸身後的行李箱上,皺著眉說,「好了,你進去看他吧,我還要去幫他善後。你們走的時候要小心避開記者。」

「嗯。」岑逸點了點頭,轉過頭看向汪以翔,說:「我們進去吧。」

J張開口想說什?,最終還是保持沈默地替他們拉開了病房的門。

一股濃烈的藥味從病房裡撲面而來。

 

 

 

 

 

(12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六章4

 

第六章 4

 

岑逸不自覺摸了摸鼻子,一手拎著旅行包,一手拖著行李箱走到了病床邊。

靠在床頭的顧永梵聽到響動睜開眼,在看到來人是岑逸時,立馬沒出息的高興的咧開了嘴,可轉眼一看到他的行李,又看到後頭跟著的汪以翔,那笑便僵在了嘴角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微微顫抖著,說不出的尷尬。

岑逸在看到顧永梵綁上石膏的手和腳後,也是一陣心疼,他知道這男人好動,也知道他將事業看得比什?都重,可現在這個好強的男人只能這?白白躺在病床上,連生活自理都有問題。

「怎?這?不小心?」岑逸放下行李箱和旅行包,在病床邊坐了下來。

「我以為你要走了。」顧永梵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委屈,只見他瞟了瞟汪以翔,又看了看岑逸,最後將視線定格在那行李箱上,「你真的決定要去美國?」

岑逸一副為難樣擺上臉,不曉得是該點頭還是搖頭,只把眼轉向汪以翔。

「小逸,你真的決定和他去美國?」顧永梵慌了,撲騰著就想要起來拉住岑逸,卻忘了自己根本是個行動無能的廢人。

「石膏才剛打上,你小心點!」岑逸趕緊撲上前按住顧永梵,「你到底要幹嘛?」

「我以為你原諒我了,我以為你願意重新和我一起生活。」顧永梵用那只沒綁石膏的手拽住岑逸,幾乎是紅著眼哽咽著說,「你就不能留下??小逸,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算我求你!」

岑逸看著可憐兮兮求他留下的顧永梵,忽然想到J說的話||「岑逸,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做些讓他發瘋的事?」

是了,從沖到練舞房說喜歡他,從飆車到機場結果出了車禍,從手斷腳斷還要拽著他不放來看,顧永梵的確一直都在發瘋幹著蠢事。要換早幾個月,他岑逸一定不相信這個聰明驕傲的男人會為了自己瘋成這個德性,可現在呢?

現在呵,他被他捏得那?緊那?疼,卻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幸福。

「好。」岑逸抬起另一隻手,拍了拍顧永梵還抓著自己的那只爪子,「你把我抓疼了。」

顧永梵像是還不能消化那聲「好」字,愣了好幾秒,才試探性地又問了次,「不走了?留下來?」

岑逸到了這會再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拍掉顧永梵已經鬆開了的手,點頭承諾道,「今晚我就把行李搬回去。」

說罷,他不再去看顧永梵因為高興過頭而石化了的表情,倒是轉身來抱歉的看著汪以翔:「對不起,我……」

「我明白。」汪以翔點點頭,「我搭下一班飛機回美國,你好好照顧他。」

「嗯。」

「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岑逸站起身,將行李留在了病房,隻身跟著汪以翔離開。

 

「考慮清楚了?」汪以翔看起來還有些憂慮。

「現在他這個樣,我也離開不了。」岑逸揉了揉自己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我可以預料他將要面對的糟糕後果,這一個月,我要陪著他看著他。」

「那你的病呢?」汪以翔握住了岑逸的肩膀,「要不,等他身體好點了,你實話告訴他你的病情。不然我真不放心。」

「病是要治的,我會自己找這邊的心理醫師先治療看看。可是我不想告訴他,翔,你該瞭解我的。我也是男人,我不想因為自己的病成為他的責任或者負擔,我更不想他對我的感情,到最後變成同情和愧疚。」

「我會擔心。」

「沒什?好擔心的,或許你可以想著,也許因為他愛我,不知不覺中就治療好了我的病呢?」

「憂鬱症如果這?輕易能治好,怎?還會有那?多病患自殺?」汪以翔無可奈何的說,「這樣吧,我們做個約定,每個星期日你都要打電話向我報告你的身體和病情,當然,你的醫師的聯繫方式也必須給我。」

「你真的越來越嘮叨了。」岑逸笑了起來,「好,我答應你,翔少爺!」

 

顧永梵的車禍事件並沒有想像中那?容易平復。正如經紀人所擔心的那樣,公司壓力,活動及廣告的合約壓力,還有記者的窮追猛打刨根挖底,都讓一切麻煩異常。

連續上了幾天頭條,到人們漸漸轉移視線,將這條新聞淡忘後,顧永梵才算能喘上一口氣。

在得了醫生的允許後,經紀公司幫顧永梵辦了出院,並請了私人護理師白天到公寓為他換藥及複健。而岑逸,重新回到了凱倫老師的舞蹈團,白天練舞,晚上照顧顧永梵,日子過得再普通不過。

眼看著顧永梵的身體一日日好起來,經紀人卻焦慮了,畢竟一個當紅偶像在處於顛峰時,卻突然從螢幕上消失,誰又能保證他再複出後,還能保住當初同樣的人氣呢?

光看那些廣告公司在他車禍後就立刻換了代言人,便可知這圈子的現實和殘酷。娛樂圈從不會為誰停下腳步,也從不怕沒有新人來改朝換代。

 

「今天覺得怎?樣?」一回到家,岑逸放下包便推開臥室的門,徑直走到床邊詢問。

「護理師說恢復得很不錯。」顧永梵放下手中的東西,抬起頭迎向岑逸。

「這是什??」岑逸好奇的拿起擱在床頭的本子。

「新接片的劇本,下個月開拍。最近無聊,就先看看。」

「你複健還沒滿一個月,醫生也說了,依現在情況,你的腿不適合長時間站立。」

「劇組不等人,新片的上檔時間也都跟電視臺敲定了。」顧永梵皺起眉,「我已經躺太久,再躺下去公司就真要跟我解約了。」

「可是……」

「沒有可是,小逸,相信我,我可以的。」顧永梵伸出手拉過岑逸坐到床頭,「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相信我什?都可以做到。」

「我是擔心你會留下後遺症。」岑逸歎氣。

「我發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逞強,ok?」顧永梵耍賴般摟住岑逸的腰,跟只小狗般蹭了兩下,又滿足地抬起頭,親了親岑逸的臉。

「你自己有分寸就行。」岑逸撥開顧永梵的雙臂,「我先去做晚飯,今晚給你煮骨頭湯。」

「還是叫外賣吧,做飯多麻煩。」

「護理師都說了,一定要給你補營養才能好得快。你還想不想快點開工?」

「是了是了,都聽老婆的!」

「誰是你老婆!我是男人!」

「是男人也是我老婆。」

「顧永梵,當初你怎?沒給撞死。」

「我若撞死你就要守寡了。」

岑逸氣得臉紅,在看到顧永梵一副得逞的奸笑後,一巴掌打在顧永梵的腿上,立刻得來一聲殺豬叫。

「你謀殺親夫。」

「哼,敢惹你大爺我,下回不按死你!」岑逸狠狠瞪了眼床上抱著腿大呼小叫的男人,這才滿意的拍了拍雙手朝廚房走去。

 

娜娜的話:

 

本來想祝大家六一兒童節快樂的有木有!!!!!結果......

悲劇的一整天上不了網,我擦,摔桌!

所以,更新也晚了.

放心,雖然這個點是淩晨了,不過這是六一的份,六二的今天還是會照常更新的哦~~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六章5

 

第六章 5

 

 

新片的頭兩集收視率竟比想像的還差,劇組和經紀公司顯然都不滿意。

甚至報紙雜誌上還登出例如「養病一月 當紅偶像淪落成收視毒藥 慘敗新人之手」之類聳動的新聞標題。

雖然顧永梵沒有因此在岑逸面前表露出一絲異樣,但聽到別人議論紛紛,岑逸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可幾次試圖與顧永梵好好談一談的時候,他總是藉口忙碌而躲開。

直到岑逸終於忍不住,白天請了假,偷偷前往拍攝地去看顧永梵。

這是一場在海灘邊的戲。男主角要救準備跳海自殺的女主角,所以他必須狂奔入水,直至海水淹沒到他腰部的位置,然後一把將女主角緊緊抱住。

岑逸到的時候,顧永梵正在拍狂奔入海的畫面,來來回回好多次,導演才喊ok。

可下場戲卻是站立在海水中的畫面了,想到顧永梵可能會因此在海水中浸泡很久,岑逸著急起來。

他悄悄走到J身邊,附身靠近小聲提醒:「他的腳不能長時間浸泡在海水裡。」

「我知道,但是他堅持說他可以。你知道他倔起來誰勸得住?而且戲不拍完會影響進度。最近因為收視率的問題,導演的臉已經夠臭了。」

「但是……」

「沒有但是。」J打斷岑逸的話,「如果你覺得你可以說服他,等會他休息的時候你大可以試一下。但是我向你保證,他不會聽。他是賭上了一切地認真工作,誰說都沒用!」

岑逸沈默下來,視線停在不遠處顧永梵半淹在海水中的背影上,膠著似的無法移開。

在海水中的戲拍了很久,導演都不能滿意,不是演員情緒張力不夠就是鏡頭感不夠強烈,反覆卡了好多次,直到導演再一次喊卡,才決定休息一段時間再拍。

顧永梵接過助理遞上來的大毛巾上了岸,回到休息處,方才注意到岑逸來了。

「你怎?來了?」顧永梵一邊換下濕掉的衣褲,一邊問道。

「探班。」岑逸從助理手中接過毛巾,替顧永梵擦乾頭髮,「難道你忘了護理師囑咐過,你的腿不能長時間站立。何況還是泡在海水中。和導演說一聲吧,別太逞強。」

「我覺得沒問題。」顧永梵偏過頭,「我可以拍的。」

「不行!顧永梵你是不是瘋了,這樣下去會留下後遺症的!」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顧永梵拽過岑逸手裡的毛巾,有些不樂,「小逸,我工作上的事情你不要管,好不好?」

「工作真的那?重要?重要到可以讓你不顧自己的身體?」岑逸顯然也生氣了。

「很重要。」

「這叫照顧自己?這叫不逞強?你答應過我什??算了,你自己都不擔心,我擔心你幹嘛!」

就在這時導演喊就位,顧永梵只能匆忙回到拍攝現場,岑逸氣得撿起地上的包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顧永梵到家時是淩晨三點。

他揉著酸疼不止的腳,好不容易挪進門,剛一進臥室,卻聽啪一聲,原本漆黑的房間忽然亮起了暖黃色的燈光。

「還沒睡?」顧永梵有些驚訝地看著斜靠在床邊的岑逸。

岑逸皺緊眉頭,雙眼盯著顧永梵的雙腿轉了一圈,緩緩開口,「你到底還想不想要你的腿了?」

顧永梵聽出岑逸語氣中的不快,頓時軟下聲音回答,「放心放心,真的沒事!」

「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現在身體的實際情況?拖著沒完全康復的腿工作本來就不好,你還那?拼命,你到底在想什??是不是要等腿徹底廢了你才甘心?」

「小逸,我休息得已經夠久了。這個圈子根本沒有人會等我完全好了再複出。」

「但重要的是你的身體!」

「等我身體徹底好了再出來,這個圈子根本就不會有人再記得我!娛樂圈就是這樣!我好不容易才紅起來,不能因為一場車禍就毀了一切。」

「紅不紅那?重要?」

「是!」

岑逸的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已經怒氣橫生,他死死瞪著顧永梵半分鍾,才從牙縫裡擠出字來,「如果我說,我就是不許呢?」

「小逸,不要再鬧了,已經很累了。」顧永梵坐在床邊,試圖擁抱岑逸,卻被對方躲開。

「你覺得我是在鬧?」岑逸向來平緩的聲線頓時變得尖銳。「如果你愛我,那就尊重我的選擇。」

顧永梵顯然也失了耐心,用生硬的口吻說,「我好不容易才能從一堆新人中脫穎而出,卻因為一場車禍就被這個圈子遺忘,你知道現在在我的背後,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話?難道我就活該栽在一場車禍上?我現在只能靠這部片子重新贏回人氣。」

「這些東西對你就那?重要?」

「很重要!」

「既然如此,當初幹嘛要和木曉晨在一起!不是為了她,你連工作都可以不要了?!現在讓你為了自己的身體為了我倒不行?」

「對,就是這樣,我就是愛曉晨勝過一切,你管我!」

「既然如此,你何必開車去機場追我,不然你就不會出車禍,現在也不需要這?辛苦!」

「你!」顧永梵一把拉過岑逸的手臂說,「是,我真不該為了你讓自己出車禍,還不如讓你跟汪以翔走,省得現在嘮嘮叨叨,不許我這樣不許我那樣,簡直比女人還難伺候。曉晨哪有你這?多事過!」

「她?她不就是藉著跟你的緋聞炒知名度??你以為她真心?她只不過利用你!」

「不許你這?說曉晨!」

「你憑什?不許?對了,我忘了你愛她愛得死去活來!她勾勾指頭,說分就分,說合就合,就算她利用你你也樂得很!顧永梵你賤得可以!」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六章6

 

第六章 6

 

 

「我再賤也比你好!和你上幾次床就喜歡我。我失戀,說要你陪你立馬就搬來陪我!就算明知道我拿你當替補的,還不是一樣陪我上床!你還真以為你自己能代替得了曉晨??岑逸,你也賤得可以了!」顧永梵話剛出口,就後悔了,因為他看到岑逸瞬間慘白的臉,再想伸手去拉他,卻被狠狠甩開。

「我是賤!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要這?賤!我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還要留在這種地方!」

岑逸瞪圓雙眼,只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讓心裡的酸疼沖入眼眶,他咽了下乾澀的喉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橫豎我就是木曉晨的替代品,既然你這?愛她,就去找她啊!我走,省得管東管西讓人看著礙眼!」

「你去哪!」顧永梵抓住岑逸的胳膊,使勁將人拉了回來。

「我去哪也用不著你管!我就是出去隨便找個男人上床,也比待在這對著你這張臉舒服!」岑逸再一次甩開顧永梵的手,幾乎是咆哮著吼道。

「岑逸!」顧永梵工作了一天,身體本來虛弱無力,再加上腿傷未愈,行動自然遲鈍不便,到他追到門口時,又哪裡還有岑逸的影子了?

回到臥室,看著岑逸的外套、手機、錢包,顧永梵忽然一陣焦躁在心間反覆,一面想著等岑逸氣消了自然就會回來,可一面又想著,要是這人真的倔起來怎?都不回來,那又該怎?辦呢?

 

正如顧永梵所料,岑逸真倔起來是一發不可收拾的。

到了天明,聽著窗外的鳥叫,顧永梵只能抱頭坐在床沿,說不出的焦躁,雖然明知過不了多久就該去片場了,按理他是能睡一個小時都是好的,可岑逸已經離家出走三個小時,他又怎?可能睡得著?

而且,因為有過一次先例,他更怕的是岑逸趁他不在的時候偷偷回來打包行李,一轉身就飛去美國,那到時他該去哪兒找人?

想到這分上,他更是坐立不安,而更糟糕的是,顧永梵完全意識到了之前口不擇言下的話語有多傷人,而敏感如岑逸,他無法想像在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表情底下,會是怎樣的絕望。

其實,顧永梵在汪以翔回到美國後,就主動與他聯繫以打探岑逸的病情,這一個多月來他一直小心翼翼關注著他的憂鬱症情況,本以為兩人在一起穩定下來後,總是可以透過日常生活來慢慢調適岑逸的情緒,卻不想,一個木曉晨便成了導火線。

顧永梵邊懊悔邊思考著岑逸可能會去的地方,可又不敢隨意出門去尋他,就怕一個轉身錯過,更怕岑逸回來時沒人開門。

又多等了一個小時後,經紀人終於來到門口。

接到電話,顧永梵飛奔出門,將經紀人一把拽進屋,急忙說,「今天戲不拍了,你跟導演和製片請個假,說我腿傷復發,看看能不能改日程。還有,你在這個房間不要動,如果小逸回來替我穩住他,再通知我,直到等到我回來為止。」

「又不見了?」經紀人一臉混亂。

「昨晚我們吵了一架,他就走了。」

「也許一會就回來。」

「已經過了四個小時,我很擔心。」顧永梵抄起桌上的車鑰匙就朝外走去,「我出去找找。」

「可是你的腳……」經紀人看著顧永梵的背影,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他又怎會不知道自己的藝人是什?脾氣呢?

其實顧永梵自己心裡也清楚,腳傷未愈,是應當儘量避免自己開車的,但一想到種種可能,他便無法只待在房間裡幹坐著傻等。

 

而此刻的岑逸,卻在練舞房裡,對著鏡子一遍一遍地練舞。

一大段無聲的佛朗明哥下來,他早已汗流浹背,卻依舊無法平緩心中那股躁動和不安,他認真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無法在現實和虛幻中判別真相。

木曉晨的臉一次次在旋轉回首中出現,鏡子中,牆壁上,甚至於空氣裡,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那般冷冷的嘲笑諷刺著他的愚蠢和癡妄。

他壓制住自己的尖叫和嘔吐,在安靜的幾乎讓人窒息的房間裡不停跳舞,直到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對方也發覺了,開口問道:「誰在那裡?」

「老師,是我。」岑逸聽出是凱倫老師的聲音。

「岑逸?」凱倫老師顯然有些驚訝,「你怎?現在會在這裡?」

「對不起,我這就回去。」

「沒關係,你想練舞隨時都可以。不過……」凱倫老師看了看手錶,「看這個時間,你應該一夜沒睡?」

「嗯。」岑逸點了點頭。

「那就快回去睡覺,明天下午來了後直接到我辦公室。美國那邊一家舞蹈學校準備從我們這裡挑幾個學生。」

「去美國?」

「當然。對每個舞者來說,百老匯就是夢想的最終地,而去美國就是這個夢想開始的第一步,明天記得來填資料,至於會不會選中,就要看你夠不夠資格了。回去好好考慮下吧。」

「謝謝老師,那我先走了。」

 

四月清晨的風還是冷冷的,吹在身上有些瑟瑟發抖,岑逸卻彷佛感覺不到,只是漫無目地的走在街上。

他一直在想凱倫老師的話,對於去美國這件事,毫無意外地又動搖起來。

可是,要離開顧永梵,他當真做得到??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六章7

 

第六章 7

 

他一直在想凱倫老師的話,對於去美國這件事,毫無意外地又動搖起來。

可是,要離開顧永梵,他當真做得到??

路過那棵他們第一次相識的櫻花樹時,岑逸不自覺停下腳步。

不知不覺竟已到了櫻花盛開的日子,一片連一片的粉色花瓣遮蓋住道路上方的天空,使得霧氣濛濛的清晨也沾染上一層淡淡的柔軟。

之前堵在胸口的一股怨驟然消淡,他只是呆呆地站著,試圖理清自己的情緒。

「小逸!」

他忽然聽到有人大聲喚他。

在一個寧靜的清晨,這樣的聲音顯然突兀而清晰。

岑逸渾身一震,回過頭去,看向站在馬路對面的顧永梵。他沒有回應,卻是保持著轉身的姿勢,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那人的焦急和擔心寫滿一臉,而蒼白憔悴的面容更顯示他這一整晚的疲憊。他是在乎他的。這點岑逸毫無質疑,甚至為此感到心疼。

仔細回想起來,先提起木曉晨的人是自己,而明知道那個女人在顧永梵心裡的分量,卻還要試圖挑戰而口出無理的人,也是自己。

可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他一面覺得是自己斤斤計較了,卻一面又深恐而無法安寧停歇。而他也知道,這所有的一切與他的憂鬱症息息相關,如同一個惡性循環,也不知道哪天就徹底崩潰。

於是,在這個櫻花開滿天的清晨裡,顧永梵和岑逸兩個人就這?隔著馬路深深相望。

顧永梵看不懂岑逸眼裡的深哀,可他心疼著,心疼的忍不住一次次深深自責。

岑逸看不懂顧永梵眼裡的堅定,可他捨不得,捨不得這個驕傲好強的男人為他低聲下氣。

交通信號燈終於跳到了綠色。

顧永梵大步穿過斑馬線,直沖著岑逸而來。

「小逸,跟我回家。」說這句話的時候,顧永梵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好。」岑逸掙脫開顧永梵的手,低聲說了句,「這是在馬路上,你收斂點。」

好在時間過早,路上行人幾乎少得可憐,顧永梵壓低帽沿,抬起頭環視了下四周,確認了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才拉著岑逸穿過馬路,重新回到車上。

兩個人一路保持沈默,誰都沒有開口。

 

回到公寓,經紀人別有深意的看了兩人一眼便離開,走前還不忘叮囑顧永梵明日行程。直到門被從外面關上,顧永梵忽然歎了口氣,脫下外套扔在沙發上,走上前從後面抱住岑逸。

「對不起。」他在他耳邊低聲道歉,末了,咬著他耳垂又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

顧永梵看岑逸沒有說話,以為他氣還沒消,於是使上吃奶的力氣,厚著臉皮黏上岑逸,一雙手腳跟八爪章魚一樣纏上他,「小逸,我混帳,不該說那些話,我錯了還不行?。原諒我好不好,不要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岑逸索性靠在顧永梵身上,「我累了,想睡覺。」

「好。」話剛落,顧永梵就開始動手解岑逸的襯衫。

「你幹嘛!」岑逸轉過頭,瞪眼看著顧永梵,拜託,他現在很累,可沒體力也沒心情做運動。

「伺候老婆睡覺啊!」顧永梵在岑逸臉上吧嗒親了一口,「難道要穿著衣服睡覺??」

「我自己來。」岑逸揮開顧永梵,徑直朝臥室走去。

「哎,你果然還在生氣。」顧永梵跟在岑逸身後進了臥室,萬分小媳婦狀的坐在床沿邊上。

岑逸面無表情地瞄了他一眼,這才移向右邊,將左邊一大塊位置空了出來,隨即拍了拍床單,「快睡吧。」

顧永梵頓時彎起眼角笑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地脫了衣褲溜進被窩,舒舒服服地摟住岑逸的腰打起了哈欠。

「你不說還好,一說我這眼皮就打架!」顧永梵不禁抱怨起來,「那導演真不是人,這裡不滿意那裡不行,卡了那?多遍,再下去我要給他折騰死了。不過我有信心,再下去收視一定會好起來的。等一切都好起來了,我一定能主演舞臺劇。」

「舞臺劇?」岑逸閉著的雙眼猛然張開。

「是啊。」顧永梵驕傲地應和,一邊還用下巴蹭了蹭岑逸的肩膀,「本來就有在談的,不過因為車禍被擱置了。不過公司答應我,只要人氣能回升,當初說好的舞臺劇可以繼續進行。」

「你真的打算主演舞臺劇?」

「當然啊。」顧永梵在被子下抓住岑逸的手,「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去看舞臺劇?那時候看著你對舞臺劇那?癡迷,我就對自己說,我遲早也要主演一次給你看看。現在想想,也許那個時候我是在吃醋。」

「吃醋?」岑逸張大的嘴可以塞得進一整顆雞蛋。

「是啊,也許我很早很早就喜歡你了,只是我自己笨而已。」顧永梵笑了笑,「那時候也是這?牽你的手,你記不記得?」

「不記得了。」岑逸只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可是我記得。」

沒過多久,顧永梵便抱著岑逸滿足地睡著了。

可岑逸卻怎?也無法入睡,明明身體累得不行,可他的心緒卻在一悲一喜中無法沈靜。他本該歡喜的,顧永梵那?坦承對他的喜歡,甚至都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的牽手。

可是,他又怎會不記得,顧永梵當初接近他的真正目的?

「和他上床那是因為和你們打賭!我可不是同性戀!」

明明過去那?久了,可那句話,像是會自動播放一般,一次又一次,總是在他覺得幸福的時候,嘲笑著他最初的不堪。

 

娜娜的話:

大家在看小顧同學和逸小受的同時,不要忘記看看<年華>裡的倆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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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七章1

 

第七章 1

 

 

「在想什??」顧永梵的手指順著岑逸的背脊來回撫摩,「怎?不說話了?」

被打斷回憶的岑逸朦朧地睜開眼,哼哼著問,「現在幾點?」

「淩晨兩點。」

「竟然過了兩個小時了。」岑逸翻個身,調整好姿勢重新靠進顧永梵懷裡。

「剛才在想什??」

「在想當初你是怎?留下我的。」岑逸並沒有打算說出當年心裡的掙扎和質疑,他好似有意無意的避開這些敏感話題,不願再去深究當中的孰是孰非。

「你指哪次?」

「有很多次??」岑逸迷惑。

「當然啊!你試圖離開我的次數那還叫少啊?」顧永梵倒委屈地控訴道,「算上前面說的那次,我們吵架後你離家出走四個小時,前前後後你一共莫名其妙消失了兩次,外加試圖莫名其妙消失一次。」

「試圖?你是說?」岑逸自然是想到了顧永梵所指的那件事。

「對啊,就那次。真是一個不留神你就要逃走。你說我堂堂一個大明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怎?就你老想著離開我呢?」

「我呸!沒見過像你那?皮厚的。」

「對你皮厚點才管用,不然改天又鬧失蹤,我現在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

岑逸懊惱地戳了戳之前留在顧永梵肩頭上的齒印,「下次要是我再逃了,你就別追了!」

「你想都別想。別忘了我們可是公證過的!看你還能往哪逃?你以為還是當初啊,傻了吧你岑逸。」

「結婚還能離婚呢!」

「你敢!」

「我怎?不敢了?別忘了當初我可是差點就去美國的人!」

「是,還前後兩次都差點,你是要折騰死我!」顧永梵撇撇嘴,一股無力在心口蔓延。若當年不是自己堅持不放手,哪還有這幾年的幸福生活?每每抱著岑逸時,他總覺得這幸福跟偷來似的,指不定哪天,岑逸就真又消失了。

 

他們說的其實就是那次凱倫老師提出到美國某家知名舞蹈學校留學的事。之前的報名和考核,岑逸都是瞞著顧永梵進行的,雖然他依舊沒有下定決心要走,但隱隱總是想逃開。

其實自那次吵架以後,顧永梵對他很好,也許是好的太不真實了,反而有些說不出的詭異和不安。甚至於,岑逸可以感覺出顧永梵背後的小心翼翼,他一面放任自己在這樣的包容中越發肆無忌憚,可一方面卻在擔憂他們的關係變得更加如履薄冰。

所以,當顧永梵從後輩口中得知此事時,岑逸已經在猶豫著是跟顧永梵認真地談一談,還是直接偷偷溜走的好。

拿到錄取通知的那一瞬間,他是真的高興的,因為多年來的夢想終於依靠自己的努力而更近了一步。這是對他作為一個舞者的肯定,更是對他作為一個即將邁向百老匯的舞者的殷殷期盼。

而歡喜過後,他在掙扎中幾番徘徊,這才決定去美國,順便可以找汪以翔說的那個具有權威性的心理醫生為自己治療。他不希望有一天自己變得無法克制而疑神疑鬼,甚至去傷害自己,還有顧永梵。

他想要好好的,健健康康地出現在顧永梵眼前,如果那時對方還是單身的話。

顧永梵在知道岑逸決定赴美的計畫後,變得沈默不言。

岑逸試圖說些什?來緩解兩人之間那股無形的壓力,卻是枉然。

而原本答應了對待工作要量力而為的顧永梵,又忽然恢復了那股拼命的狠勁,甚至連回家的時間也一點點縮短。

好在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在劇情漸入佳境後,隨著收視率的提升,顧永梵的人氣也在以一種驟然的速度回升。

岑逸雖然忙著自己的事,卻還是默默關注著顧永梵的情況。

偶爾顧永梵半夜回家,累到倒頭就睡時,他便會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地替他換上睡衣蓋上被子,然後絞濕毛巾幫他抹臉。

而往往到了隔天岑逸醒來時,原本蓋在顧永梵身上的被子便全裹在自己身上,而床頭必定放著一罐溫在熱水裡的鋁箔包牛奶。只是,身邊的人卻早已沒了蹤影。

兩人的關係就這?不溫不火地僵著,直到在岑逸走前的一個星期,也就是顧永梵殺青戲後的那個晚上。

劇組殺青,外加最後幾集收視率飆升到排行第一,這慶功宴必不可少。顧永梵被灌到爛醉才被經紀人送回家,接手扶他的是岑逸,一扛住他那泥樣又軟又重的身體,岑逸就知道這賴在身上不肯挪一下的家夥是醉得一塌糊塗了。

送走了經紀人,岑逸將顧永梵連拖帶拉地拽進了浴室,給他喝了點熱水催吐,弄乾淨後才開始放水。哪曾料到,顧永梵吐過後,人倒是清醒了三分,可還有七分酒精麻痹著神經,倒比平日更霸道難纏上許多。

岑逸擋不過他胡鬧,只能給一起拽進浴缸,濺起的水花頓時弄濕了浴室地板。他還來不及生氣,那頭顧永梵已經動手脫起他衣服,速度倒比清醒的時候還快,叫岑逸是哭笑不得,便是罵也沒得罵。

顧永梵讓岑逸坐在身前,自己從後頭緊緊抱住他,一手不忘扭過他下顎,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

「你屬狗的!」岑逸好不容易得了呼吸,卻沒想到顧永梵竟是不停歇地一口咬上他脖子,然後順著咬到耳垂,肩膀,背脊。

「呵呵。」顧永梵只知道傻笑,可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從左換到右,又啃了起來。

「你……」岑逸剛想繼續罵他是狗,一想不對,這家夥的確是屬狗的,於是想個詞來罵,卻被顧永梵一把抓住下身。

「顧永梵!」岑逸真怒了。

「嗯?」顧永梵不急不緩的停頓手上的動作,抬起眼看著正轉頭瞪自己的岑逸,一雙眼迷蒙的眨了眨,倒是笑了,「小逸。」

岑逸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這顧永梵不醉的時候是頭狼,醉了就是頭披了羊皮的狼,更糟糕。

「不許叫!」

「小逸,我要。」顧永梵酒後的優點在於他的直言不諱,當然,事實是從這次以後,他連不醉的時候都變成這副沒得救的賴皮德性了。

岑逸暫態血沖腦門,也不知道是給氣的還是給羞的,就聽嘩啦一聲,他硬是站起身,跨出腳準備走出浴缸。

 

 

 

 

(11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七章2

 

第七章 2

 

岑逸暫態血沖腦門,也不知道是給氣的還是給羞的,就聽嘩啦一聲,他硬是站起身,跨出腳準備走出浴缸。

「小逸。」顧永梵懷裡突然騰空,於是也跟著站起身,正好和岑逸站了個面對面。

「不許走!」顧永梵開始不講理了。

「放開!」岑逸皺了眉,他倒不是介意和他那個啥,畢竟現在還是住一起的,兩人也的確很久沒親熱過。可問題是,顧永梵醉了,要是他沒個輕重,苦的還不是自己?!

「不放!」顧永梵也急了,抓緊岑逸的腰就蹭了上去,「你為什?老是要走!」

「我叫你放開!你醉了!」

「我沒醉!我就是不放!」顧永梵摟得更緊了,「我一放你就逃!你明明說過會一直陪著我的!你騙人!」

岑逸忽然覺得顧永梵就是個討不到玩具而耍賴的大孩子。

「不許去美國,你是我的!」顧永梵的口氣囂張得很,可惜他的動作卻像個沒骨氣的八爪章魚!

「放開!」岑逸的聲音冷了下來。

「你答應過不離開的。」顧永梵口氣立馬軟了下來,「小逸,算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我只是去幾年,又不是不回來。如果你真的喜歡我,那就等我回來。」

「等你回來?」顧永梵歪著腦袋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我不要。」

「那你就不要等!」岑逸一揮手甩開顧永梵,本以為那人會再度黏上來,誰知一回頭,卻看到他迷惑不安地正盯著自己抓空的雙手,而滿眼的痛楚頓時叫岑逸怔在了原地。

不過是一秒的思考,還沒回神,顧永梵又伸手靠上前,這次他沒有用力,而是輕輕環住了岑逸的肩膀,再沒有說話。

「你……」

岑逸還來不及掙脫,忽然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正順著自己的脖子往下流,然後,他聽到顧永梵悶而細微的聲音,「小逸,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原諒過我?」

就在這一刻,岑逸原本堅定的心瞬間土崩瓦解。

岑逸從來就沒有想到過,有一天,這個總是笑得燦爛的顧永梵會為自己流下眼淚。

他承認他心軟了,他承認他又捨不得離開了。

岑逸主動回抱住顧永梵,來回摩擦著他的臉頰,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之後的一切便是理所當然。兩個原本還濕漉漉的人就這?天不顧地不管地滾上了床。

顧永梵進入得急切,卻又在聽到岑逸呼痛的呻吟後停了下來,小心而又隱忍的模樣讓岑逸覺得幸福卻也心疼。一夜下來,岑逸累得腰都快斷了,可看著身邊安然入睡的顧永梵,他卻怎?也不想閉眼。

 

究竟是離開還是留下?他在心底無聲掙扎,眼看就快要到啟程的日子,而發過一次酒瘋的顧永梵,卻越來越沈默了。

這一日,岑逸從凱倫老師那拿好資料,剛出了門轉到十字路口,突然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他身邊。

「有時間談一下??」坐在駕駛座上的竟然是顧永梵的經紀人J。

「和我?」岑逸有些納悶。

「是。」

「永梵呢?」

「他在公司,暫時還脫不開身,所以我趁空出來找你聊一下,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

「那,」岑逸疑惑著點了點頭,「去哪談?」

「還是去你們家吧,比較方便說話。」

「好。」岑逸看著一臉嚴肅的J,竟有種不好的預感。

事實證明,岑逸的預感是對的。

「顧永梵今天跟公司遞交了解約書,現在正和公司高層談解約問題。」

「他跟公司解約?怎?可能?我沒有聽說有人來挖角。」

「他不是要換經紀公司,而是要退出演藝圈。他說,他要跟你去美國。」

「跟我去美國?」岑逸這下是徹底懵住了。

「是的,就在他最紅最火的時候,他說,他要放下這裡的所有,陪你去美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就是他要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獨自背負巨額違約金,直到償還清楚為止。」

「他怎?不和我商量這事?」

「他不想離開你,也不想你為難,所以才會做這個決定。」

「可是這樣一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不是全白費了?」

「是!而且到了美國,他就什?都不是,為了生存,必須打工賺錢,再也不能唱歌演戲開演唱會做舞臺劇。」

J看了眼愣在沙發中的岑逸,歎了口氣繼續說,「你知不知道,他當初為什?腿沒好,還要跟個拼命三郎一樣沒日沒夜地拍戲?

「一部分是因為他不甘心自己的名氣在短短一個月就黯淡下來,而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必須向公司證明他的人氣,這樣公司的高層才會忌憚他,甚至因此向他妥協。」

「妥協什??」岑逸心中詫異。

「你!」J不滿地瞥了岑逸一眼,加重語氣道,「當初他為了追你而出車禍這件事,公司高層早就收到風聲,上頭逼他和你分手,以免以後麻煩。可他不肯,甚至以退出事務所為代價要脅高層。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非常看重之前的那部戲,希望藉此證明自己的實力,才有向公司耍硬的資本。還有一點,他一直很想主演舞臺劇,並堅持自己來當製作人,應該也是為了你吧?」

見岑逸點頭,J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說,「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哪怕腿痛得直冒冷汗還是堅持趕片,就為了能快點贏回人氣,博得與公司談判的籌碼。可是,你卻在他快要勝利的時候,告訴他你要去美國?」

「這些他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

「他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岑逸無言以對。

「作為永梵的經紀人,我深刻地瞭解他將來的發展空間有多大。當然,我無權過問你們的私生活。不管他怎?選擇,我都尊重他。但同時我希望你能夠瞭解,他私下為你默默付出了多大的犧牲和代價。」

「我懂你的意思。」岑逸若有所思。

「那最好。」J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裝,「我先走了,打擾了。」

「走好。」

看著J在玄關口深深一鞠躬後離開,岑逸回到臥室,將視線落在已經整理得差不多的行李箱上。

忽然,他猛然沖到衣櫃前,打開顧永梵用的那半面櫥櫃。果然,一隻LV拖杆箱正端端正正擺放在最底層,裡頭整齊地疊放著一堆衣褲。

岑逸蹲下身翻了最上頭幾件,竟然都是顧永梵平時私底下愛穿的便裝,而夾在箱蓋口袋縫隙中的,正是顧永梵的護照及去美國的機票,和岑逸的同一個航班。

岑逸捏著機票的手指用力到蒼白,最後,他妥協般鬆開手指,將機票擱置在床頭,反手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撥通了凱倫老師的電話。

 

娜娜的話:

今天粽子節

大家節日快樂哦...

不曉得為毛,大概看盜墓看的,一提粽子就想到小哥和天真....哈哈哈哈

吃粽子嘍!

 

 

 

 

(12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七章3

 

第七章 3

 

顧永梵回來得很早,剛剛好雲霞滿天,染紅了天際,溫柔的讓人措手不及。

到家的時候,岑逸正圍著紅色圍裙在廚房裡煮咖哩。

「我回來了。」顧永梵脫下外套和牛仔褲,換上運動衣褲,哧溜一下就站在了岑逸身邊。

「今天怎?這?早?」岑逸一面嘗著咖哩的味道一面問。

「嗯,片子拍完晚了,今天通告也比較少。」

「試試看味道怎?樣。」岑逸把勺子遞到顧永梵嘴邊。

「剛剛好。」

「幫我把桌子理一下,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好。」顧永梵走到飯桌前,看到桌上赫然正擺著他藏起來的護照和機票。

「怎?不理桌子?」端著一大鍋咖哩走出來的岑逸,瞄了眼愣在桌邊的顧永梵。

「你知道了?」顧永梵接過鍋子放到桌上。

「什??」岑逸坐下來反問。

「我要和你一起去美國。」

「你這邊的工作怎?辦?」

「我在和公司談解約。」

「不做藝人,你還能做什??」

「很多。」

「在美國??」岑逸將機票捏在手間把玩。

「是,我已經決定了。」

岑逸與顧永梵四目相對,那份執著到幾近壯烈的眼神讓岑逸有種被灼傷的感覺,他清了清喉嚨,側過臉說,「不必了,你不必做到這個分上。」

話剛落,顧永梵震驚地看到岑逸將手上的機票撕成四半。

「不要!」他急吼出聲,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機票變成了廢紙片,然後被岑逸揉成團塞進自己的手掌中。

「我以為,就算你還沒有原諒我,至少會給我機會陪在你身邊。」顧永梵的聲音有些哽咽。

「留在X城吧,好好做你該做的,實現你的夢想。我喜歡看你當初拼命努力的樣子。」岑逸的聲音依舊平穩低沈。

顧永梵舉起雙手捂住臉頰,只搖頭。

「幹什?呢?」岑逸移到顧永梵身邊蹲下,忽然伸出手臂將顧永梵抱進懷裡,「還是說,你不想我陪你留在X城?」

「你說什??」顧永梵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地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

「我說,我決定不去美國了,我留在X城陪你一起努力。」

「你不去美國了?可是你說過這是進百老匯的難得機會。」

「我想得很清楚了,就算去了美國那家學校也不是百分百能進百老匯,就算進了百老匯,也不可能輕易得到主舞的角色。與其如此,不如陪你在X城。我不想看到你為了我放棄你的工作你的夢想,從現在起,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

「小逸……」顧永梵居然又紅了眼眶。

「J都告訴我了,因為我們的關係,事務所給了你壓力。謝謝你為了我們一直努力到現在,你那?辛苦我還誤會你,對不起。」

「不辛苦,一點也不辛苦。」顧永梵一個勁地搖頭。

「傻瓜,腿最近還常疼??」岑逸低下身去檢查顧永梵的雙腿。

「不疼了,最近有注意。」顧永梵並沒有說出前幾日天天需要依靠止疼藥才能緩解疼痛的事實,他直覺的不想讓岑逸擔心。

「我明天決定跟凱倫老師提出辭呈。」

「什??」顧永梵又是一驚,「你怎?可以不跳了?」

「我已經想通了,既然說好了要留在你身邊支持你,那我就必須遠離舞蹈團。何況你們事務所的新人都在我們這裡上舞蹈課,一來一回人多口雜,萬一有個風吹草動怎?辦?」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還是希望你能繼續跳舞。小逸,你不需要為了我放棄到這種地步。」

「我不是為了你放棄什?,而是既然決定和你在一起,就必須有取捨。現在對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還是說,你不希望我留下?」

「我只是不希望你犧牲太多,更不想你將來後悔。」

「我的字典裡,還沒有後悔這兩個字。」岑逸鬆開拉著顧永梵的手,又說,「端飯去,你不餓我可要餓死了。」

「唉?啊!」顧永梵還沒能從這峰迴路轉的喜悅中清醒過來,只得一晃一晃地走進廚房盛飯。

 

那之後,日子過得平淡而溫暖。

木曉晨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從此消失在顧永梵和岑逸的世界裡,後來聽媒體報導,才知道她是因合約問題正式退出娛樂圈,並跟父母回了老家。

而顧永梵跟岑逸的日子,就這?緩慢而又密不可分地靜靜度過,偶爾也有個小磕小絆,全當作了生活情趣,鬧個一兩天也就沒事了。

另一方面,在顧永梵堅持與岑逸一起而與事務所大鬧過後,以事務所單方面妥協告終,代價是顧永梵必須極力小心維護與岑逸的情人關係,時不時鬧點與女藝人的小緋聞來躲避媒體的窮追猛打。

岑逸對此總是一笑置之,對於顧永梵過度的擔憂和小心翼翼,給予著溫厚的回應和安撫,偶爾也會鬧個脾氣故意逗逗顧永梵。再然後,就是顧永梵突然的求婚,在得到岑逸點頭後,顧永梵特意抽出幾日假期,和岑逸飛去國外註冊,互許一輩子的承諾。

算一算,從初識時的毛頭小子到如今二十五、六歲的成熟男人,他們竟然一起跨過了五個年頭。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人生又能有多少個這樣珍貴的五年呢?

「已經五年了,時間過得還真快。」顧永梵倒了半杯水遞到岑逸面前,「這幾年我和翔一直保持聯繫,你不願意告訴我你的病況,所以每次我只能從他那邊打探。原本你的憂鬱症已經好了很多,可是最近我注意到你有加大用藥量,到底是怎?了?」

「我也不知道。」岑逸搖搖頭,「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以後無論有什?事,我都希望你能在第一時間讓我知道,而不是讓我去猜,或者透過協力廠商告知。不要忘記我們是發過誓,無論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

「我的病我自己明白,發作的時候真的很歇斯底里。你平日工作那?忙,我不想再造成你的負擔。」

「我並不覺得是負擔,就像剛才,我寧願你咬我,也不想看你一個人把自己逼進死胡同。這些年,對憂鬱症我多少有些瞭解,也去請教過專家,我想陪著你一起熬過去。」

「嗯。」岑逸點頭。

可是,若真的熬不過去了呢?岑逸將這話藏在心裡,他不是悲觀,只是自己的憂鬱症就是顆定時炸彈,也不知道哪一天會突然爆發,將這?幾年裡,他和顧永梵小心翼翼建立起來的感情炸得支離破碎。

而最讓他恐慌的是,導致這顆炸彈的導火線──木曉晨選擇在這個時間複出了。

沈寂整整近四年的時間,她回到了娛樂圈,也再次以同行兼朋友的身分回到了顧永梵的身邊,這一切,又讓岑逸該怎?去說服自己保持理智與平和呢?他忽然有種錯覺,彷佛這幾年是一場夢,眼看著就快要走到盡頭,竟是無邊無際的絕望。

 

娜娜的話:

回憶部分正式結束了,之後就是現在進行式啦...

之前的插敘倒敘是不是看著分外累呢?哈哈哈哈~~~拍肩~~

那啥,炮灰小姐也要正式登場了,不過我保證,她就是個炮灰!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七章4

 

第七章 4

 

沈寂整整近四年的時間,她回到了娛樂圈,也再次以同行兼朋友的身分回到了顧永梵的身邊,這一切,又讓岑逸該怎?去說服自己保持理智與平和呢?他忽然有種錯覺,彷佛這幾年是一場夢,眼看著就快要走到盡頭,竟是無邊無際的絕望。

「怎?了?」顧永梵摟住處於放空狀態的岑逸。

「沒什?,在想我們註冊的時候。」岑逸笑得靦腆起來,「你說兩個大男人的,非要搞些浪漫,現在想想還滿有趣。」

「誰讓你皮薄呢?不是我一催二鬧三上吊,還真拐不到你!」顧永梵將下巴擱在了岑逸肩膀上,眉開眼笑著說:「說起來,兩大帥哥結婚,要碎了多少女人的心啊,哈哈!」

「臭美吧你!當心給狗仔抓到你跟男人在一起的緋聞,你就完了!」

「混了這?多年,要爆早爆了,誰讓我們保密功夫做得好,再說了,公司也不是吃素的,不然我跟你夫夫兩人,照估計早流落在外了。」

「呵,那豈不是有上娛樂八卦雜誌大版面的可能?哎,記得解釋你另有所愛,我不過是你表哥之類的。不然我可要被煩死了!啊,對了,總編要的稿我還沒寫呢!後天就要交的,糟糕!」

顧永梵按住岑逸肩膀小聲威脅說:「這?晚了,不許工作!如果你不困,我們可以運動一下。」

「不要!」

「生命在於運動!」

「我是運動白癡!」

「沒關係,我運動神經非常發達!不然你以為我六塊腹肌白長的!」

顧永梵不提這個還不要緊,一提起來岑逸便又怨念的不得了,索性從沙發上起來,筆直走回臥室。

「憑什?你那?秀氣的一張臉,卻有這?精實的身板,我身高比你高、比例比你好,可就練不出塊腹肌和胸肌來!」

「你確定你有練?每回健身卡辦好,你去過幾次了?」

「呵呵,我就不愛動,你管!」岑逸推了推跟著自己躺上床的顧永梵,「別靠我那?近,我還沒氣完呢!」

「就為了幾塊肌肉,何必跟我生氣?我的還不是你的,這樣吧,你愛怎?摸怎?摸,任君魚肉,好不好?」

「又不是我自己的,有什?好摸的!」

「或者你可以重新選擇練舞。」顧永梵忽然在黑暗中輕聲說起。

岑逸沈默,在感覺到顧永梵也安靜下來的呼吸聲後,他突然伸出手回抱住顧永梵,「你忘了,在跳舞和你之間,我選擇了你。因為對我而言,你最重要。」

「我只是希望可以讓你快樂一點。不用總是躲躲藏藏的。」顧永梵怎會不知岑逸不愛出門其實是為了不給他製造麻煩,以儘量避免被狗仔或者週刊記者捕風捉影。

「現在很好,真的很好了。」

岑逸不知道自己這句話裡有幾成是真幾成是假。能和顧永梵這般躺在一張床上,彼此相擁著入睡,他就覺得很滿足了,滿足到不願意去考慮任何現實。

 

現實永遠是殘酷的。

在你以為接近幸福的時候,在你遺忘了痛苦的時候,在你認為自己足夠堅強的時候。正如岑逸預感到的一樣,他的憂鬱症就是不定時炸彈,而木曉晨,便是能點燃那顆炸彈的導火線。

顧永梵和岑逸怎?也沒有想到,兩年前他們一起去度假的照片竟然被爆了出來。

報導上,赫然一連串占滿版面的截圖照,是兩人穿著浴袍從溫泉裡走回房間的畫面。而最後一張被放大的,是兩人進門時手牽著手,還是十指相扣的姿勢。

雜誌上架的第一個早晨,這條震撼人心的「當紅男偶像密會同性戀人」的醜聞就傳遍了整個X城。

事務所在第一時間接走了顧永梵,給他安排了隱密的別墅安住,並明令禁止所有人對這則消息做出任何回應,而岑逸也被警告留在家中儘量減少外出。

就在外頭風起雲湧,大批的記者媒體都在事務所門口等待一手消息的時候,消失了兩天的顧永梵的經紀人突然以郵件形式宣佈,將於後日舉行記者招待會,對此次藝人的同性戀醜聞作出官方回應。

記者會前夜,待在家中趕稿的岑逸接到了顧永梵的電話。

「今天怎?樣?沒什?事吧?」電話那頭的人問。

「還好,反正要趕稿,閉關倒也不錯,還有人給我送吃的喝的用的,又不用照顧你這個大麻煩。」岑逸呵呵乾笑兩聲,又問起對方:「你呢?在外頭住了兩三天了,還習慣??」

「怎?可能習慣,那?大一張床只有我一個人,無聊死了!」顧永梵抱怨著,「天天悶在房間裡,我都快變囚犯了。」

「這次的事,你們事務所能擺平??都怪我們太不小心了。」

「以前再大的事都能給擋下來,這次倒是真栽了。貌似那雜誌社跟我們上頭矛盾激化,於是那邊翻舊帳,我才成了犧牲品。」

「那你明天的記者會準備得怎?樣?」

「沒事,只不過……」顧永梵有些猶豫,吞吞吐吐了幾聲,才嚴肅著口氣說,「小逸,我有件事必須先告訴你。」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七章5

 

第七章 5

 

「那你明天的記者會準備得怎?樣?」

「沒事,只不過……」顧永梵有些猶豫,吞吞吐吐了幾聲,才嚴肅著口氣說,「小逸,我有件事必須先告訴你。」

「什??」

「明天記者會會宣佈一件事。我希望先告訴你,你同意我就照事務所的意思做,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不聽他們的。」

「你說吧。」岑逸捏著電話的手不自覺收緊。

「明天公司將宣佈我這幾年一直在與木曉晨交往,並承認是因為事務所干涉才隱瞞戀情,曉晨明天也會到現場來。事務所希望公開這件事可以直接掩蓋掉我同性戀的事實,而且,曉晨新簽的事務所也正好藉這個機會為她的新劇炒新聞。

「當然,我和曉晨的關係是假的,但可能會有一段時間我和她必須在螢幕上扮演情侶。對於這件事,我想先聽聽你的答案,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拒絕。」

「如果你拒絕了,結果會怎樣?」岑逸的聲音異常冷靜。

「也還好,大概被事務所訓幾句而已,然後再想辦法吧。」

「撒謊!你會因為同性戀醜聞被整個娛樂圈排斥,然後再被事務所冷藏,最後從這個圈子裡徹底消失。我說的對不對?」

「但是……」

「沒有但是,照著你們事務所的意思做吧,你不是也已經這?決定了??」

「不是的,小逸,我是真的……」顧永梵急於解釋,卻被打斷。

「別說了,我明白的,作戲而已,我沒那?小氣。」

「可是,我不放心……」

「我不是說了我沒那?小氣!」岑逸的語氣有些生硬。

「小逸,不管報導怎?寫新聞怎?播,你都要記住,我和木曉晨只是在作戲給媒體看!等風頭過去了,我就回來。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你答應我不要胡思亂想!如果有任何情況都要先打電話跟我聯繫,好??」

顧永梵顯然還不是很放心,只是事務所給出的解決方案的確是目前最有效的,除非他真的想立刻結束自己的演藝生涯,然後面對巨額的合約賠款。

「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岑逸聽著顧永梵的嘮叨,漸漸笑了起來。

「還有,藥要準時吃,如果病情有任何轉變,要立刻通知我。」

「知道了,你越來越囉嗦了!」

岑逸掛上電話,笑意漸漸隱退在嘴角邊,他深呼吸著試圖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回到稿件上,卻無論如何也不能集中精神。其實這幾天來,無孔不入的記者早就一次次打電話給他,試圖撬到點蛛絲馬跡,為此岑逸不得不暫時更換新的手機號碼。

但畢竟在M雜誌還有專欄連載,他必須要聯繫編輯,而那方主編卻利用這層工作上的關係,一次又一次企圖從他這裡撈到點新聞,甚至還提出要求他以當事人的身分,寫出和顧永梵之間的故事,簡直荒謬至極。

岑逸煩躁之餘,掛了主編電話,於是連載到一半的專欄忽然被停,岑逸原本埋頭趕出的稿,也變成了一堆無用的廢紙。

而現在,顧永梵一通電話,照理該是解決了岑逸頭疼的問題,只要等明日記者會一開、新聞報導一齣,他自然就不會再被捲入這則當紅男偶像同性戀緋聞事件中,到時候,工作也能照常恢復,進出也不用深恐記者跟蹤。

可是,一想到此後,就要看到顧永梵和木曉晨出雙入對,哪怕只是作戲,他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窒息感緊緊壓迫著。從理智上,岑逸覺得自己是應該相信顧永梵的。可從感情上,他又開始極度的不自信起來。

木曉晨是誰?那是顧永梵最初也是最深愛過的女人,顧永梵為之傷過又傷的。哪怕現在顧永梵愛的人是他,可誰又能保證,在頻繁的接觸下,他們不會舊情複燃呢?

只是顧永梵之前的話還在腦海中盤旋:「不要胡思亂想。」

他答應過他的,所以不能讓他擔心,更不能因為自己的疑心而毀了他原本輝煌的星途。岑逸忽然覺得自己非常無力,彷佛身體裡有兩個自己在不斷拉扯,分不出勝負。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岑逸很自覺地在早飯前吃了抑制劑,然後緩和下心情,試圖不去觸碰所有的傳播媒介,也不打算出門。

到晚上的時候,他接到了顧永梵的電話,知道記者會召開得很順利,一切都在按照事務所的規劃進行,而之前的同性戀醜聞也就不攻自破。只是,這段策劃的戀情也同時造成了又一波轟動,顧永梵依舊只能暫住他處,以防狗仔跟蹤。

掛上電話,岑逸正打算上床睡覺的時候,卻又接到了雜誌主編的電話。主編說他的專欄可以恢復了,讓他準時交稿。

岑逸正暗自慶倖一切都重新步入正軌,主編又說:「原來你和顧永梵是好友,既然這樣,你應該知道不少,要不要透露點他和木曉晨之間的事來賺些稿費?保證比你寫個專欄要翻上好幾倍。你可以考慮考慮。」

岑逸冷冷拒絕道:「我和顧永梵並不熟。」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七章6

 

第七章 6

 

又過了幾日,岑逸看著空空的冰箱感歎不已,不得不走趟超市買點必需品和食物,不然沒等顧永梵回來他就要被生生餓死了。意料中的,超市里書報架上的雜誌大多還是以顧永梵和木曉晨作為封面,翻來翻去不外乎那點新聞,著實讓人看了火大。

岑逸碎碎念了句「有完沒完」,便直接繞過雜誌架,剛要走向別處,卻聽身後的幾個女學生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了。

「你看記者會的新聞沒?哇賽,太勁爆了,顧永梵真敢說。」

「看了看了,他居然承認木曉晨是他初戀,太猛了!」

「你說他倆會不會結婚?」

「近幾年應該不會吧,不然木曉晨怎?會複出?而且顧永梵的事務所應該沒那?輕易放他們的搖錢樹去結婚吧。」

「是啊是啊,顧永梵要是一結婚,那要碎了多少粉絲的心啊!」

「難說哪天木曉晨忽然有孩子了,他們就得奉子成婚!跟你們說,這娛樂圈裡的事,可說不準。到時候有了球,事務所還不是只能幹瞪眼!」一女生說到這,還邊用手在肚子前劃了個大圓球,眾人看到她誇張的動作,都跟著笑出了聲。

岑逸聽到這,臉色已漸入慘白,等那群女學生走後,他倒退回雜誌架邊,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翻閱起來。

其實,所有雜誌的新聞幾乎都是千篇一律,無非不是把那天的記者會拿出來說了又說,順帶追溯下五年前的老帳,說得好像這些記者們都親眼目睹了顧永梵和木曉晨這些年的深情曲折似的。

岑逸明知道很多內容都是虛造出來的,也明知道自己不該在意這些,可看到雜誌上那兩人手挽手的親密照片時,卻抑制不住一股苦澀和恐慌湧入心中。

等他走出便利商店回到家時,他才恍然清醒過來,而手上卻已捧了一堆亮著顧永梵和木曉晨笑臉的雜誌。

將雜誌全數堆在沙發上後,岑逸沖進廁所洗了把臉,強壓住胃裡忽然翻騰起的不適,趕緊跑回臥室翻出抑制藥吃了下去。

隨後,他給自己泡了杯杯面,又端端正正坐在沙發正中央打開電視機。

電視裡正在放木曉晨複出後,重新主演的連續劇的預告篇,而畫面最後竟定格在顧永梵的劇照上。岑逸以為自己看錯了字,揉了揉眼再仔細看去,果然,預告篇打出的演員名單裡,有個特邀演出:顧永梵。

嘩啦一聲,杯面翻在地板上,只見岑逸一手捂著自己胸口,一手堵著嘴,跌跌撞撞地沖進浴室,將剛吃進肚裡的幾口麵條連著胃液一起嘔吐了出來。

岑逸在一片黑暗中,接到了顧永梵的電話。

無論顧永梵再忙再累,只要還沒回家,他都不會忘記在午夜十二點前打給他,這已經成了兩人多年來雷打不動的習慣。

「我好想回家啊!」電話那頭傳來顧永梵懶懶的聲音,「都好幾天沒看到小逸了!」

「嗯。」岑逸回答。

「怎?不說話?」顧永梵的在那頭嚷了起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生病了?」

「沒有,剛趕完稿,有點累。」

「噢,那就好,我說你啊一趕稿就沒日沒夜的,有沒有好好吃飯?」

「吃了。」

「吃的什??」

「杯面。」

「杯面?!」顧永梵在另一頭幾乎瞪圓了眼,一副恨不得立馬沖回家的架式:「岑逸,我是沒錢養你還是怎樣,你居然給我吃這?沒營養的東西?」

「我不需要你養。」岑逸的聲音依舊冰冷。

「你怎?了?」顧永梵聽出異樣,只得小心詢問。

「沒事。」

「真的?」顧永梵小心翼翼確認,突然心思一轉,脫口道:「你是不是知道我要參演曉晨新劇的事了?」

「看電視了。」

「公司臨時決定的,我也是剛知道,對不起。」

「沒關係。」

「小逸,你真的沒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有按時吃藥,放心吧。」

「噢。」

 

話是這?說的,可掛上電話,顧永梵怎?都覺得不能安心。

於是趁深夜,他還是背著公司偷偷摸摸回了家。

一推開臥室的門,就看到熟悉的人正躺在床上睡得安穩,他吊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

「明明年紀比我大,怎?老叫人操心呢?」顧永梵輕聲自言自語,同時解了外套上了床,側身躺在了岑逸的左邊。

這一驚動讓岑逸醒了過來,只見他轉過身,面對著顧永梵睜開眼。

「你怎?回來了?」

「想你了。」顧永梵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連眼角的褶子都能數得一清二楚。

「大半夜的,一出現就笑得那?白癡,想嚇死人啊!」岑逸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我想老婆不行?!」

「誰是你老婆!」

「你啊。」顧永梵一伸胳膊摟住岑逸,跟只大型犬類一樣蹭在岑逸脖頸間,「我就抱抱你,都好久沒跟你睡一張床了,真不習慣。」

「最近很忙??」

「忙得跟狗一樣!公司真是變態!」

「那怎?還接一個新劇?」

「你說曉晨那部?」

「嗯。」

「哎,欠他們公司的人情債。而且導演和贊助商都希望藉緋聞來提高收視率,不過還好我的戲分不多,因為那個角色死得早,哈哈。」

「沒正經,這?忙就該好好休息,還跑回來幹嘛。」

「都說了想你。」

「別吵了,你不要睡覺我還要睡呢!」

「嗯,我也靠一會,你不用管我,天一亮我就走。」

「開車來的?」

「嗯。」

「小心點。」

「遵命!」

天濛濛亮的時候,岑逸感覺到顧永梵悄悄下了床,穿好衣後又幫他蓋嚴實了被子,這才出了房間。

等到他完全清醒過來時,太陽早就升得老高了,他下了床打開冰箱,驚訝的發現,原本只剩下幾瓶水的冰箱裡,竟塞滿了牛奶雞蛋還有水果和麵包。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顧永梵昨夜裡填滿的。

岑逸靜靜看著一冰箱的東西,胸口隱隱脹得發疼,是喜卻也是悲。

 

 

娜娜的話:

昨天朋友生日,回到家都淩晨拉,所以沒有更,今天補上哦,也就是說今天晚上會再更一章噠.

 

 

 

 

(13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八章1

 

第八章 1

 

連續幾日的失眠、噩夢以及極度的不安,岑逸不得不再次加大抑制劑的用量,但效果甚微。無奈下,他在深夜裡撥通汪以翔的電話。

這個跨洋電話足足打了兩個小時,岑逸焦躁的情緒在汪以翔循序漸誘的開導下終於開朗起來,他積極努力向好的方面去想,正如汪以翔說的,過去不重要,重要的是顧永梵這幾年真正愛著他的這個事實。

剛掛上電話,才轉頭,電話鈴又急促地響了起來,岑逸一拎起電話,那頭就傳來顧永梵跟鞭炮似的聲音:「你手機怎?關機了?我剛才打家裡電話為什?一直占線?兩個小時!岑逸你知不知道我都撥了兩個小時電話了!半夜三更你是想急死我??」

「我在跟翔聊天。」岑逸換了個手握著電話,嘴角止不住上揚。

「汪以翔?」

岑逸似用聽的都能感覺到顧永梵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嫌惡,他沒來由地心情愉悅起來,「嗯,我打過去的。」

「家裡國際長途是不要錢啊?和他有這?多話說??我怎?不見你跟我說!」

「你太忙了。」

「我……」顧永梵吃了啞巴虧,心裡泛著酸,恨恨地說:「岑逸,等我回來了看怎?收拾你!哼,老子要讓你連汪以翔是誰都沒力氣想!」

「你最近是不是欲求不滿?要不讓J給你找個伴暫時先頂一陣?」

「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哎,算了,那就讓J多給你煮點豬蹄湯。」

「哈?」

「吃什?補什?唄,最近你右手那?辛苦,總得好好慰勞慰勞你那狼爪子兄弟!」

「岑逸!」

顧永梵的怒吼聲在夜裡聽來格外熱鬧,岑逸滿意地掛了電話又及時拔了電話線,吃了一粒安眠藥後,再乖乖喝下一杯熱牛奶,然後確定了下午與汪以翔介紹的心理醫生所約定的時間,最後調好鬧鍾,爬上床睡覺。

或許,這是近期來岑逸睡得最安穩的一次了。

當然,他依然有做夢,不過夢裡都是當初和顧永梵註冊結婚時的畫面,還有那兩隻閃亮亮的男款鉑金對戒。

醒來的時候,岑逸發覺自己右手的食指正按在自己左手無名指的戒指上,緊得都快刻出了血痕。他笑著甩了甩右手,坐起身後一看時間,是上午十一點。

沒有多想,只是在這一刻,他忽然很去見一見自己的另一半,顧永梵。

岑逸自然知道顧永梵一整日的通告,因為基本上每晚的電話裡,那個別人眼中不可一世的大明星都會跟個小學生一樣乖乖跟他報備,除了那些臨時改動的通告。

仔細想來,顧永梵竟是個不折不扣的妻奴,不對,是夫奴,誰叫他們是夫夫呢。

岑逸想到這,心情又開朗了幾分,想著現在去探顧永梵的班的話,正好還能趕上午休時間,說不準能陪他一起吃個午飯。

 

岑逸還真的來了片場,本以為按照通告,這場戲只有顧永梵一個主演在場的。可到了目的地,他才發覺,今天明明應該上雜誌採訪的木曉晨竟然也待在片場,而一邊,還七七八八圍著不少記者。

岑逸一看到記者,首先想的是將自己隱蔽在角落裡,無論如何,他都不覺得讓記者發覺他的存在會是好事。正躊躇著是不是要回去,卻看到剛下戲的顧永梵從攝影棚裡走了出來,歇息在一邊的木曉晨也隨即迎了上去。

「午休了?」木曉晨大大方方地上前勾住顧永梵的胳膊。

「嗯。」顧永梵回以滿臉笑意。

「今天不要吃劇組便當了,我有給你帶吃的。」木曉晨拉著顧永梵坐回椅子上,一邊將用藍色碎花小布包好的飯盒展開,「這是我自己做的蛋包飯,你最愛吃的。」

岑逸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只是看著顧永梵接過飯盒,笑得臉都快開出牽牛花了。

之後著兩人無視記者的存在,有說有笑地一起吃著飯,期間還親膩地交頭接耳,赫然一對情侶的甜蜜模樣。

岑逸氣得臉都快綠了,可轉念一想又知道他們不過是在記者面前演戲,自己何苦跟個怨婦一樣***?念頭一出,他便三步並作兩步出了片場,剛想在外頭透口氣,卻發覺道具組和燈光組竟然扛著機器設備出來了。

「喂喂,你讓讓,我們要在這裡架軌道。」

連攝影組的都跑出來架機器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下場戲是要在片場門口拍外景。

這頭工作人員剛熱鬧開工,來往三三兩兩的行人便駐足湊熱鬧,很自然形成了一個包圍圈,非常安全地將岑逸隔在了黑壓壓的人群之後。於是,原本怕被發現而要走人的岑逸決定留下,仔細瞅瞅自己的另一半工作時萬人迷的樣子。

如果知道這一場戲是顧永梵和木曉晨的對手戲,打死岑逸都不會留下來繼續圍觀。可是,他不知道,於是他看著男女主角在他面前談情說愛,最後一個抵死纏綿的深吻,直轟得他腦門幾乎要炸了。

等他冰涼手腳終於恢復知覺的時候,記者早已蜂擁而上圍住了剛下場的兩位主角,一個勁問著情侶拍吻戲會不會假戲真做,還問男女主角是不是戲裡戲外都如此深情。

顧永梵握著木曉晨的手,兩人不急不緩的一一回答記者的問題,從容不迫中毫無破綻,顯是都經過大風大浪的。

「這個片中,一號男主角,也就是顧永梵你飾演的角色,因為家裡反對而不得不與初戀女友,也就是木曉晨小姐飾演的女主角分開,最後生死相隔。這樣的感情,是不是與你們當初的戀情相似,所以導演才會力邀顧永梵先生以嘉賓身分參演此劇呢?」

「這個問題應該去問導演吧?」顧永梵很聰明的將問題丟還給記者。

「那你演這段戲的時候,是否加入了自己對木曉晨小姐真實的感情呢?」

「演戲就是演戲,你是在懷疑我的專業度??」

「我只是想知道顧永梵先生對於木曉晨小姐的感情,是否真如報導所說的,還是你們二人公開關係只是為了炒作新劇?」

記者咄咄逼人,顧永梵明顯感覺到不快,木曉晨自然也感覺到他隱隱透出的怒氣,只好笑著打圓場道:「這個劇本的情節的確與我和永梵的經歷有點相似,不過女主角和一號男主角最後是生死相隔,而之後才有二號男主角的正式出場,這一點,應該與我們不一樣。」

顧永梵按下心裡的不爽,接著木曉晨的話說,「的確,我和曉晨能走到今天這步不容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在出演此劇的時候,我們更能體會到那種明明相愛卻不得不分開的痛楚,也更懂得珍惜我們在現實中的幸福。」

「請問當初你們分手的時候,你真的有痛苦到像劇中這樣一蹶不振??」

「可以說是這樣的,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明白這種無奈的感情。」顧永梵說到這,低下頭朝木曉晨溫柔一笑,然後舉起兩人十指相扣的手,當著記者的面說:「所幸,我們最後還是走在了一起,曉晨是我的初戀,也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曉晨是我的初戀,也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在一陣尖叫聲中,岑逸模糊了雙眼,他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著不遠處的顧永梵,彷佛又回到了那一年。滿身酒味的顧永梵對他說,他想曉晨。是的,他想曉晨,因為他愛她。在那個他將他傷得體無完膚的時候,他依舊愛著他的曉晨。

 

娜娜的話:

 

啊有顧小攻,你做戲做過頭拉,老婆要吃醋了.....

 

 

 

 

(12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八章2

 

第八章 2

 

 

岑逸忘記了與醫生約定的看診時間,因為他關上了手機,以至於醫生無法與他聯絡,只得打了個越洋電話給病人的連絡人──汪以翔。然後,汪以翔立刻打電話給岑逸。

「你怎?沒去看診?醫生等了你一下午。」

「噢,我下午有點事,就給忘了。」

「能有什?事?連看病都不記得了?」

「再約不就行了。」

「小逸,病情穩定不代表你就可以隨便!」

「知道了,你也越來越嘮叨了。」

「這是為你好。」

「嗯,不說了,我廚房裡在煮咖哩呢。」

「要重新和醫生預約時間!他算得上國內數一數二的精神科專家,比之前那個好。」

「好,我一定去。」

掛上電話,岑逸看了眼床頭放著的抑制劑和安眠藥,然後將寫著醫生電話的便利貼捏成團,扔進了垃圾筒裡。

 

午夜的時候,顧永梵的電話按時打了過來。電話鈴響的聲音在漆黑一片的夜裡聽來格外突兀淒冷,伴著空洞,房間所特有的回音,在堅持了五聲後終於被人接了起來。

「怎?這?晚接電話,你在幹嘛?」顧永梵的抱怨聲從聽筒的那一邊傳來。

「在洗澡。」岑逸吐出一口煙圈,在黑暗中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死死盯著夾在左手食指和中指間的煙頭。

「這?晚洗澡?」顧永梵皺起眉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不滿道:「現在都半夜了,你才洗澡?」

「嗯,太熱了睡不著,所以起來泡個澡。」

「當心感冒,天變涼了。」

岑逸輕聲哼道:「才秋天。」

「你泡澡的時候最容易睡著,水涼了才醒,不管是春天秋天,都會感冒!」

「我沒睡著。」

「那怎?這?晚接電話。」

「你非得把話題繞回去是不是?」岑逸掐了手上的煙,摸著手邊的香煙盒子,又抽出來一根點上。

「什?聲音?」耳尖的顧永梵在那頭聽到異聲。

「我在點精油。」岑逸看著煙頭的火星,傻傻地笑了起來。

「你在笑?」

「沒有。」

「什?事這?好笑?跟我說說。」

「說了沒有。」

「岑逸,你今天有點奇怪。」顧永梵直覺有點怪。

「嗯。」岑逸握著聽筒點了點頭,「想你了。」

顧永梵一聽這話,樂得蹦起身,圍著休息室的沙發一圈圈轉了起來,眉開眼笑念道:「都說小別勝新婚啊,我在的時候你嫌我煩,瞧我這一不回家,你就想我了吧!終於知道你老公我的魅力了啊!現在知道你賺了吧!」

「騙你的。」岑逸冷笑。

「你……」顧永梵頓時蔫了,氣鼓鼓說:「你就不能哄哄我?」

「沒必要。」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性冷感!」說到這,顧永梵一拍腦袋,忽然想起今天的重要事件,趕緊又補充說:「小逸,那個……這幾天吧……你就別看新聞,雜誌也別看。」

「為什??」

「最近記者天天都來片場蹲點,估計新聞應該不少,我怕你看了不開心。」

「噢。」

「不過那都是假的,老婆你要相信我。」

「好。」

「你今天乾脆得有點不正常,你平時不都喜歡損我??」

「我困了。」

「是挺晚的,該睡了。」

「你在住處?」

「沒,剛下戲,在休息室呢。」

「木曉晨還在?」

「曉晨兩個小時前就走了,就我苦命啊。不過也沒辦法,檔期不夠,只能先趕戲。看樣子得等這劇播出一段時間後我才能回家。」

「什?時候上檔?」

「下周開播。不過我也就前面五、六集的戲分,後面就沒我了。」

「嗯。」

「你早點睡吧,明天白天抽個時間我再打過來。」

「明天我要出門,你晚點打。」

「去哪?」

「雜誌社,主編找我。」

「噢,那路上小心。」

「好。你也好好休息。」放下電話,岑逸又抽了幾口手上的煙。

時間在緩慢中流逝,只聽到掛鍾發出的滴答滴答的聲音,等到他發覺煙盒被捏扁在掌心裡,再也倒不出一枝香煙的時候,竟然已經是淩晨三點半了。

「這?晚了。」他自言自語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又走回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就著水將兩粒安眠藥吃了下去。

 

中午十一點,岑逸在噩夢中醒來。他不記得自己夢到什?,可夢境中的悲傷卻是如此清晰,彷佛有人拿刀在他心口上一刃刃刻下,然後再被翻皮剝骨,痛不可喻。

他爬起床,莫名其妙往嘴裡扔了粒止疼藥,又灌下一大杯涼水,然後抱著沙發靠墊在電視機前坐下,認認真真地看起了電視。

他騙了顧永梵,他所有的稿件向來都是透過電子郵件的方式發到雜誌社的,除非在排版時有特殊問題他才會親自到雜誌社。他只是單純不想在白天接到顧永梵的電話,也不知道為什?,在太陽光下一聽到那聲音他會覺得噁心。

事實證明是對的,在岑逸看到電視裡放出昨日片場採訪顧永梵和木曉晨的新聞片段後,他忽然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吐了。

好在他並沒有吃早飯,實際上,就連昨天的晚飯也忘記吃了,所以胃裡根本沒有東西可吐,他只覺得連內臟都要掏出來絞爛般,這才關上電視,套上外衣拿著鑰匙和錢包,朝屋外走去。

上了計程車,司機問:「先生去哪裡?」

「前面的便利商店。」岑逸戴著鴨舌帽,緊緊壓低帽沿,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啊?」司機愣了,重複道:「前面便利商店?」

「是。」

「可那不就在前面路口??」司機傻了,這走走不過五、六分鍾的路,這人居然還要叫車?

「開吧。」岑逸聳下肩膀,將人窩進後座位裡。

「噢,那我真開了。」司機猶豫著放下手煞車,踩著離合器上了檔,然後一頂油門,呼啦一聲就開出了街。

轉彎,停車。岑逸下車跑進商店往書報架前一站,快速地將幾本雜誌往懷裡揣。

「這些,我都要了。」

便利商店的小弟看到放在收銀台前六、七本的娛樂雜誌傻了眼,「你全要?其實這幾本大同小異,你買個一兩本就可以了。」便利商店小弟好心提醒。

「我全要。」岑逸指了指檯面上所有的雜誌。

「那稍等。」小弟認真地算起了價格,不過耳朵可沒閑著。

「這人怎?買這?多雜誌?還都是顧永梵封面的。」

「難道他是顧永梵的男粉絲?」

「會不會是同性戀?」

「也許吧。」

「可憐啊,顧永梵是直的。」

「是啊,都和木曉晨在一起這?久了。」

「看新聞了沒?天啊,這兩人太恩愛了吧。」

「你說我要是木曉晨那多好!羡慕死人了!」

女學生們還在一邊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岑逸瞥了她們一眼,然後抱著一堆雜誌走出了便利商店。

一低頭,看見手裡的雜誌封面上大大的標題:「顧永梵、木曉晨,片場秀恩愛」。

岑逸眯起眼,仔細看了一會,又回頭瞅了眼那幾個女學生,冷冷一笑,將雜誌夾在腋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便利商店。

 

 

 

 

(12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八章3

 

第八章 3

 

新劇上檔後的幾日,岑逸又悄悄去了一次片場。這日正好是顧永梵最後幾個鏡頭的拍攝日,電話裡他跟他報備過,三場戲大概要拍到晚上。

岑逸下午三點就跑到了片場,還是戴著鴨舌帽,將帽沿壓得低低的,幾乎遮住上半張臉。在門口張望了下,看著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他有些心虛地躲在佈景後,透過交錯而立的燈光器械和反光板的縫隙中,望著顧永梵的背影。

「你今天回來??」岑逸撥通顧永梵的手機,一邊依舊牢牢看著不遠處人的一舉一動。

「公司不讓,要再等一個星期。」

顧永梵完美的側顏順著柔軟的燈光呈現在岑逸的眼中,熟悉而又陌生。

「嗯,知道了。」岑逸捏著手機的指頭顫動了下,又問:「今天會拍到幾點?」

「現在還不清楚,不過挺順利的,估計能按時收工。但今天是我最後的鏡頭,晚上會有慶功宴,我可能要晚點才能打電話回家。」

「太晚我就睡了,別打了。」

「也好,那我明早打給你。」顧永梵一手捂著手機,一手扶著牆小心地看了看周圍,又輕聲道:「要是有可能,我明天悄悄溜回來一次。再看不到你我就要抓狂了!」

「嗯。」岑逸帶笑看著跟作賊似的顧永梵,可再一轉眼,卻看到了顧永梵身邊的木曉晨。

「永梵,導演喊你了。」木曉晨走到顧永梵身邊,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跟誰打電話呢?」

「沒什?。」顧永梵按掉手機,抓了一下頭,沖木曉晨笑了笑。

「頭髮都成鳥窩了!」木曉晨伸出手順過顧永梵的頭髮,轉身朝邊上喊:「造型師,幫他弄弄。」

顧永梵把手機放進褲袋裡,等著造型師把頭髮重新弄服貼,才朝導演的方向跑去。

導演自然還在監視器裡一遍遍看著剛才拍攝的畫面,看到顧永梵來了,便讓他一起看。顧永梵點了點頭,又和木曉晨重新卡位,等燈光師定好光,又按照導演要求開拍。

岑逸默默看著和木曉晨保持著良好默契的顧永梵,恍惚又回到從前,那兩個人的中間,根本沒有自己的位置。低頭看著還握在掌心中的手機,他幾乎錯以為剛才和顧永梵的通話只是一個夢,一個過去做了又做卻不可能成真的夢。

 

晚上十一點,岑逸那雙幾乎要把手機看穿一對洞來的眼睛終於挪了挪地方,因為家裡電話鈴響了。

「你好,顧永梵先生攜岑逸先生外出,暫不在家,有事請在聽到嗶聲後留言。」電話響了三聲後自動轉入答錄機,只聽一聲刺耳的「嗶」音後,傳來汪以翔不悅的聲音:

「岑逸,你為什?到現在都沒去醫生那裡?我不是叫你快點重新預約??你最近到底在瞎忙些什??還有,顧永梵,你他媽再不管管你老婆,我就沖過來親自押他去!你們兩個讓我省省心行不行?聽到留言快點回我電話。嗯,別忘了有時差,千萬別挑我睡覺的時候!」

喀噠,那方電話終於掛斷,岑逸憋著的氣這才長長歎出,隨即又將注意力轉回自己的手機上。想了幾分鍾,他終於翻開手機蓋撥給顧永梵,雖然是他叫他不用打電話回來的,可是到了夜裡才發覺竟然無法忍受。

嘟──嘟──嘟──

三聲過後,手機那頭傳來一個並不陌生的女聲,和潤的聲線中夾雜著慣有的藐視:「我是木曉晨,永梵喝多睡過去了,沒辦法接電話。」

「他在哪裡?」岑逸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乾澀。

「我家。」

「我去接他。」

「你還嫌你們之間的醜聞鬧得不夠大??」木曉晨嘲笑著說:「我公寓門口都是記者在蹲點,如果你不擔心害了他,大可以過來接人。」

岑逸想了想,又說:「J呢?」

「三個小時前被召回公司開會。聽說又是替哪個不安分的藝人擦屁股去的,一時半會肯定脫不了身。所以,永梵今晚只能睡我家。你還要來接??」

岑逸沈默了。

「不說話?」木曉晨哼哼笑了兩下,聲音卻冷上幾分:「沒想到,你們倒真在一起了。」

「這是我們的私事。」

「你們?岑逸,你要臉??當初永梵就跟我說了,是你纏著他不放,他根本就不喜歡你。要不是我和他分手,你能有機會趁虛而入?」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前又怎樣?實話告訴你,他們事務所已經答應不再反對我們交往,說到底,與其讓他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到不如放他跟一個正常的女人一起。你認為到了這分上,你這個替代品還有什?用?」

「你想說什??」岑逸不悅。

「讓我簡單告訴你,我和永梵是假戲真做。我和他的事,當年你是最清楚的。現在我們要重新在一起。」

「你把他當什??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

「等事業穩定下來後,我會和他結婚生小孩,這些我和永梵以前設想過無數次。所以,無論是從感情還是現實,他最後都會和以前一樣選我,而不是你。」

「我們已經註冊過了。」

「那又怎樣?」木曉晨無所謂說著:「拋掉澳洲國籍,你們的婚姻只是場兒戲。你自己心裡也有數,X城還沒有開放到准許男人和男人結婚的地步。」

「我信他。」岑逸嘴上這?說,可身體已開始抑制不住地打顫。

「你是在用你的病拖累他。這幾年來,他對你,只是負責,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你怎?知道……」

「你的憂鬱症??當然是永梵告訴我的。」

匡當一聲,岑逸的手機砸在了地上,電池和機身脫離,摔成了兩塊。

他捂著自己的胃一陣陣抽痛,幹嘔中夾雜著一浪高過一浪的噁心,他用手指摳進喉嚨深處,直到血腥味在喉嚨間蔓延,卻依然什?都吐不出來。

 

「美國那家夥今天發簡訊跟我說你放醫生鴿子?」

宿醉之後的顧永梵,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的親親老婆打電話。

「在趕稿,過幾天就去。」

「噢,那別忘了。」顧永梵忍不住一再叮囑。

「好。」

「我們事務所又有藝人捅婁子了,還驚動警方,老頭還有J都給氣到發瘋,為了安全起見,今天我不能偷溜回來,不然把他們撩火就死定了。」

「知道了。你現在在哪?」

「在哪?」顧永梵躊躇了幾秒,看著貼滿粉紅色牆紙的客廳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心虛道:「當然是在我住的地方啊。」

「昨晚慶功宴有沒有喝多?」

「沒有沒有,我很早就回來睡覺了。」

「噢。」岑逸的心裡燃燒著的那一點點小火苗,終於在顧永梵並不精明的謊言中熄滅,他發覺自己無話可說,也懶得去追究個清楚明白。

他知道,他是累了。在撐過五年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後,他真的太累太累了。

「小逸,再等幾天,我一定爭取早日搬回家住。」

「好,我等你。」

 

 

 

 

(13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八章4

 

第八章 4

 

 

貌似又平靜無風的過了三日,媒體們在報導了一次顧永梵和木曉晨同居的新聞,並放了很大一張兩人一起走出木曉晨公寓的照片後,終於對追蹤這對情侶失去了興趣,轉而投奔到那個最近剛爆出醉酒***醜聞的男藝人身上。

顧永梵仍舊一天一通電話地向自己老婆報備行蹤,順帶幾個簡訊噓寒問暖,嘴賤的時候不忘招惹對方的底線,哪有半點明星樣可言?

照J的說法,那就是一隻搖著尾巴披著大灰狼皮毛、不折不扣的妻奴!

直到第四日,顧永梵忽然聯繫不到岑逸了。他抓了抓已經成了鳥窩的頭髮,滿臉愁容地看向J:「我可不可以回家啊?我老婆好像失蹤了。」

「他那?大的人怎?會失蹤?你別神經兮兮的!才一天聯繫不到,有必要緊張成這樣?」

「我還是擔心。」顧永梵的五官快皺成一團了。

「沒出息!」

「J,你就讓我回家吧,我想老婆想得快發瘋了。」

「不是我說可以就可以的,我得先問問老頭的意思。」

「好,那現在問。」顧永梵抓起桌上的手機遞給J。

「拜託你看看現在的時間,淩晨一點!你是想被老頭殺死對不對?」

「那要等到什?時候?」

「睡醒了再問。」

顧永梵撇了撇嘴,怨道:「媽的,老子也要睡得著啊!」

躺上床,顧永梵還是隱隱覺得不對,可到底哪裡不對呢?

翻來覆去想了幾遍,這幾天和岑逸通電話時,他也是很正常的嘛。

正常?不對,他老婆這幾天都沒罵過他!反倒一直好聲好氣說著「好」、「嗯」、「可以」、「沒關係」、「知道了」。

不正常,完全不正常!別看岑逸在外頭一副溫厚純良的好人樣子,可到了家裡那絕對是個惡魔,什?時候這?溫順的跟隔壁家的小媳婦一樣了?

顧永梵猛然從床上坐起身,撥通了地球那一端的人的電話。

「汪以翔,這幾天你聯繫過小逸沒?」

「我還想問你呢!為什?他到現在都沒去醫生那裡?」

「還沒去?」

「廢話!我打他電話他又不接,打你們家也不接。就只收到一個簡訊說你們最近很忙,忙完了再去!你們到底有什?可忙的?」

「我忙又不是他忙,而且,這半個月我都沒在家住了。」

「你說什??」

「我這出了點事,所以暫時住在外面。可他昨天還跟我說去看過醫師了,還說檢查結果很好。」

「不可能,昨天我剛問過醫生。」

「時差關係吧,所以時間沒對上?」顧永梵此刻已經冷汗連連,可總不敢把事情往壞的方面想。

「我沒那?蠢!」汪以翔怒了,沖著電話吼道:「我明天就飛回X城!親自抓他去看醫生。」

「等一下。」顧永梵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理清思路,「現在是X城的淩晨兩點,可是,小逸不在家。我今天一天都沒聯繫上他。」

對方忽然安靜下來,幾秒鍾的呼吸聲後,只聽到汪以翔說:「我現在就去機場,你最好祈禱他沒事,不然我絕對不放過你!」

而這一邊,顧永梵抓著手機跳下床,披上外套拿著車鑰匙就要往外沖。睡在客廳的J被他的動靜給弄醒,剛想開口罵人,卻發覺顧永梵已經一陣風似的跑出了門。

「靠,一個晚上都等不及!」他罵咧咧地跟出門,正想揪住顧永梵,卻發覺那張常帶笑臉的俊容,此刻正緊張地不帶一絲表情。

「出了什?事?」

「小逸騙我。他根本就沒去看醫生,而且,現在還沒有回家。」

J瞪大眼消化下剛聽到的訊息,換之前他可能還會笑話顧永梵的大驚小怪,可一想到最近鋪天蓋地的新聞,又想到岑逸的憂鬱症,不禁也跟著擔心起來。

「你去吧,事務所這邊我來搞定。」

「謝謝。」

「對了,出門要戴帽子!」

話音追著汽車引擎聲消失在了黑夜的盡頭。

 

顧永梵推開公寓的大鐵門,撲鼻的是一股黴腐的氣味。摸著牆壁上的開關打開燈,顧永梵幾乎被眼前的景象嚇到。這哪算是家?滿地如雪花的雜誌頁面碎片,絞爛的沙發套和靠枕,還有倒在地上的花瓶和水晶燈,更要命的是被砸得稀巴爛的椅子和杯碟。

顧永梵倒抽了口氣,將視線從地面轉到狼狽不堪的茶几上。茶几的玻璃面明顯已經有了裂痕,而上面碎著玻璃片,帶著觸目驚心的血痕。

已經乾涸了的腥紅色血痕。

顧永梵的右眼突突跳個不停,他想也沒想就沖進臥室,顧不得還沒穿上拖鞋的雙腳正狠狠踩在滿地的碎渣上。臥室裡並沒有人,只留下一床被拆了棉絮的被子,還有鋪滿床的雜誌圖頁,是完整的頁面,尚還留著被人抓過而留下的皺巴巴的痕跡。

顧永梵撿起一張放到眼前,雜誌插頁上赫然是自己和木曉晨手牽著手的畫面。他瞪圓了眼看了半天,急促的呼吸下只覺得腦袋生疼,悶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原來岑逸一直都在意著,而且在意到瀕臨崩潰的地步。

顧永梵幾乎可以想像他一個人躲在屋子裡發病的情形,可偏偏在他痛苦的撕扯著僅存的理智時,自己卻沒有給予他溫暖的懷抱和安撫。

如果這些日子自己能在他身邊陪著他一起熬過的話,那現在的岑逸應該還在屋子裡,帶三分笑意罵著他皮厚。

可是,世界上沒有如果。

 

從黑夜到白晝再到黃昏,顧永梵找了一天一夜,可一丁點關於岑逸的消息都沒有,他甚至已經想到了報警,卻被J勸了下來。

「你理智點,他不是孩子!員警怎?可能單憑你一面之詞就浪費警力展開搜查?」

「說得冠冕堂皇,你就是怕我驚動了員警把事情搞大!」

「是,我怕!顧永梵你要搞清楚,只有你是娛樂圈的人,岑逸不是,你不要因為自己一時的衝動把他也扯進來,到最後受傷的還是他!這半個月來你辛辛苦苦作秀為的是什??不就是想把他保護在媒體焦點之外??

「難道你要前功盡棄?然後看著那些八卦雜誌再爆出你是同性戀?然後毀了你的前途,也毀了岑逸的平靜生活?那些記者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到時候追根究柢起來,連帶他的憂鬱症一起被挖出來,你是怕那些記者太閑編不出故事來報導是不是?」

經紀人的一番話終是壓制住顧永梵的衝動,他頹廢地窩進淩亂不堪的沙發裡,捧著頭自言自語:「那我還能怎?辦?我要去哪找他?要是他有個萬一,你讓我怎?活下去?我……」

「行了!看看你那窩囊樣,我要是岑逸,早甩了你!與其在這裡怨天怨地,不如好好想想還有什?地方可找、還有什?朋友可問!我去找老頭,看看有沒有信得過的偵探社介紹,托他們找比找員警更有效!」

「謝謝。」顧永梵揉著通紅的雙眼,準備再次出門。

「等下,出門前先把你腳上的傷塗上藥!你是藝人,難道要一瘸一拐上舞臺??」

「我……」顧永梵剛想說話,卻忽然聽到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反射性地跳起身掏出手機,來電的卻是一直沒能聯繫上的汪以翔。

「顧永梵,給你一刻鍾的時間,馬上給我滾到醫院來!」

「醫院?」

「小逸自殺了!」

「什??」

「我說小逸割腕自殺了!」

顧永梵只覺得眼前一黑,所幸身邊的J扶住了他。

「哪家醫院?我現在就來!」

 

 

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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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九章1

 

第九章 1

 

「那個地方已經五年沒有人住了,每次回來我都懶得打掃,所以多數都住酒店。值得慶倖的是,因為那裡離機場近,我才想到先繞過去放行李。我一開門就看到小逸躺在沙發上。醫生說,他先服下過量的安眠藥再割腕的。還好我去得及時,總算把人給搶救回來。」

顧永梵站在病房裡,低著頭看向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岑逸,耳朵裡聽著汪以翔的敘述,鼻息間聞著醫院裡特有的消毒酒精的味道,始終不發一語。

「當初我把小逸交給你的時候說了什??就算你忘了,這五年來每次你問他病情的時候,我來來去去叮囑過的總不會也給忘了?再不濟,當初醫生的診斷報告我總該傳真給你過,難道你不認字??還是你覺得那些醫生的話是在放屁?

「你和他跑去澳洲註冊前,你在電話裡答應過,說你會陪著他一起抵抗憂鬱症,你說你會小心注意他病情的變化,你說你會避免一切可能引發他病發的事情。可結果呢?X城鋪天蓋地都是你和那個所謂初戀情人複合的新聞!而你在這個關鍵時刻居然還毫無所覺?

「顧永梵,你真的有照顧好他??你真的有這個能力這個責任這個時間照顧好他??」

「我……」顧永梵張開嘴動了幾下,卻無力辯解,看著汪以翔憤怒的雙眼,他深深覺得自己的失敗和無奈,「是我的錯,我沒能照顧好他。」

「我會帶他回美國治療,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把他留在你身邊。」汪以翔向來紳士的笑容不復存在,他此刻的堅決,出於後悔更出於心痛。

「好。」顧永梵平靜的答覆讓汪以翔訝異。

「你肯?」

「我陪他一起去美國。」

「你瘋了?你的全國巡迴演唱會才進行到一半,你能脫身?」

「我會和事務所解約。」

「你要退出娛樂圈?」

「是。」

「你還是那?任性!」汪以翔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你認為小逸醒了後會同意你這荒謬的決定?你覺得他這五年默默無聞地和你在一起是為了什??他放棄百老匯放棄他的夢想是為了誰?你現在居然說退出就退出?你想過他的感受??你顧慮過他的病??你是在讓他所有的付出都化為零後,還讓他覺得欠你的!」

「我只是不想離開他,從現在開始,一分一秒都不想離開他。」顧永梵暗啞著聲音,一臉的疲態下隱藏不住一雙瑩瑩發光的眼睛,而他的視線自始至終都只落在床上那個人身上。

「你太自私了。」

「翔,我真的愛他。」

汪以翔看著這樣憔悴不堪的顧永梵,竟不知道能再說些什?。他知道此刻最痛苦的人,莫過於眼前這個低垂著頭緊握著拳的男人。

他本是驕傲而人傾全城,就像岑逸說的,他是屬於舞臺的王,有最耀眼的靈魂和最奪目的光彩。可這樣一個男人,卻在愛情中將自己卑微成一個自私的傻子,只知道不顧一切地抓緊他愛著的人,即使失去所有也不願意放手。

 

岑逸醒來的時候,天才微微發亮。

刺鼻的藥水味和手腕間莫名的疼痛讓他有些恍然,直到徹底清醒過來,明白自己正身處醫院,他才悠悠地歎出一口長氣。自殺了,他為自己無可救藥的憂鬱症感到厭煩。轉過頭他看到了坐在病床邊、枕著床沿睡覺的顧永梵。

「永梵。」他喚他,不過輕輕一聲,對方就突然睜開了雙眼坐直身體。

「你醒了?」顧永梵先是吃驚,隨後便陷入失而復得的狂喜,跟個孩子似的拉著岑逸的手卻不說話,只是傻傻地咧開嘴笑著。

「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岑逸抱歉的一笑,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龐有些尷尬。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沒能陪在你身邊,對不起。」顧永梵伸出手撫摸著岑逸冒出胡渣的下巴,眼角泛起難言的酸澀:「小逸,我陪你去美國看病好不好?」

「不好。」岑逸別過臉躲開了顧永梵的手指,「你先讓我靜一下,其他的以後再說。」

「好。」顧永梵站起身走到窗邊,拉緊了窗簾間的縫隙,說:「現在還早,你再睡一會。」

「你該回家了。」岑逸看著落寞的顧永梵,心疼卻無從勸慰。

「我陪你。」顧永梵重新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你明天還有通告。」對於顧永梵的工作,岑逸向來清楚明白。

「全推了。公司放我一個星期大假,對外宣稱我身體不適所以靜休一個星期。演唱會第二彈的時間也延後了。所以,這個星期我只會賴在你身邊,你趕都趕不走。」

「我會被你煩死的。」岑逸故意露出嫌棄的表情。

「你就認命吧,老婆!」

「那你去沙發上睡會兒,這板凳硬。」

「不要,我要在這裡看著你。」顧永梵撒嬌的本事從來不需要練習,「我老婆這?帥,我都好幾天沒看到了,不看個夠本怎?睡得著。」

「都不知道是說你皮厚還是皮癢!」

「嘿嘿,等你傷口好了,你愛怎?揍都行,我不還手。」

「這?好?」

「我是模範老公,任打任怨!」

「真沒看出來。」岑逸瞥了顧永梵一眼。

「老婆乖,先睡覺,醒了我給你買香噴噴的早飯。等我們把身體養壯了,再回家滾床單。」

「顧永梵!」岑逸垮下臉看著沒個正經的顧永梵,還被握在對方手裡的手指頭張開來,狠狠反捏了下,「小心我真揍你!」

看著岑逸重新閉上眼,顧永梵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立刻隱沒回嘴角。

岑逸的一聲「對不起」徹底打碎了他原本的堅強,像是有把火在心裡燒,燒得他疼,卻無處可逃。到底他要怎樣做,才能解開牢固在岑逸心裡的不安和小心翼翼?到底他要怎樣做,才能減輕岑逸哪怕一分的病症?

他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是這樣無用,明明是願意付上所有的,可卻一點力都使不上。顧永梵,也許這就是你的報應,報應你當年的殘忍和遲鈍,報應你當年的輕狂和高傲。他心裡這?想著,恨自己、同時也替岑逸疼著,終是恨到疼到掉下了淚,一發不可收拾。

岑逸感覺到滴淌在自己手背上的淚水,滾燙而炙熱,一顆兩顆三顆,分外凝重,像是砸在他心窩裡,沈得讓人無法負擔。

但他不敢睜開眼去看一眼這樣的顧永梵,在他心裡,這個男人永遠都還是當初第一次遇見時般,好強的驕傲的閃閃發光的,不該是如今這樣,為了他岑逸落得如此狼狽。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九章2

 

第九章 2

 

「翔,我想離開X城。」岑逸說這話的時候正低著頭,微微顫抖的睫毛下,看不清那雙漆黑的眼睛裡究竟藏了些什?。

「跟我去美國?」汪以翔停下手中剝了一半的柳丁,抬起頭。

「嗯。你說過那裡有比國內更專業的心理醫生,我想去試試。」

「那顧永梵怎?辦?他一定會跟去。」

「不要告訴他。」

「什?意思?」汪以翔隱隱感覺到了異樣。

「我偷偷跟你走,不要告訴他。」岑逸下意識地咬著嘴唇。

「他會瘋掉的。」汪以翔並不覺得自己是誇大事實。

「我知道,我有辦法讓他不要來找我。」

「你們是註冊的夫夫。這樣丟下他一個人說走就走,真的可以??」

「我又不是要和他離婚,我只是想先把自己的病治好。」岑逸看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又道:「當然,如果他因為長期分居想跟我離婚的話,也是可以的。我不想拖累他,真的。」

汪以翔看著依舊低著頭坐在病床上的岑逸,思考了會,才答應下來:「好,我去辦。」

「謝謝。我的證件還有護照都在家裡,我給你鑰匙,你等到下周就可以去取了。那時候他要上通告,不常在家。」

「小逸,你是不是自始至終都沒信過他?不然你不會說剛才的話。因為照我現在對他的瞭解,他就算等你等到死,都不會想要跟你離婚。」

「人是會變的。」岑逸平靜地一字一句說,「就像當年他那?愛木曉晨,可木曉晨和他分手了,離開了,他才愛上我。現在也一樣,如果我走了,他也可能重新愛上木曉晨。試想一下,如果這次你沒有及時回來,那我現在已經死了,難道他的生活就不繼續了?這世上不是誰沒了誰就活不下去的。」

「你太消極了。」

「翔,我真的累了。」岑逸忽然仰起頭閉上眼:「我不想再有第二次第三次自殺,也不想每次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永梵紅著眼守著我,更不想他一面對我耍嘴皮一面卻背著我偷偷掉眼淚。相愛是幸福的,不該是我和他這樣的。」

「我懂你的意思。」汪以翔站起身拍拍岑逸的肩膀,「如果你病好了,會回來找他??」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憂鬱症就是一種絕症,根本沒有絕對的痊癒。岑逸心裡明白,卻也殷殷期盼著,當自己可以回到X城回到顧永梵身邊的時候,一切可以好起來。

 

「小逸,要吃蘋果??」、「小逸,要吃香蕉??」、「小逸,要吃柳丁??」、「小逸……」

岑逸終於抬起頭掃了眼坐在身邊的人,沒好氣道:「顧永梵,你養豬啊,我剛吃好中飯,還被你硬塞了一個水果布丁,你現在還讓我吃水果?」

「可是,多攝取維生素對身體好。」顧永梵奮戰在水果堆中,最後終於挑出一顆紅亮亮的小蘋果,熱烈的眼神像極了等待主人表揚的金毛犬。

「我吃不下。」岑逸瞪了顧永梵一眼,又補上句:「不要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我,我吃不下就是吃不下!」

「哎,好吧,等你想吃了告訴我,我給你削成一塊一塊的,吃起來方便。」

「我說你成天待醫院,真沒問題??」岑逸想了幾天,都還是覺得不安心:「雖然這裡是VIP病房,可畢竟也是公眾場所。」

「放心吧,事務所早就搞定了。當初那家雜誌社會爆我們的照片純屬因為和事務所有矛盾,故意報復的。現在老頭子都擺平了,就算記者有照片也不敢發。」

「你的意思是,記者知道我和你……」

「他們當然不知道,只是有點懷疑!」

「那就好。」岑逸這才稍許安心下來。

到了夜裡,顧永梵匆匆回家洗澡換衣服,又替岑逸拿了些換洗衣物,轉頭趕忙開車回了醫院。其實這一個星期來他天天如此,不管岑逸怎?勸,他都堅持陪在病房過夜。

汪以翔說,顧永梵是怕了,怕他一不在你身邊你就要出事。

 

不過是一個星期,顧永梵明顯瘦了一圈,原本就不大的臉現在看起來下巴更尖,棱角也更加分明,顯出五官的秀氣和挺拔。

看著喘著氣推開門的顧永梵,岑逸心裡暖暖的也酸酸的。

「你越來越好看了。」岑逸伸出手摸著顧永梵剛刮完鬍子的下巴,柔柔滑滑的,讓他想起每次兩人接吻的時候,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

「那有沒有越來越愛我?」顧永梵故意挑著眼角,直勾勾看著岑逸,一副準備調戲人的樣子。

「算了吧,就你這色狼樣!」

「拜託,我一站上舞臺,多少粉絲失聲尖叫啊,人人都當我夢中情人,就你一點都不稀罕我。」

「睡在一張床五年了,我稀罕你幹嘛?沒覺得膩得慌就不錯了。」岑逸伸出手指戳了戳顧永梵鼓起來的臉頰,只覺得這樣的愛人根本是個孩子。

「也是,我們都老夫老妻了……」顧永梵一看岑逸突然瞪圓了眼,馬上又改口道:「不是不是,是老夫老夫了。」

「算你識相。」岑逸笑了起來,拍了拍對方的頭以示獎勵。

還真當我是寵物了。顧永梵心裡一陣怨念,可看到岑逸的笑容,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9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九章3

 

第九章 3

 

到了十點病房熄燈的時間,顧永梵很自覺地抱著毯子挪到一邊的沙發上準備睡覺。

岑逸透過床頭橙黃色的小燈看著顧永梵的背影,輕輕在心底歎了口氣,「永梵。」

「嗯?」顧永梵聞聲即刻轉頭,抱著毯子坐在沙發上看向岑逸問:「是不是要喝水?」

岑逸搖了搖頭,順勢朝床的右邊移了幾分,又拍了拍自己左邊的位置說:「床雖不夠大,但兩個人擠擠還是可以的。過來一起睡吧,你天天睡沙發,怎?可能睡得好?明天開始你要恢復工作,總不能帶著熊貓眼去上通告。」

「老婆真體貼。」顧永梵扔了手上的毛毯,嗖地一下就竄上床摟住岑逸,「啊啊啊,真的好想天天在這裡陪你啊!我要罷工!」

「你罷工了,我們吃什??」岑逸用手肘不輕不重地敲了下顧永梵的胸口,「手給我放老實點!摸什?呢!」

顧永梵跟偷腥的貓一樣,腆著臉湊上前,吧唧親了口岑逸的臉,樂道:「這不是太久沒跟你睡一張床了?,好歹讓我摸一摸知道這是真的,不是做夢才好!」

「就這點出息!虧你還是雜誌評選出來最想擁抱的男藝人第一名!」

「他們想抱我可我不想抱他們啊,我只要抱我的小逸就夠了!」顧永梵的下巴擱在岑逸的肩膀上,臉埋進對方肩窩裡,小聲嘀咕說:「奇怪了,你怎?跟J一樣都喜歡罵我沒出息!」

「永梵。」

「嗯?」顧永梵聞聲抬起頭,忽然岑逸的臉放大在自己眼前,跟著覺得雙唇觸到一片柔軟,竟是岑逸主動吻了他。

從輕觸到深吻,他們的舌尖彼此追逐糾纏,混合著唾液,抽光了空氣,幾乎到了要缺氧的地步。一吻結束,顧永梵不知何時已經翻身壓在岑逸身上,習慣性的動手解起了他病服的扣子。

「你在幹什?!這裡是醫院!」岑逸紅著臉低吼。

「呵呵,我一高興給忘了。」顧永梵的雙手還留戀在岑逸線條緊繃的小腹和腰線間不忍離去,但卻也極力掌控著分寸,因為他知道此時岑逸的身體並不適合太劇烈的運動。

「也不知道你在興奮個什?勁。」

岑逸嘴上這?說,可心裡清楚明白,除去剛才自己讓他睡到身邊外,從入院開始的這一個星期以來,顧永梵一直小心翼翼著,雖然嘴皮上依舊愛耍無賴,可根本不敢和自己有太過親密的肌膚接觸,好像總在擔心自己會對親膩的行為產生厭惡,更像是在擔心自己還在生他的氣。

所以這一個主動的親吻,才會讓他一時開心到連身處何地都給拋之腦後了!

 

一覺到天亮,顧永梵無比滿足地伸了個懶腰,不想驚醒了身邊尚在淺眠中的岑逸。

「幾點了?」岑逸側過身,白色的床單下露出他兩邊削瘦的鎖骨,在這樣的清晨裡,有種說不出的單薄感。

「剛過六點,J在門口等我,我先走了,晚上下了通告再過來。」顧永梵下了床穿上昨夜從公寓裡取來的宣傳服,又轉身替岑逸拉好被子,「你繼續睡吧,有事打電話給我。」

「放心吧,翔會來陪我的。」

岑逸目送顧永梵一步一回首地離開了病房,這才從床頭取出手機,撥了個電話給汪以翔,「翔,永梵去趕通告了,你可以去了。」

 

轉瞬而逝,便是一個月的光景。

十一月的天,宛然入冬的架式,風一吹便讓人瑟瑟發抖,連呼出的氣都是白色的。

岑逸坐在家裡,手上捏著機票和簽證,看著窗外朦朧的街道,心裡猶如外頭的溫度,冰冰冷冷。

顧永梵一早便匆匆出了門,他的個人演唱會終於進入了第二階段的籌備進程,宣傳、排練、上音樂節目,可以說是忙得不可開交。但是他依舊堅持每日回家,不管事務所怎?勸怎?罵,硬是不肯在這件事上妥協。

「小逸,我今天能早點回來,我們晚上吃火鍋好不好?」顧永梵出門前是這?問的。

「好。」岑逸看到顧永梵快樂地揚起嘴角,連眼睛都在閃閃發亮。

「那吃好火鍋,我們一起洗澡好不好?」

「好。」

岑逸清晰記得自己說的一聲「好」,也清晰記得顧永梵是帶著明媚的笑容哼著歌跑出了門,他是那樣快樂,那樣幸福,雖然明知這份幸福的掩蓋下,是一個月來過分的小心翼翼。

 

「翔,你可以來接我了。」

岑逸看著手上的機票,十一月十五日下午一點,就是今天了。終於到了離開的這一天,準備了一個月,等待了一個月,然後看著顧永梵一天比一天安心下來的表情,他幾乎要誤以為自己還可以這?幸福而安穩地過下去,如同過去的五年。

可是,這幸福反面的苦,又該怎?解釋?

病情並沒有好轉,雖然顧永梵已經開始儘量避免和木曉晨接觸,也儘量避免有新的緋聞出現,但多多少少還是有那?些畫面讓岑逸神經質地懷疑。

發病的時候,他仍舊從噩夢中驚醒,然後徹夜失聲痛到失眠,激烈的時候甚至會出手摔東西打人,而顧永梵總是在一邊默默守著他陪著他抱著他,用親吻安撫。

每每第二天一早,顧永梵拖著疲憊的身體坐上保姆車趕通告的時候,經紀人總要對著他手臂上的烏青和牙印目瞪口呆。

「還好這次沒傷到臉。」經紀人越來越喜歡這?調侃顧永梵了。

岑逸並不想這樣,若愛情成了折磨兩個人的罪,他不該拖著他,苦苦留戀他的溫柔。是該走了。

 

 

 

 

(1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九章4

 

第九章 4

 

留了紙條,打包好行李,要拿的並不多,幾件衣服和隨身用品,還有,他們結婚時為彼此套上的婚戒。

岑逸原本想脫下來還給顧永梵的,可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留下,畢竟他們沒有離婚,只是他決定要去美國治病而已,也許一年也許兩年,又也許是永遠。但只要沒簽離婚協議,他們就是屬於彼此的。

是自私了吧,到了這個時候,仍舊不想斷了那一點親密的聯繫。岑逸嘲笑著自己,一邊將戒指又向裡轉了圈,將它牢牢固定在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

 

一個星期後,全X城的娛樂新聞頭條只有一個。當紅男藝人顧永梵再度召開記者會,宣佈自己已婚四年,而結婚物件是個男人。並同時坦承先前與木曉晨的緋聞純屬是為新劇造勢。

這一消息無疑震驚了整個X城的娛樂界。

顧永梵以記者會宣告自己出櫃並已婚的事實,這在所有人眼中無疑等同於「自殺」,是將自己未來的星途拿來與社會的道德底線做賭注。

在那以後的幾日內,各大媒體雜誌報刊紛紛出專題報導譴責顧永梵的行為,而各大電視臺也相繼封殺他的所有節目、廣告和活動,更有傳聞他已遭事務所冷凍,暫停所有演藝活動,並被勒令賠償所有廣告商的損失。

當岑逸在美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風波過去的第二個星期了。

汪以翔舉起報紙,用手指頭點著顧永梵的圖片,對岑逸說:「你家男人還真是很敢!簡直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你看看現在,他居然比以前還要紅,沒天理啊!」

汪以翔說著又搶過岑逸手上的報紙,「看看看看,居然全國粉絲為他申討,要求他複出。還支持顧永梵誠實勇敢的行為,並祝福他與另一半幸福永遠!這都什?世界啊,這群粉絲就這?接受自己的偶像是同性戀的事實?X城娛樂圈什?時候這?開放了!」

「就你廢話多。」岑逸笑著抽過汪以翔手上的報紙,又仔細讀了起來。

「說實話,小逸,有沒有一點感動?」汪以翔琢磨著岑逸不動聲色的表情。

「我又不是機器人!」

「那,要不要回X城?」

「不要。」岑逸用剪刀將那幾則新聞小心地剪了下來,放進自己的筆記本裡貼好。

「與其在這裡收集他的新聞,不如回X城和他見個面,或者打個電話,至少讓他知道你在哪裡。」

岑逸聽了這話,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下,歪著頭想了幾秒,卻說:「翔,昨天醫生說的話你應該沒忘吧?以我現在的病情,還不能回去。雖然我是很想他,也的確很感動,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一個感動就能解決的。我和他都必須面對事實。如果他真的愛我,會等我的。」

「等多久?一年五年十年?還是一輩子?你忍心??」

「在一起相互折磨,我就能忍心了?看著他為我疲勞過度,我就能忍心了?看著他甘願放棄自己的事業,跑來美國陪我我就能忍心了?翔,我得的是憂鬱症,在還沒有發展成重度憂鬱前離開他,對他對我都好。至少未來,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

「你自己的事自己決定吧,反正我是無條件支持你。嗯,急急那家夥也好,早就看他那臭屁樣不爽很久了!」汪以翔幫著把另一張報紙上的新聞剪了下來,交到岑逸的手上,「不過說實話,這次,我是真的服他了!」

報紙上的顧永梵舉著自己的左手,那只光輝奪目的婚戒正套在他的左手無名指上,以其璀璨光芒向世人展示著它主人的驕傲和堅定。

「那個戒指,」岑逸的手撫上報紙上的人,「他一直都是套進項鍊戴在脖子上的,這是他第二次正式公開地戴在左手上。」

「那第一次呢?」

「當然是我們結婚的時候!」岑逸投給汪以翔一個白癡的眼神,嘴角卻讓笑意淹沒,「喂,我們明天幾點去醫生那?」

「上午十點。」

「嗯。」

 

半年後。

顧永梵的世界巡迴演唱會的最終站──美國拉斯維加斯。

彩排過後,顧永梵回到酒店休息,養精蓄銳等待明天的演唱會。正當他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對著窗戶外燈光闌珊的夜景發呆時,外頭傳來了敲門聲。進來的是經紀人J。

「有消息了??」顧永梵放下手裡的白色浴巾急切地問。

「沒有。」J搖了搖頭,這次演唱會採取記名制購票,可是在所有人的名單中,並沒有岑逸的名字,「如果他真的會來,應該會用朋友的名字登記,很可惜,我們連汪以翔的名字也沒有查到。」

「也許是用其他人的名字,又或者,他根本不會來。」顧永梵喃喃自語,失落之情溢於言表。

「已經半年了,為什?不動用私人偵探找他?」

「小逸說過,如果我派人找他,他會跑得更遠。」顧永梵苦笑道:「他願意告訴我在美國就已經很好了,如果我逼得太緊,說不定他真的會跑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那就麻煩了。」

「就這?等下去?」J對於岑逸一聲不吭地離開有著明顯的不悅。

「不然呢?」顧永梵抓了抓自己還濕成一團的頭髮,張開手指看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輕念:「我相信他會回來的。」

 

半夜的時候,顧永梵靠在床頭,透過床邊落地燈散出的微弱燈光看著手裡的紙條。

這是半年前岑逸離開時留下的,用煙灰缸壓在客廳的茶几上,就像他們每次因為時間的顛倒碰不上面時一樣,只是,這次岑逸卻是選擇用這個方式來宣告他的離去。

「我去美國了。請原諒我的任性。但是患上憂鬱症的自己,已無法再待在你身邊。我不想讓你跟著我一起受折磨,更不想你為了我放棄你的事業。等治好病我就回來。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時間,你可以選擇等待,也可以選擇離婚。

「不要找我,不然我會走得更遠。還有,我愛你。只是,現在的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對不起,用這樣的方式離開。保重!」

 

娜娜的話:

 

謝謝大家提醒哦,我糊塗到居然重複更新...還沒檢查...

不過現在修改過來了~~^_^

 

 

 

 

(13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第九章5

 

第九章 5

 

「我去美國了。請原諒我的任性。但是患上憂鬱症的自己,已無法再待在你身邊。我不想讓你跟著我一起受折磨,更不想你為了我放棄你的事業。等治好病我就回來。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時間,你可以選擇等待,也可以選擇離婚。

「不要找我,不然我會走得更遠。還有,我愛你。只是,現在的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對不起,用這樣的方式離開。保重!」

自從岑逸離開後的這段日子,紙片上的字已被顧永梵看過無數遍,他一字一句地將這些話印在心中,然後抱著希望一天天等待。一年也好,兩年也好,至少他知道岑逸在美國的某個角落與憂鬱症抗衡,而他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樣,靜靜守候在原地等待。

他固執地相信岑逸一定會回來,雖然所有人都勸他放棄,雖然木曉晨哭著求他重新開始,可他卻只是搖頭。

顧永梵記得自己是這?回答木曉晨的:「你是我的初戀,也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可是現在,我最愛的人是小逸,雖然他是男人,可是他是我這一生認定的另一半。

「定下了,我就絕不會改,也絕不會放手。相信小逸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等他,哪怕你們都不相信他會回來,我還是會等他!」

 

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

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

百轉千折它將我圍繞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哪裡好

這?多年我還忘不了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瞭

是鬼迷了心竅也好

是前世的因緣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夠重回我懷抱

是命運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我願意隨你到天涯海角

雖然歲月總是匆匆的催人老

雖然情愛總是讓人煩惱

雖然未來如何不能知道

現在說再見會不會太早

 

鬼迷心竅 詞曲:李宗盛

 

全場在此刻將燈光熄滅,一束橙黃色的暖光集中在舞臺中央,投影出顧永梵挺拔堅韌的身影。一支麥克風,一個男人,和一首歌。

他唱得很用心,閉著眼、雙手握著麥克風的支撐架,汗水順著脖頸流進黑色背心裡。馨暖的燈光將他側顏的輪廓勾勒得更加溫柔,大螢幕上的特寫是他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在黑暗中獨自閃耀著十字光芒,像天使周身的光圈,閃耀奪目著幸福的本色。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哪裡好

這?多年我還忘不了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瞭

 

他唱得歌迷心碎。台下已經有人小聲啜泣,在看到自己的偶像終於因為動情而流下眼淚的時候,她們也忍不住用各種燈牌遮住了一起哭泣的臉龐。

他哭了,哭著唱,唱到哽咽,依舊保持著旋律,將思念傾訴。

場下的幾台大吊臂在全場高高低低的掃著鏡頭,努力捕捉每一個人的臉龐,大螢幕上放著一個個帶淚的容顏,J在後台緊緊盯著監視器,卻終究沒能在黑暗中找出熟悉的臉龐。

或許,顧永梵又要失望了吧。J這?想著,揉了揉自己發酸的眼睛,掏出對講機來說道:「繼續掃,後面的那些還沒看到。」

一曲唱完,燈光卻還沒有亮起來。

顧永梵抬起手臂擦過自己眼角的淚痕,努力展開迷人的微笑。

深呼吸後,他拿起麥克風走到台前,俯身眺望台下黑壓壓一片的人群,張開口卻是停頓了幾秒,只覺得喉嚨裡盡是乾澀,於是他吞了吞口水清清嗓,終於說出了話:

「今天是我這次巡迴演唱會的最後一場。這場演唱會橫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從第一場起到現在的最後一場,在這個過程裡,我經歷了許多,也懂了很多。

「謝謝大家長久以來對我的支持和鼓勵,特別是在我承認自己已婚,且另一半是男人的時候,大家的理解包容以及給我的聲援,是我今天能夠繼續站在這個舞臺上的動力和支撐。真的,非常非常地感謝大家!」

顧永梵放下麥克風,九十度一鞠躬,靜立了一分鍾,才在台下所有歌迷的呼喊聲和掌聲中抬起頭。

「此外,我還想藉這個機會,請在座的所有人為我見證。我想說的是,小逸,不管你在哪裡,請記住,我愛你!這首老歌是你最喜歡的,今天在這個舞臺,希望你能聽到。」

在歌迷的尖叫聲中,後台響起音樂,還是剛才的那一首,隨著婉轉深情的音樂澎湃過每一位元在場的人,一層層傳遞進心間。

 

是鬼迷了心竅也好

是前世的因緣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夠重回我懷抱

是命運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我願意隨你到天涯海角

雖然歲月總是匆匆的催人老

雖然情愛總是讓人煩惱

雖然未來如何不能知道

現在說再見會不會太早

 

演唱會落幕,歌迷徘徊在場內叫著一聲聲安可,不肯離去。

連衣服都沒趕得及換的顧永梵正站在後台的監視器旁,看著螢幕裡重播的鏡頭。

「快點先出去安可,歌迷還在等你。」

「再一下,再一下就好。」顧永梵的臉幾乎都要貼在螢幕上了。

「停,就這裡。」顧永梵忽然搶過遙控器大叫,再重播然後定格,「小逸,這肯定是小逸!」

螢幕上的人只看得出一個朦朧的輪廓,短短的頭髮,並不清楚的臉龐,用左手捂著臉的下半部,眼睛裡閃著晶亮的瑩光。

「根本看不清臉!」J指了指螢幕說。

「你看他的左手無名指,有東西在發亮,那是我們的婚戒。」

「拜託,這根本看不清是不是戒指,而且也看不到款式,你怎?知道跟你那個一樣?」

「直覺!」顧永梵說完這句話,忽然抓起身邊的毛巾沖向場外,「我去安可,叫燈光師往A區打強光!」

「喂……你……」J追了兩步,還是作罷,認命地拿起對講機將顧永梵的要求告訴了燈光師。

顧永梵在歌迷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聲中重新站回舞臺,順著強勢的燈光他急切地望向A區,掃過一排排歌迷的臉,卻始終沒找到岑逸。他控制住自己要衝下臺的欲望,向距離A區更近的舞臺走去,可仍舊沒能看到岑逸的半點影子。

就在他失望著收回眼光的時候,終於在A區的出口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側面。

雖然那人剪得只剩下幾寸長度的頭髮,雖然那人刻意留起了胡渣,雖然那人穿著易於隱藏的黑色襯衫,可他還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他。

小逸。

顧永梵下一刻已經跳下了舞臺,周遭的一切已經與他無關,他只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可是瘋狂的歌迷堵住了他的去路,強勢的保安也拉住他的手臂將他扯回舞臺。

一陣騷動下,走到出口處的岑逸最後回了一次頭。他看不清處於騷動中心的顧永梵,他只是略微皺眉,向後瞥了一眼,然後抬起左手遮住刺眼的白光,戒指的光輝在那一瞬間閃耀,又隨著他放下的手瞬間消失在人群中,離去了。

「小逸!」顧永梵看向那抹光芒消失的軌跡,無聲地目送著岑逸的離開。

沸騰的人聲,夾雜著保安怒斥的吼聲,還有經紀人沖上前劈頭蓋臉的罵,顧永梵只是傻傻地笑著:「J,小逸來過了,他真的來看我的演唱會了。」

 

娜娜的話:

 

第九章結束啦,明天更新大結局~~~哈哈

顧小攻能不能抱得美人歸呢???!!!

 

 

 

 

(8鮮幣)被遺忘的誓約(虐心)大結局

 

大結局

 

五年後。

作為一個已經跨入三十歲的男星來說,要?就是被娛樂圈的新面孔淘汰出局,要?就是邁入成熟男性的行列,以優雅穩重的氣質贏得更多死忠的粉絲。毫無疑問,顧永梵便是後者。

這五年的時間,絲毫未能減弱他的人氣,反而在歲月的打磨下造就了他的沈穩與內斂,而越發深刻成熟的五官,更是引得不同年齡層的粉絲為他瘋狂,其迷人魅力無人可擋。

然而,他卻一年比一年減少出現在螢幕上的次數,到第五年的時候,已經只以一年一張單曲一部電影三場演唱會一支廣告為工作的上限。過了這數,給再多錢他都不幹。

另外,五年來,他年年都會去美國度假一個月,沒有特定的季節或者月分,也沒有特別的事,只是一個人在美國紐約購置的公寓裡獨自生活。只有他的經紀人知道,顧永梵是因為想念岑逸才會如此,又或者,他是在等待一場奇跡。可惜,年年去年年落空。

春暖花開的時候,顧永梵的個人演唱會再度起跑,三場演唱會三個城市,每一場都是上萬人的大場館。

演唱會取名「憶程」,是為了紀念他出道的第十個年頭。經紀公司還特意從美國請來舞蹈老師為他排演新的舞蹈,以配合將在演唱會上正式發佈的新單曲。

這一天,顧永梵照舊戴著大墨鏡,白色的T恤加黑色薄西裝,配藍色牛仔褲和高綁靴,像往常一樣面帶笑容走進排練室。

新來的舞蹈老師有著頎長而纖細的身形和完美的身材比例,略高於顧永梵幾公分,一看就是常年練舞的姿態。此刻他正背對著門口,向身邊的舞群一邊示範一邊講解動作。

「阿Ben老師上午剛到X城,所以沒來得及去事務所,我先幫你們介紹一下,然後我們可以確定下之後的schedule。」演唱會的製作人邱霍在看到站在門口的J和顧永梵後,立刻走上前。

「阿Ben,來一下。」邱霍回頭叫道。

顧永梵卻在此時越過邱霍,徑直走到阿Ben身後停下,深吸一口氣,他將左手搭在那人的肩頭,說話的聲音竟然有些緊張:「你好,我是顧永梵,以後請多指教。」

「我叫阿Ben,中文名岑逸,當然,我不介意你叫我老師。」那人沒有回頭,只是同樣舉起左手放在了顧永梵的手背上,兩隻一模一樣的男款鉑金對戒順著手指的糾纏合在一起,閃耀的叫人無法直視。

「你回來了?」顧永梵伸出右手繞到前方,摟住了近在咫尺的愛人肩膀。

「我回來了。」岑逸靠在顧永梵胸口,低垂著頭,溫潤的聲音和平緩的語調一如當初。

「歡迎回家。」顧永梵紅了眼,有些哽咽。

岑逸終於回過身,面對面看著顧永梵,一雙同樣濕漉漉的眼睛裡滿是堅定,「讓你久等了。」

「還會走??」

「不走了!」

「真的?」

「騙你是小狗!」

「那我們拉勾。」

「你幾歲了?」

「不管,我要拉勾,還要蓋章!」

另一邊,J早已示意舞群離開,順手拖走邱霍,然後關上門。

 

「他們認識?」邱霍的腦袋有點懵。

「你當我們家永梵這?多年都在等誰呢?」

「等阿Ben?」

「可不是!」J響亮地吹了聲口哨,「那是他老婆!」

「老婆?」

「廢話,他們結婚都九年了。說起來,我可以悄悄提醒你一聲,他老婆回來了他心情一定很好,你可以藉此跟他提加場的事!」

「行??」

「你不知道我們家永梵想跟他老婆同台很多年了??」J樂呵呵地勾住邱霍的肩膀道:「兄弟,那夫夫倆今天肯定是不能練舞了,至於行程,你跟我談就可以了。」

「可以把加場算進去??」

「算,當然要算!」

顧永梵出道第十年的演唱會,在粉絲幾度期待中,終於由三場變為了全國巡演的十場。

而每一位元看過演唱會的人都會好奇地問,那個站在顧永梵右邊與他對舞的人是誰?

 

──全文完

 

娜娜的話:

<被遺忘的誓約>終於連載完畢,大家看文愉快否???哈哈哈~~

謝謝這一個半月來的支持,不管是買VIP的還是買書的,有你們我才有繼續寫下去的動力哦

還有留言的送禮物的~~甚至默默關注的...恩....潛水的不少..我看出來了!

接下來會有甜甜番外,大家不要忘了看哦!!!

另外<年華>會繼續更下去,也快完結了呢.

順便預告下新坑會在下個月初開坑~~~猜猜新坑是哪一對的故事呢???

 

 

 

 

(13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甜甜番外1,2

 

被遺忘的誓約 甜甜番外

 

番外一 關於結婚那點破事

 

“?,我說。”

某一日早晨,顧永梵先生摟著身邊男人的腰,湊近他耳邊小聲嘀咕。

“幹嗎?”岑逸扭了扭腰,想擺脫控制著自己的那雙溫厚的手掌。

“我們結婚吧。”顧永梵說完,很識相的安靜了下來等待回復。

“結婚?你一大早發什?春夢呢!”岑逸的大腦當機一秒,很快恢復意識。

顧永梵依舊不不屈不撓,貼上身,一手順著岑逸的脊樑骨來回撫摸,一邊哼哼道:“我是認真的。小逸,我們倆結婚吧。去澳洲結婚。正好我也有七八天的長假。”

“你從哪聽來的亂七八糟的想法。兩個男人結婚,都不知道你的腦袋裡裝了什?!也不看看自己身份。”

“什?身份?還不就是個男人,要跟自己的愛人結婚,有那?不可理喻??”顧永梵不高興了,從枕頭底下抽出一個昨晚就準備好的戒指盒塞到岑逸手心裡:“本來想著昨晚那個那個後給你的,結果一沒?車,就…額。。有點過火了,見你睡著了也就沒拿出來。現在給你,你要同意就戴上,不同意就扔掉。反正你不要的東西我也不稀罕。”

岑逸握著手裡深藍色的絲絨小盒,攥著的手緊了緊,忽地一聲歎,翻身壓在顧永梵身上,舉著手裡的盒子道:“有你這?求婚的??還讓我自己戴戒指?這?沒誠意,不嫁!”

說完,他將盒子扔在床上,一翻身,裸著身體下了床,沖進浴室。

顧永梵坐起身,撿起戒指盒在手裡把玩了幾下,嘿嘿笑出了聲。

 

再說我們的岑逸先生。

小樣兒一沖進浴室,就捂著嘴偷偷抽笑了幾下。

一抬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紅著臉的那副賊樣,他趕緊收拾起表情,裝得一臉無謂的冷淡。

一邊放洗澡水,一邊刷牙刮鬍子。好不容易折騰好了,舒舒服服泡進浴缸裡,還沒幾分鍾呢。就聽見有人推開浴室門,同樣赤身裸體大咧咧地走了進來。

“你幹嗎?沒看見我洗澡??出去出去。”

“嘿,你全身上下哪裡我是沒見過的?這時候到害羞了?”顧永梵刷完牙,想也沒想地就跨進浴缸,面對面同岑逸坐著。

岑逸同學很小心地撇了眼某人的下身,心裡一陣咒?,沒好氣地轉過身,決定選擇漠視。

“原來你喜歡後背式。”顧永梵的鹹豬手已經爬上了某人的後腰捏住。

“顧永梵我警告你,我現在很累。你敢碰我一根手指頭,小爺今天就廢了你。”

“你捨得??恩?”顧永梵靠上前,嘴唇摩擦著岑逸的耳側,一手已經順著身體線條摸到了股間。

“你有完沒完?!”岑逸徹底怒了。

“沒完。”顧永梵另只手抓著岑逸撐在浴缸邊兒的手拖進水裡,借著水勢,很順利的將戒指套進了他的右手中指,“這個是求婚戒,普通了點,改天我們去定做個結婚對戒。”

冰涼的戒指在手指根處透心的清澈,岑逸愣住了,好半天才冷著面低聲道:“誰同意嫁你了?”

“那你娶我也一樣。”顧永梵先生的思路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

“我幹嗎要娶你?”岑逸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也對,你向來懶得很,往那一躺就不愛動。還不是我又出力又出色相的,哎,果然做上面的就是不容易啊。”

“我不介意試看看在上面。”岑逸又補充了句:“而且,最近我有健身。”

顧永梵的臉立刻跨了下來,手指頭更加不安分地探進岑逸體內,原來是在幫他做清理。

“做上面的還要善後,我怕你弄不來。還是我伺候你比較好。讓你伺候,我會與心不安的。”

“歪理。”

“我是疼老婆的好男人。”

“誰是你老婆。”

“你剛收了人家戒指就不認帳??當心我告你詐婚!”

“那還給你!”岑逸做勢要脫下戒指。

“額…別…老婆我錯了還不成??戒指你可戴好了,丟了我跟你急!”顧永梵把腦袋搭在岑逸肩膀上,把人摟地更緊了。

“哎,這年頭,娶個老婆容易??

我們的顧永梵先生就這?一邊感歎著辛酸著,一邊興高采烈地迎接著他妻奴生活的光榮來臨。

 

幾年後。

當某人回憶起這個片段,突然拽著身邊的經紀人說:

J,我決定了,就算賭上所有,我也要公佈和小逸的關係。

 

番外二 婚禮這檔子事

 

澳洲。

風和日麗,湛藍湛藍的天,金燦燦熱乎乎的沙灘。

還有一群穿著比基尼、泳褲的美女帥哥們。

只是這個時候,我們的倆大主角,依舊懶成泥一樣的躺在床上,腳搭著腳,手纏著手,為著顛倒的時差而呼呼大睡。

“幾點了?”最先醒來的是岑逸先生。他用手肘拱了拱身邊的男人。

迷糊地顧永梵先生睡眼惺忪地拿起床邊的手機,“九點,還可以再睡一會。”

 

婚禮是十一點半,而且教堂離賓館很近,的確可以再睡一會。

岑逸先生很自然地合上眼,重新在某人的懷裡找了個很舒服的姿勢,順便扔開他摟著自己的手,繼續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是十點半不到。

顧永梵先生精神抖擻地站在床邊,一手叉腰一手揭被,“老婆,起床了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

“唔,你很吵!閉嘴!”

岑逸承認自己已經給吵醒了,可是突然的,他不想起來。

不顧顧永梵張牙舞爪的表情,岑逸淡定地賴在雙人大床上,將臉埋在白色的床單裡,一遍遍自問是不是真的需要做到那?誇張的地步?

兩個男人註冊結婚?還專門跑到國外來結?有必要??

顧永梵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坐在床邊等他。

一刻鍾過去,顧永梵忍不住開口,“我只想給你一個將承諾法律化的形式,我愛你,所以願意將我的人生的所有都與你一起分享。那你呢?你愛我??”

“當然”岑逸抱著被子坐起身。

“那不就行了,你還在猶豫什??還大老遠的飛過來了才開始猶豫?”

“我不在乎什?形式,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大男人沒必要搞這些。”

“那我跟你求婚時你到是樂得都快要打滾的樣子?”

“亂說,我哪有!”

“不承認吧你,反正我是記的清清除楚,這輩子都不會忘的!”

“哼,讓開,我要起來換衣服了!”

“終於肯起來穿衣服了?”

“恩,因為我突然想到一點。”

“什??”

“註冊了也好,等你以後跟女明星劈腿搞婚外情的時候,我就可以提出我離婚,然後還能分你的財產!”

“這輩子你都別想有這個機會!”

 

岑逸跳下床,沖進衛生間刷牙洗臉,刮鬍子。

顧永梵抱著雙臂站在門口,斜靠著牆,笑意吟吟地看著他,直把臉邊的酒窩快鑿成深井了。

“看什??沒見過帥哥??”岑逸臉貼著鏡子,一手拿著剃鬚刀仔細刮著塗滿了泡沫的下巴。

“帥哥看過不少,不過,這?帥的還是頭一次見。”顧永梵放下手臂,挪到岑逸身後,取了他手裡的剃鬚刀握在手心裡,“而且,這帥哥還是我的。”

“別鬧,還給我。”岑逸一瞪眼,黑澈澈的眼裡是一片寧靜的笑。

“我幫你。”顧永梵一手扶著他臉,一手小心移動,很是認真的模樣,“當然,我這?個絕頂大帥哥也是你的。所以,你不虧!”說完,他揚了揚手上的剃鬚刀,湊上腦袋,一口咬在岑逸脖頸處。

“別鬧了,快到時間了。”岑逸縮著脖子推開顧永梵,奪回剃鬚刀,一腳踹上顧永梵的屁股,“快去開門,門鈴響了!”

“啊,應該是禮服送到了。”顧永梵邀功似的說:“我昨晚怕禮服給壓皺了,讓服務生拿去熨一熨。”

“那還不快拿回來?”岑逸又補上一腳,徹底將顧永梵踹出門,隨後,很順當的關上衛生間的門,並且,上鎖。

再折騰下去,可要誤了婚禮的點嘍!

 

 

 

 

(8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甜甜番外3(上)

 

番外三 老男人的夫夫生活(上)

 

 

自從岑逸回來後,顧永梵這個已然三十多歲的男人,忽然成了初戀中的小男生。

“老婆,你在哪裡?”查崗是顧永梵最近熱衷的活動,因為那該死的汪以翔回來了。

“我在小翔公司。”

“你在那幹嗎?”顧永梵瞟了眼打著手勢催他上車的J,心裡非常不爽。

“等他一起吃飯啊。”

“為什?要等他一起吃飯!”大明星開始抓狂了。

“為他接風啦!”岑逸在手機那頭忍不住笑了起來,“喂,你別告訴我你還在吃醋啊?”

“廢話!”顧永梵一臉鬱悶,“你消失的這幾年都跟他在一起,好不容易回來了,偏偏他這個時候回國開啥米分公司!存心氣我吧!他是不是對你還沒死心?”

“你想太多了。我記得你今天不是要參加電影宣傳??”

“別叉開話題!”

“哎,這週末我請翔來家裡吃飯,到時候你自己問他,好不好?”

“哼!他敢來我就敢問!”

掛上電話,看到J一張鐵青的臉,顧永梵識相地趕緊閃上車。

“你天天跟你們家小逸有什?好聊的?”J實在想不通。

“你試看看你老婆跑掉個幾年,你就知道我的滋味了。這回說什?也要看牢點!”顧永梵嘟囔著,顯示出與他年齡不附的表情。

“算我拜託你,返老還童也請在你自家進行,你這沒出息的樣子要是讓你的粉絲看到,你就什?形象都沒了!還影帝呢,我看就一老婆奴!”

“J,你是羡慕我吧!”

“放屁!”

 

 

趕完通告回到家,岑逸卻還沒回來。

顧永梵窩在沙發裡無聊得看著新劇劇本,一邊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掛鍾。

終於,晚上十點的時候有了開門聲,岑逸在門口脫了鞋走進來。

“老婆!”顧永梵飛快迎上去,直接撲到岑逸身上。

“你這樣好像一隻狗哦。”岑逸搖著頭樂道。

“老婆,我發覺你現在越來越有幽默細胞了!”顧永梵親了親他的臉,又裝做隨意地問道:“你們今天吃什?去啦?怎?那?晚才回來?”

岑逸推開他,冷聲道:“你不信我就不要問。”

“信,老婆說什?都信!”

岑逸撲哧笑出聲,“跟你開玩笑的,別緊張。”

“耍我很好玩嗎?”

“當然!”

“Nononono~~~親愛的,耍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顧永梵一把扣住岑逸的後脖頸,吻上他的唇,一吻完畢,他還不忘裝做色咪咪地舔了下嘴唇。

“洗澡吧。”

“恩?”岑逸留了個心眼。

“洗澡。字面意思。”顧永梵邊說邊開始動手脫岑逸的衣服。

“你為什?天天在發情?”岑逸無奈地歎氣。

“因為我想把這幾年的時間都補回來。”顧永梵的手指頓了頓,忽然張開手臂抱緊岑逸,“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都要摸一摸你是不是在邊上,我怕一切都還是個夢,夢醒了你就又不在了。”

“傻子!”岑逸主動勾住他的頭頸,靠上去貼著他的臉,“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小逸…。。”

“恩?”

“我們一起洗澡吧。”

果然,給他點顏色他就開染坊!

 

 

夜深,房間裡一片漆黑,一張鋪著白色床單的超大雙人床卻在這片黑暗的掩蓋下顫抖著。

床上隱約有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身影,隨著一個頻率晃動著,偶而能聽到一個細微的呻吟聲,夾帶著喘息聲,在房間裡回繞。

“夠了!”岑逸難耐地想要推開顧永梵,“你要弄死我啊!”

“再一次,好不好?”顧永梵耍賴的聲音居然帶著鼻音,一把年紀的老男人了,裝嫩也不能這樣啊!

“撒嬌也沒用,我腰快斷了!明天翔要過來吃飯,我還要打掃房間,還要…”話沒說完就沒了聲音,因為他的嘴已經被顧永梵封住,濕潤的舌頭掃過他的口腔,汲取了他所有的理智,而一雙在他身上身下煽風點火的手沒有半點要放過他的意思。

“老婆,我愛你!”顧永梵舉起岑逸的雙腿,一個挺身進到他身體裡。

“你輕點!”岑逸搖著頭,一隻手緊緊抓身下的被單。

“都做了三次了,還那?緊!”顧永梵喘著粗氣,無不感慨得歎聲。

“不說話你會死啊!”岑逸羞的臉都要紅了,抓起頭頂上的枕頭砸向身上的人。

“好,不說,只做!”

 

第二天醒來,岑逸毫不意外地腰酸到下不地,顧永梵奸計得逞,高高興興地打電話給汪以翔:

“喂,姓汪的,我老婆昨天跟我滾床單滾得太激烈,今天起不了床也做不了飯,改天再請你來家裡哦!”

掛上電話,看著岑逸一雙噴火的眼睛,顧永梵恬不知恥地湊上前抱住他的腰說:“老婆,我幫你揉腰!”

“你存心的吧你!”

“恩!”顧永梵點點頭,很大方地承認,“老婆,我今天沒有工作,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岑逸看著顧永梵一雙認真的眼睛,長歎一口氣靠在他身上,任由他跟個小媳婦一樣替他揉著快要斷掉的腰部。

“真是服了你。”

 

 

 

 

(12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甜甜番外3(下)

 

番外三 老男人的夫夫生活(下)

 

當大明星回歸大日常生活中時,和普通人沒有兩樣,一樣為了柴米油鹽醬醋的生活瑣事頭疼,也一樣會因為忘東忘西而遭伴侶埋怨。

這一日,岑逸瞪著廚櫃裡空掉的咖啡豆瓶正式發飆!

“顧永梵,你在哪裡?”他對著手機的聲音有些惱怒。

“在攝影棚拍廣告,怎?你想我了?”顧永梵的聲音在手機裡聽起來永遠都有點犯賤的樣子,這讓岑逸一直很納悶。

“我警告你,回來的路上你要是再忘記買…。。”

“老婆,不跟你說了,我該工作了”

嘟~嘟~嘟~手機那頭傳來盲音,岑逸的臉瞬間鐵青。

不給點顏色,當真不知道他岑逸也是有脾氣的!

想到這,岑逸走回臥室,拿出最大尺寸的行李箱開始往裡面塞衣服。

“喂,翔,陪我去泡溫泉吧…恩…他啊…他工作呢…對…好的…那你開車來接我。”

掛了電話,岑逸心情無比明朗,哼著小調很快收拾完行李,等著汪以翔來接他。

 

四個小時後,他倆來到城郊的一處溫泉度假村,汪以翔來前就預定好了一間VIP豪華雙人房,倆人如預計地順利入住。

岑逸在柔軟的大床上滾了兩圈,把臉埋在枕頭裡笑地賊樂。

“小逸,你怎?這?開心?”

“我一想到永梵回到家對著一房間空櫃子的傻樣,我就想笑。”

“他會急的!”

“急急他應該的!誰讓他掛我電話!”

“喂,你也別玩過火了。”

“放心吧,我有數。”

 

 

晚上八點,顧永梵廣告拍攝終於結束。

“呶,你老婆指定牌子的義大利濃縮咖啡豆!”上了車,J將一包咖啡豆扔到顧永梵懷裡,“還好我眼明手快,還真是最後一包了!”

“謝啦!”顧永梵因為怕自己下工後店關門,所以讓J幫忙去跑了一趟。

“今天你也辛苦了,明天好好休息吧。”

“恩。”顧永梵聽到休息二字眼都發光了。

“你最近也太拼了,好歹也不是二十多歲,要注意勞逸結合。”

“沒辦法啊,為了後半年的大假的,或者你發發慈悲,讓我直接到明年得了。”

“那不叫休息,那叫隱退!顧永梵,你敢隱退試看看?”

“哎,當我沒說。”

“對了,你老婆知道你的計畫嗎?”

“不知道,準備在他生日的時候給他個驚喜。”

“生日啊,我記得就這周了啊。”

“是啊!其實我還在很掙扎要不要送一大束玫瑰哎。”

顧永梵話一出,J的手一抖,方向盤一歪,差點撞到路邊的電線杆上去。

J握穩方向盤後,一抹冷汗,白了顧永梵說:“你噁心不噁心啊,這種爛招你都想得出來,依你家小逸那性格,看到一大束玫瑰,還不直接拿來抽你用!”

“也是,他比較害羞。”

J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是真沒看出來那個皮越來越厚性格越來越強勢的岑逸是哪裡害羞了!

 

 

進了家門,看到一片漆黑的房間,顧永梵愣了一下,難道小逸這?早就睡覺了?

他輕聲輕腳走近房間,擰開一盞落地燈,卻發覺床是空的。

啪嗒啪嗒,他將所有房間的都一一打開,找了一圈,還是沒看到岑逸的影子。

人去哪了?難道出去了沒回來?

他拿出手機撥電話,那頭傳來機械的聲音:“對不起,您播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播。”

顧永梵呆了一下,又撥了一次,還是一樣的結果。

難道是手機沒電了?

他一邊解襯衫的扣子一邊琢磨,順手打開衣櫃想拿睡衣,卻發覺櫃子裡一大半空了。

岑逸的衣服呢?皮箱呢?

他沖進廁所,果然連他的牙刷毛巾和剃鬚刀都不見了。

顧永梵的心突得冷了半截,腦袋整個懵了,變得不知所措。

他忽然想起當初也是這樣,當他結束一天的工作迫不及待的回到醫院,看到的是一張空白的病床,醫生說,岑逸已經辦理出院手續了。

他還記得當時他瘋了一樣沖回家,發覺岑逸帶走了大部分的衣服和個人物品,還有護照。當意識到他離開的那?那,他覺得自己的世界整個崩塌了。

還好那天他發現了岑逸用煙缸壓在客廳茶几上的留言條,幾乎要陷入癲狂的心才一點點冷靜下來。

可是,這樣的經歷,他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因為對於他顧永梵而言,沒有什?比失去岑逸更可怕的事。

 

 

“J,小逸又不見了。”顧永梵第一個想到的是打電話給J。

“什??不見了?什?意思?”

“他的衣服他的個人物品他的旅行箱,都不見了,人也不見了。”

“啊?他是不是去旅行了沒跟你說?”

“下午他還打電話給我的。”

“你們吵架了?”

“當然沒有!”

“那他幹嗎鬧失蹤?”

“我也不知道。”顧永梵有點喪氣。

“不會是抑鬱症復發了吧?”

“我呸!”顧永梵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心裡也有了同樣的恐慌,如果真的如此,他就是失去一切也不要離開岑逸身邊。

“你打過電話給汪以翔沒?”J 一句話提醒了顧永梵,他立刻打電話過去,那頭卻聽到汪以翔很無奈的聲音。

“你別急,他沒事,就在我旁邊泡溫泉呢。”

“泡溫泉?”

“是啊,他下午突然打電話給我讓我陪他泡溫泉。我說,你幹嗎掛他電話?不知道他現在特小氣??”汪以翔笑著說。

“讓他接電話。”顧永梵噌地一下火就冒上了頭。

“我在泡溫泉,你有話快說,沒話我就掛了。”那頭傳來岑逸冷冷淡淡的聲音。

“為什?關機?為什?帶走旅行箱?為什?連衣服全都裝走?為什?不留張紙條?”顧永梵的聲音拔高了幾度,質問的口氣惹得岑逸剛想發火,卻又聽到他說:“你知不知我會急?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又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你抑鬱症復發?你知不知道當初你就是這樣消失以後我有多痛苦?岑逸我告訴你,我他媽受不了你第二次這?幹了,你以後要是再這樣玩我,我……”

岑逸雖然看不到顧永梵通紅的雙眼,卻能聽到他哽咽的聲音。一瞬間,原本想發火的心瞬間消散,只剩下滿滿的歉疚。

他這才知道,自己忽略了那次離開帶給顧永梵的傷害,在他們之前的五年關係中,他並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對不起,我錯了。”岑逸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你在哪?”那頭顧永梵終於恢復了平靜的語氣。

“在XXX溫泉度假村。”

“我現在過來。”

“現在?已經很晚了。”岑逸驚呼。

“看不到你我不放心。”

顧永梵的一句話讓岑逸忽然很想流淚,他這次是真的做得太過分了吧。

“好,我等你。”

 

 

按掉掛斷鍵後,岑逸有點尷尬地看向汪以翔,“那個,不好意思,我估計我得重新去定一間房了。”

“哦?”汪以翔笑眯眯的,一副等好戲的樣子。

“那個,永梵說他要過來。”

“我就猜到了。”汪以翔湊上前,輕聲說:“我告訴你哦,這裡有夫妻蜜月小木屋,就在半山上,裡面有單獨的按摩浴缸和私人小溫泉屋哦!你定個小木屋,在裡面呆一晚,我保證顧永梵什?氣都沒了!”

岑逸聽完,臉刷得一下紅了。

 

娜娜的話:

下一章預告:番外四 又遇木曉晨

 

 

 

 

(13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甜甜番外4(上)

 

番外四 又遇木曉晨(上)

 

 

淩晨,顧永梵風塵僕僕地趕到了XXX溫泉度假村。

停好車,他戴著鴨舌帽和黑框眼鏡走進大堂,兩扇玻璃移動門嘩啦一聲向兩邊敞開,他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大堂沙發上昏昏欲睡的岑逸。

他走到他身邊,用手指頭戳了下他的臉,輕輕叫了聲“老婆!”。

岑逸聞聲張開眼,就看見顧永梵臭著一張疲倦的臉對著他,心裡頓時歉疚,拉了下他的手說:“你還真趕過來了呀。”

“不然呢?”顧永梵沒好氣道:“讓你和那家夥在同一個房間睡一晚,我可不願意!”

“醋缸子!”岑逸撇撇嘴偷笑。

 

 

岑逸自然沒有聽汪以翔的去定夫妻蜜月小木屋,為避免萬一,他定的只是普通的雙人床房間。

顧永梵一進房間自然臉更臭了,指著屋子裡的兩張床問:“為什?是兩張床?”

“你該慶倖我沒定三人間。”

“這個我到沒意見,如果你不介意讓你的好朋友半夜聽到你的***聲的話。”顧永梵兩手插在胸前,半靠著門盯著岑逸。

岑逸啪地一聲拍了下他腦袋,而後替他摘下鴨舌帽和黑框眼鏡放到一邊的櫃子上,才說:“這裡人龍混雜,你還是低調點吧!”

“怕什?!我出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誰不知道我顧永梵的老婆是男人!”

“那是你的事,我可不想天天被人盯屁股後面拍各種照片然後添油加醋的看圖說話!”岑逸看著顧永梵微皺的眉心,知道他有點不悅,歎口氣繼續說:“這地方雖然不大但是人多,而且每層樓的房間都是統一格局,你說要是在住滿情侶的蜜月大床房那一層看到我們兩個大男人進進出出,是會有多醒目?引來記者的話,這假不是又泡湯了?”

顧永梵當然知道岑逸說得在理,妥協地一點頭,把黑色的通勤包往木地板上一扔,伸出雙臂環住岑逸的腰,微微低下身,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

“怎?了?”岑逸的聲音清朗而溫柔。

“好累。”顧永梵滿足地蹭了蹭岑逸脖頸上的肌膚,“也好想你。”

“貌似我們分開還沒到24小時呢!”岑逸伸出手摸摸他的頭髮,繼續說:“先換衣服,我們去泡會溫泉,這裡的溫泉是24小時對住客開放的。”

“恩!”顧永梵懶懶地一伸胳膊,“老婆幫我換。”

“你啊!”岑逸笑著又歎了一聲。

這種無奈而縱容的口氣永遠是顧永梵最愛的,仔細想來,其實曾經他無數次聽過,卻也無數次地忽略,而今他才明白,這是那個人愛他的最好證明。

 

 

換上浴袍,兩人穿著夾腳拖鞋來到溫泉區域。

已經是淩晨三點,溫泉池裡早就空無一人,只有幾個守夜的工作人員偶爾來回走動。

顧永梵和岑逸找了個最隱蔽的小池子並肩泡著,溫暖的水浸過肌膚,融化了一天的勞累。抬頭,便是滿目星空,而郊區的好空氣讓黑夜更加深沈大氣,連風都是清透乾淨的。

顧永梵靠在池邊,攤開的雙臂一邊搭著毛巾,一邊被岑逸枕著,他舒暢地深呼吸一下,感受著這仿佛是偷來的閒散和自由。

“喂,別睡著了,會感冒的。”岑逸側過臉對他說。

“恩。”

“你明天通告幾點?”

“明天休息。”顧永梵樂呵呵地說。

“哎,我記得本來有通告的啊。”

“劇組臨時換通告,正好讓我多出一天休息。”

“那就好,說真的你最近忙得有點過分啊!之前明明都不是這樣的。”

“你是在抱怨為夫的沒好好陪你??”顧永梵笑咪咪地湊上前,輕咬著岑逸的耳垂,水面下的手也有意無意地撩撥著岑逸的下身。

“你手又犯賤了!”岑逸撥開顧永梵的手,朝一邊挪了挪身體。

“又沒人。”顧永梵跟著挪動幾寸,依舊緊緊貼著岑逸的肩膀,“你戒指呢?”,突然他看到岑逸的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不見了。

“我怕泡溫泉的時候滑掉,所以放在房間裡了。”

顧永梵點點頭,親了親岑逸的手指,然後很自然地與他五指相扣。

“小逸。”

“恩?”岑逸朝水下縮了縮,將腦袋靠在顧永梵的肩膀上。

“如果…”顧永梵頓了頓,將臉貼到岑逸的腦袋上,“我是說如果,你的抑鬱症再犯的時候,能不能讓我陪你一起面對?我不想再有一天起來的時候,發覺身邊沒有你。”

其實岑逸和顧永梵心裡都明白,抑鬱症很難痊癒,治療有效的最多也是不復發,可控制,或者緩解和減輕。所以,誰也不能保證岑逸的抑鬱症在未來沒有復發的可能性。

等了一分鍾,不見岑逸回答,顧永梵有些慌了,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你看,我們也都三十多歲,之前在一起五年,又分開五年,一晃眼十年就過去了,要是再分開,誰也不知道會要多久,要是再等個五年十年的,我們就要老了…。。”

“原來已經那?久了啊,我記得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是個青蔥般的美少年呢。”岑逸忽然轉過身,正面抱住顧永梵的身體,讓兩人胸口貼著胸口,密不可分,“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再也不離開。”

“真的?”

“真的!其實我也會擔心的,你看你是明星,那?多人喜歡你,又有錢又帥,離開你的那五年我也一直在擔心,你是不是會喜歡上別人,然後等我再回去找你的時候,你跟說‘我已經不愛你了,我們離婚吧’。甚至到現在,我也一直在想,我岑逸到底有什?本事,能讓顧永梵足足等了我五年。”

說完,岑逸就發覺顧永梵的雙眼已經被一種狂喜的色彩充滿,他吞了吞口水,忽然覺得自己說得是不是太多了。

“老婆,我沒想到原來你那?在乎我!我覺得我不應該辜負你這番深情的告白!”一抹邪氣的笑意在顧永梵的嘴角邊蕩漾開,只見他抱著岑逸猛得在水中轉了個身,然後將岑逸壓在了水池邊。

岑逸還沒站穩腳跟,就覺得一陣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顧永梵已經狠狠地吻住他的雙唇,身體也借機溜進他雙腿間,一隻手在他身後毫不客氣地揉來揉去。

回過神後,他推了下顧永梵的胸膛,抹了下還沾著對方口水的嘴,紅著一張臉說:“不許在這裡!”

“回房間!”顧永梵二話不說,拽起岑逸上了岸,披上浴袍後拉著他的手,靜悄悄走過木質的小橋,通過長長的無人走廊,眼看就要離開溫泉區了,卻聽到轉角處傳來一男一女的吵架聲,他們的聲音其實很輕,但在無人的夜裡聽來,卻異常清晰。

 

“你劈腿還怪我?”

“我就是劈腿怎?樣?木曉晨,你真以為我愛你嗎?這個圈子裡大家都是玩玩的,別給你臉不要臉。”

“你明明說過對我是認真的!”

“拜託你也照照鏡子,不過一個過氣的二線女明星,還大我整整五歲,我能對你真心?”

“我就知道你是借我炒新聞。”

“你有新聞價值嗎?最多被記者說是被‘顧永梵甩掉的初戀女友’,這些年反反覆覆就這?點八卦可以說,你以為自己有多少內容值得炒?”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出道就被人說有五分像當年年輕的顧永梵,你就借機來追我,讓記者拍到我們姐弟戀的新聞,說到底,你就是想借著你那張和永梵相似的臉來炒新聞搏版面!就憑你這沒演技沒唱功的新人也想紅?沒照鏡子的是你吧!”

啪一記耳光聲,木曉晨被那個年輕的漂亮男人一巴掌扇倒在地,她不可置信地捂著臉,氣得幾乎想要破口大?。

 

“夠了,你們是想招來記者圍觀嗎?這種新聞,捅出去只有難堪。”

顧永梵不知道什?時候走了上去,彎下身扶起木曉晨,眼裡滿是怒意地看著對面的男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我們事務所新簽沒多久的藝人吧?改天我到是要問問J,現在的新人是要多沒禮貌?”

 

 

 

 

(13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甜甜番外4(中)

 

番外四 又遇木曉晨(中)

 

顧永梵的出現對木曉晨而言,是欣喜也是尷尬,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來,匆忙地整理了下裙子,又擼了幾下有些淩亂的長髮。

那新人詫異地看了看木曉晨,又看了眼顧永梵,也不好發作,只能低下頭朝顧永梵叫了一聲:“師兄。”

顧永梵仍舊冷著一張臉,順便打量了下他眼前的這個二十歲出頭的新人。這張年輕飛揚的臉的確與十多年前的自己有幾分相象,他別過頭又看了眼木曉晨,見她帶著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自己,心裡也是一陣唏噓不已。

十年前剛愛上木曉晨的自己,又怎?會想到會有這樣的場景出現在自己面前,而那個曾經心愛的女人,如今落得如此落寞不堪的局面,說不心疼,是假的。

“道歉。”顧永梵嚴厲的聲音落在安靜的空間裡。

“憑什??”那新人一臉不服。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本來是你們兩個人的私人問題,跟我無關,但你打女人就是你的不對。”

“我打我的女人,與師兄也沒有關係。”

“誰是你的女人,你忘了我們剛分手!”

“哼,一見師兄就急著和我撇清關係了?前面不是還在鬧著不肯分手嗎?”

那人冷笑一聲,懶得再糾纏下去,轉身朝另一邊離開。

木曉晨見他走了,這才小心翼翼看著顧永梵,見他正看著自己,又馬上低下頭。

“他是不是很像當年的你?每次跟他在一起我總以為我們還在一起…”

“曉晨,都過去了。”

顧永梵的一句話讓木曉晨猛地一震,她抬起頭,一雙眼裡滿是淚水,“我一直很後悔,如果當年我不是那?好強,願意甘於平凡的話,現在我們的孩子也許都該上學了。”

木曉晨一邊用手抹著自己臉龐滑落的淚,一邊哽咽著,“都是我的錯。”

“曉晨,別這樣。”

“都是我的錯。”

木曉晨邊哭邊將頭靠在了顧永梵的肩上。

顧永梵皺了下眉,卻又不忍推開她,只得回過頭看著站在轉角陰暗處的岑逸。

哭了幾分鍾後,木曉晨慌忙站直身體,抽泣著擦乾眼角,問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我也沒想到。”顧永梵聳聳肩膀,說:“我跟小逸一起來的。”,說完,他把臉朝岑逸在的地方抬了抬下巴。

“岑逸?!”木曉晨的聲音忍不住尖銳起來,她朝著顧永梵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岑逸穿著一身跟顧永梵一樣的浴袍,雙手插在口袋裡,正靜靜看著她。

“你們還在一起?”她失聲問。

“當然。”顧永梵看到岑逸的臉上並沒有不高興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

 

“你們聊,我先回房間了。”岑逸溫潤的聲音傳來,木曉晨驚訝得看著他不動聲色的轉身離開。

“小逸!”

眼看顧永梵就跟上他一起離開,木曉晨修長的手指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永梵!”

“什?事?”顧永梵看到岑逸消失在走廊轉角,心裡忽然一陣急躁。

“那?久沒見,你都不願多陪我聊聊?”木曉晨見他不時望向岑逸離開的方向,一股無名火直往腦門躥,這?年了,她始終不明白為什?自己會輸給一個有抑鬱症的男人,“他就那?好?讓你為他等了那?多年,還差點賠上你在娛樂圈努力的一切!”

“當年為了你我也是願意的,難道你忘了嗎?”

木曉晨聽到這話,眼睛一亮,死灰般的心剛要複燃,卻聽顧永梵又接著說道:“可是先放手的人是你!愛情裡的付出是相互的,當年小逸為了我放棄了他的夢想,所以如今,值得我放棄一切的人也只有他,而不會再是你木曉晨!”

“你還在怪我當年…”

“我沒有怪你,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對小逸的愛,也更加不會知道他被我傷得有多深。”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很傷人。”

“我知道。”

“我以為至少我們還會是朋友,當年你說過的,無論如何我們永遠都是朋友!”木曉晨的聲音有些嘶啞,通紅的眼睛裡一片怨意。

“我記得我說過,但是我得毀約了。和你碰面這種事也許會讓小逸難過,對我來說,現在沒有什?比他更重要,任何可能傷害到他的事,我都不會再犯。所以,抱歉。”

“顧永梵,你真的鬼迷了心竅嘛?”

“你說對了。”顧永梵笑著轉過身,一揮手,留下一聲淡淡的:“希望你幸福,再見!”

 

出了走廊,一轉彎,就見岑逸仍舊雙手插在口袋裡,斜靠著身體依在牆邊,含著笑意看著走過來的顧永梵。

“就知道你會偷聽!”顧永梵加快腳步走到他邊上,一把勾住他的腰。

“噢?這?說那些話都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岑逸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不管是故意還是無意,總之都是大實話。”顧永梵咧嘴一笑,問道:“老婆大人滿意否?”

“湊合。”岑逸撅了撅嘴,突然插問說:“有件事我也一直想問你。”“什??”

“當年,你為什?要告訴她我得抑鬱症的事?”

“我什?時候告訴過她你抑鬱症的事了?”顧永梵一愣。

“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有一次我打電話給你,結果是木曉晨接的,她說你喝醉了睡在她家,又說她要重新和你在一起,說你最後會和過去一樣選她而不是我。”

“什??!”這次論到顧永梵升高音調了,“哪個時候?”

“就在你不能回家,然後你和她假扮銀幕情侶的那段時間。“看著顧永梵越來越陰沈的臉,岑逸眨眨眼,又繼續說:“她還說,讓我不要再用我的病拖累你,說你跟我在一起只是為了負責,因為我患上了抑鬱症。”

“放他媽狗屁!你居然信她?”

“你能指望一個發病的人有多堅強?”岑逸頓了頓,不忘又加上一句:“而且那通電話之前,我偷偷去過一次片場,你們很親密的樣子。”

“那是純屬演戲給記者看啊!”顧永梵鬱悶道。

“我知道,可是就是忍不住朝悲觀的方面想啊,再加上那通電話,結果我就覺得你愛的還是她。”岑逸歎了口氣,說“然後,我情緒就越來越差,還不時出現幻覺,看到你回家跟我說分手什?的,於是我跑了出去,躲到小翔家裡,但是那些幻覺一直跟在我身後。”

“所以你……”顧永梵的心顫了一下,“自殺”兩個字他實在沒有勇氣再去提,但凡一想到當年,他就無比後怕,無法想像若是汪以翔晚回來一個小時,他就要失去岑逸的事實。

“你真的不記得你告訴過她我有抑鬱症的事?”

“我告訴她幹嗎?!”

“奇怪,那她是哪裡知道的?”

“難道是J那個多嘴的家夥!”

“你怎?不說可能是你喝醉了自己漏出來的呢!”

“不可能!”顧永梵想了想,又有點不確定地抓了抓頭髮,“反正,我沒想過要把你得病的事告訴她。”,說到這,他越想越氣,停下腳拉著岑逸來個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回去找木曉晨當面對質去!”

“都那?久的事了!”岑逸拉住他往回拽。

“她害你自殺,我能不找她嗎?虧我剛才還心疼啊!”

“噢?你心疼她?”岑逸一聽不高興了,甩開顧永梵說:“心疼她就去找她啊。”

“老婆,你在吃醋嗎?”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醋了?”

“明顯有!”顧永梵笑嘻嘻得把岑逸抱進懷裡,“木曉晨是我的初戀,很深刻,但對她的感情永遠只是在記憶中;而對你的感情,不僅是記憶裡,還有現在和將來。”

岑逸哆嗦了一下,呲牙咧嘴道:“肉麻!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為夫的幫你看看?”顧永梵大有要立刻動手解開岑逸浴袍帶子的架勢。

“回房間!”岑逸一瞪眼,拍開顧永梵的手,又回手牽住了他的另一隻手。

 

 

 

 

(14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甜甜番外4(下)

 

番外四 又遇木曉晨(下)

 

 

清晨的太陽從窗簾後照進了乾淨簡單的雙人間裡,只見一張單人床空蕩蕩的,而另一張靠近視窗的床上卻擠著兩個大男人。

白色床單在他們身上皺皺巴巴地纏繞著,兩個男人面對面貼在一起,靠外面這個還霸道地伸長手臂,將懷裡的人緊緊摟著,更誇張的是,他的一條大腿還毫不客氣地架在對方的身上,一副誓不鬆手的架勢。

鳥鳴聲一陣陣從窗外傳來,易醒的顧永梵被吵醒,睜開了雙眼。

醒後第一件事,先是確定身邊的人,看著岑逸依舊睡地安穩的樣子,顧永梵小心地挪了挪有些麻木的手臂。

自從岑逸回來後,無論再忙再累,顧永梵都會堅持每天回家,一開始他每夜要醒幾次確認岑逸是不是在身邊,岑逸發現後主動提議用手銬銬住兩人的手(娜娜插花:不要問我為毛他們家有手銬,問顧小攻去!!!),好讓顧永梵安心睡覺,顧永梵自然不肯。好在後來,他的情況漸漸有好轉,只是一有風吹草動就易醒的毛病還是很難改掉。

不多時,岑逸也醒了,一張眼就看到顧永梵呆呆地盯著他。

“你醒了多久?”

“就一會兒。”

“看著我幹嗎?”

“怕你跑了。”

“神經病。”

“恩。”

岑逸無奈地白了他一眼,但卻絲毫沒有要離開他懷裡的意思。

其實,在剛發覺顧永梵半夜易醒的症狀後,岑逸也問過J,這才知道他剛消失的那段日子裡,顧永梵幾乎夜夜失眠,好不容易睡下去也會因為聽到一點響動而驚醒,然後跑到門口去確認是不是他回來了。相對於那段日子,只是半夜醒幾次的顧永梵已經算是好了很多。

五年的等待無疑是對顧永梵的一種折磨,若說當年是顧永梵虧欠他了很多,那?這個五年之後,卻是他一直懷著愧疚。

“永梵。”

“恩?”

“我真的不會再離開你了。”

“我知道。”

“你確定你知道?”

“恩。”顧永梵終於鬆開了雙臂,“只是,有些習慣改不掉。”

“算是壞習慣嗎?”

“不知道。”

“比如?”

“一聽到你和汪以翔在一起我就渾身不舒服,總覺得他會帶走你。”

“當年是我讓他幫忙的,不是他提議的,你放心。”

“我知道。”顧永梵坐起身,背靠在床頭,“其實我當然相信你們只是好朋友那?簡單,不然你也不會回來。但是,…。。”

“什??”

“還記得當年我沖進酒店的那次??”

“恩。”岑逸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什?。。

“等你的這五年裡,我只要一想到這個畫面,就很怕。”顧永梵自嘲著笑了一笑,“因為我怕失去你,所以一看到他就習慣性地覺得不安。”

“傻瓜。”岑逸跟著坐了起來,把頭靠在顧永梵的肩頭,“我和翔只是朋友。雖然當年你傷了我之後,我試圖借他來忘記你,可是當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我發覺我根本做不到。”

“恩?”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說我做不到!我和他根本沒做到最後!”

“你的意思是,你們只是脫光了躺在一張床上而已?”

“呃…比這個多了一點點…”

“一點點是多少?”顧永梵嘩地一下翻過身壓住岑逸,一邊啃著他的鎖骨,一邊將手滑到被子裡,“這裡嗎?”

“恩…”岑逸眯著眼挺起身體享受著顧永梵的撫摸。

顧永梵見狀,將手慢慢挪向後面,試探著伸進去兩根手指。淩晨經過過分開墾的地方很輕易地就接納了他的手指,顧永梵頓時覺得小腹繃緊,一抬眼看到岑逸的臉都紅了,忙乘勢追擊地問他:“這裡呢?”

“都說了沒有!你要問幾遍!!!”岑逸怒了,抓起一邊的枕頭砸向顧永梵的腦袋上。

“我只是太高興了!”顧永梵抬起上身親了岑逸一下,而後迅速地拉開他的雙腿,將自己的身體卡了進去。

“喂!你夠了!我跟翔約好了一起吃早餐的!”

“讓他多等一陣。”

“我腰快斷了!”

“噢?我試試!”

“顧永梵!發情也有個限度!”

“遵命,我一定掌握好限度!”顧永梵話剛說完,猛得一挺身沖進了岑逸體內。

“你……”岑逸的身體順著衝力向上一頂,趕緊將手臂纏到顧永梵的脖子上,一雙手攀著他的背部,想要罵人的話最終化成了斷斷續續的呻吟。

 

 

約好九點的,可岑逸和顧永梵到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

汪以翔先看了看滿臉春風得意的顧永梵,又溜到岑逸身上打量了一圈,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岑逸納悶地看向他。

“小逸,你脖子上的吻痕是不是該遮一下?”

“哈?”岑逸頓了頓,趕緊站起身朝廁所跑去,幾分鍾後他一臉陰沈地坐了回來,狠狠瞪向顧永梵,“你故意的吧?”

顧永梵正悠哉悠哉地吃著三明治,完全無視周圍人的指指點點,“都老夫老妻了,怕什?!”

“顧永梵!”

“叫那?響,你是怕周圍的人都認不出我啊?”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小女生怯生生地做了過來,“請問,你是顧永梵嗎?我是你的粉絲,你能幫我簽個名嗎?”

“可以。”顧永梵立刻打開職業性的笑容,接過水筆嘩嘩嘩幾下就在本子上簽了名,而後遞還給那個女生。

“謝謝。”小女生緊張的臉都憋紅了,將本子抱在胸口後,他又轉向岑逸,“祝你們幸福!”,一說完小女生馬上就跑開了。

岑逸一口咖啡噗一下噴了出來,回頭看了看那個離開的小女生,又看了圈周圍人曖昧不明的眼神,心裡忽然有了底,他威脅性地看著顧永梵,說:“這是怎?回事?”

汪以翔樂著把手邊的報紙一翻,攤到岑逸眼前,“你現在越來越遲鈍了。”

“我很久不看娛樂報了!”岑逸不甘示弱地一瞪眼,抽回報紙仔細讀了起來。

 

[ 顧永梵與神秘同性戀人的甜蜜溫泉之夜 ] 曖昧聳動的標題邊,居然是他們昨天在溫泉裡的照片,還是顧永樊把他壓到池邊的時候。

岑逸的臉由白到青,又由青轉紅,他把眼瞟到顧永梵身上,低著聲音問:“你幹的?”

“恩。”顧永梵很直接地點點頭。

“你瘋啦?”

“我也不想的。”顧永梵朝椅背上一靠,說:“昨晚你睡著後我打電話給J問他當年的事,說來也巧,正好有個記者透風給他說有人拍到我和木曉晨在溫泉裡偷偷會面的照片。”

“咦?”

“那記者是木曉晨叫來的,本來是想拍她和那個新人姐弟戀的緋聞,沒想到卻拍到我和木曉晨。為了壓住這個毫無意義的緋聞,我覺得還是自爆一下比較好。”

“可是這個照片哪來的?”

“被酒店的工作人員***的,當然,他怎?逃得過我火眼金金。”

“可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啊?”

“我讓他幫我去要回來的。”顧永梵指了指汪以翔,“難道你不知道這家溫泉他們汪家也是股東之一嗎?”

“所以要回來後你又自己發給記者了?”

“而且是先一步在早上發出這個新聞,因為拍到我和木曉晨的是週刊記者,他們的雜誌要後天早上才出。”

“木曉晨應該會氣死。”汪以翔插嘴道。

“恩。”一提到木曉晨,顧永梵的臉色嚴峻了幾分,“我想,我得找個時間和她好好談談了。”

“永梵…”岑逸詫異地看向他。

“親愛的,我們一起去。”顧永梵毫不顧忌地摟住了岑逸的肩膀,在他臉上大方地親了一口,無不意外地惹來周圍人的尖叫。

“所以,這些人是看了新聞特地趕過來的?”

“有一小部分是,還有一部分本來就是這裡的客人,正巧看到報導而已。我估計,外頭應該還有不少聞風來蹲點的記者。”顧永梵一樂,又湊到岑逸耳邊悄悄說:“有這?多人作證,還有你脖子上那?明顯的吻痕,這一場可是我們贏哦!”

“原來你是故意的!”想到早上顧永梵那?用力地在他身上做標記,他就一肚子氣。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和任何新聞傷害到你。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們可是非常非常恩愛的夫夫!”

“你不臉我還要呢!”

“那你笑地那?歡幹嗎?”

“我有嗎?”

“你有!”

 

 

 

 

(18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甜甜番外5

 

番外五 關於緋聞這件事

 

一切如顧永梵所料,在他與岑逸的美好夫夫生活被報紙暴光後,隔了一天,木曉晨哭倒在他懷裡的照片也隨著新一期的八卦週刊成了新話題。

[ 顧永梵腳踏兩船 坐享齊人之福 ]的大標題呈現在顧永梵眼前,他啪一下把雜誌扔在了玻璃桌上,然後翹起二郎腿看著J。

“這女人是不是瘋了?都這樣了還要拿你做話題?”J皺眉看著雜誌,連連搖頭。

“完了,我老婆肯定又要生氣了!”顧永梵從包裡翻出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撥了家裡的電話。

“我買了新一期的八卦週刊,封面很精彩!”那頭的人拎起電話就說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一定買了。”顧永梵蹭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縮到牆角站好,才放輕聲音說:“我讓J幫我約了她的經紀人,我們必須見一面把話說清楚,你一起來吧。”

“我來幹嗎?當電燈泡嗎?”

“老婆…。。”

“不來。”

“必須來!”

“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小逸!”顧永梵正了正聲,“我希望你在場!我會讓事務所派車去接你。”掛了電話,顧永梵一抬頭就看到J忍著笑意瞅著他,氣得他一手掄起手邊的雜誌丟了過去,罵咧咧道:“你樂個屁!看好戲是不是?”

“無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我都深深覺得你就是個老婆奴!”

“我高興!”

 

下午三點,木曉晨在經紀人的陪同下悄悄進入到一幢處於郊區的別墅裡。

顧永梵,岑逸和J已經等在了一樓的客廳裡,見到木曉晨進來,岑逸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又埋頭繼續看手裡的書。

“能讓我們私人談一下嗎?”顧永梵問木曉晨在經紀人。

“可以。”回答的卻是木曉晨。

只見她一身淡粉色連衣裙,素雅的淡妝襯托著她秀氣的五官,雖然比不得現在當紅的年輕女星,卻也別有一種成***人的魅力。

“去樓上吧。”顧永梵示意。

“好。”木曉晨甜美的笑容在看到顧永梵拉起岑逸的手的時候突然停止。

“你拉我幹嗎?”岑逸沒好氣地放下手裡的書。

“上樓。”

“你們不是要私下談嗎?”

“是我們!”顧永梵手臂一用力,將岑逸硬拖了起來。

看著木曉晨一臉不歡迎的樣子,他撇撇嘴,又一屁股坐下,橫了顧永梵一眼才說:“我在樓下等你。”

“小逸!”

“我相信你。”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顧永梵沒了聲。

透過落地玻璃窗照進來的陽光正好勾勒出岑逸清秀的側面,只見他微微上翹起雙唇,用溫和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永梵,我相信你。我在樓下等你。”

重新拾起書的左手無名指上閃著熠熠光輝,象徵著這只手的主人早已被確定下的身份和許過的諾言。

顧永梵無奈地伸出手,揉了揉岑逸的短髮,“好,你在這裡等我”。

他手上的戒指同樣閃耀著刺進了木曉晨的眼中。

 

上了樓,顧永梵隨便找了間房間開門走了進去,木曉晨跟在他身後,隨手關上了門。

“你生氣了?”一進門,木曉晨就站在顧永梵身邊小聲道歉:“對不起。”

“我沒有生氣,你也不必對我說‘對不起’”顧永梵坐到一邊的沙發上,和木曉晨拉開距離,“從頭至尾,你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小逸。”

“什??”木曉晨一聽到這名字,原本柔弱的表情忽然變地扭曲,“他從我身邊把你搶走,我還要跟他說‘對不起’?憑什??!”

“公平點,一開始選擇放手的人是你。”顧永梵一想到當年木曉晨選擇了分手,而自己一度為她萎靡頹廢的事情就不無感慨,“是你選擇分手的,小逸從來沒有插進過我們之間。換個說法,其實,他才是先走進這裡的人。”

顧永梵的手指貼著自己心口的位置,坦然地看著木曉晨。

“你承認了?哼,你終於承認了!”木曉晨坐在顧永梵對面,隔著一張茶几看著他,“既然你喜歡他,當年為什?要來招惹我?你說過你愛我,想和我結婚,我們要生來兩個孩子。你給了我愛情和希望,可是最後呢?你告訴我你愛的是一個男人?!”

“不可否認,當年在認識你之前我就對小逸動了心,只是我一直不肯面對自己會喜歡一個男人的事實。但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可是你還是離開我,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是小逸陪著我走了過來,即使我一次次傷害他,他依舊在我身邊。而你呢?你借著我對你的感情繼續利用我,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嗎?木曉晨,我不傻,我只是因為放不下你,所以才一直遷就縱容你的所做所為。在我心裡,你還是當年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那個笑起來沒心沒肺的單純女孩。可是,是從什?時候開始,你變了呢?”

“我變了?我一直都是這樣,變的人是你。我們剛在一起時你的眼裡只有我,後來呢?當岑逸開始出現在我們兩個人中間,當我們約會的時候你偏要帶上他,當無論做什?事你都要問他的意見,我就開始疑惑,直到那晚我親眼看見你吻他,我才明白。顧永梵,你的眼裡一直都放著他,你讓我怎?可能孤注一擲地放棄一切嫁給你?”

“所以說,你是因為懷疑我和小逸的關係,才寧願選擇事業而與我分手嗎?”

“是!”木曉晨從包裡掏出皮夾,打開後放到顧永梵的面前,“當年我們在一起拍的照片,我一直貼身帶著。分手後,看到你因為分手而一蹶不振的新聞,我反而有點高興,我以為我們可以複合的。但等我回來,才發覺你居然和岑逸同居。我努力想要把你爭取回來,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故意放風聲給記者,可結果呢?落地更悲慘的下場。我只能選擇在這個圈子裡消失,一等就是五年,終於再度有機會複出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不僅要奪回我的事業,我還要把你奪回來。我計畫好了一切,也都很順利,他離開你了,不是嗎?但你居然開記者會宣佈自己已經和一個男人結婚!到頭來,我不過是你們之間的一個笑話。”

顧永梵看著那一張泛黃的照片,小小的一張大頭照,他們親密得靠在一起,臉貼著臉,青春洋溢的面孔上是幸福的笑容。是啊,他們曾經是那?甜蜜合拍的情侶,他甚至以為她將是他的全部。

“在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不過是個新人。而現在呢?你是天王,可我還是一個二三線的小明星,仗著當年和天王的一點小緋聞努力掙扎到現在。我時常在想,如果當年沒有愛過你,是不是今天就不一樣了。”木曉晨收回皮夾子,把照片抽了出來扔到桌上,一臉慘澹的笑容下,竟有一點點釋懷的意味,“顧永梵,你別想我跟岑逸道歉,我從不欠他的!對我而言,他是搶走了我一切的人,我恨他天經地義。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可以直接地告訴你,一看到他我就噁心!”

木曉晨站起身,朝門走去,手指剛接觸到門把,卻被顧永梵拉住了手臂。

一股猛力讓她不得不順勢轉過身,貼著牆壁仰頭看著籠罩著在她上方的顧永梵。

“你當年差點要了小逸的命,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本來就恨不得他早點死。”

“那時候,你是怎?知道他得抑鬱症的?”

“你和別人通電話的時候我聽到的。”木曉晨笑了笑,“越洋電話。”

顧永梵猛得想起來,當年他的確偶爾一兩次在片場與汪以翔通電話討論關於岑逸的病情。

“你要知道,即使他死了,我也不會再愛上你。”

“我知道。在他消失後我就知道了。”木曉晨瞪著顧永梵,原本溫柔如水的眼裡只剩下一片死灰,“那天在溫泉我只不過是做戲而已,我要的只是緋聞。”

顧永梵的手碰到了木曉晨的臉頰,原本豐潤的臉蛋已經不復存在,削瘦的瓜子臉是整容後的產物,一點點將曾經的木曉晨剝離,可看在顧永梵眼中,卻是說不出的難過。

“曉晨。”

他喚她,猶如十年前一樣,惹得她肩頭一震,詫異地看著他。

“這一次我不會對媒體做任何回應,你愛怎?炒愛怎?鬧,我都不管,就當是我欠你的,但是,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不管你信不信,曾經對我而言你木曉晨勝過一切;而現在,小逸才是我的全部。任何會傷害到他的事情,我都不會容許發生,希望你記住!”

 

 

木曉晨走了。

顧永梵手裡捏著那張發黃的照片走出房間,下了樓。

岑逸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安靜地看書,J也已經離開了。

“聊地怎?樣?”岑逸聽到他的腳步聲抬起頭望著他。

“我決定這次不對媒體做任何回應。”

“恩。”岑逸看了眼他放在桌上的照片,又將視線移回到書上。

“你不問原因嗎?”

“沒興趣。”

顧永梵湊上前,靠在岑逸身上,一把抓住他腰抱住,蹭了兩下後才滿足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你說,我究竟是什?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

“我怎?知道。”岑逸好笑地白了他一眼。

是啊,究竟是什?時候呢?是第一次相見櫻花紛飛的夜晚,還是一片漆黑的話劇院中的牽手?或者是飛奔在雨中的那夜,彼此互相擁抱住對方身體的那一瞬間。

“如果,從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會那?愛你就好了。”

“傻瓜,哪有那?多如果。”岑逸看著跟個大型犬類一樣整個掛在自己身上的顧永梵,忽然彎起眼角笑了起來,“J說,我們今晚可以住在這裡。”

笑意終於爬上了顧永梵略帶惆悵的臉上,只見他一雙漆黑的眼眸閃起亮光,雙手迅速溜進了岑逸衣服的下擺,一路朝上摸去。

“老婆,春宵一刻值千金。”

“現在才下午。”

“有嗎?我怎?覺得天黑了?”

“你色盲!”

“沒關係,我有手,能摸就行!”

“我更正,你不是色盲,你是色狼。”

“說真的,你要是女人,以我如此的勤勞努力,我們現在孩子都得一籮筐了吧。”

“去你媽的,你才是女人!”

“只要你願意被我壓,讓我做女人我也沒關係啊!”

“明天定機票去泰國!”

“幹嗎?”

“讓你做人妖。”

“老婆,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口味那?重啊!”

“呸,你……”

岑逸的叫嚷聲終於在一聲呻吟中隱沒,安靜的別墅裡,只剩下一片曖昧的喘息聲,夾雜著沙發搖動的聲音。

就像顧永梵曾經說過的,生命在於運動。

 

 

 

 

(14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甜甜番外6

 

番外六 夫夫的卡通平腳短褲

 

大明星與舊情人的緋聞就像是一盤隔夜菜,炒一炒也就過去了,並沒留下多少餘味。

而大明星的夫夫生活還在這個城市中的小角落裡高高興興地綻放,大有幾季都不會靡敗的跡象。

一夜纏綿後,大明星心滿意足地抱著自己的伴侶睡得正香,手機卻突然在清晨無休無止地響了。

顧永梵一個激靈睜開雙眼,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按掉手機,用腳指頭想他也知道這是J打來的morning call,他認命的拍拍自己的臉,再看看身邊還睡得很沈的岑逸,輕輕地將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到被子裡。

被子只蓋到岑逸胸口朝上的地方,露出他一對漂亮纖細的鎖骨,還有鎖骨上方點點曖昧的紅色痕跡。顧永梵笑眯眯地看著自己昨晚辛勤勞動後的結果,腦裡想像著等自己老婆爬起床一照鏡子後,那一張憋紅的臉,就是一陣開心。

親了親岑逸的睡臉,顧永梵把被子給他朝上提了提,直蓋到下巴底下。這才安心地悄悄下床,雖然身體還有點疲倦,但至少心情是愉悅的。

麻利的穿上衣服,洗漱好後,就聽到J的車準時停在了樓下門口。

顧永梵拎起通勤包匆匆出了住所,看一眼還有點朦朧的天,聽著唧唧喳喳的鳥叫,歡快地朝著車裡奔去。

“J,今天是最後一天通告了吧?”一上車他就沒來由地興奮。

“準確地說,是你放大假前的最後一天通告。等你放了假回來,有的是工作等著你。”J不知道是怎?回事,最近總是一副臭臉的樣子,特別是早上還帶著起床氣的時候。

“我說你最近是不是缺愛啊,老一副我欠你八百萬的樣子。”顧永梵瞪了他一眼,又馬上笑著說:“反正明天開始我有一個月大假,到時候你別來煩我!”

“也要我有空。”J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一臉鬱悶。

“噢,對了,我記得事務所扔了個麻煩的新人給你帶。”顧永梵這才想起那張年輕的臉,有點像剛出道時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真的長得有幾分相象,事務所竟然把這個一出道就跟木曉晨鬧上姐弟戀的新人丟給了J,難怪他心情不好。

“你說,我怎?那?倒楣?跟你的時候,要幫你處理和木曉晨的緋聞,跟個新人,結果又是木曉晨?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她啊?”

“那你娶了她吧。”顧永梵樂呵呵一笑。

“你還好意思笑!”J斯文的臉終於泛起了怒意,“我那時侯年輕,累得起!現在都一把年紀了,還要跟在一個毛頭小孩身後擦屁股!改天我辭職算了。”顧永梵撲哧一聲笑出聲,說:“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那個年輕斯文陽光可親的大牌經紀人!”

呼啦一下,車子急速轉彎,顧永梵砰地一下撞到車門把手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跟了你十多年的經紀人,你惹得起嗎?

 

岑逸醒來已經是上午近九點,伸了個懶腰,他一轉身摸了摸身邊被單的溫度,是冷的,知道顧永梵一定是一大早就出了門。

他搖搖頭,有點生氣。這人也都三十歲的男人了,怎?還這?胡鬧,明知今天有工作要早起,昨天晚上就不該折騰到這?晚。

再一想到他最近連連繁忙,心裡又是心疼,這明星的日子有啥好?忙得沒個時間喘息,趕完這個趕那個,防完這個又要小心那個。

他聽見自己小聲的歎氣,想了想,還是揭了被子下床,決定今天下個廚,給顧永梵熬點人參雞湯補一補。

被子一掀,他看到自己穿著條卡通平腳短褲,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顧永梵給他換上的。他又是一陣哭笑不得,這平腳短褲上的圖案曾因太過可愛而被他嚴厲拒絕,可顧永梵似乎就是特別喜歡看他穿,還一個勁說可愛。想想就忍不住白眼,他一個大男人的,套個色彩斑斕的卡通平腳褲,還要被人誇可愛?簡直顏面無存。

他還記得這平腳短褲是他們在溫泉度假村買的。那次因為大明星趕得急,居然忘記帶換洗的衣褲,於是很順其自然的就在度假村的商店裡買,挑了半天他心情甚好的挑了條卡通平腳褲,然後又抱著夫夫必須穿情侶短褲的原則,幫岑逸也買了條同款不同花色的。

岑逸仔細想了想,就覺得顧永梵是存心鬧他。

看著自己的短褲發了會呆,又看看自己清爽的身體,岑逸知道昨晚他累趴了後,顧永梵一定是幫他仔仔細細地擦乾淨身體才給他換上平腳短褲的。想到這,他又搖了搖頭。哎,一個第二天一早就要趕通告的大明星,卻在淩晨時候跟個小媳婦似的伺候人,算什?呢?

想著想著,他的嘴角開始一點點上揚,心裡一波一波的暖著,說不出的安心。

他家的大明星啊,還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

他嘟囔著,套上拖鞋跑下床。

 

顧永梵今天回來的還算不晚,一進門就聞到廚房飄來一股香味。

他沖進去一瞅,正看到岑逸套著個圍裙站在煤氣灶前攪動著大瓦罐裡的勺子,回頭看到他也只是一笑,瓦罐裡冒出的熱氣圍著他的腦袋轉了好幾圈,朦朦朧朧的只能讓人看見他模糊的五官。

吧嗒一聲,顧永梵上前關了火,隨即從後頭一把抱住了岑逸的腰,轉身,把人壓在一邊的櫥櫃邊。

“吃飯了嗎?”岑逸順從得被他壓在邊沿半靠著,眼神卻瞄著自己熬了一整天的人參雞湯。

“吃了。”顧永梵點點頭,突然想到什?般問道:“難道你還沒吃?這都幾點了?你怎?又不按時吃飯了?你說你怎?一天都不讓人省心啊。”

“誰說我沒吃了?”岑逸聽著顧永梵的嘮叨,白了他一眼說:“都九點了,你以為我是神仙不會餓嗎?”

“那你現在煮湯幹嗎?”

“這叫熬湯!”岑逸的手指頭戳著顧永梵的臉,“給你補身體,你最近太累了。”

“心疼了?”顧永梵眉一挑,嘴角咧出個大大的笑容,“老婆真賢慧。”

“我呸,我是怕你累垮了沒人賺錢養我。”

“其實我這人特好養,你只要給我一樣東西一補,我什?精神都來了。”

“什??”岑逸當真疑惑了,尋思著難道顧永梵還有什?愛吃的他不知道?

“你嘍!”顧永梵就愛看岑逸犯傻的表情,心裡一熱,一隻手就隔著圍裙扯下岑逸的卡通平腳短褲。

“顧永梵,你又發情!”岑逸頓時明白過來,眼一瞪鼻一哼,眼看就要掃開顧永梵作亂的手,卻突然身子一彎,人一軟,某個部位已經被壓著他身體的男人捏了一下。

“老婆,告訴你個好消息。”顧永梵一舔舌頭,又迫近幾分,貼著岑逸的耳朵,在他耳內側啃了幾下,“明天開始我放一個月大假。”

“一個月?”岑逸的眼睛也亮了。

“恩。”

“怎?會有那?長的假?”

“我努力爭取的。”

顧永梵的手指已經探進岑逸體內,見他的臉因為情欲而染上暈紅,小腹猛地一緊。

“難怪你之前那?忙。”岑逸不是傻子,當然明白了前因後果,而身體也順著顧永梵手指的進出開始輕輕擺動。

“恩。”顧永梵親了親他,又說:“這個月你過生日,我會好好陪著你。”

岑逸一呆,終於明白過顧永梵的用意,眼裡忍不住聚集起霧氣。這個曾經總是忽略他的男人,現在卻把他看得比什?都重。

“永梵。”岑逸難耐的擺了擺腰,讓自己的下身摩擦著顧永梵的,而後勾住了顧永梵的頸項,“已經可以了,進來。”

說完,他的臉更紅了。

一抹溫柔的笑意爬進了顧永梵的眼底,他支起岑逸的雙腿,一點點將自己沈進他身體裡。

“老婆,你主動的時候最可愛了。”

“你再用這個詞形容我,以後就別想我主動。”

岑逸別過臉,一邊接受著顧永梵的抽動,一邊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明明該是威脅的語調到了這時也變的毫無威信可言,甚至還帶著一絲勾引的意味。

顧永梵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已經沒有嘴可以多廢話,他現在只想親著他百看不膩的老婆,享受著夫夫間最親密的運動。

當時,其實他一直覺得,“可愛”這個詞,是最適合岑逸的了,特別是他穿上卡通平腳內褲的時候。

 

 

 

 

(16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甜甜番外7(上)

 

番外七 生日(上)

 

怎?給岑逸過生日,是顧永梵琢磨了整整兩三個月的事。

這是岑逸回來後的第一個生日,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真的從來沒好好給他過過生日,剛開始是因為不在乎,再後來愛上了卻總是太忙無沒法替他慶祝,而之前的五年,他連岑逸的人都摸不著,更別提過生日了。所以這次是無論如何也要把之前的份都給補齊。

 

生日前一晚,顧永梵約岑逸看電影。

“午夜場?”岑逸一雙眼瞪得圓溜溜的,把顧永梵從頭到腳掃了一遍,而後冷哼道:“顧永梵你要不要臉,頂著個大明星頭銜去看‘午夜場’電影?你不怕記者亂寫啊!”

“午夜場而已,你想到哪去了?”顧永梵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無聊得翻著雜誌,眼睛卻牢牢跟在岑逸身上,一會兒從客廳到廚房,一會兒有從廚房到客廳。

“老婆,你不會以為我要看的是…那種電影吧…”看到岑逸整理好飯桌,他趕緊上前摟住他腰,把人拖到自己大腿上按住。“誰知道你這個禽獸天天腦子裡都裝了點什?!”岑逸把一雙剛沾了水的手毫不客氣地在顧永梵身上抹了兩下。

“我腦子裡裝了什?你還不清楚嗎?”顧永梵樂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不去看電影也成,我們好好在家…”

“我選擇看電影。”岑逸的臉一黑,這半個月來顧永梵因為大休天天抓著他滾被單,他的腰簡直都要斷了,“什?電影?”

“總之是當紅大明星的電影,你會喜歡的。”顧永梵嘴角忍不住上揚。

“大明星?”岑逸的腦子一轉,忽然揪起顧永梵的衣領威脅道:“你個皮厚的家夥,不會是帶我去看你自己主演的電影吧?”

說真的,雖然知道是演戲,但從螢幕上看著自己的愛人和別人你儂我儂的,他岑逸心裡的醋早就翻了幾卡車了。

“我一年才接一部,剛拍完,還在做後期呢,連宣傳都沒上,哪能那?快上映?”

“也對。”岑逸收起自己呲牙咧嘴的表情,好心地替顧永梵拍了拍衣服,“那大爺我就姑且陪你去看。”

“謝大爺賞臉!”顧永梵的笑更甚了。

 

十一點半,顧永梵帶著岑逸走進一家冷清的電影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平日夜場的關係,整個放映廳裡居然就他們倆人。

“怎?都沒人看午夜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包場呢。”岑逸環顧四周,看著一排排空置的座椅無不感慨。

“那不是挺好,跟家庭影院似的。”顧永梵一邊回應,一邊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還有一刻鍾。”

“來早了。”岑逸接道。

“我先去趟廁所。”顧永梵站起身,“順便去買點喝的,你要咖啡還是可樂?”

“咖啡,我怕電影太無聊我會睡著。”岑逸對於還不知道電影的名字感到不滿。

“好,等我。”顧永梵彎下身,在岑逸臉側親了一口。

“喂!.公共場合!”岑逸的臉微紅。

“怕什?,又沒人。”顧永梵跟偷了腥的貓一樣,賊眯眯地笑了笑,小跑著出了放映廳的大門。

 

過了十分鍾,顧永梵還沒回來,岑逸有些不安地頻頻回頭去看那扇緊密的大門。

他很不喜歡被一個人留在這裡的感覺,無人的影院是寂寞而詭異的,讓他忍不住想起曾經一夜夜在無人的房間裡等待顧永梵的日子。

忽然,燈滅,大螢幕亮了起來,電影開始了。

岑逸拿出手機,想播電話讓顧永梵快點回來,卻發覺居然無信號!

就在這個時候,熟悉的音樂從四周響起:

 

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

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

百轉千折它將我圍繞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那裡好

這?多年我還忘不了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瞭

 

 

大螢幕上放的是當年那場在拉斯維加斯的演唱會畫面,岑逸有去那場演唱會,所以,他記得深刻。

臺上的人擦過眼角的淚,台下的歌迷嗚咽著哭成一團。

然後他聽到那個人說:

小逸,不管你在哪裡,請記住,我愛你!

岑逸的眼角濕了,他又記起那時的一切。

那個時候,自己在一片黑壓壓的人群中仰頭看著舞臺上的顧永梵,是那?驕傲,又是那?不舍,幾度想要伸出手呼喚,說“我在這,永梵我在這!”,可最後,還是選擇默默離開。

還好,都熬過來了。

岑逸對著大螢幕突然笑了起來,伸出手抹幹眼角,一個不留意,卻發覺大螢幕已經換成了另個畫面。

岑逸的臉瞬間呆了一下,而後是恨得牙癢癢的聲音,“顧永梵你居然***!”

畫面上,是還在熟睡的自己,顧永梵拿著DV在自己身邊繞了個360度,而後乾脆把機器架在一邊,拿了張紙寫著“他是我老婆”,這才比畫著放到岑逸身上,他自己露著賤賤的表情靠了上去,還比了個無比噁心的”V”。

岑逸一翻眼,實在覺得顧永梵太欠揍了。

再後面,他才發覺,自己被不知不覺地***了許多,有在曬衣服的,有在做飯的,有在電腦前工作的。

旁邊還配著無比肉麻的字幕:

[ 老婆很勤快 ]

[ 老婆很賢慧 ]

[ 老婆很認真 ]

 

就在這時,畫面一陣泛黃,鏡頭忽然跳開,變成了一個舞蹈教室。

岑逸認得,那是他曾經的練舞房,在舞蹈團二樓教室走廊的盡頭,小小的,安靜的。

字幕這個時候出現:[ 我愛現在的老婆,也愛過去的他。]

過去的…岑逸看到自己的過去,在螢幕上不停舞動的姿態,那昂揚的頭頸,那挺直的背,那旋轉的弧度,還有那眼神裡的自信和嫵媚。

他曾是個舞者,他記得,深深記得,像是刻在血液裡的記憶,每一次揮臂的力度都是那?清晰。

[ 在夢想和我之間,他選擇了我。] 字幕讓岑逸凝住了視線。

之後的畫面都是照片拼接成的,岑逸記得,有些照片還是當年他拿去威脅木曉晨用的,還有些連他自己也沒見過。

[ 那些年裡,不知不覺我們有了那?多回憶,只是,還是傷害到了你,對不起。]

岑逸的眼又模糊了,他舉起袖子管擦了擦眼睛。

[ 在等待你的五年裡,我記起很多,我們的相識,那棵櫻花樹,你還記得嗎?]

這回不僅有字幕,還有顧永梵的聲音。

[ 五年裡,我經常去看它,有時候是清晨,有時候是半夜。樹一天天長高,一年又一年,那時候我對自己說,我要等你回來,我們再一起看夜櫻。]

畫面變成那棵岑逸熟悉不過的櫻花樹,繁茂的枝葉,一年、兩年、三年、四年、五年,他看到那樹的變化並不明顯,可每一年,他都看到在樹邊笑著比”V”字的顧永梵,不同的裝束,同樣的笑臉,還有笑臉上落默的眼神,和一次次變得更加成熟堅毅的表情。

[ 還好,你回來了。]

顧永梵的聲音是那樣溫柔,帶著欣喜和安心。

螢幕上是他回來後,參加他的演唱會,他是他的dancer,螢幕上他們終於站在一個舞臺上,一起跳舞。

但那是唯一的一次,之後,岑逸又不再跳了。

[ 老婆,下次演唱會,一起跳吧。]

顧永梵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襲來,岑逸愣了愣,而後燈光突然噌一下全亮了,大螢幕上是他此時此刻錯愕而驚喜到流淚的表情。他的前方不遠處,竟然架著一台攝影機,機器後,是那張熟悉的臉。

[ 老婆,生日快樂!]

時鍾敲過了十二下,不知哪來的鍾聲迴響在整個放映廳裡,仿佛是古老的電影,永恆地描述著一個關於愛情的故事。

 

顧永梵走了上來,手裡捧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

他一步步走到岑逸面前,又說了一遍:“老婆,生日快樂!”

岑逸看著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顧永梵,抬頭又看了看螢幕上的自己,還有顧永梵的背影。

接過花,他低頭聞了聞,而後,笑容在臉上蕩漾開。

“顧永梵,你居然送我那?惡俗的玫瑰花!你去死吧!”

岑逸一把拉起顧永梵,劈頭蓋臉地朝他腦門上砸了過去。

花瓣落了一地,紅紅的,東一片西一瓣,繞場三周,讓整個放映廳裡都彌漫著花香。

 

“我就說了,岑逸他不喜歡玫瑰花!那?噁心的點子還要用,俗不俗!”

J鄙視地掃了眼玻璃窗下那一追一逃的兩個身影,搖著頭歎道:“沒出息啊沒出息,顧永梵你就是個妻奴!”

“你果然在這。”一個聲音突然從J身後冒起。

J一回頭,看到那張和顧永梵五分相像的臉,不僅嫌棄地皺起眉頭,“你來幹嗎?”

“你是我的經紀人,你不好好帶我,來這裡打零工嗎?”

“現在不在工作時間內。”

“我不管!”那人一把拉住J的手臂,“顧永梵在放假,你是我的。”

“喂,臭小子放手!”

“不放。既然他的私事都在你工作範圍內,那我的私事你也要管!”

“我憑什?要管你的私事?”

“憑你是我的人!”

 

這頭你拉我扯,那頭,顧永梵和岑逸已經抱在了一起。

喂,是誰說公眾場合的!

岑逸你是被顧永梵傳染了吧,沒節操啊!!!

 

 

娜娜的話:

有人要看這倆厚臉皮的夫夫性向一百問嗎...有嗎有嗎有嗎?

 

 

 

 

(11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甜甜番外7(下)

 

番外七 生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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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的櫻花樹下,站著兩個同樣高挑挺拔的身影,看起來一樣胖瘦,但仔細看就能發覺他們的不同。

左邊的那人有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身板,右邊的肩要窄些,但身材修長,有種輕盈的姿態。

馬路上的人已經非常稀少,再加上路燈並不夠明亮,不太有人會注意到這倆個男人是手牽著手站在樹下。

十指交叉相握的方式,顯示著他們的親密,肩靠著肩的距離,顯示著他們對彼此的依賴。

 

“這棵樹越來越高了。”顧永梵抬頭,看著略顯光禿的樹枝,有些遺憾道:“可惜不是櫻花開盛的季節。”

“這樣也很好啊,沒有看夜櫻的人,才不會打擾到我們。”岑逸微微笑著。

顧永梵當然知道,他還是怕被人見著,雖然他顧永梵的另一半是男人這事已經是公開的事實了,但或多或少,岑逸還是避諱著。每次他抱怨的時候,岑逸總說:“好不容易才淡下的事,難道還要讓你的粉絲天天看兩個男人戀愛的新聞上報紙頭條嗎?對你的影響不好。”

岑逸還是在擔心著,顧永梵知道,特別是在他聽J敘說過當年自己公開出櫃後的艱辛。

那時候,因為自己同性戀的新聞,而導致許多投資方和商家避他如猛獸,甚至有已經簽約的商家公開提出巨額違約賠償,要不是事後粉絲的立挺和社會的接納,也許,他今天就是個負債累累的喪家之犬。

這一路,是真的不容易,但也是真的足夠幸運。

顧永梵轉過頭看著岑逸的臉,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其實,在這樹下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想跟你做朋友。”

“為什??”岑逸也轉過頭,對上了顧永梵的眼睛。

“不知道,沒有原因。”顧永梵裝做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又說:“也許,這就是一見鍾情吧。”

“一見鍾情你個頭!”岑逸甩開他手,轉身背靠在樹上,平視著面前的顧永梵,“在我之前你可沒喜歡過男人。”

“那是因為我沒遇見你。”

“我覺得你最近越來越肉麻了。”

“這叫功力見長。”

“什?功力?”岑逸笑開了眼,手臂纏上顧永梵的後頸,故意貼近他耳邊輕聲細語,“我怎?沒發覺?”

“老婆,你這是在勾引我嗎?”顧永梵配合著摟住他的腰,笑嘻嘻道:“看來你也功力見長!”

“我呸!”岑逸眼一瞪,一隻手戳了戳顧永梵的腦袋瓜子,“回家吧。”

“不要。”顧永梵忽然鬧起了彆扭。

“那你還要去哪?”

“哪也不去,就在這。”

話音剛落,顧永梵按住了岑逸的肩膀,將他固定在樹與自己的雙臂之間,而後貼了上去,毫不客氣地含住了岑逸的雙唇。

“老婆,來,親一個。”

他抬眉一笑,眼裡盡是春色四溢,一張俊俏的臉上是所有粉絲們看不到的柔情蜜意,比掉進蜂蜜罐裡還要甜。

岑逸只覺得腦門轟一聲,什?感知都沒了,風過了吹起衣角灌進領口他也不覺得,只知道那親吻著自己的人,正纏著他的舌頭死死不肯鬆口。

一吻而過,風也靜了,臉也紅了,岑逸喘息著推開顧永梵,眼角眉梢裡也含上了濃郁的***。

“給人看到怎?辦!”他小聲埋怨著,明明是斯文淡雅的男聲,不帶一點女人家的嫵媚柔軟,但依舊能甜地化了顧永梵的骨頭。

“他們也沒少看。”顧永梵說的是上次的溫泉***照。

“你怎?那?胡來!”岑逸搖著頭,好不容易平了喘息,可人在顧永梵懷中沒有逃開,“還是回家吧。”

岑逸又拉了拉顧永梵的胳膊,雖然低著頭看著腳尖,但意思的裡的邀請已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他說:“今晚你想怎?樣都行。”

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但顧永梵還是聽到了。

顧永梵正得意著,卻忽然聽到周圍一陣騷動。

 

“哎,那是顧永梵吧?”

“旁邊那個是男的?”

“啊!就是他那個同性男友吧!”

“人家都註冊結婚了。”

“那是夫妻?”

“是夫夫!”顧永梵實在聽不下去了,乾脆插嘴,結果被岑逸暗地裡扭了下腰上的肉,痛得他呲牙。

“還不走?”岑逸提醒。

顧永梵聞言,大方地朝那群姑娘一揮手,而後轉身,瀟灑地摟住了岑逸的腰,朝不遠處停在一邊的車子走去。

 

“啊!!!看到沒,他摟他腰啊!”

“看到了看到了,太美好了!”

“誰帶照相機了?”

“手機拍啊,笨!”

喀嚓喀嚓幾聲,註定了第二天的新聞,又是這對總是沒完沒了的夫夫。

 

 

到了早上,在岑逸還沒看到報紙的時候。

他剛醒,翻了個身,就趴到了顧永梵肩膀上,看著對方已經睜開兩眼盯著他看,好笑道:“看什??”

“看你越來越帥了。”

“你也不差。”岑逸比了比小?指,“就比我少帥了那?一點點。”

“好,老婆排第一,我排第二。”

“皮厚!”

“隨老婆的!”

岑逸撲哧笑了出來,也沒起來的意思,依舊賴在顧永梵身上,任他抱著自己。

“喂,我的生日禮物呢?”

“叫聲老公來聽聽我就給你。”

“那我還是不要禮物了。”

“那就難辦了。”

“為什??”

“禮物不能退貨的。”

“哦?”岑逸若有所思的眯起眼,認真考慮要不要看看禮物是啥東西。

“而且,這禮物你已經用了。”

“啊?”

“你的禮物當然是我啊!你都用了一晚上了,難道想退貨嗎?”顧永梵故作委屈的眨了眨眼,跟個小媳婦似地板著手指數起來,“昨天你用了一次、兩次、三次…”

“顧永梵!去死吧你!”

岑逸腳一蹬,把那厚臉皮的大明星連人帶被的踢下床。

“用完了就不要人家了!不管,我要你負責!”

顧永梵甩下被子,一個大鵬展翅,朝床上壓了下去。

被壓在某人身下,隨著他的每一次用力而不停晃動著的岑逸很納悶地想著,那些粉絲,到底喜歡這個禽獸什?呢?

岑逸啊,你怎?先不問自己,到底喜歡他什?呢?

 

公寓門口,信箱裡被郵遞員塞進了今日的娛樂八卦報。

首頁標題上赫然幾個大字:

顧永梵與神秘另一半的野合情趣。

標題下有兩張照片,一張是他們牽手離開的時候,還一張是他們在那顆見證了他們從相遇到相愛到相守的櫻花樹下熱烈擁吻的照片。

看來,狗仔對於他們的新聞永遠都是孜孜不倦著的。

 

“顧永梵!什?叫‘野合’!”

岑逸的暴怒聲從公寓裡傳出,隔壁家住著的青年人一挖耳朵,忍不住咒?:

“媽的,搖完床又吵架!”

 

 

娜娜的話:

下回更新夫夫性向一百問~~~嘿嘿嘿嘿

 

 

 

 

(20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夫夫性向一百問(上)

 

番外八 夫夫性向一百問(上:前50題)

 

開門,進屋,一掃還在床上的倆人,某後媽冷笑著一揭被子。

顧:你誰?

岑:這是咱倆的後媽。

顧:誰?

岑:就是活生生讓我離開你五年的那個後媽。

顧:抄家夥,滅了她。

岑斜眼一看自家男人,搖頭歎氣。

某後媽奸笑著:顧小攻,你還想要你老婆離開你幾年?

顧:……

岑:娘,你能先去客廳嗎?我倆總得穿衣服。

某後媽一撇倆人的裸體…捂臉…奔出門。

 

於是,訪問在某後媽和倆隻穿睡衣的男人間展開了。

 

01.

後媽:請問你的名字是?

顧:你居然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不看電視的啊?

岑:岑逸。

後媽:還是小逸乖,後媽疼你。

岑:繼續,別廢話。

後媽:…。。好寂寞啊~~

 

02.

後媽:年齡是?

顧:三十

岑:你自己查書去。

後媽:果然好寂寞啊~~~

 

03.

後媽:性別是?

顧:揭床單的時候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後媽:有嗎?

岑:你眼睛瞎了嗎?

後媽:真的好寂寞啊~~~

一陣冷風吹過~~繼續~~~

 

04.

後媽:請問你的性格是怎樣的?

顧:很好

岑:比他好

後媽:這算答案?

岑:(不予理睬)

顧:(看老婆)

後媽:額…下一題…

 

05.

後媽:對方的性格呢?

顧:寬容溫柔

岑:禽獸

後媽:小逸啊,禽獸不是用來形容性格的…

岑:禽獸

後媽:好吧

顧:(躲牆角擠潤滑劑玩…)

後媽:果然是禽獸

 

06.

後媽:兩個人是什?時候相遇的?在哪裡?

顧,岑:許多年前的櫻花樹下。

後媽:許多是多少?

岑:自己翻書。

後媽:小逸是壞蛋!

 

07.

後媽:對對方的第一印象是?

顧:清秀

岑:漂亮

顧:老婆,漂亮是形容姑娘的。

岑:難道你要我說你醜?

顧:(對手指)老婆說漂亮就是漂亮。

後媽:你丫的妻管嚴!沒出息!

 

08.

後媽:喜歡對方哪裡?

顧: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喜歡。

岑:(臉紅,瞥了眼小顧)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

顧:(撲上去狂蹭)老婆,我就知道你很愛很愛我。

岑:= =+ 有人在

顧:誰?沒看到。

後媽:你當我死的啊!

 

09.

後媽:討厭對方哪裡?

顧:沒有,老婆的所有都愛。

岑:討厭他為了木曉晨頹廢的樣子。

顧:(咬手帕)那都是過去了。

岑:娘又沒問是過去還是現在。

 

10

後媽:.您覺得自己與對方相性好嗎?

岑:相性是什??

顧:相性能吃嗎?

後媽:…下一題

 

11.

後媽:你怎?稱呼對方?

顧:老婆或者小逸

岑:永梵

後媽:你不叫他老公的嗎?

岑:(堅決搖頭)

顧:(眼冒心心)就叫一次吧叫一次吧叫一次吧…

後媽:這個你得求我!

岑:你敢!

後媽:(對手指)我不敢。

 

12.

後媽:您希望被對方怎樣稱呼?

顧:老公,或者,親愛的。

岑:老公

後媽:(噗一口水噴出來)

顧:(心下大驚)原來你想做攻。

岑:我也是男人。

 

13.

後媽:如果以動物比喻的話,您覺得對方是?

顧:鹿

岑:狼

後媽:攻受顯而易見

岑:廢話少說,下一題

 

14.

後媽:如果要送禮物給對方,你會選擇?

顧:送自己。

岑:送自己。

顧:(大喜)老婆,今年我生日你要送自己給我哦!還要赤裸穿圍裙!

岑:(三條黑線)

後媽:我要圍觀我要圍觀!

岑:你以為拍基V嗎?

後媽:(莫名流口水)

 

15.

後媽:自己想要什?禮物呢?

顧,岑:同上一題。

 

16.

後媽:對對方有哪裡不滿嗎?一般是怎樣的事情?

顧:他不願意和我在公開場合親密,讓我覺得小小不滿。

岑:他太喜歡讓記者拍我和他的親密照了,讓我非常不滿。

顧:(裝可憐)老婆,我們是公開出櫃的!

岑:我喜歡低調。

後媽:低調…你確定???

岑:沈默不語。

 

17.

後媽:你的毛病是?

顧:你才有毛病。

岑:抑鬱症。

顧:(摟住老婆,怒對後媽)你這是什?破問題!

後媽:(無辜)你們理解錯誤啊…

 

18

後媽:.對方的毛病是?

顧:還問?

後媽:不問了,下一題。

 

19.

後媽:你做什?事會讓對方不快?

顧:和木曉晨有聯繫的時候。

岑:你們還有聯繫?(眼睛眯成線)

顧:沒有沒有堅決沒有了!(猛搖頭)

後媽:小逸,你的回答呢?岑:(歎口氣)我和以翔單獨出去的時候。

後媽:(望天)以翔,後媽一定給你找個伴~~握拳

顧:(淚流滿面)您老終於親媽了。

 

20.

後媽:對方做的什?事情會讓你不快?

顧,岑:同上,問題能再白癡點嗎?

後媽:不是我出的啊 T_T

 

21.

後媽:你們的關係到了哪種程度?

岑:你書名是什??

後媽:《被遺忘的誓約》

岑:我說的是以前。

後媽:《左手無明指的夫夫生活》

岑:看,你不是知道答案的??還問?你老年癡呆?!

後媽:小逸你什?時候變腹黑了!!!(驚恐狀)

顧:(抓腦袋)對不起,是我給寵出來的。

後媽:>_<

 

22.

後媽:兩人初次約會是在哪裡?

顧:劇院

岑:恩

 

23.

後媽:那時兩人間的氣氛怎?樣? 顧:還不錯

岑:很陌生

顧:(哀怨狀看小逸)哪有陌生,都滾床單了呢!

岑:恩,你是為了打賭,我記得

顧:老婆我錯了~~~(飛撲,抱住)

後媽:咳咳咳,要我幫你們清場嗎?

岑:(一拳打飛顧小攻)繼續

 

24.

後媽:那時進展到何種地步?

岑:上床,剛才說過了

顧:(一瘸一拐走回來,繼續小媳婦樣坐在小逸身邊)該做的都做了

後媽:你們好神速

岑:沒那黑面男和紀狐狸神速

後媽:你…

李季峰插花:再叫我一句黑面男試試,一槍打爆你頭!

紀狐狸插花:有人羡慕嫉妒我們進展速度快,切!

後媽:你們…給我回去…誰准你們跑出來的

岑:娘,既然他們來了,你採訪他們吧,我和永梵先走了

後媽:你敢走,我讓顧小攻拍戲意外變殘廢!

岑:沒關係,我找以翔去

顧:老婆,你不能丟下我!

紀狐狸插花:小顧真沒用,還是我們家的好,季峰,我們走~~後媽:終於走了(抹汗)

 

25.

後媽:經常去的約會地點是?

顧:不告訴你

岑:我們有約會過嗎?

顧:= =+

後媽:顧小攻這就是你不對了,再忙也要跟老婆出去約會啊!

顧:下一題

 

26.

後媽:你會為對方生日做什?樣的準備?

顧:詳見番外七

岑:說出來就沒新意了

後媽:問了等於白問

 

27.

後媽:是由哪一方告白的?顧:我

岑:是我

後媽:哎?

顧:哎?(轉頭看小逸)

岑:(臉紅)其實…這個…那個…我不記得了…

後媽:小逸害羞了

顧:老婆害羞真可愛

後媽:穿上卡通平腳短褲更可愛

顧:你怎?知道?你看過?

後媽:我也不告訴你!

岑:你倆有完沒完?

 

28.

後媽:你有多喜歡對方?

顧:沒有他會活不下去

岑:喜歡到眼裡只有他

顧:老婆~~

岑:把你口水擦一擦

顧:噢~~

 

29.

後媽:那?,你愛對方嗎?

顧:愛得驚天地泣鬼神

後媽:(鄙視)

岑:愛

後媽:(心心眼)

顧:差別待遇啊,後媽果然是受控

後媽:是你回答得太俗

 

30.

後媽:對方說什?會讓你覺得很沒轍?

顧:每次他說想我的時候

岑:(低頭)每次他說還想要的時候

後媽:小逸,你臉又紅了

 

31.

後媽:如果覺得對方有變心嫌疑,你會怎?做?

顧:窮追猛打也要把他的心討回來

岑:默默離開

顧:(心疼,抱緊小逸)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離開!

岑:那你會變心嗎?

顧: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後媽:(我噴),你丫的以為是還珠格格啊!

岑:娘,我要換小攻,這人太俗了!

 

32.

後媽:能原諒對方的變心嗎?

顧:絕對不會有那一天

岑:不原諒

後媽:(陰風陣陣啊)

 

33

後媽:.如果約會時對方遲到一小時以上,你會怎?樣?

顧:一個字“等”

岑:邊等邊打手機,擔心他出事

後媽:如果發覺他是因為和某個女明星吃飯,然後忘記了呢?

顧:(怒吼)你這是什?怪問題!

岑:如果是那樣…他就再也不用來見我了…

顧:我發誓絕對不會有以上情況

後媽:妻奴啊!!!

J君插花:雙手雙腳贊同!

 

34.

後媽:你最喜歡對方身體的哪一部分?

顧:鎖骨

岑:腹肌

顧:老婆你終於承認了

岑:因為我沒有腹肌,所以我喜歡他的,僅此而已

後媽:他的就是你的!

岑:恩!改天挖下來裝我身上。

後媽:我擦,你口味好重

顧:謀殺親夫啊!

 

35.

後媽:對方性感的表情是?

顧:堅決不告訴你

岑:性感不適合他

後媽:撬開你們嘴是多難!

 

36.

後媽:兩人在一起時最讓你覺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顧:老婆主動勾引我的時候

岑:他認真地看著我的時候

後媽:好萌!

 

37.

後媽:你曾向對方撒謊嗎?你善於說謊嗎?

顧:有過。但以後再也不會了。

岑:有。

後媽:還有半個問題?!

顧:不善於撒謊。

岑:不喜歡撒謊,特別是對他。

顧:(眼淚汪汪),所以以後再也不要一聲不響就走了。

岑:恩!

 

38.

後媽:做什?事的時候覺得最幸福?

顧:看他在廚房裡為我燒飯的時候最幸福

岑:一起吃飯的時候

後媽:我也要吃

顧:電燈泡!

 

39.

後媽:曾經吵過架嗎?

顧:吵過…(小心翼翼瞟了眼小逸)

岑:吵過好幾次了

 

40.

後媽:都是些什?樣的爭吵呢?

顧:夫夫吵架床頭吵床尾合,誰還記得原因啊!

岑:為了木曉晨

顧:那是以前!

岑:是啊,以前~~(輕歎一口氣)

顧:老婆~~~

岑:(冷笑)…

 

41.

後媽:之後如何和好呢?

顧:能不要再問了嗎?老婆要發飆了!

岑:我不記得了。

顧:恩,不開心的事不要記住。

岑:我是說不記得怎?和好的了,你有道歉過嗎?有嗎?真的有嗎?

顧:肯定有!

後媽:改天我去翻翻書!

顧:就說了應該把你滅口!

 

42.

後媽:轉世後還希望作戀人嗎?

顧:他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

岑:隨緣吧~~

顧:(內牛滿面)

 

43.

後媽:什?時候會讓你覺得“自己被愛著”呢?

顧:他在電話裡問我什?時候回家的時候

岑:每天早上醒來看到他在我身邊的時候

 

44.

後媽:什?時候會讓你覺得[也許他已經不愛我了……]呢?

顧:從來沒有

岑:他和木曉晨假扮情侶的那次

顧:老婆,那是假的,我只愛你一個!

岑:其實你們兩個站一起滿配的

顧:我只和你配

岑:我們都是男的

顧:所以是夫夫

後媽:咳,群眾意見,木曉晨就是打醬油的,小逸你就饒了顧小攻吧

 

45

後媽:.你的愛情表現方式是?

顧:每天都回家,如果拍外景幾日回不了家,就帶老婆一起去

岑:他去哪我去哪

後媽:你們連體嬰哦!

岑:他每天不抱著我睡不蹋實的…哎…

顧:(點頭點頭還是點頭)

 

46.

後媽:你覺得與對方相配的花是?

顧:紅玫瑰

後媽:難怪你老愛送紅玫瑰…俗!

岑:向日葵

後媽:為什??

岑:夠熱情

顧:老婆,我的熱情你終於懂了!

後媽:(暗自琢磨)向日葵不是變大了的菊花嗎。。小逸你存的神馬心啊!

 

47.

後媽:兩人之間有互相隱瞞的事嗎?

顧:沒有

岑:以前有,現在沒有了。

 

48.

後媽:你的自卑感來自於?

顧:我從來不自卑!

岑:他是個大明星,可我什?都不是

顧: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舞神!

 

49

後媽:兩人的關係是公認的還是機密的?

顧:公認,老子可是開記者會出櫃的!

岑:恩,身邊的人都知道的

 

50.

後媽:你覺得與對方的愛是否能持續到永遠呢?

顧:一定能!

岑:看情況吧

顧:什?叫看情況?我就知道不能留著汪以翔那貨在你身邊轉

岑:= =+

 

 

 

 

(17鮮幣)被遺忘的誓約 夫夫性向一百問(下)

 

番外之 夫夫性向一百問(下)

 

未達18歲自動繞道哦~~乖~~

 

 

51

後媽:請問你是攻方,還是受方?

顧:攻

岑:下面那個

 

52

後媽:為什?如此決定呢?

顧:性格決定命運!

岑:習慣了

 

53

後媽:你對現在的狀況滿意嗎?

顧:很滿意

岑:還可以,只是。。偶爾…也想反攻一下

顧:(臉色發青)

岑:我隨便說說的…

後媽:小逸啊,做攻很累的,你那?懶,還是做受吧

岑:恩

顧:(長籲一口氣)

 

54

後媽:初次H的地點是?

顧,岑:賓館的房間

 

55

後媽:當時H的感想是?

顧:很舒服

岑:還湊合

顧:你明明舒服的亂叫

岑:少說話你會死嗎!

 

56

後媽:H時對方的樣子?

顧:我電腦裡有,你要看嗎?

岑:你什?時候拍的?

顧:我藏了個小DV在床頭,嘿嘿

岑:第一次你就…

顧:啊?第一次沒有啊…我是說後來…

後媽:顧小攻你理解錯誤自己暴露了吧!還有啊,你那是什?噁心的癖好!

(鄙視)來,交給後媽,充公…

t

 

57

後媽:初夜的早上,你的第一句話是?

顧:…。。

岑:我說的是“早安”

 

58

後媽:每星期H的次數是?

顧:每天

岑:正常是一週三四次

後媽:不正常呢?

岑:每天

 

59

後媽:你覺得最理想的情況下,每星期幾回最好呢?

顧:其實吧,如果每夜好幾回的話,我覺得最理想!(握拳,小宇宙燃燒)

岑:每週三次,每次不超過兩回。

顧:你想憋死我嘛

岑:所以說你是禽獸

顧:老子憋了五年啊

岑:難道我不是嗎?

顧: …。。

 

60

後媽:那?是怎樣的H呢?

顧:各種…各種…各種…(傻笑中)

岑:你要知道這個幹嗎?

後媽:額…不回答也可以

 

61

後媽: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顧:肚臍

岑:耳內側

顧:(舉手補充)還有鎖骨和胸口

後媽:那是下一題,你激動個毛啊!t

 

62

後媽:對方最敏感的部位是?

顧:回答過了,其實還一個地方,但我不能告訴你

後媽:我猜到了

岑:你們夠了!

後媽:那小逸的答案呢?你覺得顧小攻最敏感的是哪裡?

岑:(臉紅…臉紅…繼續臉紅)我也不能告訴你

後媽:恩,我明白了

 

63

後媽:如果用一句話形容H時的對方?

顧:讓人欲罷不能

後媽:你是禽獸,鑒定完畢

岑:很性感

後媽:你前面不是說他不性感嗎

岑:那是沒有那個那個的時候…

後媽無言…

 

64

後媽:坦白地說,你喜歡H嗎?

顧:很喜歡

岑:如果是和他的話…還算喜歡

後媽:所以說,每個禽獸的背後,一定有一個默默付出的小受

 

65

後媽:一般情況下H的場所是?

顧:家裡

岑:床上

後媽:沒想過在外面嗎?

顧:想過,車震什?的,可是他不喜歡

岑:我怕狗仔,對他的影響不好

顧:所以說等我退出娛樂圈了,就可以了?

岑:如果到時候你該做的動的話…

顧:(大吼)J,我明天就要開記者會,宣佈退出!

後媽:你別叫你家經紀人了,他忙著呢

顧:忙啥?

後媽:忙著被吃…

 

66

後媽:你想嘗試的場所是?

顧:溫泉,車子裡,情趣酒店,沙灘邊,大山裡…

後媽:等等,為什?還有大山裡?

顧:汲取天地之靈氣啊!

後媽:你就是個變態吧!

岑:你剛發覺嗎?

後媽:小逸,苦了你了

岑:我習慣了

 

67

後媽:沖澡是在H之前還是之後呢?

顧:都可以

岑:看心情

後媽:是看顧小攻的心情吧…(捂嘴偷笑)

 

68

後媽:H時兩人有什?約定嗎?

顧:不可以用變態的道具

岑:一夜不能做過三次

顧:我什?時候跟你約定過次數?

岑:上次你跪陽臺的時候

後媽:跪陽臺?

岑:恩

後媽:為什??

顧:因為做得過火了…

岑:閉嘴!

後媽:顧小攻你到底一夜做了幾次啊!!!(抱頭尖叫!)

 

69

後媽:你與戀人以外的人發生過性行為嗎?

顧:恩…有…

岑:有

後媽:氣氛好壓抑啊

 

70

後媽:對於「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體」這種想法,你是持贊同態度,還是反對呢?

顧:贊同,如果小逸的心不在我身上了,我也要不會把他讓給別人

岑:心沒了要肉體有什?用?他要不愛我了,我就讓他走

顧:我永遠愛你

岑:姑且聽聽(嘴角上揚)

 

71

後媽:如果對方被暴徒強姦了,你會怎?做?

顧:一個字“殺”

後媽:你以為你在演武俠片啊?小逸,你的回答呢?

岑:我在想像…他被…強姦的畫面…

後媽:想像出來了嗎?

岑:想像無能

後媽:好吧

 

72

後媽:你會在H前覺得不好意思嗎?或是之後?

顧:不會,他全身上下哪點我沒摸過?我全身上下哪點他沒看過?

岑:每次完事後,他幫我擦身的時候還是會害羞

後媽:擦身?擦哪?

岑:…。。

顧:明知故問!

 

73

後媽:如果好朋友對你說「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請…」並要求H,你會?

顧:絕不可能

岑:我可以陪他,但不能H

顧:隱隱覺得是在說汪以翔那個陰魂不散的東西…

後媽:某人醋缸子又翻了

 

74/75

後媽:你覺得自己很擅長H嗎?那?對方呢?

顧:彼此都擅長

岑:恩…還好…

 

76

後媽:在H時你希望對方說的話是?

顧:還要…

岑:(瞪向顧小攻)

後媽:小逸,你呢?

岑:我喜歡他叫我的名字

 

77

後媽:你比較喜歡H時對方的哪種表情?

顧:半眯眼張著嘴仰著脖子

岑:(狠狠踩了顧小攻一腳)

後媽:小逸,先回答問題

岑:拒絕回答

 

78

後媽:你覺得與戀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嗎?

顧:不可以

岑:不可以

後媽:喝多了呢?

顧:不可以

岑:如果他神智不清了,可以原諒

後媽:你果然寬容賢慧啊

岑:原諒是一回事,讓不讓他進家門就是另回事了

顧:我從不喝醉

後媽:撒謊

顧:我說現在

後媽:好吧

岑:你敢嗎?

 

79

後媽:你對SM有興趣嗎?

顧:(眼睛發光)有一點點

岑:沒有,(看向顧小攻),你想試可以去找別人

顧:沒興趣,完全沒興趣,SM什?的最討厭了!

後媽:沒志氣!

 

80

後媽:如果對方忽然不再索求你的身體了,你會?

顧:不可能

岑:不可能

後媽:看來夫夫生活果然很和諧啊…

 

81

後媽:你對強姦怎?看?

顧:噁心

岑:違法

後媽:……

 

82

後媽:H中比較痛苦的事情是?

顧:沒有

岑:剛進來的時候

後媽:進哪?能指給為娘的看是哪嗎?

岑:= =+

顧:別理她,她裝傻呢!

後媽:嘿嘿

 

83

後媽:在迄今為止的H中,最令您覺得興奮、焦慮的場所是?顧:我想想

岑:不許想

顧:好吧…

 

84

後媽:曾有過受方主動誘惑的事情嗎?

顧:有

岑:偶爾

 

85

後媽:那時攻方的反應是?

顧:興奮

岑:就差搖尾巴了

 

86

後媽:攻方有過***的行為嗎?

顧:沒有

岑:有

顧:不可能!

岑:木曉晨和你分手後,我來找你那次

顧:老婆~~~~~

後媽:哼哼,顧小攻你也有今天啊!

 

87

後媽:當時受方的反應是?

顧:別問了,我心疼

後媽:好吧,跳過

 

88

後媽:對你來說,「作為H對象」的理想像是?

顧:老婆那樣

岑:他那樣

後媽:猜到答案了

 

89

後媽:現在的對方符合你的理想嗎?

顧,岑:當然!

 

90

後媽:在h中有使用過小道具嗎?

顧:除了潤滑劑,基本沒有(哀怨地看了眼小逸)

岑:沒有,我不准

 

91

後媽:你的第一次發生在什?時候?

顧:= =+誰記得啊

岑:十八歲

後媽:男的女的?

岑:不告訴你

 

92

後媽:那時的物件是現在的愛人嗎?

顧,岑:不是

 

93

後媽:你最喜歡被親吻到哪裡呢?

顧:嘴

岑:臉

後媽:你們確定要那?文靜的答案?

岑:你思想好邪惡

後媽:不然哪來的你們?

 

94

後媽:那你最喜歡親吻對方哪裡?

顧:屁屁和腰

岑:(臉由紅轉青,由青轉白)

後媽:我擦,顧小攻你…那小逸你呢?

岑:腹肌

後媽:為什??

岑:因為我沒有…

後媽:= =+

 

95

後媽:h時最能取悅對方的事是?

顧:當然是…

岑:你確定要回答嗎?

顧:不回答

後媽:切!

 

96

後媽:h時你在想些什??

顧:當然全是老婆

岑:什?也想不了

 

97

後媽:一晚h的次數是?

顧:老婆回答

岑:前面說過,規定了三次以內

顧:偶爾通融下嘛

岑:你以為我還年輕嗎?

顧:在我心裡你永遠年輕

後媽:(嘔吐~~~~)

 

98

後媽:h時,是自己脫衣服?還是需要幫忙?

顧:互脫

岑:基本上是他動手

後媽:明白了

 

99

後媽:對你而言h是?

顧:愛和被愛的表現

岑:屬於彼此的印證

 

100、對對方說一句話,會說什??

顧:老婆我愛你

岑: …。

後媽:聲音響點,太輕了!

岑:能讓我反攻一次嗎?

後媽:你還在想這事啊!

顧:沒聽到沒聽到沒聽到…

 

一百問結束,顧小攻帶著老婆回房間討論攻與反攻問題,當然,結果是…

房間裡傳來一波波的呻吟…

某後媽聽牆角中…一轉頭…看到黑面男和紀狐狸在另一邊聽牆角

後媽很英勇的一手拖一個,帶著黑面男和紀狐狸離開了顧小攻和小逸的愛的小屋

黑面男:我還沒聽夠!

紀狐狸:小逸到底反攻成沒?

後媽:廢話,當然沒有。。你沒聽到都是小逸在叫嗎…

紀狐狸:= =+

後媽:你那?在乎這個問題幹嗎?

紀狐狸:我也想…反…一次…

黑面男:今晚我在下你在上

紀狐狸:真的嗎?(高興狀)

後媽:笨狐狸,他是想你主動…那個姿勢。。你懂嗎?

紀狐狸:我要離婚

後媽:你們結了嗎?

黑面男:沒有

後媽:那離個屁啊

黑面男:你偏心,給他們結,不給我們結

後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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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達推薦指數:★★★★☆☆☆☆

看的時候曾經想過要棄文的!這文筆嘛~~其實也不算底子硬  不過怎有幾句話或是幾個場景就那麼剛好的戳中我  所以不知不覺就看完了  整篇看完之後我真的很欣賞小攻  所以依舊是給了四顆星

文案:
君屺是個體弱多病的過氣兒性奴隸;
蕭九離是獨月他 ​們上一代的月光島南區主管,首席調教師;
蘇南是個有錢有權,傲慢強悍的貳世祖。
這是一個講述過氣兒的人妻奴隸,離職的調教師以及還沒上位的貳世主之間發生過的故事……

掃雷:此文非調.教,非NP,虐身虐心,可能激H,一定HE。

屬性分類:現代/都市生活/年下攻/虐心
關鍵字:病弱人妻受 霸道年下攻 虐身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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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達推薦指數:★★★★☆☆☆☆

強攻弱受,受一直以為攻是牛郎XDDDDDDD!輕鬆無虐

內容簡介

孤單的三十歲生日,林寒鼓起勇氣到同志酒吧召妓,終結自己的處男生涯。一夜情過後,他又包下葉修拓一整個月,雖然享受到虛擬情人職業級的體貼,有恍如夢境的幸福感,但他仍無法忘懷暗戀多年的好友。

好友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林寒震驚不已,面對渴望許久的願望成真,本應該雀躍,但一想到再也不能見到葉修拓,林寒心裡又有點鬱鬱寡歡。一個是長久的想望,一個是買來的愛人,他該如何抉擇?

他以前以為,離開程皓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那段時間真的離開了程皓……葉修拓陪著他,生活那麼充實又有安全感。

葉修拓責備他賤,罵他太沒自尊,自作自受。當時是傷心又惱怒,可是後來想起來,其實沒有說錯。

一個人應該是有自尊和清醒的底線,就像在賭桌上自己的預算一樣,一旦超過那條線,就不能再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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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達推薦指數:★★★★★★☆☆

忠犬攻X女王受,女王受寫的超級棒的啊嚶嚶嚶!大推不解釋Ծ◞◟Ծ

簡介:
本文輕喜劇,輕鬆不虐,HE一個刻薄、毒舌、性格悶騷的導演受,把被他潛規則了的忠犬小攻□成巨星的故事本文源自于作者一直以來的怨念:為啥被潛規則的都是小受,就不能有一個又毒舌又高高在上的美人受,把勤勤懇懇的忠犬小攻給潛規則掉嗎?然後成了大神的小攻還像沒成名時一樣,花心又毒舌的導演受跟女王一般招搖過市,小攻就像忠心耿耿的卷毛大狗一樣,搖著尾巴跟在後邊當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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